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心里痛得不行,又不敢乱动,终是忍不住化悲愤为力量,对秋冬喊道,“秋冬,去厨房里吩咐,今儿个我要吃宫保鸡丁,辣炒兔肉。”
自打不再孕吐之后,禾青早不再这么无辣不欢了。秋冬点头,必定还要厨子再做几个清淡的才行。
“主子,宋格格来了。”前院里的奴才来通报。
禾青让三儿搀着挪了一下,坐的愈发舒坦些,宋氏很快就来了。见禾青臃肿的挺着肚子,脸上依旧水灵灵的,不由的一笑,“瞧你精神,怎么还是不长肉呢?”
“谁说的?”禾青白了一眼,摸着肚子,拍了拍,“你看这一大块肉,是怎么来的?”
宋氏被禾青大气的动手吓了一跳,由不得脸一红。见禾青不以为然,又觉得自己是想得太多,睨着禾青绷了脸,“你这丫头,手脚也不晓得轻重!”
禾青哼哼,“这孩子肖母,哪里这么娇气了。”
宋氏笑了笑,慈爱的看着禾青的肚子,更有一些艳羡和感慨,“一转眼就六个月了,我瞧着竟有些等不及了。”
禾青深有感悟的点头,“正是这个理儿,原来没什么我还不觉得。可真长着大了,做什么都不方便,也实在难受。”尤其夜里,总睡不踏实,近来还睡着要抽筋,实在受罪。
宋氏哭笑不得,她说的等不及,不过是想念自己早夭的女儿,又和禾青走动着期许能借此和孩子亲近起来,圆了她心里的遗憾。大格格原在福晋那处,苦头只有她自己晓得。何况她也很久不见四阿哥去她院子了,心底里不是不失落。
禾青让罗嬷嬷起身,她也不好让罗嬷嬷太累了,何况宋氏今日过来,倒让她心里更有了底,让周边的奴才都退下,“不晓得宋姐姐今日来,可是听了什么?”
“听了什么?”宋氏处境不好,许多事情都没有禾青消息灵通。禾青要的就是这样,嘴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挑着眉眼眸很是尖利,直直的看着宋氏,“宋姐姐似乎,并不这么争后院之事,怎么会招了福晋的眼?”
宋氏脸上露出一丝薄怒,禾青并不怕,更是乘胜追击,“李氏乌雅氏那样的人,都过的好好地,怎么就姐姐你一个人,过得这么不自在?”
“妹妹今日怎么了,竟也学会了咄咄逼人?”宋氏却神情一转,眉眼依旧温婉可亲,反而问起了禾青。禾青摇头,“妹妹不学着点,就怕有些人来挑拨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宋氏脸上的笑容一滞,她复杂的看着禾青,“妹妹想要明哲保身,为何不仔细看看乌雅氏?”
禾青见果真如此,说不出什么心绪只得掐着衣袖,她愤愤地扭过头,“福晋那处的事儿,我自不会沾惹,姐姐不用多心。”
宋氏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禾青若是和福晋争,那必定胜算比她多太多了。可看着禾青的肚子,心里头也有些发软了。她无可奈何的摇了头,“你不伤人,自有人害你。你看看乌雅氏拔尖的在李氏嘴下得了多少好处,福晋却一点都不阻拦,你说怪不怪?”
乌雅氏长得好,四阿哥一时因了德妃不喜,可不代表没有异数。有德妃挑着福晋的数落,还有乌雅氏嚣张的行事,福晋再仁善,又怎么会真的毫不设防的放心?可见,乌雅氏的后路,早已一刀两断。
禾青没说话,宋氏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走了。
心不够坚定,如何成大事?禾青狐疑的看着宋氏的后背,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她还是看不惯宋氏半途而废,却又对她透露了消息的行径。只不过,她见方才罗嬷嬷点着头的动作,想来乌雅氏可怜,指不定宋氏也被福晋得逞了。
没有学会破釜沉舟,到底是个心软,摇摆不定的。
禾青坐着觉得热了,让春夏扶她起身,并吩咐道,“明儿你去寻唐公公要个叫镜儿的丫头,你费点心思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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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战事胎养有异
福晋有喜,并非秘密。
见宋氏忙不迭的匆匆会见,禾青对着这些事是越发的心淡,反不如一开始的心痛矫情。她本来就不是四阿哥的妻,她一个得宠的妾,还吃什么醋?
