雪压青松,红梅娇艳,缀着红白斑驳,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禾青看着有些痴了,宫女闹哄哄的,禾青听着也不嫌躁。
禾青撑着下巴,一手摸着滚烫的脸颊。眼神盯着前头,却更像是看着远方,晃晃悠悠的看不仔细。戴姑姑捧着茶过来,“醒醒酒。”
煮开的茶水,缭绕着冷气,渺渺如烟。禾青两手捧着,回头看着姜侍奉一脸通红的正和几个姑姑说着话,脸上似哭似笑,一阵一阵的。这样失态,禾青没的勾起了笑,“戴姑姑想什么?”
“我在想,新一年,该如何好?”戴姑姑轻声。
禾青了然的勾唇,“今年如何,明年也当如何。”
戴姑姑挪眼,看着禾青,眼里意味深长,“你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去年她在武府,今年她在宫中,如何能一样?
禾青看着外头廊道,一处一处挂着的红灯笼,点点火光般,衬着上头一些猜谜字画,喜庆却又亮得心里头蓦地一软。禾青不应,戴姑姑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四爷不久就要成亲了,这也算是阿哥头一个了!”
不说太子爷,便是三阿哥都没有也还没有娶福晋呢。如今四阿哥大婚,宫中上下只怕又要热闹许久,到时候宫中来往的,还有一个四福晋了。听闻,这还是为了孝懿仁皇后说好的婚事,但不想皇后终究无幸看到这般光景。
可这些,欢喜也就是皇上和四阿哥,与她而言也没什么不同。或者说,越发的要自己谨言慎行,不得出挑了。屋里头的那些半成品,禾青也一尽的扔去。
禾青倒头吃了一口滚茶,回了一口热气,“恭喜皇上了。”
戴姑姑伸手,拉着禾青,紧了紧,“你这一路过来,已然和四爷最亲了。虽说后来无几,入宫后亦平平。可你想你这样进宫来,除了跟了阿哥还能有什么出路?一辈子跟着皇上,像我一样老死宫中无人送终?”
戴姑姑也不怕忌讳,直言死字。禾青扭眉,想摆开戴姑姑的手,“我还没想这些。”
“以前看你是个懂事的,如今怎么没明白呢?皇上如今这般,就是最好的了。若是进宫,你当吃了多少苦头也不见得好。皇上是个明君,太后最厌恶那些狐媚的。趁着四爷现今稀罕亲近你点,你若还不知好歹,你当以为你当真能安身?”
只要禾青抓住机会,借着皇上给的脸面,自己又是在旗人。便是没有娘家顾着,自己争口气得个小阿哥,侧福晋那也是可想的。
戴姑姑如此挑明,禾青却如鲠在喉,很难释怀。
若是真的跟了四爷,只怕她,以后也难见双亲家人了。可即便不如此,她出宫之日,可能期盼等之?
念及此处,往日家人美满欢乐的日子就在心头,禾青心中悲痛,双泪流下,糊了眼下。
戴姑姑一叹。
不是她逼,可禾青这么耽误了,又能如何?女子再难,但到底能够生儿育女,就是极好的了。如今禾青有机会能如此,日后有人为自己养老送终,也是一桩美事。看太皇太后走了,苏姑姑再得皇上敬之,可到底那就是一个奴才。
再坏,也没得一把年纪给人一张破席卷出去,送了野狗好。
若是成了,她自然帮着走动,寻个好的奴才跟过去,禾青安安分分的,也好。
禾青低声泣泣,等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半夜。爆竹声响了一阵又一阵,禾青闻着声只觉得闹哄哄的,等躺会儿精神了,套上大氅打开房门。漆黑的夜色,小路子和小德子端着盘子,正在拾捡她们吃了许久的桌凳。踩着雪地嘎吱响,在震耳炮竹声中,禾青抬头被大红的花团璀璨的簇着一团,灿然花开。
还有月余,武禾青便满十二。这个时候,母亲应和阿玛一同想着大姐姐泠红的婚事,还有大哥二哥,只怕也已经去娶了新娇娘,至于太太,身子也好起来了。
唯独她,揪着大氅,手指发白。
‘嘭’
天色又是璀璨一亮,禾青抬头一看,前头闹哄哄的又是一阵。
康熙,三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四阿哥的婚事上来了,禾青快奋起吧!
