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带着些难受的神色,他转过头,背对着陆北说:“我去找我妈妈。”
陆北眼神暗了暗,又跟着这孩子走了很久。
街上很安静,时而碰到一些夜跑的人,他们都有些好奇这一大一小,不过都没有过多过问。
又过了一个小时,深深很固执,这么瘦弱的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在城市里走了这么久。
一直到,陆北妥协。他说:“我带你去。”
chapter14
程伽玛是被旁边小区的保安发现并送进医院,好巧不巧的,送进的还是会宁县医院。范无双和程嘉然赶到医院的时候,甚至还看到那患者家属请过来的医闹在医院里闹事,为首的赫然是昨天跟他们谈判的男家属,那人瞪着一双眼看着他们两个人,脸上是一种得意的神色。
范无双心里面忽然间就生出一些愤恨来,自从出事以来,她都觉得是自己的责任,甚至在面对五百万的天价时都没有去辩驳,想得竟然也是赔偿这天文数字。
但是呢,有些人的可恨之处不仅在于得理不饶人,还在于自私自利。这一刻,范无双甚至想,如果程伽玛出办点事情,她哪怕去坐牢,也不会给这些嘴脸丑恶的家属一毛钱。
程嘉然看见她神色之间带着一丝决绝,脸色微微一变,拉了拉范无双便说:“不要气冲突,快走。”
程伽玛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范无双去医生办公室问病情,主治大夫见了她脸上有点不好看,口气不大好:“没什么事,你不是医生么。”
再详细问,那医生居然敷衍了事,也不说什么。范无双心里越发生气,但后来转念一想,大概这家医院的医生现在都讨厌她吧,估计整个医院知道她这个开飞刀开砸了的医生,连累整个医院天天被闹。
后来范无双翻了病例和医嘱,才放下心来。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上级大脑,吊完这一瓶盐水应该就能醒过来。
程嘉然再得知自己表弟没有大碍之后,也顿时放下了心,就跟着范无双两个人待在病床前看护。
安排的病人倒是单人病房,大概也怕真的出事,给区隔开来了。程嘉然看着范无双仔仔细细地看病历单并且时不时地还看一眼程伽玛,他便笑了笑说道:“小范,我这表弟这次出头,其实也什么都不懂。他这个人从小只知道读书,人情世故都不甚精通,还敢来处理这种事情。”
他这话一说,范无双心底里早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她低了低头,语气低缓:“我知道的,师兄是为了我。”
程嘉然觉得这倒是个拎得清的姑娘。但是过了一会儿,范无双竟然抬起头来跟他说:“这件事情后我会辞职的,不再耽误师兄。”
“诶…”程嘉然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范无双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甚至她的脸上还有些难受,她缓缓地说道:“我有一个九岁的孩子,还有一个植物人妈妈。”
她语气低缓而沉重,程嘉然听得立刻就愣住了,他惊讶得不得了。范无双三十岁,孩子九岁,二十一岁就生孩子了。那程伽玛认识她的时候,不应该知道她有孩子的事实吗?
看出程嘉然的疑问,范无双自己主动说:“我是单亲妈妈。”
没有结过婚,范无双的性格看上去也是不会是一个会像旁人说自己事情的人。那么程伽玛可能并不知道这个事情。
范无双点了点头:“师兄不知道。孩子和妈妈都在国外,不跟我在一块。这造成了一些困扰,我会解决的。”
她都如此表态了,一意孤行地坐着自己的决定,程嘉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躺在病床的表弟,忽然觉得有些任重道远。
“你知道,如果走法律程序,对你也不会有利,你知道吗?”程嘉然说起了自己的判断:“你在手术中出错的事情是掩盖不了的。你甚至还会面临一年的刑事责任。伽玛是看到了家属只是要钱不想走法律程序这一点,才唬人说不赔偿的。其实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不要起诉。起诉对于你、医院还有家属都没有好处。”
范无双有些沉默,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程伽玛,曾经肿瘤科最年轻的副高,凭着自己多年的勤学苦读以及临床经验将多少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抢回来?但是现如今,他躺在这里,只是因为一个患者家属的威胁。
“不要想了,我是律师,我出面去谈谈。”
这时候,范无双忽然间站了起来,她像是在下什么决定,她语气甚至有些刻意的坚决:“我不想给那帮人一毛钱。那是一群流氓。”
程嘉然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声小声的童声打断:“妈妈。”
然后程嘉然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脸庞十分白皙的小男孩走了近来。
而后面跟着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脸很消瘦,但是看上去年纪又不是很大。他转脸看范无双,就只见她脸色瞬间变了,变得十分冰冷,十分地…恨?