在外人看来,她也是很得意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想通了,禾青是越发期盼福晋这一胎。比她小三个多月的身孕,以后嫡出唤庶出为姐,也很心满意足了。更何况,冷静下来,禾青也得到了消息。四阿哥前个月忙得不着边,一是初入户部当职,自当勤勤恳恳,二来又有葛尔丹的战事紧张,自家宴不久,皇上便二次亲征。
自然,各位在京的阿哥更是担子极重。
亲征兵分三路,皇上率领中路启行,东路由萨布素率领,驻守蒙古东部,防止葛尔丹向东逃窜。而抚远大将军董鄂氏费扬古则率领西路。
上个月在昭莫多,费扬古更是颇为了得。采取以逸待劳,设伏截击的方针,以一部依山列阵于东,一部沿土剌河布防于西,隐蔽骑兵主力。又有振武将军孙思克衰步兵居中,扼守山顶。以静制动,诱敌入伏。孙思克据险防守,费扬古指挥骑兵一部迂回敌阵,一部袭击针后家属,辎重。重视逼得葛尔丹军中打乱,夺路北逃,俘歼收降数千人。葛尔丹仅率数十骑西逃,虽很可惜,但鼓舞士气,大清士兵更是凯旋而归。
回京军队,更是浩浩荡荡。士兵一个个都是雄姿英发,锐不可挡。
禾青不得不打起精神问了好些事儿,初时听闻费扬古之时,还吓了一跳。而后才知晓此人非彼人,两者更是白白朱朱,迥然不同。
四阿哥自打亲征葛尔丹,就奉命掌管正红旗大营,多少事情忙的不可开交。禾青也不敢打扰,只能几次听闻四阿哥忙的夜不能寐,禾青自己辗转反侧歇息不好,反而几回都起身让奴才去厨房做个吃食,顺带多一份给四阿哥送去。
知道禾青睡得不踏实,似乎腿脚还时常抽筋,偶尔也来看过禾青几次。等着禾青睡了,四阿哥多半又要自己忙去了。
自然福晋这一胎,也没有预料之中的风光。虽然四阿哥也高兴,但到底显得有些冷清。只是,这也不能掩盖了福晋应有的欢喜。几位阿哥福晋来往的时候也多了起来,若非前朝事况不断,怕是四阿哥也要被福晋拉到正院坐着好一顿温香软玉了。
禾青理所当然的有些高兴,甚至是幸灾乐祸。福晋的阿玛乌拉那拉氏费扬古,不过是个护军统领。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禾青很难压抑心头的情绪,本来妻妾就注定了不能和气相处。偏偏福晋喜爱从后处出招,禾青私底下其实也吃了一些苦头。
福晋这个要面子的,说不定阿哥福晋来往,脸面上不得光也是有的。
倒是不等禾青欢喜过来,反而秋冬递来了一封书信。
竟是武有志所书。
禾青才刚知晓大概的惊险战事,更让三儿絮絮叨叨很是佩服的士兵之中,竟也有自己的大哥!怪不得自家书之后,也不见大哥联络,想来早已忙得无暇□□。书信简单明了,武有志军营苦练,葛尔丹后擢升城门史。又因人少言却认真,冲锋陷阵竟被费扬古底下的人看重,领到跟前来,今日前才刚晋了六品典仪。
官不在高,武官本就容易升官封爵。如今武有志这么意气风发,反倒让她转眼想起了家书内容,似乎大哥还有一个定了亲事的女儿家。
禾青手笨拙的撑着矮桌,很是出神。
四阿哥一进来,看着禾青挺着吓人的大肚子,对着瘦弱的身子,更觉两手短小,很是怪异。禾青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四阿哥好笑的走了过去,一手抚着禾青的眉头,“想什么呢?这么稀奇。”本书由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
禾青一怔,“是大哥的信。”
四阿哥沉吟几许,手上摩挲着细腻的白皙,久久不语。禾青身子后仰,四阿哥这才恍悟,“我是见过你大哥的,倒是个务实本分之人,现在是抚远大将军麾下,前途无量。”
“但愿吧。”禾青心里并不这么敞亮的下定论,她未见过战场,却也听了不少骇人惊闻的事例,这一回虽是大战,却是打了半年,回来的士兵少了不少。
纵然擢升极好,前途不错,可这是拿命去拼搏的,武有志有个好歹,让张氏如何受得了?大姐和二哥一个美满一个自在,张氏心底定然是痛心的,禾青岂会放心!
禾青犹豫一番,拉着四阿哥的手坐下,“那四爷可是见过我大哥?”
