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戈利尔人.第七章.11
11.
克雷格逼近,上半身左右穿梭,像是一条蛇从一个篮子里跑出来。一抹茫然的微笑荡漾在他的唇角,在那儿形成小小的酒窝。“没有错,”克雷格的父亲在克雷格的头部里面那房屋的据点中这样冷酷地说着。“如果你必须一个一个收拾他们,你可以做到。EPO,克雷格,记得吗?EPO,Effort Pays Off(努力会有报偿)。
“没有错,克雷吉——畏吉,”他的母亲插嘴。“你做得到,你必须去做。”
“我很抱歉,”克雷格在微笑中对着脸孔白白的男孩喃喃而语。“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必须去做。要是你能够从我的观点看清事物,你就会了解的。”

兰戈利尔人.第七章.12
12.
亚伯特迅速瞥视自己的身后,看到自己正朝向“联美航空公司票台”后退。要是他再后退的话,他向后旋转武器的弧线就会受到限制。要快点采取行动。他开始更快速地摆动那烤面包机,流汗的手紧抓住桌布所搓成的绳索。
克雷格听到黑暗中的动态,但听不出这男孩在晃动什么东西。那不要紧。他不会让它成为要紧的事。他鼓起勇气,然后跃向前去。
“我要到波士顿!”他尖叫着。“我要到——”
亚伯特的眼睛正在适应黑暗;他看到克雷格在动着。烤面包机刚好摆动到弧线的后面。亚伯特没有把手腕向前弹,反转烤面包机的方向,只是让手臂随着烤面包机的重量而去,把烤面包机晃向上方,越过他的头部,做出夸张的抛掷手势。同时他也跨到了左边。桌布末端的重物在空中转了短促而有力的小圆,向心力把它紧张固定在小袋中。克雷格好像合作似地跨向前去,进入烤面包机下落的弧线中。烤面包机迎撞他的前额以及鼻梁,发出坚实、单调的嘎吱声。
克雷格发出痛苦的悲叫,把拆信刀丢下。他的双手摸着脸部,向后摇摇晃晃倒退。血从破裂的鼻子涌到指头之间,像是水从破裂的水龙头喷出。亚伯特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很惊恐,但是在吐米受伤时,却甚至更加害怕停下来。亚伯特又向左边跨了一步,从侧面旋转桌布。桌布的重物穿过空中,击中克雷格胸膛中央,发出坚实的重响声。克雷格向后倒下,仍然吼叫着。
对亚伯特.“老大”.考斯纳而言,只有一种心思存在,其他一切都是由颜色、形象以及情绪所形成的一种翻滚、片段的漩涡。
“我必须让他停止移动,否则他会站起来杀死我。我必须让他停止移动,否则他会站起来杀死我。”
至少吐米已经丢下武器,武器在厅廊的地毯上闪亮。亚伯特一只便鞋踏在上面,又把烤面包机挥出去。当它下击时,亚伯特弯下腰,像一位旧式的男管家向皇室的一员鞠躬。桌布末端的重物击中克雷格.吐米喘气的嘴部。有一种声音发出,像是玻璃在一条手帕里面被压碎。
“哦,天啊,”亚伯特想着。“那是他的牙齿。”
克雷格在地板上乱动着。注视着他是很可怕的事,也许因为光线不明而更加可怕。他那种恐怖的精力透露一种怪异、不可杀、蜈蚣似的成份。
他的手抓着亚伯特的便鞋。亚伯特移离那支拆信刀,发出微弱的嫌恶叫声;克雷格利用这个机会抓住拆信刀。在他两眼之间,他的鼻子像是爆出来的一块肉。他几乎看不到亚伯特;他的视界被一大片白色光环所遮蔽。一阵持续而高声的哀调在他脑中响着,是试验电视时转到最高音量后所发出的那种声音。
他不再能够造成任何伤害了,但是亚伯特不知道。他在惊慌中又把烤面包机敲击在克雷格的头上。当烤面包机里面的发热部分松脱时,传来一阵金属的嘎吱声和咔嗒声。
克雷格不再移动了。
亚伯特站在他上方,在欷歔中喘着气,沉重的桌布在一只手中悬荡着。然后他向升降梯蹒跚地走了两大步,再度深深地弯身,在地板上呕吐。

兰戈利尔人.第七章.13
13.
