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乔对这女人的评价已经很高,此刻更是肃然起敬。
“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太清楚,”乔说:“你们不介意我再问一些问题吧?”
“问吧,”鲍伯说:“我们也有许多疑问,有一千个他妈的问题。”
“第—……这听起来,似乎不是被强迫的。”
克莱儿摇着头,“那不是你能强迫一个人做的事,对不对?也不是因为心理压力或威胁。摄影机中看不到有任何人,她的眼睛也没离开摄影机去注视别人,她完全是一个人。”
“克莱儿,听你描述录影带内容的时候,罗拉像是一部机器在做这些事。”
“那就是她大部分时间的样子,面无表情,整张脸是……垮着的。”
“大部分的时间?所以她也有表现出感情的时刻?”
“有两次,在她衣服脱得差不多了之后,脱内裤时,她有点犹豫。她是个很保守的女性,乔。那是非常怪异的事。”
鲍伯闭上眼,将酒杯靠在额头上说:“就算……就算我们接受她因精神错乱而这么做的说法,但实在很难想象她会拍摄自己裸体的影片……或是希望被人发现她是那样死的。”
克莱儿说:“后院有很高的围墙环绕,上面还有很浓密的九重葛覆盖,邻居是看不到她的。但鲍伯讲得对,她一定不愿意以那种样子被人发现。不管怎样,当她要脱内裤时,曾犹豫了一下,只一会儿工夫,那种死板呆滞的表情不见了,一抹恐怖的神情掠过脸上。”
“怎么样恐怖?”乔问。
克莱儿回忆那可怕的景象时,脸部的表情忽然扭曲,“她的眼神呆滞、空洞。眼皮有点沉重……突然,她睁大了眼,看起来非常震惊、恐惧。那种表情会令人心碎,但只持续了一两秒钟,然后她又恢复平静,将自己的内裤脱掉、折好,放在一边。”
“她有在服药吗?”乔问:“她是否因为服药过重,导致失忆症,或个性激烈的改变?”
“她的医师说没开任何药给他,但她在录影带上的表现,警方也怀疑与药物有关。”
“太荒谬了,”鲍伯大声地说:“我妈从不服用禁药的,连阿司匹灵都不吃。乔,她不了解过去三十年世界变得多糟,她似乎还活在一个比我们晚了十年的时代里,而且活得很愉快。”
“验尸的结果,”克莱儿说:“脑部没有肿瘤,也没受伤害。没有药物的迹象,无法解释她为何这样做。”
“你刚提到还有第二次她脸上曾出现表情。”
“就在……就在她刺自己之前,只有一瞬间,比第一次还短。像是一阵痉挛,她整张脸都扭曲了,好象要尖叫。然后一切都消失不见,她又回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直到结束。”
乔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是克莱儿第一次描述录影带的内容时他所忽略的,“你是说她从头到尾都没尖叫或出声?”
“没有。”
“但那太不可能了。”
“就在最后,当她松掉刀子……有一个声音像是由她发出的,像是一声叹息。”
“那种痛苦……”乔没办法说下去了。樊罗拉的痛苦是人所无法忍受的。
“但她根本没叫出来。”克莱儿很坚定地说。
“甚至本能的反应都——”
“她就只是沉默而已。”
“麦克风是好的吧?”
“是内装式全方位的麦克风。”鲍伯说。
“画面上,你可以听到其他的声音。像她调整位置时椅子的撞地声,鸟鸣,远处一条狗在哀嚎但就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走出前门,乔在夜色中搜寻。他半抱着期待心里,希望看见白色的货车或其他可疑的车辆,停靠在樊家门口的街上。隔壁的屋子,传来一串贝多芬的乐章,天气很暖和,一阵微风从西边吹来,带来一阵茉莉花香。就乔目力所及,他看不出这个治人的夜晚,会暗藏着什么威胁。
当克莱儿及鲍伯尾随他到门廊时,乔问:“他们发现罗拉时,她有随身带着那张汤姆坟地的照片吗?”