程嘉然显然察觉出气氛不对,便打了一声招呼就先离开了。而留在当场的范无双,就这样子看着陆北走上前去牵着深深的手向她走过来。
“你为什么回来这里?”这句话不知道在问谁。
陆北一双凌厉的眼轻轻地扫过了范无双也扫过了躺在病床上的程伽玛,他脸色好像又阴沉了一分。然后他就笑了,皮笑肉不笑那种:“你收到法院的传单了么?”
“什么传单?”
陆北低沉的声音像是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地磨着范无双的肉,他嗤笑:“抚养权官司的传单。”
深深九岁,自然明白什么叫抚养权。范无双恨得几乎尖叫,但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眼睛都要充血:“你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哪知深深只是仰着头,细声细气地问:“妈妈,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范无双沉默了。现在的她根本走不开。两年前她来到布桑,一个月最多飞一次美国看孩子,有时候忙得时候连一个月一次的频率都保证不了。每当离开的时候,深深都不怎么说话,只是乖乖地跟她告别。这还是第一次孩子说这样依赖她的话。
深深第一次回到中国,身边围绕着都是不曾熟悉的人,他当然要寻求母亲的保护。然而,范无双这一次并没有答应她。
她只是沉默,无声的沉默。沉默到小朋友忽然间低下了头,默默地掉了一颗眼泪。
陆北冷眼旁观着一切,然后狠狠地拉了深深一把,几乎恶声恶气地说:“哭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妈不要你了吗?!”
这是范无双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次决定,她后悔这一刻没有拥抱深深,没有跟他说妈妈永远不会不要他。
深深很快就擦干眼泪,他胳膊上慢慢显出一些红印,都是刚才陆北抓住的地方。范无双蹲下来,对着她儿子说道:“妈妈以后来找你好吗?”
深深点了点头:“好。”
孩子跟着陆北离开了医院,范无双看着她儿子慢慢吞吞的脚步,心里面生出一丝丝惶恐,她又看了一眼那个一头白发的男人,不由得捂住了脸。
陆北带着孩子出了医院,在经过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医闹被警察清场的场面,医院里闹哄哄的。深深跟上陆北的步伐,拉了拉大人的手,指了指说:“爸爸,为什么那个横幅上面有我妈妈的名字?”
“杀人偿命,主刀范无双。”横幅上的字触目惊心,其他横幅也都是类似的风格。
陆北拉过孩子:“不要看了。”
孩子然后就住嘴了,很乖但是也很沉默,一路跟着陆北回到酒店,吃了一点饭就说自己要睡觉。陆北今天吼了他,自己心情也很差,这时候还接到了苏沁的电话。
苏沁显然已经知道了深深的存在,她这时候电话里甚至有些哭哭啼啼,质问道:“阿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陆北捏了捏眉心,消瘦的脸庞上神色差到极点,他没有说话,只留下了电流的声音。
“那孩子真是你的?”
“是我的,不要再问了。”陆北“啪”一下就挂了电话。
苏沁握着手机,精致的眉目之间再也没有了笑意,她问旁边的孙兆:“这孩子的妈妈叫范无双?”
孙兆哼了一声:“是啊。”
“这范无双不是陆北的姐姐么?”
孙兆一点都没发现苏沁冷淡的语气,有些不屑地说:“又没血缘的。范无双是拖油瓶,跟着她妈进的陆家。二十岁不到就爬上了陆北的床。不过我是没想到,这人居然给陆北生了个孩子,难道是为了钱?”