“有过一面。”四阿哥点头,“前几日在宫门前,顶戴上饰小蓝宝石,上衔砗磲官帽。身穿绣彪的补子官衣,受众人所看,却是从容淡定,倒是减了一身寒气。”
禾青一怔,见四阿哥难得细致些端详描绘,她从未见过六品京内武官官服。尤其是自己许久不见的大哥,禾青出神的想了好一会儿,又蓦地看了四阿哥一眼。四阿哥最后一句寒气,似乎是有意所说,禾青不免有些好笑。
大哥是外男,她一个格格,正是有孕之时,怎么能邀宠的求见大哥?
四阿哥很是小心眼儿,禾青忍不住泛酸,竟掐着四阿哥的手,深深地一道道指痕。四阿哥翻手捏了禾青的手,禾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轻轻的抚摸,又故意的放在嘴边轻呼,“呼呼不痛,四爷不哭不哭。”
“德性。”四阿哥白了一眼。
禾青这才不好意思的呵呵直笑,撇过嘴又很是脸红的轻唤,“四爷,还疼不疼?”
四阿哥说虽说,手却没有抽回去。禾青就这么握着四阿哥的手,来回的摩挲着,很是温柔。四阿哥却舍不得,也没说什么,任由禾青这般孩子气。倒是禾青笑盈盈的,却突地肚子发痛,“啊!”
“怎么了?”四阿哥敛眉,搂着禾青,摸了摸肚子,却又有些小心,敢摸不敢摸的。
禾青双唇紧紧抿着,红润的唇色也褪白了,“没事。”
肚子痛了一下,才刚好些,又痛了一下,禾青吓得后背都出了汗,“这孩子还不足九个月,怎么又闹腾起来了?”
痛的有些不对劲。
“传太医。”
四阿哥也摸不住蹊跷,但以防万一,干脆就寻了那卢太医来。卢太医一眼看着,有些落魄难堪。一身半旧便服,捋着半白的胡须,一进妙鹤堂,卢太医先是放下医箱。而后从袖口里拿出了帕子,悠哉的甩开在额上抹了抹汗,很是倚老卖老的手臂活动一下,“急什么?”
三儿急坏了,顾不得其他,想要上前拉卢太医衣袖,却被卢太医板着脸,一甩衣袖很是威势,“女子更该自重,你这丫头!”
卢太医很不看好的摇头,反而气坏了三儿,更是跳了起来,“卢太医,奴才敬重是你医术高明,自该有医者之道,怎能倚老卖老放肆得很!”
“你”
“三儿,”罗嬷嬷出面,请卢太医进去,“卢太医,真是不好意思。三儿天真烂漫,失了礼数还请卢太医大人大量。”
卢太医得意的点头,罗嬷嬷笑着侧过身,“四爷还在里头,卢太医请。”
罗嬷嬷搬出了四阿哥,卢太医这才警醒过来,看了三儿一眼,缓缓迈步进去给禾青诊脉。禾青躺在长榻之上,四阿哥坐在榻边,遮住了禾青的面目,却瞪着卢太医很是吓人。偏偏卢太医面皮厚,似乎很有于泰山崩溃而面不改色的功力,笑着给四阿哥作揖,准备着诊脉时,隐约的看到禾青的肚子。
卢太医是个极有经验的,一来诊脉,二来观察。倒是简单直了的察觉到了害处,“不知,格格近来可是用了什么活血的物什?”
禾青皱眉,“我这也快九个月了,怎么敢滥用活血的物什害了自己?”
说出去,岂不可笑?
禾青不安的摸着肚子,看了罗嬷嬷一眼。四阿哥见此,握着禾青的手,以示安慰,“卢太医,可有什么察觉?”
罗嬷嬷带着卢太医在屋里头四处的打量,并让厨子过来回禀膳食。禾青看着四阿哥神情晦暗不明,有些难以言喻,“我是懂医药的,怎么会没有察觉?”
这样说来,这人该是如何高明。又下了多少心思,处心积虑,当真只是为了害她?
