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日,四阿哥定然不会亲手亲为。偏偏见禾青可怜,又怕她推着不肯吃,干脆自己剥好了递过来,这才引得禾青哭了一场。四阿哥当即想明白,更是哭笑不得的摇了头,没得把他给吓了一场。
但哭一场到底是好的。
禾青觉得心底的抑郁也轻了,神色看着也轻松了不少。四阿哥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两人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早饭,禾青的眸子还是有些红肿,可见当时闹得多狠。四阿哥摇了摇头,禾青脸皮薄,哭一场还长了对鱼眼。
罗嬷嬷拿了鸡蛋进来,让禾青敷了一会儿,这才算消了下去。
四阿哥坐在一旁,见罗嬷嬷弯下身子,仔仔细细的帮禾青敷眼睛。禾青仰着头,两主仆似乎说着什么,细声细语的,蓦地还笑了两下。
心里头,也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四阿哥揉了揉额角,他近来忙得很,如今坐下来闲着反倒想赖着,似乎骨头都松了。禾青起身,过来见四阿哥精神不济的样子,拉着四阿哥的手放下,亲自揉了起来,“可合适?”
“恩。”四阿哥松开了眉头,摸着手上的扳指,“等会郭东交巷的卢太医回来,到时候你看看。”
今日休沐,也是十五的日子。
合该是太医来诊脉的时候,只是这个卢太医,禾青却是听都没听过,“这卢太医,是哪位?”
“早年也是宫里的老御医了,不过他太直性,许多官员有个事儿,都去寻他。”更比进宫的方便多了。禾青半解的点了头,“看来这个卢太医,也是很厉害的。”
四阿哥好笑的摇了头,“不说话,也当真是厉害的。”
太医哪有不说话的?说的好似方才说的她似的,禾青忍不住嘀咕,却也记在心头,这个直性的卢太医,只怕不是直性简单囊括的。
“四爷可是困了?”
四阿哥睁开眼,双眸有些疲倦。但是大早上的躺下,他也不习惯。干脆抓着禾青的手,站起身,“你总这么犯困,可不说我,出去走走吧。”
禾青撇嘴,“我说的是真话,哪是我犯困了?”
她要是困了,当即就倒头睡了,还用的这么委婉?四阿哥淡淡的看了禾青一眼,“走吧。”
四阿哥换了一身石青色缠枝常服,禾青就在外头,换了一双绣鞋。吃了口茶,觉得清甜的很,摸了下自己的鼻子,“三儿你去备些清热的茶水来。”
“合该让你戒嘴。”四阿哥出来,听着禾青的话,了然的走进看着,“热气了?”
禾青点头,鼻子摸着有些不舒服,“总觉得上火了似的。”
三儿点头,等过会再去厨房商量一下。
“今儿个吃清淡些。”四阿哥吩咐了一声,禾青拽着四阿哥的衣袖,走得小心翼翼,一听脸上竟有些犹豫,她不愿清淡的,想想就觉得嘴巴白的没有味,实在难受。四阿哥走得很慢,就着禾青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蹭着,“吃了又吐,不嫌难受?”
“不难受。”禾青连连摇头,“我和三格格都爱得很。”
四阿哥一怔,“三格格?”
“酸儿辣女啊。”禾青肯定的道,她还听说肚子圆圆的就是女儿,只是她现在月份还看不出什么,不过她也真心希望这是个姑娘,“对了,若是格格,四爷想着什么小名儿好?”
正经皇室所出的公主格格,许多都是没有大名的,便是有,也不是她能做主的。禾青也看的开,只想着要个乖巧的小名儿,想想她都心动不已。
禾青这么自作主张,对着那张满足的脸,四阿哥看着都不晓得说什么好不好。不过这乳名,四阿哥君子不愿夺成人之美,“你想要个什么名?”