苏沁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这一天过得漫长而难熬,就连这一夜天上的星星都隐下去了,程伽玛醒了过来,看见范无双的第一眼居然是问:“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范无双站在窗户之前,背对着他,屋顶的灯光有些暗了,程伽玛几乎看不清范无双的侧脸。只是看到她的背影轻轻动了一下。
她终于转过身来,带着一些恍惚也带着一丝伤感,她说:“事情解决了。”
chapter15
程伽玛的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而范无双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让他看得一点都不真切。那一刻程伽玛心里有一些小小的矫情,他想,他都躺在病床了,他这个师妹还不走近一些。
他认识范无双快要十年了,从大学里念书到现在,他试图了解她,她却总是将别人拒之门外。来来回回在门口徘徊,本以为她回国之后这扇门终于打开了,可没想到范无双却忽然变了样子。
她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勤奋、好学对医学抱着极大热情的小姑娘,她变得世故、沉默、甚至冷漠,她爱钱如命。
程伽玛于是不再过问。就像是曾经心口的朱砂痣终于变成了那一抹蚊子血,对于他而言,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怎么办,越觉得放下就越放不下。他见不得她酗酒、见不得她毁掉自己的前途。然后到今天,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程伽玛觉得,算了,认命吧。
于是即便范无双站在离他数十步远的地方,脸上的神色他丝毫看不懂,但他还是说:“无双,给我一个机会吧。”
成年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直白了。范无双显然也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她垂了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是一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很多人曾经说她这双手是老天爷赏饭吃。她心底里慢慢生出一丝又一丝的难过,她想,真的是该再见了呀。
“师兄,”她终于抬起头来轻轻的说:“我要辞职了。”
程伽玛立即皱起了眉头,却又听到范无双故作轻松地说:“我要回去带孩子。”
“孩子?”程伽玛不解。
范无双吸了一口气,嘴角轻轻扯了扯:“是啊,我有个九岁的儿子,现在从美国回来了,我要照顾他。”
九岁的孩子…程伽玛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停顿在眼前范无双的这张脸上,他停顿了一下,终于说出话来:“那你不一定要辞职。”
“师兄…”范无双脸上神色黯淡了下去,慢慢的又变得有些认命的感觉。她低了低头:“我手抖,好像控制不了了…”
她明显已经做完决定,程伽玛忽然觉得刚才的自己像一个笑话。本以为经此一役,范无双能够打开心扉。没想到,自己依旧从来没有走进过她。
“谢谢你的诚实。”到头来,程伽玛只剩下这句话。他甚至,连问范无双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话都没有说。
“师兄我不打扰你了。”她更加地客气和生疏,轻手轻脚地就离开了病房。
夜愈加深刻,星星掩盖在云层之后,范无双走出医院大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陆北。
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人站得笔直,满头白发下一双凌厉双眼渐渐透出一丝嘲讽的神色来。
呐,结果还是这样。到头来,范无双还是得乖乖走向他。
他又想起那一日,香江别墅里,范无双言辞凿凿地说:“你休想让我做你的情/妇。”
陆北笑,好,那就做家庭医生好了。
范无双一步一步走近他,最后站在离他三不远的地方被陆北用力一扯就猛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身上带着些沐浴露的香气,范无双身体僵硬,然后陆北的手就轻轻掐住了她的脖子。
“范无双,你说怎么一命抵一命?”
