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双只是拍了拍他的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在这个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她总是异常地沉默,她接受了陆北的条件。
他用着冷酷的话语将现实戳破,他说:“不过是几十万的事情,你又要卖孩子又要拖累别人,这就是你的本事。”
“过来照顾深深,这件事我解决。”
范无双那时候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她嘴唇死死地抿着,就是不愿意说出答应的话。但是她想起来程伽玛这样子的人就被人一棍子打到在地。拖下去,只会连累别人。
于是,一步步,她还是走回了这里,走回了这金丝牢笼。
陆北率先坐下来,擦了擦手准备吃饭。他什么话都没有跟母子俩说,连招呼他们都好像嫌烦,只自己一个人自顾自吃饭,不过他吃得很慢,就在那慢慢喝着一碗汤。
深深看了他妈妈一眼,大概是因为受到冷落心里面有些难受。这孩子向来敏感,又生着病,范无双努力地扯了个笑出来,语气和和缓缓:“去吃饭吧。”
面对着满桌子的菜,这三个人就都默默地吃着饭,空旷的别墅里只有杯盏碰撞发出来的声音。陆北在机场发过怒后,脸色很差,一口一口喝着汤,没吃什么菜就推开了碗擦了擦嘴,他靠在椅子上,白发在灯光下很是刺眼,而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对面的范无双。
简直如芒在背,范无双不知道陆北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滔天的恨意,他狠厉的眼神,他冷酷残忍的话语就像是电影一样一幕幕闪现在她的眼前。
她无意识地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头垂得低低的。
陆北终于转过了脸,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看一眼孩子就直接走开了。
在他快上楼的时候,别墅里响起一片吵闹声,管家站在门口无助地说道:“苏小姐,先生和孩子在吃饭呢。”
苏沁一把就推开了管家,连鞋都没有脱,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一直到入了厅之后踩在地毯上后才消停了下来。
陆北揉了揉眉心,露出了今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他朝着苏沁笑了笑:“你来了。”
苏沁软下了声音,甩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莹白的脚丫没入地毯里,她站在陆北的面前只到他的肩膀,陆北于是低下头来跟她说话。从范无双的角度看,两个人好像在亲昵地接吻。
她很快就吃完了一碗白饭,见到这种场景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躲起来,可是偌大的别墅却无处可躲。
她内心里生出一种羞耻感,又渐渐地觉得无地自容。陆北是有女友的人。而且这个女儿还是苏宇的妹妹。
苏宇是什么人?范无双想,那是陆北过命的朋友。但凡陆北未曾忘记过他年轻气盛的日子就不会忘记苏宇。
他自然会另外看待苏沁。更何况苏沁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妈妈。你怎么哭了?”小孩子细声细气的声音轻轻响起,深深的一双小手很快就盖住了范无双的眼睛,他说:“这样就看不见了。”
孩子的世界里妈妈永远是一个哭的时候躲在边上的人,他觉得这一刻妈妈一定不愿意别人看到她这么伤心的样子。
范无双很快就擦干了眼泪,她终于明白,陆北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别墅来了。
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他有正牌女友,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他用行为告诉范无双,你只不过是我花了点小钱买来的女人。
所以他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而苏沁一来,他就笑了。
苏沁终于拖着陆北来到饭厅,她脸上带着一种高傲的笑意,居高临西地跟范无双打着招呼:“姐姐是来做家庭医生么?我倒是放心了,阿北这里是缺个医生。”
然后苏沁坐了下来,朝着深深笑:“你就是深深?”她摸了摸孩子的头:“我是你苏阿姨。是你爸爸的女朋友。”
陆北在后面,渐渐眯起了眼。
深深正小口小口地吃着和上次一样好吃的狮子头,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嘴上还带着些酱汁,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苏沁心里想,果然是个有病的。她脸上更是慈爱,然后对着范无双说:“深深就麻烦你了。”
她这样子的口气俨然是这里的女主人,而且一副不知道范无双就是深深的妈的样子。她就简单地将人当做家庭医生,也只能是家庭医生。
当晚,陆北送苏沁回市中心的公寓,一直到半夜才回来。范无双睡在底楼的客房,深深睡在了二楼的主人房。
夜朗星稀,更深露重,陆北带着一身冷意踢开了范无双的门。他带着浑身的酒气,眼睛是赤红的。
他说:“你还不滚过来?!”