布利安在身上划了十字,打开遮蔽767资讯网路系统影像显示器终端机荧幕的黑色塑胶护盖,满以为它是光滑而空白的。他仔细看了看……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LAST PROGRAM COMPLETE
(上次程式完成)
荧幕以凉爽的蓝绿色字母通知他,下面是:
NEW PROGRAM?Y.N.
(新程式吗?要 不要)
布利安打了Y(要)。然后出现:
REVERSE AP 29:LAX/LOGAN
(反身的美国豪气第29班次:洛杉矶机场/罗根机场)
荧幕上暗了一会。然后出现:
INCLUDE DIVERSION IN REVERSE PROGRAM AP 29?
Y N
(包括反向程式的美国豪气第29班次中的转换吗?)
要 不要
布利安打了Y(要)
COMPUTING REVERSE
(电脑处理反向)
荧幕这样通知他;不到五秒钟后出现:
PROGRAM COMPLETE
(程式完成)
“恩格尔机长?”
他转身。贝莎尼站在驾驶舱的门口。在机长室的灯光中,她看起来苍白而憔悴。
“贝莎尼,我现在有点忙。”
“他们为什么没有回来?”
“我也不知道。”
“我问罗伯——任金斯先生——是否看到任何人在航空大厦中移动,他说没有。要是他们全都死了呢?”
“我确知他们不会的。要是能够让你感觉好受一点,你为何不到阶梯底端去找他?我这儿有更多的工作要做。”至少我希望是如此。
“你害怕吗?”她问。
“是的。我确实害怕。”
她稍微微笑。“我有点高兴。完全自己一个人害怕是很不好的——非常无趣。我现在不打扰你了。”
“谢谢。我确知他们不久就会出来。”
她离开。布利安转回资讯网路系统监视荧幕,打了以下文字:
ARE THERE PROBLEMS WITH THIS PROGRAM?
(这个程式有问题吗?)
他敲击“执行”键。
NO PROBLEMS.THANK YOU FOR FLYING AMERICAN
PRIDE
(没有问题,谢谢你飞行美国豪气)
“不谢,真的。”布利安喃喃说,用袖子擦擦前额。
“现在,”他想着,“但愿燃料会燃烧。”

兰戈利尔人.第七章.14
14.
罗伯听到阶梯上有脚步声,迅速转身。只不过是贝莎尼罢了,她正缓慢而小心地走下来,但他仍然感觉吓了一跳。从东边传来的声音逐渐更高起来。
更加接近了。
“嗨,贝莎尼。我可以再借你的一根烟吗?”
她把快抽完的那包烟拿给他,然后自己也取了一支。她已经把亚伯特那包做试验的薄装火柴塞进盖在香烟上面的玻璃纸里;当她尝试点一根火柴时,火柴很容易就点着了。
“有关于他们的任何迹象吗?”
“嗯,我想这完全看你所谓的‘任何迹象’是什么意思,”罗伯谨慎地说。“我想,我就在你下来之前听到一点喊叫声。”他所听到的,实际上听起来像尖叫——坦白说,是声嘶力竭的尖叫——但他没有理由把这一点告诉这个女孩。她看起来很惊恐,就像罗伯感觉很惊恐,并且他认为她已经喜欢上亚伯特。
“我希望狄娜会没问题,”她说,“但是我不知道。他把她刺得很重。”
“你看到机长吗?”
贝莎尼点头。“他有点是把我踢出来。我想,他是在为他的仪器设定程式,或者在做什么事。”
罗伯.任金斯严肃地点头。“我希望是如此。”
谈话停下来。他们两人都看向东边。一种新出现,甚至更加不详的声响,现在造成了嘎吱、嚼动的噪音:一种很响亮、不具生命力的尖叫。那是一种具有奇异机械成份的声音,使得罗伯想到液体上一种自动传送的低速档。
“现在更加接近了,不是吗?”
罗伯勉强地点头。他抽着烟,发亮的余灰短暂地照亮一双疲倦、惊恐的眼睛。
“任金斯先生,你认为是什么?”
他慢慢摇头。“亲爱的女孩我希望我们永远不必去知道。”

兰戈利尔人.第七章.15
15.