他终于,是要算账了。
“你想想,你还有什么给我?嗯?”陆北语气间带着哄骗却又咬牙切齿一边说出了这句话。
“你说,你去拔掉你那妈妈的管子,好不好?”他是一只充满仇恨的危险的猎豹,终于逮到了猎物,现在要开杀了。
范无双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她就这样子看着陆北的双眼,直直的。
“不愿意?”陆北嗤笑。
程轻轻自杀是为了谁?范无双那么清楚,她妈妈寻死前都是失望和痛苦的。唯一的女儿怀上了陆图亲儿子的孩子,并且这个女儿那么不听话。
范无双那么苦的时候,既要养年幼的深深又要念书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就那样子拔掉程轻轻的管子。她心里曾经偷偷幻想过,说不定哪一天,程轻轻就回来了。她保证不会让妈妈失望了。
现在,陆北逼她主动放弃自己妈妈,杀了自己妈妈。
一股寒意从心脏移植蔓延到四肢,范无双冷得牙齿打颤。陆北看到她这副狼狈兮兮的模样,皱了皱眉头然后一下推开了她。他呵呵笑了笑:“你当初把我爸从楼上推下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他嫌恶地擦了擦刚才碰过范无双的手指:“我当初哭着喊着让你不要走,追出去被车撞得满身是血的时候,你头都没有回过。是不是也没有想过今天?”
陆北往常总有些疲态的脸上这会儿带了点兴奋,就跟看见了血的野兽,嗅到了腥气,知道猎物就在不远处的兴奋一样。
他慢慢地,慢慢地说道:“范无双,你终于还是落到了我手里。”他等到她所有的羽翼全部折断,终于将她困于鼓掌之间。
“你只值三十万呢。”陆北轻声呢喃:“一开始就答应我,多好。你那个师兄不会受伤。”
陆北说完这句话就顺着医院的台阶往下走,范无双站在上方,就看见陆北头顶的白发。她心里摇了摇头,酸涩与难堪,就像是一个巴掌“啪”的一下打在了她的脸上。
两年之前,她义无反顾地回中国,甚至抛下了植物人母亲和羸弱的儿子,那是因为她从国外同学的嘴里得知,申城陆氏财团唯一的继承人忽然昏倒被送进医院急救,据说是车祸后遗症发作。
十年之前,她逃命一样离开申城。陆北冷着脸跟她说过:“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但是,那时,他年纪多轻,说完就后悔了。当即开着家里的跑车追了出来,大白天,上班高峰期的时候,在城市里飙车,只为了追上范无双。
他一路紧紧咬着范无双离去的出租车,喇叭按得震天响,连出租车司机都问范无双:“小姑娘,要不要停车啊?”
她二十岁时就能硬下心肠,她说:“不用。”
范无双就那样子看着陆北绝望并且疯狂地追着她,然后在下了高架后与一辆卡车迎面相撞,爬车面目全非,他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血泊中。
她不知道为什么,转过头就好像能看见陆北奄奄一息地睁着眼嘴里好像在叫:“无双、无双。”
她没有回头往回走一步,出租车带着很快就穿过滚滚车流,几分钟过后,所有都抛在了脑后,她在机场与程轻轻汇合,踏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每每午夜梦回,范无双都能看到那个倒在一片血泊中的陆北。她坚持生下他的孩子,却不再关注他的任何消息。她觉得时间总能掩盖一切,可是“陆氏财团”这四个字总能提起她的神经。
所以,两年前,她听到陆北昏迷并且病情不容乐观的那一刻,她飞回了国。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他,她想。她不愿意他再失望,孤身一人躺在血泊里。
她偷偷进入医院,站在ICU外像一个傻子一样看着他脸上苍白地浑身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她甚至不敢进去,又好像这其中的时间不存在一样,他就是出了车祸躺在这里,她怎么敢踏进去?