“没有,它在厨房的餐桌上,在桌子的一端,她没随身携带。”
“我们从圣地牙哥赶到这里时,发现它在餐桌上,”克莱儿回忆说:“就在早餐盘子旁。”
乔只觉大惑不解,“她吃了早餐?”
“我知道你作何感想,”克莱儿说:“既然要自杀,干嘛那么麻烦弄早餐?乔,还有更奇怪的呢,她用干酪、切碎的韭菜和火腿作了个蛋卷,旁边是烤面包,还有一杯现榨的柳澄汁。在她起身拿着摄影机走出去的时候,这些东西只吃了一半。”
“你描述她在录影带里是极度沮丧,或是精神状况有某种程度的改变,她怎么会神智清明而且有耐心的做这么一顿复杂的早餐?”
克莱儿说:“你再听听这个——洛杉矶时报摊开在她盘子旁边——”
“——而且她还在读笑话版。”鲍伯说。
他们陷入一阵沉默,思索着这难以解开的谜。
然后鲍伯说:“稍早我说我们有上千个问题要问,现在你能了解我的意思了吧。”
他们像熟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克莱儿环抱着乔说:“我希望这个萝丝如你所想的是个好人,我希望你能找到她。不论她告诉你什么,乔,我希望能带给你平静。”
乔深为感动,回拥着她说:“谢谢,克莱儿。”
鲍伯从一本记事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上他们在麦拉玛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将纸条折好递给乔,“你如果有其他的问题……或者你知道了什么事情有助于我们了解的,就跟我们连络。”
他们握着手,然后相互拥抱。
克莱儿说:“你现在打算干什么,乔?”
乔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九点过几分而已,我今晚还要去拜访其他人的家属。”
“小心点!”她说。
“我会的。”
“事情不对劲,乔,很不对劲。”
“我知道。”
鲍伯和克莱儿并肩站在门廊前,目送乔驱车离去。
虽然第二杯酒他喝了一半,但乔觉得并不碍事。他没看过樊罗拉的照片,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没有脸孔的女人,拿着一把切肉刀坐在椅子上。这就足可抵过两倍于他所喝的威士忌了。
都市里的灯光,像是沿着海岸而生的朵朵发光蕈类。晕黄的灯光,像抱子云一样射出,污染了天空,只露出数点的星光,是那么的遥远且凄冷。
一分钟前还是个舒适情人的夜晚,但此刻,他忽觉一股阴森之气在逼近,这让他一再的从后视镜往后窥伺。

─── 唯一生还者 ───

8


戴查理和戴娇琴住在汉考克公园一幢占地半亩的豪华巨宅中。前门步道的两侧种了两排龙舌兰,由高至膝盖的护篱围着。整个房子的几何构图,显示出人力克服自然的信心和优越感。
戴氏夫妇都是医生,先生是专业心脏内科医师,太太则是内科和眼科的大夫。他们是社区里的知名人土,因为他们除了正常门诊外,同时在东洛杉矶还设有儿童义诊。
七四七客机坠机时,他们失去了十八岁的女儿安琪拉。
来应门的是戴娇琴,乔曾在邮报报导坠机事件的新闻看过她的照片。年约四十岁,身材瘦高,皮肤黑得发亮,一头浓密的卷发,灵活的眼睛像两颗紫黑的梅子,有种野性的美。她戴着一付金边眼镜,不施脂粉。一袭灰色的长裤及白色罩衫,正是时下流行的式样。
当乔跟她报上自己的姓名,还来不及说他的家人也在三五三号班机上,她就出乎意料的惊叫了起来,“我的天!我们正在谈你呢!”
“我?”
她拉着乔的手,牵着他跨过门槛,走进大理石地板的走廊,顺势用臀部一顶将门关上,也不理会乔惊讶的眼神。
“丽莎正在跟我们说你的太太和女儿,说你如何离职,如何远走他乡,可是现在你就出现了,而且居然就在这里。”
“丽莎?”乔有点迷惑。
这位打扮朴素、举止端庄的女医师,难掩心中兴奋之情,她环搂着乔,在他颊上深深一吻,害他差点站立不稳。
然后面对面盯着他的眼睛激动地说:“她也曾经去看过你,是吗?”
“丽莎?”
