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杂志归还原位!

  的牌子。

  新小说的架子还在那儿,但借期七天的牌子已经被另一个牌子所取代,上面写着:请读畅销书——就为了有趣!

  人们——大部分是年轻人——来来去去,以低沉的声调谈话。有人吃吃笑着。那是一种自在、不忸怩的声音。

  桑姆抬头看天花板,拼命想要了解: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倾斜的天窗不见了。房间的上面部分由悬垂着的天花板所隐藏着。老式的悬挂球形灯由装在新天花板的镶板荧光灯所取代。

  一个女人一手拿着很多侦探小说,正要走到大柜台;她跟着桑姆抬头看天花板,却没有看到不寻常的东西,于是反而好奇地看着桑姆。有几个男孩坐在杂志桌右边的一张长桌子旁;其中一位用手肘轻触他的同伴,指着桑姆,还有一位轻敲自己的鬓脚地方,于是他们全都窃笑着。

  桑姆没有注意到别人凝视着他的眼光,也没有注意到窃笑声。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站在大阅览室的入口,呆呆地仰望天花板,张着嘴。他努力要在心中弄清楚这种大变化。

  嗯,你上次来了之后,他们就装了悬垂的天花板。又怎么样?也许较有热效果吧。

  是的,但是那位姓罗尔兹的女人不曾提到图书馆要有所改变的事。

  没有,但是她为什么要对他提到任何事情呢?桑姆又不是图书馆常客,是吗?

  可是,她应该会很不愉快的。我深深认为她是一个顽强的传统派。她会不喜欢这样的。一点也不会喜欢。

  没错,但还有别的事,甚至更恼人的事。装上悬垂的天花板——这是一种大整修;桑姆不了解;怎么可能在仅仅一个星期中完成。还有,高书架以及放在上面的书呢?原来的书架到哪里去了呢?原来的书到哪里去了?

  现在,其他人在看着桑姆了;甚至一位图书馆助理也从流通柜台的另一边在注视着他。大房间中的大部分压低的生动喋喋谈话已经停止了。

  桑姆揉揉眼睛——真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又抬头看着悬垂的天花板及嵌在其中的四方形荧光灯。天花板还在那儿。

  “我进错了图书馆!”他疯狂地想着。“就是这样!”

  他迷乱的心智先是猛攫这个想法,然后又后退,像是一只小猫被骗,猛烈跃向一团阴影。以爱奥华州中部的标准来看,接合市是相当大的,人口大约三万五千人,但是,如果认为它能够维持两间图书馆,那是很荒谬的。何况,这座建筑的地点及房间的轮廓是很正确的……只是其他的一切都不对劲。

  桑姆怀疑了一会:自己是不是可能疯了?然后排除了这个想法。他环顾四周,第一次注意到:每个人都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们全都在看着他。他感觉到一种短暂的疯狂冲动,想要说出来:“继续做你们在做的事吧——我只是注意到整个图书馆这个星期变得不同了。”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只是漫步走到杂志桌那边,拿起一本《美国新闻与世界报导》。他开始假装很感兴趣地翻阅着,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注意人们重新去做原来在做的事情。

  等到桑姆认为自己能够移动而不会引起过分的注意时,他就把杂志放回桌子上,漫步走向“儿童图书室”。他感觉有点像是一位侦探越过敌人的领域。门上方的牌子完全一样,金色的字母写在温暖的黑橡木上,但海报却不同了。“可怕地惊觉到狼的小红帽”已被代之以唐老鸭的侄子:休伊、杜威,以及路易。他们穿着游泳裤,跳进一个装满书的游泳池。下面的文字附言是:

  来啊!阅读真有趣!