“我,”禾青张嘴,见四阿哥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张了半天终是呵呵一笑,“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孩子才多大,禾青觉得自己的嘴巴干干的,想喝口茶又不太方便。她觉得太上火了,腰板又有些不舒服,腾着手撑了后腰,捏了两下。四阿哥见禾青很不舒坦,手臂挽过去,揽着禾青的后腰,“你往日都走一会儿,身子懒得很,日后可要吃苦了。”
禾青是头一胎,累到了十八这才有喜。四阿哥对此很是满意,但这么懒懒散散的整日不动弹,他见过宋氏和李氏生产,岂能不知其中的道理?尤其那哭嚎的声音,听得他后脊梁都发冷,因担心子嗣,私下也问过太医。
也因此,这才对李氏等,越发淡淡的。
做了母亲,正是发动的时候还不忘邀宠,实在不喜。
四阿哥皱了眉,禾青还以为是觉得她太懒了,生怕让四阿哥寻了法子让她不得闲,手拉着四阿哥的衣袖,抿着唇很是秀气的一笑,“有罗嬷嬷在,怎么能让禾青偷得懒?”
罗嬷嬷那可是老一辈的人了,生儿育女的事情更是一清二楚。四阿哥点头,他自然放心。他只怕禾青一时闹起了脾气,罗嬷嬷在妙鹤堂本不如三儿得禾青的心意,看来他还是要私下再叮嘱一番。
四阿哥微不可查的垂下眼,扫着禾青暗自松了口气,勾了勾嘴角。
身子重了,那些酸软的毛病也多了。经常身子疲乏无力,沉的她又懒得动,禾青也晓得自己的,心想那些旧时学来锻炼身子的功夫,也该拾回来了。禾青心想,却不敢说出来。她太久没弄了,身子早就僵硬,还是等私下让三儿帮她松动松动。
散步不过一会儿,禾青回去就倒了一杯荷花茶,清热去火。
矮桌上的瓜果点心,丝毫没动。
四阿哥看了一眼,禾青倚在炕上,把腿脚直直的放着。走了一路,脚底有些发麻,罗嬷嬷伺候着让禾青干脆躺下,给她按摩起来。三儿端着针线笸箩过来,并有挑金丝芍药红软枕。禾青拿在手上,唤了四阿哥一声,“这个颜色喜庆,库房里还有多的尺头,做个衾被如何?”
红艳艳的,针线精致,四阿哥没得有些好笑,“这是谁做的?”
答非所问,弄得禾青怔愣,回头看了三儿一眼。三儿心里惴惴不安,“是奴才。”
四阿哥这才正眼看了三儿一眼,后又恍然大悟的挑了挑双眉。三儿是禾青亲点从宫中带来的亲信,但他从来都没仔细的打量过这个奴才。原以为是个死脑筋,不过性情讨了禾青的心意罢了,没成想针黹女红竟也很有一手。
四阿哥意味深长的一眼,又看着禾青点了头,一副了然,“还不错。”
禾青觉得花色不错,但是没想到四阿哥真的答应。她近来喜欢用这些艳色的软枕,若是弄成了一套,想来是很好看的。四阿哥既然答应了,禾青自然应下,让三儿把软枕放在她身后,方便倚着舒服。
苏培盛带着人,拿了些书近来,四阿哥很是闲适的躺在那处。禾青想今日是沐休,可四阿哥这么俨然就要留在妙鹤堂的苗头,心里高兴的很。
禾青低头夺着大红百吉文的尺头,她暂时手工有限,挑一个也要忙活许久。大红百吉文很是喜庆,拿去给婴儿做衣裳,很是合适。罗嬷嬷在旁帮着裁剪,一时之间炕上尽是尺头,热闹得很。
四阿哥坐在一旁,看着禾青当真忙着没有理他,倒也不恼的卷着书,倚着长榻抬眼看着禾青。