“不,不。不是丽莎,是萝丝。”
一股莫名的希望像石头掠过水面一般溜进他的心底。
“是的,但——”
“来,跟我来。”她又搀起乔的手,沿着走廊朝屋子后面走去。她说:“我们就在这后面——我,查理还有丽莎。”
在参加“同情与关怀”聚会时,他还从未看过失去孩子的父母会如此快乐的。失去了孩子的父母通常会花上五、六年,仅为了克服一种想法,那就是自己应该代替孩子去死,一个人活得比孩子久,是一种自私,一种罪过,甚至是一种邪恶。而戴氏夫妇失去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儿,这和六十岁的父母失去一个三十岁的孩子都是什么差异的。在人生的任何阶段,丧子之痛都是生命中最大的悲剧。
可是这个戴娇琴却像个小女孩一样,兴奋得两颊泛红,眼睛发亮。她拉着乔来到走廊尽头,穿过一扇回旋门。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她似乎不仅从丧失爱女的痛苦中恢复,而且比以前还更好。
乔的一丝希望逐渐在破灭,因为在他看来,戴娇琴如果不是心智有问题,就是一个极其肤浅的女人。她那开心的样子,令乔感到莫名的心寒。
厨房的灯光很暗,但仍可看出整个空间布置得很舒适。
枫木地板、柜子及茶褐色的花岗岩柜台。头顶的架子上,悬挂些铜壶、煎盘和其他厨房用具,就像寺庙里悬挂的钟,等待着做晚课。
她引着乔穿过厨房,“查理,丽莎,你们看是谁来了!
简直是奇迹,对不对?“
窗外是后院及泳池,池水在灯光照耀下,闪着点点金光。在椭圆形餐桌靠近窗子这一头,有三盏装饰用的玻璃油灯,灯心上摇曳着火焰。
桌旁站了一个高大、银发。仪表不俗的男人——戴查理大夫。
娇琴拖着乔走过去说:“查理,这是乔,乔卡本特。”
查理一脸惊异地望着乔,趋前热烈地与他握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伙子?”
“我也希望能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奇异又奇妙的事发生了。”他好象也被他妻子的热情所感染。
娇琴提到过的丽莎从桌边的一张椅子上站起来,一头的金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更为耀眼。她四十岁左右,有着女学生一样光滑的脸庞和浅蓝色的眼眸。
乔跟她很熟,两人以前是同事,她是专门作重大犯罪案件调查的记者——像连续杀人狂,恋童癖者,强奸犯之类——她有一股乔无法理解的狂热,不遗余力的挖掘别人的隐私,强迫自己浸淫在疯狂及血腥的故事中,想从人类最野蛮无聊的行为中,寻求真义。乔知道很久以前,她曾遭过性侵害,在淫威之下度过童年,她无法忘掉这段可怕的记忆,所以努力地想以工作遣怀。
她是乔所见过最仁慈,也最嫉恶如仇的人,最开朗有趣也是最会惹麻烦的人。她无畏无惧却也经常自我困扰,她的文采极佳,文章直可惊天地泣鬼神,令乔嫉妒得要命。她是乔最好的朋友之一,可是当他的心随同家人葬于坟墓之后,就像对其他朋友一样,乔也远离她而去。
“乔,”她说:“你来这里是因为回来工作了,还是因为你是故事的主角之一?”
“因为我是故事主角之一,所以我工作。但不再摇笔杆了。别再迷信文字的魔力了。”
“我对什么都不迷信。”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问。
“我们几个小时前打电话给她,”娇琴说:“是我们要她来的。”
“我无意冒犯你,”查理拍着乔的肩膀说:“但丽莎是唯一我们认识且尊敬的记者。”
“已有十年了,”娇琴说:“她每星期都会在我们开设的免费诊所担任八小时的义工。”
乔一直不知道这回事,但他深信不疑。
她忍不住歪着嘴尴尬的笑着说:“是啊,乔。我是定期的德瑞莎修女。不过,你这个猪脑袋给我听着,不许你告诉邮报的同仁,破坏我名誉。”
“我想喝一杯,你们有谁要酒吗?上好的威士忌,”查理热心的问,他被他太太那不合时宜的好心情所影响了。好象他们聚集在此,是为了庆祝三五三号班机的空难事件似的。
“我不要。”乔已经有点晕头转向。
“给我一点就好。”丽莎说。
“我也一样,”娇琴说:“我去拿杯子。”
“不,亲爱的,坐下,你陪乔和丽莎坐,”查理说:“一切都交给我。”
查理走到厨房另一端去的时候,乔陪两个女人围着桌子坐着。娇琴的脸被油灯照得发亮。“真令人难以置信,丽莎,萝丝也曾见过他。”
丽莎的脸半边映着灯光,半边在阴影中。“什么时候,乔?”