福晋总不至于这么蠢笨。但是又有着让人无法质疑的理由,毕竟禾青比福晋早了几个月的身孕,拔得头筹也很难让福晋心安。倒真是一箭双雕,或许还有别的。
禾青一瞬,竟是思虑许多。
四阿哥冷着脸,让禾青躺下歇息。前头有些动静,禾青躺不住,闭着眼却是慌得很。好在有三儿在,回来和禾青回报,竟是怪在了衣裳之上。
衣物清洗,似乎沾了什么,淡淡的虽不歹毒,却也难耐日日侵害。禾青这倒庆幸自己身子练的好,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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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事尽压喜事临
卢太医这人太过性情古怪,并没逗留太久。家丑不宜外扬,四阿哥自然也不多留,送了卢太医,这才叫了人一同去正院寻乌拉那拉氏。
正院却在禾青意料之中,并没有古怪,却成了最大的古怪。乌拉那拉氏为此更让奴才来慰问了禾青,更送了礼,府邸里又处置了些奴才。禾青接过了礼,谢过了乌拉那拉氏的一番美意。
西院倒是很安静。
安静的,余下的三位格格已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乌拉那拉氏身子也重了,她身子金贵的很,正院固若金汤,宋氏连去请安都见不得人。四阿哥除了正院,就是在东院逗留。禾青养了半个月,瞧罗嬷嬷算着发动的日子,禾青听着听着,出神的问道,“后天就是农历十月初一?”
“是呢。”罗嬷嬷点头,“主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禾青弯起嘴角,莞尔,“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日子实在无趣。”
罗嬷嬷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熬了九个月,主子也算等来出头之日了。”
只要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这战战兢兢,又身子笨拙的日子终究是要过去了。禾青很是感慨,轻轻拍了一下,“但愿吧。”
罗嬷嬷又翻起了挂历,三儿年轻不懂这些,听着罗嬷嬷嘴里一个日子一个忌讳,说的很有神道。三儿竖着耳朵听,时而还听不懂,一个劲儿的黏着罗嬷嬷,拉着袖子问个不停。禾青懒懒的坐在一旁,听着罗嬷嬷说月日,于支,节令等。
禾青也是知晓挂历也是由唐顺宗的皇历所始,皇历分为十二册,每册的页数和每月的天数一样,每一页都注明了天数和日期。下方还留白可余人计策要事,是个极有用的。可惜这些都是老一辈的人才懂其中奥妙,原来禾青也看过一类的书,却觉得言辞深奥,内涵杂多,看过几回却都无多兴致。
可若是听,罗嬷嬷带着民间小事,莫说三儿,便是禾青也听得津津有味,沉醉其中。
春夏端了葡萄上来,酸溜溜的,禾青吃了一半,酸的牙都快倒了这才收了嘴。她这几月口味偏重,吃什么都不喜清淡,只是可怜她吃了口茶,口齿似乎也不爽快。怕是,要坏了晚膳。
禾青不无可惜的想着,拍了拍手,眯了一觉。
秋冬一直站在榻前,见禾青似乎睡了,把被子给禾青盖上。似乎方才才喊着热,一转眼屋子里都要烧起地龙来,冷得不行。
禾青手脚冰冷,身子并非所想那般。好在如今并非过冷,罗嬷嬷如此想着,带着三儿出了门,让禾青能好好歇息。
日子过得倒也快,禾青只管乐呵呵的什么都不去说,脸盘难得的养的白润。四阿哥来的时候,禾青听闻消息,起身坐了一会儿,这才见着人进来。
四阿哥一身干爽,想来是在耳房过了气。
禾青想挪进去一些,却无奈身子笨重,手似乎也短了起来。四阿哥见禾青笨拙无奈的样子,颇为好笑,宽厚的手掌落在禾青的脑袋上,摸了摸,“你别动。”
禾青红着脸,没好气的扁扁嘴,她现今做什么都像是只猴子似的,总让人瞧着好笑。
四阿哥坐着绣墩,挨着床榻紧紧的,伸手摸了禾青的肚子,鼓鼓的很是可观,“还有多久?”
“罗嬷嬷说,还有半个月呢。”说到这个,禾青自然眉飞色舞起来,“到时候这孩子出来了,我也算是受完罪了。”
禾青长长的松口气,四阿哥听的一怔,猛一听似乎应该说说禾青言语不得,却又觉得很是应该。十月怀胎,他时而过来妙鹤堂,比着以前是越发的明白为母的辛劳。禾青每日巴不得轻轻松松的,却都有不少折腾的时候,四阿哥一想,没得想到了生母德妃。
“四爷,可是有什么事?”禾青说个不停,眼睛一转却见四阿哥兀自出神。禾青虽有些不欢喜,但想来四阿哥应是劳累所致,也便宽宏大量的慰问起来。
四阿哥摇摇头,神色有些怪异,却又平静下来逡了禾青一眼,“还有半个月,勿要调皮。”
禾青一怔,想要反驳,终是乖巧的点了头。
四阿哥并没坐多久,似乎又去了正院。
正院正是折腾的时候,四阿哥过去,自然也要受罪。禾青心里安慰自己,过了几日,叫了三儿去书房说一声,二十九那日,请四阿哥申时来妙鹤堂。
四阿哥答应了。
“罗嬷嬷走了?”