比着当初稚嫩的脸,禾青已经出落的十分秀气好看。尤其有了宫里几年的□□,底子性情依旧还在,但人也没有当初那股直往外冲的脾气,最打紧的是不说话,从来没有过多的心思。如今又有了生育,四阿哥眼睛嘀溜的看着禾青的肚子,眼底柔了又柔,嘴边竟兜不住笑了起来。
三儿伸手拿东西,正挡着禾青的眼了。禾青正急着,一手打了三儿的手,转头和罗嬷嬷说着话,又整个人都要埋在尺头里,绯红的脸,一双眼更是亮着惊人。
苏培盛抬眼一看,还真没觉得武格格哪里不一样,只是四阿哥喜欢,怪得很。
福晋酸夜里难眠
“主子,该用膳了。”
乌拉那拉氏手里拿着新绣帕,上头正是一支海棠盛放,犹如活的一般,活灵活性。乌拉那拉氏摩挲着,神情有些恍惚。徐嬷嬷上前,低声又唤了一声。
昨儿个乌拉那拉氏忙的很晚,四阿哥回来时还一同说了话。乌拉那拉氏心底里很是欢喜,两人安静地用了膳后,终是四阿哥回了书房,既有正经事,乌拉那拉氏自认不会说什么。府里进了新的物什,乌拉那拉氏自认公平,更是很贴心的让禾青挑了一些,给孩子衣裳的各色尺头,任意挑选。
本就低了一头,偏偏醒来听闻四阿哥昨夜回去不久,竟是去了妙鹤堂。对比昨日瞧见四阿哥那股子欢喜,还有那淡淡的神色,乌拉那拉氏由不得心里泛酸。何况,四阿哥就这么在妙鹤堂陪着禾青,竟是过了整整一日,眼下已是日薄西山,她更是心里焦虑起来。
再这么下去,妙鹤堂的气势就太盛了。
实在不妙。
“主子,”徐嬷嬷敛眉,低声提醒,“晚膳都摆好了。”
乌拉那拉氏张了嘴巴,又似是突然反应过来的笑了笑,很是无奈的摇了头,“也不太饿。”
徐嬷嬷了然的福了身,“天气热燥起来,主子有些厌食不下是有的,奴才叫了厨房做了主子爱吃的赤坎豆腐角,虫草珧柱鸡。”
乌拉那拉氏忙摆手,“好了好了,再说下去我都快馋坏了。”
徐嬷嬷笑着应下,“该是奴才做的。”
乌拉那拉氏端着茶盖,看着茶面翠绿的叶片,吃了一口,只觉得口舌生甘。徐嬷嬷帮着把案桌上的账本都收起来,“鸡骨草吃了清热解毒,舒肝解瘀很是利湿。主子昨夜想来没睡好,吃了这个很有好处。”
徐嬷嬷说的头头是道,倒把乌拉那拉氏说的很是哭笑不得,“嬷嬷你这么哄着我,以后我脾气闹起来了可怎么是好?”
“奴才看着主子大的,还怕什么?”徐嬷嬷游刃有余,现今乌拉那拉氏也是闹着脾气。只是乌拉那拉氏教养好,再是恼怒都有奴才提醒喜怒不形于色。时日长了,乌拉那拉氏心里想的,反而是从小伺候着的徐嬷嬷才知晓。
乌拉那拉氏抿唇轻笑,端着的一杯茶却是喝了干净。用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也是各样菜色都吃了一些,多的赏给了紫草等奴才。紫草欢喜的接过了,打听了消息的白芃进来福身,等乌拉那拉氏点了头,这才回话,“东院用过膳,已经沐浴更衣了。”
白芃惴惴不安的说着,小心的甚至不敢抬眼看乌拉那拉氏的神情。
徐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情绪不对,摆手让白芃先下去。
“真是,”自取其辱。乌拉那拉氏终是笑不出来,她总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可如今怕是她自欺欺人了。
徐嬷嬷皱了眉头,“武氏如今一时得意,主子忍一忍,也就过了。”