在升降梯一半的地方,尼克看到一个弯身的人影站在没有作用的一排电话前面。说不出是亚伯特还是克雷格.吐米。这位英国人把手伸进右前方口袋,左手压着它,以免硬币发出叮当响,并且籍着触觉从零钱中选了两个二角五分币。他把右手握成拳头,把两角五分币滑进指头之间,做为一种临时的指节环。然后他继续走下去,到达厅廊。
电话旁的人影在尼克走近时抬起头来,是亚伯特。“不要踏到呕吐的东西,”他冷淡地说。
尼克把二角五分币放回口袋,匆匆走到这个男孩所站的地方——男孩双手撑在膝盖上方,像一个老年人高估了自己的运动能力,以致受了伤。他能够嗅到呕吐物的强烈酸腐味。这种气味加上散发自男孩的汗臭味——恐惧所引起——是他太熟悉的气味了。他在福克兰群岛上经验到这种气味,甚至在北爱尔兰更进一步经验到这种气味。他把左臂放在男孩的肩膀上,亚伯特很缓慢地直起身子。
“‘老大’,他们在哪里?”尼克安静地问。“加夫尼和吐米——他们在哪里?”
“吐米先生在那儿。”他指着地板上一团蜷缩的形体。“加夫尼先生在‘机场服务处’办公室。我认为他们两个人都死了。吐米先生当时在‘机场服务处’办公室。我想是躲在门后。他杀了加夫尼先生,因为加夫尼先生先走进去。要是我先走进去,他就会杀死我。”
亚伯特困难地咽口水。
“然后我杀了吐米先生。我不得不这样做。他追逐我,知道吗?他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一只小刀,追逐我。”他讲话的声调会被误认为冷漠,但尼克比较了解,并不这样认为。他在一团白朦朦的亚伯特脸孔上看到的并不是冷漠。
“‘老大’,你能够撑住吗?”尼克问。
“我不知道,我以前不曾杀——杀任何人,并且——”亚伯特发出压抑、痛苦的欷歔声。
“我知道,”尼克说。“真是可怕,但是会淡忘的。我知道。你必须淡忘,‘老大’。我们在休息之前还有很多里路要走,没有时间进行治疗。那声音更大了。”
他离开亚伯特,走到地板上蜷缩着的形体那儿。克雷格.吐米侧卧着,一只上举的手臂部分遮住脸孔。尼克把他翻滚成仰卧的姿势,看了看,吹了轻轻的一声口哨。吐米还活着——他能够听到吐米的呼吸发出的粗鲁声音——但是尼克可以用银行存款打赌,这个人这次不是在假装了。他的鼻子不只是被击破;看起来像化为蒸气。他的嘴像一片血糊糊的凹槽,环绕着牙齿碎片。吐米的前额中央那个深深凹下的伤口,表示亚伯特又在这个人的头盖上创造了杰作。
“他用一个烤面包机做出这一切来,”尼克喃喃着。“耶稣与玛丽,汤姆、狄克与哈利(皆表示惊叹——译注)。”他直起身子,提高声音。“他没有死,‘老大’。”
尼克离开亚伯特时,亚伯特又弯身。现在他慢慢地挺起身子,对着他向前走一步。“他没有死吗?”
“你自己去听听。昏过去了,但还有气息。”可是不会维持很久;从声音来判断不会维持很久。“我们去看看加夫尼先生——也许他也逃过一劫。担架怎么样?”
“哦?”亚伯特看着尼克,好像尼克说了外国话。
“担架,”尼克又耐心地说一次,同时他们走向“机场服务处”开着的门。
“我们找到了。”亚伯特说。
“是吗?真棒!”
亚伯特就在门里面停下来。“等一会,”他喃喃着,然后蹲下去,摸索唐的打火机。他在一会儿后找到了。打火机还温温的。他又站起来。“我想加夫尼先生是在桌子的另一边。”
他们四处走动,跨过翻落的堆堆纸张以及那个“内部/外部”资料篮。亚伯特伸出打火机,弹动轮子。在尝试第五次时,灯芯着火,微弱地燃了三、四秒。这样够了。尼克在打火机的火花闪亮中已经看得足够了,但是他不喜欢对亚伯特这样说。唐.加夫尼四肢伸开,仰卧着,眼睛张开,一种恐怖、惊奇的神情仍然凝固在他脸上。他毕竟没有逃过一劫。
“吐米怎么没有也逮到你呢?”尼克过了一会儿后问。
“我知道他在那儿。”亚伯特说。“甚至在他还没有攻击加夫尼先生之前,我就知道了。”他的声音仍然显得冷漠,颤抖,但是他感觉好受一点了。现在他已实际上面对可怜的加夫尼先生——可以说正视着他——他就感觉好受一点了。
“你听到他的声音吗?”