育子喜唏嘘其中
拨开乌压压的一片厚云,天际泼墨般窒息的大雨总算缓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如风飘洒,天色渐渐打亮。夹着点点白雪,对应着天,白亮的有点刺眼。
推着窗棂打开,禾青深深吸了口气,满满的草香扑鼻而来。空气中清新空气更让禾青觉得是舒畅凉快,低头就是一角鲜嫩草地扫了出来,小道边溅起了污泥。边上大片的亮白,很是夺人。
后头起了动静,禾青转头,一看正是娟儿捧着面盆放下,带着点声音。
娟儿见禾青扭头看她,笑着见安。
禾青捏着手巾,打湿后敷在脸上,而后就着皂荚细细的洗漱洁净。早膳端了上来,禾青匆匆用过,这才打起有了闲暇功夫,外头早已把前一夜的狼藉收捡干净。大晨起,进进出出竟也不少人。窗棂上贴着的大红剪纸,衬着来往人身上那崭新的衣裳,十分喜庆。
到底是宫女,心里总有些小姑娘的心思。屋里屋外,宫女都避开一些规矩,尽量打点自己。前几天成儿和着几个宫女嘀咕着庭院里头的红儿,约莫着再开艳了就要剪去做胭脂。如今打眼一看,粉色娇嫩,血红嫣然的各自挂在上头,小朵小朵的煞是可人。比着昨晚挑灯看的,要绝艳多了。
这么对着,禾青转头瞧着自己亮敞的内屋,心头打算等有时候自己剪点花装点。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禾青来了正殿,站在皇上前头,大大方方的行了个大礼。
皇上叫起,见禾青面色红润,眼里盈盈笑着。头上还多压了一簇的几朵红梅,不由一笑,“昨儿散了,我都听你们还在顽,可见是欢喜了。”
“承蒙皇上恩典。”禾青抿唇。
新年头一日,多点花儿也没什么。反正宫中上下多少宫女都是这样的,她今日也是跟着喜庆罢了。再说今日禾青也没出乾清宫,因而一群宫女中也不打眼。
各位阿哥请安,禾青看着魏珠领着进来,侧过身子。
皇上一一见面,一一说话,场面很是和气一派。禾青退在一边,接过了茶房递来的茶水。魏珠端着给了大阿哥,禾青端着去了太子爷一边,给四阿哥的时候,对着双瞳,禾青只觉得心头润开来,秀气的笑了笑。
四阿哥一怔,低头抿了口茶。
十四阿哥是最小的,坐在上头晃着两条小腿儿。看到禾青递来一碗奶茶,咧嘴露着洁白的牙齿,笑的很喜庆。禾青见之,会以一笑。
早起大雪大雨的,似乎是个好征兆。太子爷领着头请安,恭贺新年安泰,皇上很是欢喜。太子爷没有嫡福晋,但是有个极受宠的的侧福晋,但上上下下都无所出。皇上想着孙辈稀少,催了两声,尤其是大阿哥。
大阿哥敬重嫡福晋,很是宠爱。府中上下唯有嫡福晋有过两女,如今还怀着一胎,惠妃娘娘很是期盼能有个阿哥,尤其是太子爷无所出的时候,若是大阿哥有了长孙,皇上又该是如何的欢喜?
皇上对着大阿哥说着,又让人赏了东西给太子爷侧福晋,还有大阿哥嫡福晋。
说到小的,皇上不免看向了最后面那个小十四。十四阿哥晃手,从椅子上爬下来,“汗阿玛,十四已经会背三字经了。”
“哦?”皇上崇尚汉学,和一般人一样,听十四阿哥竟然会三字经,很是满意挑起眉头。
十四阿哥人小鬼大,看皇上有兴致,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开始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头头是道,没有一丝磕碰的顺畅。皇上点头,“小十四不错,可晓得这其中的什么意思?”
十四阿哥低头,略显羞涩,“十四不懂。”
不过几岁的孩子,急起来说话都不定顺的。如今能咬文嚼字背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还懂,德妃未免太下功夫了。
皇上意料之中,几个阿哥看着小不点的弟弟,也没有太大的思绪。反之四阿哥也转过头去,看着十四阿哥满意的点头。事后,十四阿哥带着人捧了好些东西回去。禾青换班的时候,却看着成儿送来一对镯子,是十四阿哥送来的。
十四阿哥领着东西的时候,禾青正当差。十四阿哥心眼里明白自己不能上去送,干脆就让人送到禾青的寝殿来,这里头没有皇上德妃等的意思,禾青接到手里万般欢喜。只觉得十四阿哥过了年,越发大了懂事了。以往那些让她发丑的事儿,怕也没了吧?