乌拉那拉氏摇头,她并不这么想,“四爷与她情分不一般。”
“四爷不过是一时新鲜,武氏又仰仗太后喜欢罢了。寻个机会,拿捏起来并不难。”正所谓当局者迷,乌拉那拉氏待四爷有情,虽不是慌了阵脚,却也有些乱了心绪。可徐嬷嬷一把年纪,看了不少的云雨,自觉深知其中道理。
更何况,徐嬷嬷一语双关,很是深意。乌拉那拉氏一听,便知道其中的意味,心里受到了安慰,踏实了一些,又有些不肯定,“原来那些药她也没沾过,李氏那样挑尖的人也没占了便宜。想来她现在是愈发有了防人之心,这事还是从长计划的好。”
乌拉那拉氏要慎重行事,徐嬷嬷并不阻拦。相反的,她很是欢喜,“主子不着急,那就更好了。”
正院熄灯之时,妙鹤堂早已高高挂着大红灯笼。禾青缩在被窝里,她手脚冰凉,四阿哥轻车熟路的伸手把禾青拉了过去,揽着禾青紧紧的在怀里,两腿夹紧了。
禾青只觉得自己被什么怪物缠住了一样,折腾着自己躺着很不得劲儿,手指碰着四阿哥胸前,轻轻地,“四爷,我”
“别乱动。”
四阿哥冷着脸,禾青看不见,却是一下子不敢动。良久,四阿哥叹了口气,终于把禾青的手拽紧了,捏了捏。禾青眨着眼,她一时之间不晓得说什么好。尤其是发觉四阿哥紧绷的身子,禾青更是莫名的紧张起来。
禾青有喜后,四阿哥忙着不着边,几乎没有在妙鹤堂过夜。今日许久,两人亲近的躺着,心底那些心绪竟忍不住的念了起来。
四阿哥的手热得很,禾青躺在被子里,渐渐地热了起来。不自在的挪了一下,四阿哥放开手,让禾青正正的躺好,侧过身掖紧被子边角。屋里头很黑,尤其是床榻里方。禾青睁着眼,也只能看到四阿哥的一片黑色身影,晃了晃,把禾青的眼都晃得要闭上了。
有个人在边上,似乎安心了许多。
禾青心里头宽慰,一眨眼的功夫,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四阿哥也困了,睡着很甜。半夜里窸窸窣窣,胸前还被撑了一下,倒是把四阿哥一下给惊醒了。
“怎么了?”
禾青捂着嘴,有四阿哥在,奴才们都不好守着她过夜。几下爬下了床榻,禾青蹲在盆盂前,又开始翻着肠胃吐了起来。
四阿哥起身,摸索着床头摆好的烛台,四阿哥揉了揉胸膛点了亮,拿着床前的披风搭在臂膀上,回头只见禾青一张脸苍白,虚脱的靠着床尾。
禾青闭着双眸,一回太急了,反而涔处了汗来。软弱无力的坐在还很厚重的黑底层红团花刺绣纹垫子上,手指无力的扯了扯衣袖,她觉得有些黏身上的汗,很不舒服。若是平时,三儿或是春夏,总有个要去把窗棂开一些的,可今日她反而更是受罪了。
一时之间,禾青为自己的不方便,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四阿哥给禾青披上披风,弯腰一把抱住,只觉得轻飘飘的,转身放在了床榻之上,皱了皱眉头,“你这么热?”
禾青上了床,更觉得透不过去。神情显得有些不痛快,四阿哥这才把禾青的披风收了起来,把衾被拉着捂住了肚子以下,又把床头柜子里的团扇拿了出来,“你昨日热得很,半夜里手就到处摸着寻东西,这样可好?”
四阿哥说话轻轻地,很是温柔。禾青忍不住眼睛要躺泪,四阿哥眼神似乎特别好,见禾青有这么一个趋势,一张脸摆在禾青的眼前,沉声嘟囔,“哭什么?躺着泪珠子还能滚出来,你还这么对爷心生不满?”