chapter17

夜已经很深了,佣人们都早早歇下了,这香江别墅里是死一般的沉寂。范无双揉着双眼从床上爬起来,她穿着一件睡裙,露出瘦弱的肩胛骨和微微凸起的锁骨。
她双眼漆黑,与黑暗融为一体。陆北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抬起打开了灯,一室瞬间明亮,再也无所遁形。
陆北明明是喝了酒,通身的酒气,他脸上是一种蔑视和愤恨的神色。可是他在看了范无双一眼之后,忽然间就转过了头,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极其的冷酷和漠然。然后他随手就招了招,再一次说:“过来。”
范无双一步一步走过去,他就自然地伸开了手,意思是替他宽衣解带。
她站在他的跟前,刚刚到他的下颌,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纽扣。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样子近,连影子都纠缠在一起,可是两个一个冷漠一个羞耻。
她周身都是他的气息,酒味夹杂着须后水还是香水的味道,数十年如一日。十年之前,陆北就是这个味道,那时候他年纪轻轻就装老成,甚至臭美用起香水。没想到,到了现在,他依旧是这样子。
陆北一句话都不跟她说,只有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发丝间以及她的脸上。范无双终于把他的衣服脱完了,然后就站在了那里。
这时候,陆北终于轻轻笑了一声。带着讽刺的嗤笑。他然后就说:“脱。”
范无双抬起头,有点儿不明所以。
陆北扯了扯嘴角,一字一句说道:“你装什么傻?”
这一句话带着点意味又带着嘲讽,范无双脸色白了一分,她终于听明白了。
她如今之于他,不过是花钱买回来的玩意儿。他可以送完女友之后用来暖床的玩意儿。
范无双在愣了几秒钟之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屋子里灯光太亮,这房子又太安静。她听到自己的尊严被踩在地上的声音。
因为是睡裙,她轻轻一拨,裙子应声而落。她里面是穿了一条内裤,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挡一挡的意愿都没有。她就那样子站在那里,像一个货物一样。
陆北锐利的眼只是扫了她一眼,伸手就将她推到在了床上。他没有前戏也没有一句话,就直接进入。范无双干涩无比,手死死地拽着床单,嘴死死地抿着,一句话都没有发出来。
她就像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只乖乖地躺在那儿,不出一点声音也不反抗,只是承受,默默地承受。
陆北发了狠,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范无双甚至有一个瞬间想,陆北当下就有可能把她掐死在当场了。
陆北大概也是厌弃,在发狠咬了一口范无双的脖子之后终于放过了她。陆北关了灯,但是人却没有走,背对着范无双就睡了起来。
很久之后,陆北那边终于传来清浅的呼吸声,而范无双却没有睡着,一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才沉沉地睡过去。
等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陆北早就不在了,只有床的一侧微微凹陷的痕迹提醒着她,昨晚并不是梦。
周一按照惯例,陆北都会提前到公司给投资部的高管开会。孙兆作为拿着陆氏的钱混吃等死的人,这种场合也不得不出席。
陆北在会上依旧沿袭他扑克脸眼神杀死人的传统,在指点了几个重要的投资项目之后,足足把会开了两个小时这才放过了众人,挥挥手让他们滚蛋。
孙兆心里想,不是要照顾小孩子么,精神怎么好成这样,有力气开这么长的会。
助理唐炎也是看了他一眼:“孙总,有什么情况?”
“陆北这人,平常死气沉沉一副身体差得爬不起来的样子,今天怎么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这么有力气骂人了?”
唐炎跟了陆北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见,顿时分析:“难道是看见孩子太高兴了?”
孙兆顿时就哼了一句:“你看他那样像吗?”
也是,不然怎么可能接孩子都不亲自接的?