禾青如此一想,打算下回十四阿哥来自己亲自伺候好。
康熙二十九年夏,皇上出征前几下选秀完了。除了几个皇亲王爷或是大臣等人赐婚,还有一些秀女尚未定下。如今年节,家里人一个个都带了进宫,皇上去慈宁宫等总要见到一些。便是禾青,也晓得这些人急起她们的婚嫁大事了。
正月初六,后宫中章佳氏敏贵人育下十五公主。
平妃正十月怀胎,毓庆宫中的李侧福晋近来交往频繁,太子也去过几回。
皇上得了闲,底下一个密贵人来了几次,禾青很有印象。这位贵人是知县之女,虽说是汉人,品级也不高。但在德妃的宠爱中,这个密贵人也渐渐的吃下一块,偶尔皇上宠幸两回,若是得了皇阿哥,那就再好不过了。
也兴许因此,私底下还和禾青示好,禾青摸不准也懒得参合,只管装糊涂。
皇上并没有要晋升的心思,便是如今得了一子两女的敏贵人也如此,何况是密贵人。禾青避开了,却不知密贵人的干系反而拉到了梁九功手里,两三下下来,密贵人的风头很盛。
禾青看着手头上一张张画像,镶白旗太常寺卿之女冯佳氏,正黄旗协领之女舒穆禄氏都是面容姣好的,有几个面容平平的,禾青闲着无事仔细一打量,也看出其中蹊跷。皇上见过留牌子的秀女又怎么会差到哪儿?底下那都是银子钱的事儿,打通好了,那就是再夺目的天仙也不过尔尔。
说到底,都是权势最好。
若说到这个,想来乌拉那拉氏是个很好的。四阿哥那样别扭的性子,也不晓得两人磨合着又该如何?
“武侍奉,”魏珠瞪眼,“皇上唤你。”
禾青一怔,迎着皇上那双黝黑的凤眼,脸上一哂。皇上好笑,“看来武侍奉看了之后,心里头也有计量了?”
“回皇上,奴才只看得这个好看,那个漂亮,眼睛都挑花了。”禾青抿嘴,低头看着被自己摊在榻上满满当当的画像,更觉得脸红。
魏珠却是端着笔墨纸砚过来,皇上放下了笔墨,很是清闲,“姑娘家仔细,你就端看着觉得那些姑娘更好?”
皇上这回是要给上下的两个大臣,选好嫡福晋和侧福晋的,论起来都是极好,但只是琢磨其中姑娘家的品行,谁更好罢了。禾青福身,笔头研着墨水,想了想写下了舒穆禄氏,及一个面容平平的叶赫那拉氏,“奴才眼界只在眼下,若是小家子气了,还请皇上莫笑。”
禾青还没说完,皇上看着这两个名字,嘴角就勾了起来。眉头挑起,“倒也不小气。”
禾青无言。
只看着皇上满意的让魏珠帮着弄圣旨,书写好了就让人下去下旨了。那一会儿,禾青只觉得半个身子都发麻,回忆自己圈画的那两个人,禾青吓得额头都冒汗了。她心里怕自己做了坏事,可想皇上下旨,必定有过思量,但又怕那两个大臣若是妻妾不合,敢问还有多少积攒路钱的日子?
禾青心里发虚,心里头却又莫名的欢喜,这会子她似乎无意间做了一个比她阿玛还要了不得事儿。即便实际与她无关,但她却是一整天的,都很是精神。
皇上欢喜起来,刚把大臣的婚事苦恼完,翻着那些请安的奏折,见之许多添丁口的大喜事。并在河南,竟有一个女子一胎四子。皇上曾下令,若是一胎四女无赏,一胎四子却截然不同。皇上兴致勃勃的朱批,让底下人回过去,他要等着下面官员的具体汇报。
这样的大喜事,大清可从来没有过,便是双胎也没有。这样凤毛麟角的好事,皇上看着嘴巴勾了又勾,脸上神情一松,很是精神欢喜,似乎是自己得了这四个孙子似的。
禾青唏嘘,一胎四子,而后一家子领着官粮也都够了。
关怀了外人的,皇上急切起自己的。不顾又开始繁忙政事的排了时间,更多的走动后宫。一回四阿哥去给德妃请安,问过了婚事之后,皇上突地问向了禾青,“武侍奉生辰还有多久?”
禾青那会子正看着十四阿哥出神,被皇上猛地一问,只能乖觉回应,“还有半月。”敢问,皇上你怎么知道的?