禾青噗嗤一笑,哪里还有什么眼泪珠子可以滚的,反而大胆的双手揽住四阿哥的脖颈,脑袋就在肩窝处蹭了蹭,“有四爷在,比什么都好。”
四阿哥没说话。他从昨儿半夜回来,这已经是第四回哭了,虽已然制止,但看着还是有些心烦。本来就不懂得哄女儿家哭啼的事,原先他还很是厌倦,后来遇着禾青,回回似乎都很占道理,恼的他只想哄着禾青不哭,这才算安心。
禾青微抬下巴,闭着眼亲了一下,竟是四阿哥的脖子。
酥酥麻麻的特别,让四阿哥身子绷着,皱着眉低头看着禾青,“乖。”
禾青这个身子,根本由不得四阿哥放肆。禾青偷偷的笑着,点了头,“我睡外头吧,方才似乎撑着四爷了,可是不太好?”
四阿哥白了一眼,“等真的不太好,你再且问吧。”
禾青抿着唇,窘迫的笑了笑,她原先太急了,忘了有四阿哥还吓了一跳。回头反应过来,偏偏四阿哥一个男人,禾青漆黑的这么跨过去也很费劲,无奈她孕吐太急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好在四阿哥并不介意,他留在这处,本就是看在禾青艰难的份上。
“快睡吧。”四阿哥起身,翻身躺在了里头,拍着禾青的后背,让禾青躺好了。
禾青点头,这会说着话,似乎也没那么热了。只是躺下后,禾青忍不住踢了衾被,又睡了过去。四阿哥掖了被角,见禾青额上有汗,团扇扇了一会儿,又帮禾青把中衣上的两个钮扣解了下来。
四阿哥上来时点的是一截小烛,如今也有些昏黄不清了。接着光,四阿哥隐约的打量着禾青那小巧精致的锁骨,太瘦了,却勾着尤其好看。白嫩的皮肤,映着略红的脸颊很是好看,身前那起伏的玲珑更是把双眼都给痴住了。
禾青惯了右侧,就爱往里面挨过去,四阿哥时常看着禾青是面壁思过的睡得很沉。如今躺在外头,才一会儿,又翻过身对着自己。四阿哥本就心里头念想着,又见侧过身子后玲珑竟有些拥挤的,被他在衣前窥看一角,只觉得心头烧着滚滚的很是刺激,身子更有些受不了的多想起来。
禾青睡得越是香甜,四阿哥越是难耐,辗转几余,终是翻过了身子。
各有神通意挑衅
禾青捏着后腰,倚着塌边总不舒服。三儿瞧着也担忧得很,“奴才给主子松活松活?”
“不用了。”禾青摇头,反而笑着要起身,“你这一说,我反而想起了些事儿。来,扶我起来。”
三儿应声。
罗嬷嬷叫人扫开路,禾青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吃了两个果子,这才让三儿守在跟前,防着禾青手脚一时没站稳。散了步,禾青渐渐地身子也松活了,如今动两下健身,整个人更是柔软起来。罗嬷嬷见禾青正和三儿闹腾的厉害,担心受怕的站在一边紧紧的守着。好在禾青只想着松动松动,也不过一会儿,禾青坐了下来,更有些气喘吁吁。
“真是偷不得懒,不过一会子的功夫,倒是把自个儿累的不成样。”禾青由不得长吁短叹,两手忙着揉了揉肩,又捏着自己的臂膀,很结实。
三儿偷笑,“主子可要洗个脸?”
禾青自然是要的,洗漱打理了一番,禾青一身便服,一捆束发绑在身后,懒懒的坐着不肯动弹。头发干净松散着,三儿从妆奁里拿了缕空雕花木梳,梳发篦发,手艺熟稔,几下弄得禾青是越发松软,迷糊着眼打起盹儿来了。
罗嬷嬷给禾青盖上薄被,这几日天气真的热了,屋里头顾忌着禾青,用冰也很是小心。怕禾青太热了,又怕冷着了,底下的奴才时时刻刻的盯紧了。禾青困了,罗嬷嬷转身把转扇都挪了一处,四角俱全。
禾青打了个盹儿,醒来的时候,前厅摆起了午膳。
罗嬷嬷给禾青去小厨房,手里端着膳后点心,脸上露出一丝着急。身后还跟了个小丫头,仔细看一眼,还有些眼熟。禾青没有说话,罗嬷嬷把点心放下,转过身来瞪了那丫头一眼。小丫头本就忐忑,如此更是腿软,当即大跪,“武格格吉祥,奴才是院子里的洒扫三等丫头。”
禾青点头,“你叫什么?”