  “这儿是怎么回事啊?”桑姆喃喃地说。他的心已经开始跳得太快了;他能够感觉到有微汗从手臂和背部渗出来。如果只是海报不同了,他还能够认为那位姓罗尔兹的被开除了……但是,并不是只有海报而已。一切都不对劲。

  他打开“儿童图书室”的门,把头探进去。他看到同样令人愉快的小世界及其低低的桌子与椅子,看到同样亮蓝的窗帘,同样的饮水机固定在墙上。只是,现在这儿的天花板也是悬垂的天花板,媲美大阅览室的悬垂天花板,并且所有的海报都变了。那位坐在黑色轿车中的尖叫孩童——

  (愚蠢的西蒙他们叫他愚蠢的西蒙他们轻视他我想那是很健康的,你不认为吗)

  不见了,那位“图书馆警察”、他的雨衣以及他那一颗有很多尖点的奇异星星,也不见了。桑姆退回去,转过身,慢慢走到大流通柜台。他觉得好像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玻两位图书馆助理——一位大学年纪的男孩和一位大学年纪的女孩——看着他走近。桑姆还不很慌乱,看得出他们显得有点紧张。

  要小心。不……要正常。他们已经认为你是一半的疯子了。

  他忽然想到路克;一种可怕、破坏性的冲动挣扎着要攫住他。他在想像中看到自己张开嘴,对着这两个紧张的年轻人喊叫,使劲地提高声音,要求他们给他一些“小小的干它的小吉姆”,因为那是吃的东西,那是吃的东西,那是好吃的东西。

  然而,他却以一种安静、低沉的声音说话。

  “也许你们能够帮帮我。我需要跟图书馆主任讲话。”

  “嗯,抱歉,”那女孩说。“普莱斯先生星期六晚上不来。”

  桑姆俯视着柜台。就像他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在显微胶卷照相机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名牌,但它不再写着——

  A·罗尔兹

  现在它写着——

  普莱斯先生

  他在心中听到娜奥米说,“高个子男人?大约五十岁?”

  “不,”他说。“不是普莱斯先生。也不是培克汉先生。是另外一位。亚德丽丽亚·罗尔兹。”

  男孩和女孩交换了困惑的眼光。“没有一个叫亚德亚·罗尔德的人在这儿工作,”男孩说。“你一定是想到另外一间图书馆。”

  “不是罗尔德,”桑姆告诉他们。他的声音似乎来自一个遥远的距离。“罗尔兹。”

  “没有,”女孩说。“先生,你一定弄错了。”

  他们又开始露出警戒的神色;虽然桑姆很想坚持,很想告诉他们说,当然,亚德丽亚·罗尔兹在这儿工作,八天前他才见到她,但他还是抑制了下来。就某一方面而言,一切都很有道理,不是吗?这是“全然的疯狂”(假定)这种架构之内的完全合理状态;虽是“全然的疯狂”,但并不改变一个事实:内在的逻辑是完整的。就像海报、天窗,以及杂志架一样,亚德丽亚·罗尔兹就是不再存在了。

  娜奥米的声音又在他脑中出现。“哦?罗尔兹小姐,是吗?那一定很有趣。”

  “娜奥米认识这个名字。”他喃喃说。

  现在,两位图书馆助理正以同样的惊慌神色看着他。

  “对不起,”桑姆说,努力要微笑。脸孔感觉起来变扭曲了。“老毛病又犯了。”

  “是的。”男孩说。

  “一定是。”女孩说。

  “他们认为我疯了,”桑姆想着,“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责备他们。”

  “还有别的事吗?”男孩问。

  桑姆张嘴,想说“没有”——然后赶快打退堂鼓——但他又改变主意了。他既然“得寸”了,不如就“进尺”吧。

  “普莱斯先生当图书馆主任有多久了?”

  两位助理又交换了眼光。女孩耸耸肩。“我们来这儿时他就当了,”她说,“但那并不很久,先生贵姓是——?”

  “皮布雷斯,”桑姆说,伸出手。“桑姆,皮布雷斯。抱歉。我的礼貌似乎跟我其余的理智一起不见了。”

  两位助理都稍微放松了——虽然并不明确,但却表现了出来,并且帮助桑姆也放松下来。无论他是否慌乱,他已经设法至少坚持自己那种相当的能力——让别人感到自在的能力。如果一位房地产和保险的推销员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么他应该改换新的行业。

  “我叫辛琪亚·贝利根,”她说,迟疑地握了握他的手。“这位是汤姆·史坦福。”

  “幸会。”汤姆·史坦福说。他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确定的模样,但他也很快跟桑姆握握手。

  “对不起?”那个拿着侦探小说的女人问道。“请哪一位帮帮我好吗?我打桥牌要迟到了。”

  “我来。”汤姆告诉辛琪亚,走到柜台,去处理这个女人的书。

  她说,“汤姆和我是念始培尔顿专科学校,皮布雷斯先生。这是一个工读的工作。到现在,我在这儿已经三个学期——普莱斯先生去年春天雇用我。汤姆是夏天的时候来的。”

  “普莱斯先生是唯一专任的职员吗?”