来的时间多了,范无双就发现,陆北有了新的女朋友了,长得很漂亮。叫苏沁,是苏宇同父异母的妹妹,哦,苏宇,范无双仿佛明白了。
后来她等到陆北一点一点好起来,从ICU到普通病房,再到出院,只是他头发全白,就像老了十岁一样。
他出院的那一刻,范无双想冲到他的面前,但是她没有勇气。最近的一刻,只站在他的侧面。
然后,就看着陆北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他的臂弯里是苏沁如雪一样的胳膊。
他不再要她了,或许早就忘记她了。这其实也不赖,范无双想着,只是却没有动力再回美国。不知道为了什么,一个人来了布桑,这座离申城最近的城市,高铁只要二十多分钟,她选择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两年后,陆北来到布桑,他们重新相见。他带着恨意,她渐渐认清现实。那就是,陆北不再爱她。她不过是他报复的对象,是他玩乐的工具。
范无双擦了擦脸上不知道哪里来的眼泪,跟上了陆北的脚步。夜色下,昏黄的路灯下,他们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却从未真正在一起过。
就像是这些年,他们相聚相守过,也从那样相爱过,到如今,只剩下相恨。
chapter16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呼啸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深深头一次坐在父母之间,小手捂住了耳朵,难得撒一次娇:“爸爸妈妈,我耳朵疼。”
范无双心里面发疼,右手伸出来轻轻地将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而陆北带着墨镜,头靠在边上好像已经睡熟。
深深没有得到爸爸的关注,大概有些失望,将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就赖着没起来,一直睡到了布桑。
程嘉然替程伽玛办好出院手续,看着自家表弟神色有些呆愣,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他拍了拍程伽玛的肩:“有空我们聊聊。”
他们回布桑的飞机在晚上,空空荡荡的机场里也没有什么人,程伽玛头上还贴着块纱布,一个大男人看上去有些落拓。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亲戚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从上学到做医生这些年,也一路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程嘉然摇了摇头,开窍晚的人,跌了这一跤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她孩子的爸爸叫陆北。申城陆氏财团唯一的继承人。他过来后打了一个电话就有整个律师团的人过来跟患者家属谈话,最后给了五十万解决事情。你和范无双两个人,再加上个我,斡旋这些天有时候不如人家的一个电话。”程嘉然笑笑:“其实嘛,这件事50万这个数字也是不需要的,但是人家不想耽误时间,谈了一下午直接给钱就把事情解决了。”
“伽玛,”程嘉然语气平静:“有时候放手也是一件好事情。”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有些时候拼尽全力或者焦头烂额的事情在有些人的手上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情。程伽玛想起来范无双那张无奈的低垂的脸庞。
原来她也是认清了这个事实啊。
程嘉然拍拍程伽玛的肩,招呼道:“走吧,登机了。”
当天晚上,一群人全部回到布桑,会宁县的种种都好像昨日云烟,再也没有人提起。
深深醒过来的时候,飞机正好降落在布桑国际机场,出了机场的时候,有闪光灯“啪啪啪啪”的亮起来,陆北侧脸冷硬走在最前面,范无双带着孩子紧紧地跟着。
有个记者不识相地问:“陆先生,这是您儿子吗?旁边的这位是您的太太?那您跟苏沁小姐的恋情是炒作?”
陆北忽然间停住了脚步,范无双跟在后头只看见他突然摘下了墨镜,嘴角轻轻扯了扯,然后“啪”一下一巴掌就打掉了那个记者一直拍个不停的相机。
“咣当”一声,相机摔在光洁的地面上四分五裂、狼狈不堪,而那个记者的脸也瞬间通红。
陆北在整个过程中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接着他转过头来,朝着深深招了招手。小孩子倒也乖,很快就把手伸给陆北。
当天凌晨,苏沁的微博被沦陷,底下粉丝纷纷留言:女神,怎么回事?!北大少怎么就有孩子了?!
有些脑洞大的粉丝甚至说:天呐,女神你这么早就生孩子了?当天也有黑说:小婊砸,我男神不要你了吧!
那时候苏沁还在横店拍戏,她不曾想到发出来不过一张深夜工作照竟然得到了这么多的关注。然后她点开评论,才知道了原因。而当天娱乐新闻的头条,竟然是陆北。
三年里,他们谈恋爱的三年里,陆北哪一次上头条少了她?而这一次,竟然是别人。苏沁当机立断,当天就回到了布桑,并且直冲香江别墅。
香江别墅里下人是难得的热闹,管家一早收到消息说今天孩子的妈妈也来了,便早早吩咐下去晚上的一桌菜。上次得到深深表扬的大厨这一次更加用心,于是到了晚上,饭厅的桌上就是一水儿的精致菜肴,佣人们一个个鱼贯而入,手里托着各式菜点,直看得深深愣了愣。
孩子有些小心翼翼,他转过头小声问在他旁边的范无双:“这么多难道不浪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