“不——我看到那些。在桌子上。”亚伯特指着小堆撕毁的纸片。
“你确实很幸运。”尼克在黑暗中把一只手放在亚伯特的肩膀上。“朋友,你值得活着。你赢得这种特权。好吧?”
“我会努力。”亚伯特说。
“你做了,老弟,这样免除了很多梦魇。你现在所看着的是一个了解你的人。”
亚伯特点头。
“‘老大’,坚持下去吧。只是这个道理——只要坚持下去,你就会表现得很好。”
“霍普维先生?”
“是的?”
“请你不要那样叫我好吗?我——”他的声音哽住;亚伯特用力清清喉咙。“我认为我不再喜欢这个称呼了。”

兰戈利尔人.第七章.16
16.
他们在三十秒钟后从黑暗洞穴似的地方——“机场服务处”——出现,尼克抓着折叠的担架的手把地方。当他们到达那排电话时,尼克把担架交给亚伯特,亚伯特一言不发接下来。桌布躺在大约离吐米五步远的地板上;吐米现在大口吸着空气,发出不规则的鼾声。
时间很短,时间干他的很短,但是尼克必须看看这种情况。他必须这样做。
他拿起桌布,拉出烤面包机。一片发热金属卡在一个旋转面包的长孔中;其他几处散落在地板上。时间指标和按下面包的手把掉落了。烤面包机的一个角落向里凹。左边被击成一个圆形的深痕。
“就是这一部分撞击到我们的朋友吐米的鼻子,”尼克想着。“真惊人。”他摇摇烤面包机,听听里面的破片发出松弛的咔嗒声。
“一架烤面包机,”他惊奇地想着。“我有一些朋友,亚伯特——专业的朋友——他们不会相信的。我自己也几乎不相信。我是说……一架烤面包机。”
亚伯特已经转头。“把它丢掉吧,”他声音粗嘎地说。“我不想看着它。”
尼克按照男孩的意思去做,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把担架拿到楼上去。我立刻去与你们会合。”
“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看看那间办公室里还有什么可以使用。”
亚伯特看了他一会,但是,他在黑暗中看不清尼克的五官。最后他说,“我不相信你。”
“你也不必相信我,”尼克以一种出奇地温和的声音说。“继续走啊,‘老大’……我是说亚伯特。我不久就会去跟你们会合。不要回头看。”
亚伯特又注视他一会,然后开始辛苦地走上不转动的升降梯,头垂下来,担架在他右手中像手提箱一样摇晃着。他没有回头看。

兰戈利尔人.第七章.17
17.
尼克一直等到男孩消失进阴暗中,然后他走回到克雷格.吐米躺着的地方,蹲在他身边。吐米仍然在昏迷中,但他的呼吸似乎稍微有规律了。尼克认为并不是不可能——在医院中持续治疗一、两周,吐米可能复原。他已经至少证明一件事:他有一个硬得可怕的头。
“可惜下面的头脑那么软,朋友,”尼克想着。他伸出手,想要把一只手放在吐米的嘴上,另一只放在他的鼻子上——或所剩下的鼻子部分。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就不必再为克雷格.吐米先生烦恼了。其他人会对这种行为感到恐惧而为之畏缩——曾称之为残忍的谋杀——但尼克却视之为一张保单,恰像一张保单。吐米已经有一次从似乎是完全的昏迷之中站了起来,现在他们中的一员已死,而另一员受到严重的伤害,也许是致命的伤害。再冒同样的险是没有意义的。
还有一件别的事。如果他让吐米活着,那么他到底为何让他活着呢?让他成为一个没有生命的世界中一种短促而阴森森的存在吗?让他有机会在一个没有动态的天空下——所有天气型态似乎已经停止——呼吸无生机的空气吗?让他有机会去遭遇正在从东边接近的任何东西吗?……那种东西在接近时发出一种声音,像一大群巨大、掠夺性的蚂蚁。
不。最好是看到他远离了这一切。那将是没有痛苦的,那将是足够美好的。
“比这个龟儿子所值得的还美好。”尼克说,但仍然犹疑着。
他记起那个小女孩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抬起来看他。
“你不要杀死他!”不是一种请求;那是一种使命。她是从隐藏着的一种最后保留状态中使出一点力气,为的是对他发出那个命令。“我只知道我们需要他。”
为何她如此去它的保护他呢?