心里后面那句话,禾青憋着没有问出来。侧过脸,只感觉前头迎来一道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平妃,孝诚仁皇后的姐妹,
话说清朝的时候,康熙时特意下令了的。一胎四女,什么都没有,穷人家捧着这样的四个闺女真的要养坏了。一胎四子却是每个人从小到大都等于是官家给吃的给喝的给钱,还有家庭补贴等等等等,这差别真心不想说了。
宫女酸胤禛大婚
四阿哥的礼送过来,起初禾青有些惊。
收下之后,已然平复了心情。心头莫名的紧张,把门关上才打开。呈在眼下那几本书,厚重的垫在手上,禾青说不出什么念头。左右翻着,几本书也无趣,禾青松了口气,更有些怅然的拿着放进了床头柜子里。等下回拾捡再且说,念此,禾青把窗推开。
因那日德妃听见了,禾青竟也收到了德妃并有十四阿哥的礼。皇上当时见禾青看着自己,正琢磨着赏什么,可看禾青不时嘴里惦着什么东西该积攒着,什么吃食留着换了什么,那副小气的模样,不由想到在武府时禾青走着在路上,还和奴才说道算盘怎么拨,哪个太贵了。
皇上觉得好笑,想禾青年三十得了他金块的稀罕样儿,甩手一样赏钱。禾青眼前一亮,丝毫不觉的姑娘家这般显得太俗气,亦或是皇上愉悦她的话,干脆欢喜的谢了恩。
魏珠恨其太不争气,皇上却觉得稀罕,溜着禾青走了一圈,满满一袋子的金块金叶子的,喜得禾青一双眼都快没了。至于丢不丢人,禾青手上沉甸甸的,把礼尽都收起来,拾捡着放在箱底里。禾青把门关上捧着欢喜的睡了一夜,也以此抵足了。
就为了这个,禾青私下里,还张罗了一小桌儿。姜侍奉等人来不得,都是见着送了礼,说了话就好。禾青带了成儿娟儿等,吃了一顿也就过了。
皇上在里头面见大臣,留着梁九功在里头伺候着。魏珠站在门前,招了招手。禾青赶紧上前,“给魏总管请安。”
梁九功如今是乾清宫总管,皇上在乾清宫上下,他都是最受皇上恩宠的一个。唯有出了宫,魏珠似乎得了机缘,出门就要紧跟皇上,很是得势。虽然站在门前没进去,可魏珠很是欢喜。禾青只管凑过去讨了喜,把魏珠逗得心里头喜滋滋的。
“皇上今天高兴。”
禾青点头,转身去了侧殿茶房,戴姑姑正挑着茶。禾青就站在一边,一边看着一边学着,并等着前头的动静来了,再端茶进去。
皇上正手里捧着书,对于禾青的进来,也是目不斜视。禾青又端了点心上来,皇上挑眉,“几何可有看?”
“奴才每日都看了一些。”禾青垂首。
皇上不以为然,反而让禾青研墨。禾青也不意外,与往日一般,手艺越发精湛。禾青看着自己手下的墨水成了型,外头传话进来,“密贵人求见。”
案桌旁的两人丝毫不觉意外,实属意料之中的事情,甚至面色也一同无异。皇上似乎看得最是好处,没有搭理进来传话的奴才。梁九功扫了那奴才一眼,逼得其连忙退下,对着门前一身青色宫装的密贵人,欠下身子,“皇上如今正忙着呢,密贵人您请回吧。”
密贵人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笑着又让宫女抵了银子上去,“有劳公公了。”
密贵人在门外被拦,禾青了然的看了梁九功一眼。不晓得是否她自己臆想了,她总感觉皇上并无外界所言,那般的重任梁九功。而梁九功也似乎伶俐的,不太像个奴才。禾青原做主子,如今做奴才,前后一铺垫其实也能明白很多事儿。
像是梁九功这样的,禾青万万不能用。
也因而,密贵人的宠爱,似乎也跟着轻了一些。
等密贵人走了,皇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几题,让禾青在边上忙活起来。皇上习得多,似乎什么都觉得很是简单。出的题,禾青看着总是很犯难。绞尽脑汁思绪,在纸张上挥霍了大半余地,到皇上手里却是摇头,“武侍奉,你阿玛说你乖巧习书尚佳,可朕看着,怕也是钝学累功尚可。”
禾青咬唇,“奴才惭愧。”
皇上睨了禾青一眼,开始一道说题一道说人,梁九功站在一边听着,心里头默默愉悦了起来。禾青这姑娘和魏珠都快抱成团,他也感觉皇上对他有所防范,心里很是不舒爽。每每看着禾青被皇上怒其不争的模样,他心头很是得意。