他们这样子在门口窃窃私语,陆北冷眼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开口:“孙兆,你跟环宇制药的周总那边合作谈得怎么样了?”
孙兆顿时闭了嘴,默默地转过了头。
陆北瞪他一眼:“跟我到办公室谈。”
孙兆进了办公室就哼哼唧唧:“哎呀,阿北,你这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搞搞酒吧做做餐饮还可以。你让我去喷什么医疗行业,我真的不是这块料啊。”
“薄慎那家伙想投资也不一定拉着我们啊。再说了,薄慎那家伙不是都自己拍电影了么,他估计也是玩票。人家环宇制药这么大产业为什么要带着我们玩啊。阿北,不是我说,我们肯定谈不成的。”
陆北听他抱怨一通,坐在办公椅上,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让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他十几岁时父母感情破裂,处在叛逆期的他混迹街头,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只有两个人交心。一个是孙兆,一个是苏宇。
陆北低了低头:“环宇制药做基因产业,这是一篇蓝海。精准治疗是未来。阿兆,你年纪不小了,眼光要长远一些。你跟着薄慎也不会吃亏。薄慎这个人虽然喜欢玩电影,但是电影多烧钱,他很聪明,所以也要找些赚钱的产业。”
陆北笑笑:“这些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信任的,也就剩下你了。”
孙兆一听这话,脸上嬉嬉笑笑的神色也没了。他叹了一口气:“要是苏宇在的话…”
陆北摆了摆手:“已经安息的人,别再打扰了。”
孙兆看了一眼陆北的神色,试探得问:“苏沁还不知道吧?你还没告诉过她?”
陆北侧过了头,却不再回答。
孙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吸了一口气,决定冒死继续当一回忠臣。他郑重其事地说道:“阿北,你那孩子吧,要不如给申城老宅的人养好了,干嘛带在身边,那孩子的妈可是范无双啊。”
可是陆北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说道:“你去忙吧。”
就这么让孙兆走了。孙兆抓心挠肝,甚至一步三回头,他想要不要再当一回谏臣?
然后没过几天,孙兆就收到消息,深深那孩子在布桑上学了,并且范无双住进了香江别墅。他顿时跳脚,在女友的床上越想越不对劲,然后她女友跟他说:“你都不看娱乐新闻的吗?这个女的那天跟在陆北身后呢,有传言说他是陆北的老婆,苏沁是小三啦。对了,我还没问你了,你不是陆北的兄弟么,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孙兆顿时“呸”了一句:“什么老婆小三!哪来的话!”他一跃而起,连夜开车一路疾驰到了香江别墅。
到了别墅门口,车开不进去,他把喇叭按了半天响。没人理他。他怒气冲冲地从车上“咣当”一声关了车门下来。
孙兆一路冲到别墅门口,推开管家进去就直接找陆北。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家三口对着满桌子菜安安静静吃饭的场面。那时候孙兆脑子里顿时像充了血一样,他脑子里都是陆北躺在车祸现场,鲜血汩汩往外冒的情景。
他拼命把人抱起来,在大马路上哭着喊着叫人给他送医院,一个大男人像个傻逼一样。然后陆北又是开刀又是观察,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几轮,两年前又进了一次手术室,车祸留下了后遗症,陆北满头的白发,并且刚开始的几年都是靠吃安眠药睡觉的,估计到现在他都睡不好,所有每天一副死气沉沉疲累不堪的鬼样子。
孙兆想,这都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范无双造成的?
可现如今,陆北居然和和气气地跟她在一桌上吃饭?!
陆北看见孙兆这副模样冲进来,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口气变差了不少,搁下了碗便说:“是来吃饭么?管家,给他添个位置。”
孙兆不可思议地望着陆北:“阿北,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叫范无双啊!是范无双啊!”
“你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你妈又是怎么去世的?你现在这鬼样子又是怎么来的?”