小丫头惴惴不安的揪着手指,低着头,“奴才名唤镜儿。”
禾青挑眉,虽不是多正经,却了然,“你是包衣?”
宫里挑选出来的奴才,有正经包衣族里出来的,也有不少百姓吃食供不起可怜人家的。虽然镜儿胆小的难登大雅之堂,却还是看得出其中蹊径。镜儿恭敬回道,“奴才是正白旗包衣,内廷宿卫博霍罗氏之女。”
内廷宿卫,大清皇室家奴之女,身份不显贵,却很有擢升的机缘。镜儿这般落魄的辗转到一届格格院子里的三等丫鬟,镜儿言辞避讳,可见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一枚弃子罢了。
禾青看向了罗嬷嬷,却见罗嬷嬷皱紧了眉头,端肃着一张脸,很是吓人,“你来做什么?”
镜儿一解释,禾青想想,也就恍悟过来了。包衣都是极厉害的奴才,那会子罗嬷嬷似乎说过,让一个三等丫头和正院的奴才有个联系,如今看来,是有了着落了。
“回主子,奴才见徐嬷嬷近来行径有疑,便很是注意。尤其这几日膳食似乎也少了许多,奴才去看了福晋屋里管私物的东歌,福晋竟是有两月不曾来过月事了。”
这是有了两个月身子了?
禾青眨了眼,沉默的消化这个消息。她虽然知道自己这一胎太引人瞩目,晓得自己这回极有可能是个格格,禾青心里头早已安心了不少。可是福晋真的有了,那她心底多少是不欢喜的。四阿哥在正院留宿的日子不算太多,却终究的得到了所愿。
不自然的,禾青有些失落。
四阿哥有了心心念念的嫡长子,那她的三格格情何以堪?若是庶长子,又何如是好?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禾青坐着心绪起伏,竟是涔着身后发凉的薄汗,她实在是心里头难受。
“主子?”三儿白着脸,见禾青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是难受的瞪着镜儿。
罗嬷嬷自然让镜儿等都退下,想要禾青躺下缓缓,偏偏禾青却得心头太闷,让三儿扶着起身,又去了院子里。禾青已经有了六个月身子,腹部挺起的十分明显。走了一圈,禾青已经有些累了,缓过神来抚着腹部滚圆的触感,清晰传来一阵踏实感。
禾青只是觉得,有些委屈。
三儿给禾青铺好软垫,罗嬷嬷搀着笨重的禾青坐下,春夏端来了矮墩。罗嬷嬷坐在矮墩上,抱着禾青的腿放在自己腿脚上,两手恰好的揉捏起来,“主子可还难受?”
禾青皱眉,“我原是瞧不过那些院子里的女人,没成想自己遇着了也是半斤八两,哪里稳得住。”
罗嬷嬷点头,禾青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腹部,沉着一口气。她在想,四阿哥忙得府邸里几乎没有几个人能瞧见。对着福晋的两个月身子,那个时候正是她吐得天翻地覆不成人形的时候,想想更是不舒服。为自己心底那一丝,连自己几乎都没瞧见的得意而难堪羞愧。
女人,终究是虚伪的。
四阿哥待她体贴了几日,她竟有些迷了心窍。心心念念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府里的人物了。禾青鼻子一酸,想要仰起头,又难受的后腰一痛,似乎是抻着了。禾青顿时整个人也顾不得去感叹情之一字,反是龇牙咧嘴的让三儿扶她一下。她的后腰,是越发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