禾青乖乖听了训,等皇上念起无逸殿还有众多阿哥等着考校,这才放过禾青。尤其是过去看着皇上对阿哥们的严厉,禾青回去的时候,默默地抱着一团纸,打算继续努力。
回头的时候,禾青还见着了四阿哥。
禾青穿过廊道,四阿哥站在那里不动,看着禾青抱着一大团,不由好笑。他的小本子记得很齐全工整,可怜朽木脑袋还是引得汗阿玛很不满意。方才汗阿玛还道切莫蠢笨过了武侍奉,里头笑的一阵一阵的,偏偏某人还不知。
四阿哥想着,看着禾青请了安,一溜烟的走开了。人走得太快了,四阿哥摸着手上的扳指,侧过脸有些晦暗。
放小定,放大定,过礼,通信,就要过嫁妆了。好些金柜金箱,虎皮椅子拔步床等大件的打头,嫁妆一样样的抬了进来。也正巧,四阿哥成亲的那日,雪跟着化了,风儿也小了,天也敞亮了。禾青放下了大氅,换上厚实的夹袄,蹬着花盆底,迎着一路的冷风灌醒爽利的去当差。
似乎成亲很繁琐,四阿哥也是好一段时日没有看见了。禾青当差,都能听见乌拉那拉氏那一百二十台嫁妆,如何风光迎进阿哥所。四阿哥性子是很极向的,乌拉那拉氏进宫,听闻四阿哥很欢喜。
宫女艳羡说道许多,禾青即便去不成,也知道的无差。听得多了,禾青反而心里静了下来,回了房里把四阿哥送的书收到箱子里头,一视同仁的摆放,禾青心里头舒爽多了。
再等见到四阿哥的时候,禾青亦是盈盈一笑。
靛青色绣龙的长袍,衬得四阿哥一身清俊朗朗,眉角飞扬,带着往日没有的精神。嘴边似笑非笑的咧了缝,露着一口白牙,一手牵着四福晋跨过门槛。四福晋身量和四阿哥很衬,一身大红色福晋宫装穿戴,朝冠压着一头乌发,禾青细眼瞧着,只觉得四福晋人儿生的不惊艳。肤色极白,一双眼睛规矩的向下看着,嘴巴透着红润紧抿,似乎很紧张。
禾青定眼瞧着四福晋的手,紧紧的抓着四阿哥。
四阿哥自然也发觉,侧头看了四福晋一眼,垂下眉眼敛去身上的冷意,君子儒雅,以作安慰。
果真,四福晋松了口气。
两个新婚夫妇跪下,给皇上请了大安。
四福晋一抬头,禾青感叹,虽不是大美人儿。可通身气派,身姿规矩一看,却是个极有气质的人儿。何况如今年岁尚小,禾青忆起太太就常说,人若有气质,只要五官齐整,那比着天仙颜色的人,也丝毫不见下层。更有的,待人老了,气质好的看着精神面貌好,便是对着你看了一眼,你也觉得舒爽。
四福晋,就是这样的妙人儿了吧。
也难怪四阿哥看着,会如此心悦。
皇上点头,看着两夫妻竟然如此投合,这桩自己亲手定下的婚事就在眼下,皇上很是欢喜,让梁九功赏赐下去。
晚膳的时候,禾青跟着去了永和宫。
禾青去之前,就收到了下面的风声。四阿哥自乾清宫出来,又去了慈宁宫,而后协着四福晋去了孝懿仁皇后的灵前。停留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才去的永和宫。
皇上去的时候,德妃正和气的抱着十四阿哥说话,四阿哥和四福晋坐在一边,似乎很是无言。尤其四福晋,似乎很是拘谨,甚至尴尬。皇上一来,德妃柔着声色让十四阿哥去四福晋处,很是彰显亲近。
一家子很是和气,四福晋似乎也很爱十四阿哥这样年纪的孩子。面容很是亲和,引得皇上关怀几句。四福晋脸上晕着红,说话利落,“回汗阿玛的话,儿媳家中有两个弟弟,虽年岁有差,但情分极好。今日看着十四阿哥,儿媳很是喜欢。”
十四阿哥闻之,看了四福晋一眼。回头看了德妃,十四阿哥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德妃见状,把跟前的汤端过去。
皇上也没注意,等到用膳了,四福晋看着四阿哥怎么吃,她也跟着怎么吃。
一整日下来,禾青看清了两人的情投意合,心里蓦地一酸。尤其几日后四阿哥领着四福晋回门的时候,她躬身请安路过的时候,更是说不出的卑微之感。
直至四阿哥和四福晋蜜里调油的事儿听多了,倏地一日禾青又听闻德妃赐下的李氏格格,性情柔和,很受四阿哥宠爱。端庄的四福晋大气宽让,但禾青站在皇上跟前,还是听说了不少的小事儿。一样样的参合起来,虽说四阿哥没有偏宠,但这明眼一个嫡妻,一个宠妾,时日长了,也是可见的。
这个四福晋,如何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