陆北终于变了脸色,语气低沉无比,似乎在忍受极大的怒气:“够了。”
“管家,送客。”
孙兆一鼓作气闯进来的义气因为陆北的两个字“送客”顿时就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他伸出手指了半天,嘴里“你你你”了半天终于是被管家送出了门。
这样一闹,本来就吃得战战兢兢的饭,更加吃不下去了。可是陆北呢,居然重新拿起了碗筷,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一口一口地喝着。
他再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坐在饭桌上,雷打不动地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chapter18

陆北表了态,低着头喝汤,范无双当然不敢站起来带着孩子走人,也坐在那里吃饭,只是气氛瞬时变得难看起来,经过孙兆这么一闹,连一直坐在那里乖乖吃饭的深深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垂着他那细弱的脖颈,小口小口地夹着青菜吃点米饭。
别墅里安静地不得了,就在这个时候,范无双的电话响了起来,老式的诺基亚铃声,范无双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电话,立刻站起来就离开了饭厅。
深深看着自己妈妈匆匆离去的脚步,然后头就垂得更低了。孩子这些天无论上学还是吃饭都十分安静,他在学校里几天据老师反映十分听话,一点都不调皮。
陆北从满桌子的菜里,夹了一些虾到自己碗里。然后一只一只剥开来,虾是普通的对虾,但是厨房的人烧得是清香四溢,陆北将里面的筋都仔细挑开,一只一只放到自己眼前的碗里。
剥了小小一碗之后他就推到了深深的面前,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擦了擦手,就坐着,他也吃好了,颇有一副陪着孩子吃饭的模样。
只可惜孩子竟然并不领情,他扒拉着碗里的白饭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他瘦瘦小小的,是陆北小时候的翻版,可是看着看着又觉得这孩子太过女气。
陆北终于开了口:“怎么不吃?”
“爸爸。”深深想了想,脸上有些伤心的神色:“刚刚那个叔叔为什么讨厌我妈妈?你的爸爸妈妈真的去世了么?这跟我妈妈有什么关系?”
孩子九岁了,刚刚孙兆的那些话显然是被他听进去了。而九岁的孩子,既然提出了问题,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是不会相信的。
陆北扯了扯嘴角,但是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更何况,还是对着这一个孩子。所以,他只是笑笑:“因为你妈妈以前做了一些事情惹到别人不高兴了。”
“是惹到你了吗?爸爸?”
陆北沉默了,然后就没有说话。他只是站了起来,拍了拍陆北的头:“睡觉去吧。”
深深倒不是一个追根究底的孩子,至少表面上不是,所以当陆北不想谈这个话题之后,他听大人的话去洗澡睡觉了。
而范无双接到一通电话,是来自陆时,并且陆时告诉她,她人已经在国内,明天中午希望能见一下她和深深。她这一次回国时为了学术交流的事情,在国内只待两三天,再三嘱咐要把孩子带出来让她看看。
深深是在美国被人抢走的,陆时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生怕对孩子造成什么心理阴影。毕竟深深在美国已经被诊断为有轻微的儿童抑郁症。
范无双不能不答应,一直到挂了电话之后她才想,陆北现在的心思,他可以让她出去吗?
她摸不透他的心思,除了恨,她现如今连他的脾气都摸不清楚。所以这些天她除了送孩子上学辅导孩子功课,哪里都没有去。
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忙忙碌碌,当医生,甚至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这下一下子闲下来了,她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每天在别墅里无所事事,觉得自己都快要绝望了。
这种金丝雀一样的生活,三十岁的范无双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会是这样子的。
她回到屋内,饭厅里的饭都撤了,佣人们还在忙忙碌碌地收拾。她先上去给孩子吹头发,然后再看深深做功课。
中国的教育体制和美国十分不同,深深到布桑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上的,不过他依旧有些不习惯,即便他说了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但还是改变不了他是个香蕉人的事实,所以他这些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他觉得完成起来有些吃力。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范无双基本不会辅导深深的功课,说实话,这个孩子到后来她因为生活的压力不得不采取散养的方式。她念书的时候,孩子不在身边,她工作的时候,孩子更加不在身边,只能送寄宿学校。
她对他有所愧疚,可是后来只能通过赚更多的钱,给他换更好环境的寄宿学校来补偿他。
可范无双心里也知道,这些哪里是补偿呢?