禾青站在门后,三儿从外头走了进来,狠狠的点头,“走了走了。”
三儿扶着禾青,慢慢的出了门外。见禾青神情欢喜的很,三儿心里忐忑不安,“主子这样行事,身子当真无碍?”
禾青大喜越发近了,罗嬷嬷好不容易走开两步,禾青自然松了口气,私下里几次三番费尽口舌的说服了三儿,这才得逞。三儿这一说,禾青自然不乐意,瞪着眼凶神恶煞的拐了三儿一下,“你这丫头,我的身子我还能乱来?”
三儿勉强的呵呵笑着,“是是是。”她惊觉,她现在走着路腿都是发颤的。
禾青想走快些,又无奈身子笨重。好在她本来也不着急,便是遇到了罗嬷嬷,禾青也并不慌张,拍了拍三儿的手臂,“你莫急,遇着罗嬷嬷我也自有主张,怕什么?”
禾青白了三儿一眼,觉得三儿着急的不像话,闹得她心里头倒是不舒坦了。
两人走的很慢,三儿那副模样,让禾青心里有些不安。好在禾青只是坐在芜廊的坐道之上,让三儿进了小厨房去看看。厨子都准备好了面食,禾青起身看了一眼,“这骨汤真香。”
“奴才给主子端一碗来?”三儿一听,当即请命。
禾青拽着三儿的手紧紧的,“别,前些日子我腿脚不好,我都快吃了十头猪骨了,阿弥陀佛,还是算了吧。”她想想那个滋味,都快吐了。
三儿偷偷笑了起来。
厨子做一碗面其实也快,听了禾青的吩咐,汤料佐料全都准备妥当。只是禾青遗憾自己不能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给四阿哥,想着来看着厨子做,她偷偷学师,明年若是四阿哥大生有个机会,她再做给四阿哥,对她对孩子也很有好处。
禾青摸着肚子,很是慈爱。
面食是厨子才放拉出来的,一整根细如青丝,这不会断吧?禾青撑着后腰一想,只吃一根长面还不能咬断,似乎那味道也不是那么好受。禾青喜滋滋的想着,闻着里头的香味,下腹却是发痛了起来。
禾青皱眉,看了兴致勃勃的三儿一眼,抿了抿唇。
又站了一会儿,突地又痛了,似乎还比方才越发厉害。虽然不要紧,但禾青心头有些反应过来,拉了拉三儿的衣袖,“我们回去吧。”
“恩?”三儿迷糊的转过头,又很是紧张的扶着禾青,“可是不舒服?”
禾青摇头,“面也做好了,自然会端过去的,罗嬷嬷回来就该担心。若是四阿哥来了,又不见我就不好了。”
三儿也反应过来了,搀着禾青往回走。人才走到一半,就见着罗嬷嬷领着春夏秋冬过来,雄赳赳的,衬着春夏秋冬耷拉着头,很是可怜。
“主子?”罗嬷嬷快步过来,她一双眼不太伶俐,竟也看出了禾青神情似有些不妥。
禾青倚着罗嬷嬷一息,“没事,只是肚子痛了一下。”
九个月了,偶尔有些痛也不是头一回了。罗嬷嬷仔细看着禾青,禾青又笑着道无碍,也松了口气,只当是平日罢了。
厨子做的那碗面,最后比禾青还早早的到了妙鹤堂,罗嬷嬷见了有些好笑,“又不是主子你做,偏偏还要去看,奴才心肝都快受不住了。”
三儿小心的看着罗嬷嬷,她总觉得罗嬷嬷安安静静的不嘀咕说骂两句,实在不正常。
禾青挑了挑眉,得意的道,“嬷嬷懂什么?我这叫偷师。”
罗嬷嬷很不认可,“这有什么?叫了厨子给主子说说,或是来院子做上一回岂不美哉?何苦要主子你走一趟?”
禾青笑而不语,让三儿给自己煮茶去。
罗嬷嬷瞪了三儿一眼,随着禾青任性去了。
四阿哥来的时候,只见着禾青坐着,跟前放了一碗长寿面。禾青盈盈一笑,“人过五十又五年,清逸才高人钦羡。耳无俗声,眼无俗物,胸无俗事。称之百岁不为过,一日悠然似两天。今日一碗薄面,禾青祝四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禾青就那么坐在那里,穿着那件他亲自挑的桃红色花枝绣纹琵琶襟旗装,流苏轻缀落在发间,迎着嘴边那一抹轻笑,霎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