  “嗯!嗯。”她的眼睛很可爱,呈棕色,现在他能够看出她的眼中透露忧虑的神色。“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知道。”桑姆又抬起头。他禁不住要这样做。“这种悬垂的天花板自从你来工作时就有了吗?”

  她跟随他的眼光往上看。“嗯,”她说,“我不知道这种天花板是这样称呼,但是,没错,自从我来这儿就这样子了。”

  “我记得以前是有天窗,你知道。”

  辛琪亚微笑。“嗯,当然。我是说,要是你走到建筑物旁边,你就可以从外面看到天窗。当然,你可以从书架看到天窗,但它们用木板钉起来了。我是说天窗——不是书架。我想,它们那样子已经很多年了。”

  很多年了。

  “你不曾听过亚德丽亚·罗尔兹?”

  她摇摇头。“嗯——嗯。抱歉。”

  “‘图书馆警察’呢?”桑姆冲动地问。

  她笑着。“只听我年老的姑妈说过。她总是告诉我说,要是我没有如期还书,‘图书馆警察’会找到我。但那是在罗德岛的普罗维登斯的时候,当时我是一个小女孩。很久以前了。”

  “是的,”桑姆想着。“也许是十年、十二年以前了。是恐龙在地上爬走的时候。”

  “嗯,”他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并不是想为难你。”

  “我知道。”

  “我想我是有一点。我是有一会儿感到迷乱。”

  “这位亚德丽亚·罗尔兹是谁?”汤姆·史坦福回来时问。

  “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这样。我不确实知道。”桑姆说。

  “嗯,我们明天不开放,但是普莱斯先生星期一下午和星期一晚上会在,”他说。“也许他能够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

  桑姆点头。“我想我会来看他。同时再谢谢。”

  “我们是在这儿提供帮助的,如果我们能够的话,”汤姆说。“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多帮忙你,皮布雷斯先生。”

  “我也是。”桑姆说。

  4

  他在走到车子之前感觉都很好,然后,当他在打开驾驶座那边的门时,他的肚子和腿部的所有肌肉似乎忽然失去了生命。在打开车门时,他的一只手必须抓住车顶,支撑身体,以免倒下去。他并不真正坐进车子;他只是在方向盘后面瘫下来,然后坐在那儿,呼吸困难,在惊慌中怀疑自己是否要昏过去了。

  这儿是怎么回事了?我感觉像是罗德·色尔林的旧影集中的一个角色。“送来让你检视,一个叫桑姆·皮布雷斯的人,是接合市以前的居民,现在出售房地产和整个生命于……‘阴阳魔界’。”

  是的,就像这样。在电视上看着人们面对不可思议的事情,觉得很有趣。桑姆发现:轮到你必须与不可思议的事情挣扎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失去了很多吸引力。

  他看过街对面的图书馆,在那儿,人们来往于马灯的柔和亮光之下。那个拿着侦探小说的年老女士,车子驶到了街上,据说是去打桥牌。有两、三个女孩正走下阶梯,一起谈着,笑着,书本靠在她们微凸的胸房上。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当然是很正常。不正常的图书馆是他一个星期以前进入的那间图书馆。当时,他并没有对那种奇怪的现象留下更强烈的印象,他想其中的原因是:当时他的心智是专注于那篇可咒的演讲。

  “不要去想这件事吧,”他指示自己,只是,他唯恐这次自己的心智就是不会听从指示了。“就像郝思嘉一样,明天再去想吧。一旦太阳升起,这一切就会变得比较有道理了。”

  他拉下汽车的排档,在回家的一路上想着这件事。

  第07章 恐怖之夜

  1

  他一走进房子,第一件事就是检视答录机。当他看到信息等待的灯亮着时,他的心跳加快了。

  “是她。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我开始认为:她一直要到把我逼疯后才会快乐。”

  那么不要去听吧,他内心的另外一部分这样说;桑姆现在心情很乱,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理性的想法。似乎很理性,但也似乎有点懦弱。事实上——