“今天,在墓园里,她正在拍蜜雪儿和孩子们墓地的照片。她说她还没准备与我长谈……然后就走开了。”
乔决定在没听到他们的故事之前,暂且保留一点。一方面是急于听他们会讲些什么,一方面也想确认他们叙述的事不会受他的影响。
“那不可能是她,”丽莎说。“她早在空难中就死了。”
“那是官方的说法。”
“那你描述她看看。”丽莎说。
乔把萝丝的特征详细的述说一遍,但他花了很多的时候,想表达出这女人独特的气质,她有一种倾倒众生的魅力。
丽莎在听乔描述时,眼中透着感情的激荡。“萝丝一向拥有这种能引起大众狂热拥护的领袖气质,读大学时就这样。”
“你认识她?”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一起念洛杉矶大学,还是室友哩,那几年我们非常要好。”
“那就是为什么查理和我不久前决定打电话给丽莎的原因,”娇琴说。“我们知道她有个朋友也在三五三号班机上,但那已是萝丝离开这里一小时之后的事,大概是午夜时分了。查理忽然想起丽莎有个朋友也叫萝丝,我们知道那一定是同一个人。我们整天都在想该如何告诉丽莎。”
“萝丝什么时间来这里的?”乔问。
“昨天傍晚,”娇琴说:“我们正要外出吃晚餐时,她忽然到来,她要我们承诺,不能把她告诉我们的事泄漏给任何人……要等到她有机会再见到几个住在洛杉矶的罹难者家属之后才可以。
但去年丽莎得知坠机消息后,一直是那样消沉,又因为她跟萝丝是那要好的朋友,我们认为不应该会有什么伤害。“
“我不是以记者的身份来这里的。”丽莎告诉乔。
“你一直都是记者。”
娇琴说:“丽莎给我们这个。”她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那是安演拉墓碑的照片。
娇琴眼里闪着期待的神情问:“乔,这里面你看到了什么?”
在厨房那头,戴查理正翻箱倒柜地在一头膘了一眼,“我等查理过来再告诉你。”
丽莎说:“真是很怪异乔,我无法解释他们告诉我的事,我只知道我被吓得尿了一裤子。”
“吓到你?”乔很惊奇,“丽莎,亲爱的,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可以吓到你的?”
“你等着瞧,”丽莎跟乔说。这个女人平时胆大包天,此刻却发抖得像根风中芦苇。“但我跟你保证,查理和娇琴都是头脑清晰的人,等会儿他们开始的时候,你要牢记这一点。”
丽莎叹口气开始叙述她的故事。“关于这个谜团:我也要加入一些有关我经历的怪事,乔。一年前的今夜,我在洛杉矶机场等候萝丝的飞机落地。”
娇琴抬起头说:“没听你说过。”
“我正要告诉你们的时候,”丽莎说,“乔就按门铃了。”
厨房的那一头,传来软木塞拔离瓶的清脆响声。
“那晚我没在机场见到你,丽莎。”乔说。
“我尽量的不突显自己,一方面是担心萝丝,一方面也是……害怕"”你是去接她的?“
“萝丝从纽约打电话给我,要我带着韩涅特在洛杉矶机场等她。”
韩涅特是邮报的摄影记者,他的那些灾难作品,悬挂在邮报接待大厅的墙上。
丽莎浅蓝色的眼睛隐含着忧虑,“萝丝很沮丧,她需要找一个记者谈,而我是她唯一认识且信赖的记者。”
“查理,”娇琴说:“你该过来听一听。”
“我听得到,我听得到,”查理说:“我正在倒酒,一会儿就好。”
“萝丝也给了我一张名单——有六个人她希望在场,”丽莎说:“多年不见的老友回来,我想尽办法通知到其中的五个,那晚跟我一起去。他们都是见证。”
乔一阵狂喜,他问道:“见证什么?”