他又蹲了一会儿,注视着克雷格.吐米被击破的脸。当鲁迪.华威克在升降梯顶端地方讲话时,他跳起来,好像是魔鬼出现了。
“霍普维先生?尼克?你要来吗?”
“很快就来,”他别过头叫着。把手伸到吐米的脸上,又停下来,记起小女孩的黑眼睛。
我们需要他。
他突然站起来,留下克雷格.吐米在那儿痛苦地挣扎着要活下去。“来了。”他叫着,轻快地跑上升降梯。

兰戈利尔人.第八章.1
第八章
重加燃料。
黎明的曙光。
《兰戈利尔人》的接近。
早晨的安琪儿。
《永恒》时间的计时者。
起飞。
1.
贝莎尼已经丢弃了那支几乎没有味道的香烟,又走上阶梯;走到一半时,罗伯.任金斯叫出来:“我想他们是出来了!”
她转身,再跑下阶梯。一连串黑色的小斑点正从行李隔间中出现,沿着传送带爬动。罗伯和贝莎尼跑过去迎见他们。
狄娜被系在担架上。鲁迪抬着担架的一端,尼克抬着另一端。他们跪着爬动,贝莎尼可以听到那个秃顶的男人粗嘎、喘不过气来的声音。
“让我来帮忙。”她告诉他,鲁迪欣然放掉他那一端的担架。
“小心不要震动她,”尼克说,旋转两腿离开传送带。“亚伯特,你到贝莎尼那一端,帮我们送她上阶梯。我们要担架尽量保持水平。”
“她有多严重?”贝莎尼问亚伯特。
“不好。”他严酷地说。“昏迷,但仍活着。我只知道这样。”
“加夫尼和吐米呢?”当他们越过去,到达飞机旁边时,罗伯问。他必须稍微提高声音,才能让对方听到;嘎吱的声音现在更高了,而那种传送受到阻碍的低沉尖叫,变成一种令人疯狂的主调。
“加夫尼死了,吐米可能也死了,”尼克说。“我们以后再讨论,如果你要想要的话。现在没有时间。”他在阶梯底端停下来。“注意抓好你们那一端!你们两个。”
他们缓慢而小心地把担架向上移动,尼克向后退,在前端弯身,亚伯特和贝莎尼在后面把担架抬到前额的高度,臀部在狭窄的阶梯上推挤着。罗伯、鲁迪和罗蕾尔跟在后面。自从亚伯特和尼克回去后,罗蕾尔只讲了一次话:问他们吐米是否死了。尼克告诉她说没有,她曾紧紧地看着他,然后欣慰地点头。
布利安站在驾驶舱门口,尼克到达阶梯顶端,把他那一端的担架顺利地移进里面。
“我要把她放在一等舱,”尼克说,“担架的这一端高起来,让她的头向上。可以吗?”
“没有问题。用一两条安全带穿过主架来稳住。你看到要放在哪里吗?”
“是的。”他对亚伯特和贝莎尼说:“上来吧,你们做得很好。”
在驾驶舱的灯光中,眼皮盖呈现一种微妙的紫色。在皮带下(尼克已经在皮带上原有的小洞之后又打了一个新洞),临时的压垫物呈暗红色。布利安能够听到她的呼吸,像一支吸管在一个几乎空空的杯子底端吸着风。
“情况很糟,不是吗?”布利安低声问。
“嗯,是她的肺,不是她的心脏,并且也没有像我所担心的那样很快充满空气……但情况很坏,是的。”
“她会活到我们回去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尼克忽然对他喊叫着。“我是一个军人,不是一位大医生!”
对方僵住了,露出警戒的眼光看着他。罗蕾尔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又刺痛了。
“抱歉,”尼克喃喃说,“时光旅行会伤害一个人的神经,不是吗?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