所以,她现在更加尽心尽力地给孩子辅导功课,深深也乖,妈妈说什么,他都点点头,咬着笔杆子思索一会儿就写下了答案,他聪明,一点就通,很快就把作业做完了。
范无双摸了摸他的头,想了半天终于开口:“深深,今天那个叔叔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这是妈妈改解决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妈妈不希望这些事情对你造成困扰。即便回了国,心理医生还是要见,明天陆时阿姨过来看你,等我们跟她见完面我带你去医生那里好不好?”
深深听到陆时阿姨来看他,明显脸上有了期待的神色,然后连看医生都同意了。
范无双从深深的房间里出来后,已经到了晚上的八点钟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擦干就看见陆北睡在了她的床上。
她走近了看,陆北已经睡着了,他躺在一侧,还是翻过身背对着的姿态,眉头深深地锁着,好像在梦里面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自从那天陆北碰过她之后,他就十分自然地睡到了她的房间里,只是每天都只是纯睡觉而已,没有什么交流,甚至有时候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其实范无双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惶恐和不安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陆北会什么时候觉得她没意思了,会把她赶出去,那一刻,她就看不到孩子了。
她也不知道,在这里的哪一个时刻陆北会侮辱她,会践踏她的尊严如同苏沁过来一样。
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确定的,也都是令人难堪和害怕的。
她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陆北忽然间靠了过来,一把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大概是在说梦话,因为他好像嘀咕了一声:“无双,无双,别走…”
那一个瞬间,范无双一动不动,浑身都像是僵硬了,她转过脸看着陆北。
他已经睡熟了,眉头好像微微地舒展开来,他的手甚至搭在了范无双的腰上。
他是真的睡熟了,不然他冷厉双眼、坚硬的脸庞都是给了她。他不会再像这样子与她靠近,也不会抱住她。

chapter19

第二天的时候,陆北依然早早就去了公司,今天明明是周六,他还是要去公司谈事情。早上出门的时候,深深站在门口,颇有几分依依不舍的姿态。
深深九岁来生命中一直缺少父亲的角色,他回到国内,范无双明显地感受到孩子是想要跟陆北亲近的,但是小朋友又是内向的性格,陆北也从不表现出亲近的意思,孩子于是总是小心翼翼的。
范无双看在眼里,心里面却好像被人揪了一把一样。其实无论她怎么掩盖亦或是如何努力,在孩子的生命力父亲这个名词不可或缺。更何况,父亲对于男孩子来说更加重要。
到再大一点,他的很多事情妈妈分享不了了,只能由爸爸来做。范无双叹了一口气,她牵住了深深的手说道:“待会儿我们去见陆时阿姨好不好?”
深深与陆时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对于这个说话温和的阿姨他还是十分喜欢的,小脸上扫去了刚刚的阴郁,变得高兴了不少。
陆时飞回布桑的当天晚上是被当年室友傅家碧安排在自己家的酒店里入住,傅家碧所在的傅家是布桑城极为有实力的三大家族之一。傅家碧为人倒是不错,听说陆时难得回国,立刻照拂甚至给她安排了接风宴。
陆时在美国待了很多年,又都是在医院忙成狗,已经很少交际,并且她本人也厌烦交际,便回绝了傅家碧的接风宴。而傅家碧似乎也摸清了她这种个性,当天接完机,晚上就说:“有朋友电影开首映礼,改编的是阿加莎的剧,我记得你是剧迷,我好不容易托朋友拿到两张票,我好久没跟你看电影了啊。”
其实傅家碧拿票还不简单,但她都这样说了,陆时不能拂了她的好意。
于是就跟她去看首映礼。首映礼还做得不错,在市中心的艺术影院,门口铺了红地毯,还有媒体来采访。陆时穿得可是一身休闲,就单间的T恤牛仔裤,而傅家碧好歹穿了一件小黑裙。、
傅家碧不甚在乎,直接带着陆时就准备进场。陆时连忙拒绝,她作为一个正常人还是要点脸的。傅家碧生气:“这有什么关系?陆时你还在乎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