“不知道,她口风很紧。但很兴奋,某件事让她非常兴奋却又害怕得要命。她说她会和某个东西一起走出飞机,那将会永远改变我们所有人,改变整个世界。”
“改变世界?”乔说:“每个政客和没大脑的艺人,都认为他们能改造这个世界。”
“噢!但就这件事来说,萝丝是对的。”娇琴眼眶含着兴奋又喜悦的泪水,将墓碑的照片又递给他看。“这真是太奇妙了。”
油灯的火焰,一直都是在玻璃罩里平稳地摇曳着,突然间升高许多,但乔没注意到。丽莎转过头注视着灯的时候,黄色的火光照亮了她原本阴暗的半张脸。她的双眼明亮得有如垂在地平线上的满月。
很快地,火焰又降了下去,丽莎说:“是啊,没错。这听起来有点离谱,但萝丝不是说大话的人,而且她曾参与一件巨大的工作,有六、七年之久,我相信她。”
厨房和楼下大厅之间的回旋门,发出一阵声响,戴查理没和屋内的人打声招呼,就走了出去。
“查理?”娇琴从椅子上站起身,“他跑哪儿去了?我真不希望他错过这些。”
丽莎告诉乔:“在她登上三五三号班机之前几小时,我跟她通电话。萝丝告诉我,他们正在找她。萝丝认为他们不希望她在洛杉矶出现。但为防万一,他们会算准她搭哪班飞机,然后等着她。萝丝要我们也在场,在她出机门的时候,可以围绕着她,不至于被他们封口。她会在出口处告诉我整个故事。”
“他们?”乔问道。
娇琴本准备跟去看看查理在干嘛,但听了丽莎的故事,她又极感兴趣地坐回椅子上。
丽莎说:“萝丝说的是她为他们工作的人。”
“铁诺克公司?”
“乔,你今天可没闲着啊。”
“我没闲着是为了要了解真相。”他说,此刻除了脑诲里出现一种假设的可能性,一种非常丑恶的可能性。
“你、我和萝丝都扯上边了,世界真小,不是吗?”
想到那些人,仅为了他们的一个目标,而杀害了三百二十九条无辜的人命,令乔觉得作呕。他说:“丽莎,你不会认为那架飞机会栽下来,全是因为杜萝丝在上面的缘故吧。”
望着屋外泛着金光的游泳池,丽莎想了一想,“那晚我的确是这么想,但后来,调查显示并没有炸弹爆炸的迹象,最后也没一个定论。如果要有,就是机件的故障加上人为的疏忽所导致。”
“至少他们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我花了点时间暗中调查国家交通安全委员会,结果发现他们的记录并无任何瑕疵。他们都是廉能的好人,比那些政客优秀太多了。”
娇琴说:“但我相信萝丝认为自己对发生的一切要负全部责任的说法。她坚信一切都是因她而造成的。”
“但就算她对你女儿的死,只需负直接的责任,”乔说:“为什么你还认为她是非常奇妙?”
娇琴又展现出她在门口迎接乔的迷人笑靥,“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乔?因为当我们知道的时候,就是世界末日了。”
乔恼怒地问丽莎,“杜萝丝是什么人?她为铁诺克公司做什么工作?”
“她是个基因工程专家,而且是顶尖的。”
“她在DNA 的重组研究上学有专精。”娇琴又拿起那张拍立得照片,而且似乎认为乔应该立刻领悟墓碑照片与基因工程的关系。
“她究竟在替铁诺克公司研究些什么呢,”丽莎说:“我并不清楚。那也是一年前的今夜,她在格杉矶机场着陆时准备告诉我的。如今,由于她昨天告诉娇琴和查理的事……我大致可以猜得出来。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