  他体认到自己正站在那儿冒汗,咬着自己的指甲,并且忽然发出哼鼻声——一种微弱而生气的噪音。

  “从四年级生到精神病院,”他想着。“嗯,我才不让情况这样演变,亲爱的。”

  他按下钮。

  “嗨!”一个喝了酒的粗暴声音说。“皮布雷斯先生,我是约瑟夫·伦多斯基。我的艺名是‘惊人的乔伊’。我是打电话感谢你代替我出席那个吉瓦尼斯俱乐部聚会,或者无论是什么聚会。我想告诉你,我感觉好很多——我的颈部只是扭伤,不像他们最初所认为的那样断裂。我要寄给你全套的免费票来看我表演。你可以送给你的朋友。保重自己。再谢。拜。”

  录音带停下来。全部信息播完的灯光亮起来。桑姆为自己的神经过敏哼哼鼻子——如果亚德丽亚·罗尔兹是要他扑向影子,她正好如愿以偿。他按了倒转钮,突然有了一种新的想法。把已录下留话的录音带倒转是他的习惯,但这就表示旧的留话会被新的留话所洗掉。“惊人的乔伊”的留话把亚德丽亚较早的留话洗掉了。有关这个女人确实存在的唯一证据不见了。

  但是倒未必是如此,是吗?还有他的图书馆卡呢。他曾站在那个去它的流通柜台前面,看着她以很大的花体字母签下她的名字。

  桑姆抽出自己的钱包,检视了三遍,然后才承认那张图书馆卡也不见了。他认为自己知道原因。他微微记得曾把那张卡插进《美国人最喜爱的诗》里面的那个书卡袋。

  为了保管好。

  才不会丢掉。

  了不起。真了不起。

  桑姆坐在卧榻上,前额托在手中。他的头开始痛了。

  2

  十五分钟后,他在炉子上热着一锅汤,希望吃一点热东西有助于解除头痛,这时,她又想到了娜奥米——娜奥米,她看起来那么像“肮脏的德维”的海报中的那个女人。娜奥米是否化名“莎蕾”过着一种秘密的生活呢?这个问题比起一件似乎重要很多的事情——至少现在是如此——就显得次要了,而这件似乎重要很多的事情就是:娜奥米知道亚德丽亚·罗尔兹是谁。但是,娜奥米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是有点奇怪,不是吗?有一瞬间,她显得很惊奇,然后她升始说笑,然后电话铃响起来,是伯特·艾维逊,而——

  桑姆努力要回想他们之间的谈话,但却想不起多少,感到很懊恼。娜奥米曾说,亚德丽亚很特殊,没错;这一点他很确定,但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了。那时这件事似乎并不重要(那时重要的事是:他的事业似乎向前跃进了一大步。这件事现在仍然重要,但这另外一件事却使得它减少了重要性。事实上,这另外一件事似乎使得一切减少了重要性。他的内心一直回想着那种现代而非没有意义的悬垂天花板,以及矮书架。他不相信自己疯了,完全不相信,但他开始腐烂:要是他不把这件事解决,他可能发疯。情况就好像他在自己头中间揭开一个洞,洞是那么深,你可以把东西丢进去,不会听到一点声音——无论你所丢的东西多么大,无论你歪斜着耳朵等待声音有多久。他认为这种感觉会消失——也许——但同时却很可怕。

  他把汤下面的煮炉转到低火,进入自己的书房,找到娜奥米的电话。电话响了三次,一个沙哑的老年人声音说,“请问是谁?”桑姆立刻认出声音——虽然不曾亲自看到发出声音的人,几乎已经有两年之久。是娜奥米那位摇摇欲坠的母亲。

  “哈罗,希金斯太太,”他说。“我是桑姆·皮布雷斯。”

  他停下来,等待她说哦,哈罗,桑姆,或者也许是你好吧?但却只听到希金斯太太沉重肺气肿似的呼吸。桑姆一直不是她所喜欢的人之一,两年没有见面并没有使她感觉情更深。既然她不想说,桑姆认为不如自己来说。“你好吗”希金斯太太?”

  “我时好时坏。”

  有一会儿,桑姆觉得很困窘。她这句话似乎没有适当的回答可以回应。如果回答说听你这样说我很难过,那并不适合,但是如果回答很棒,希金斯太太!那听起来更糟。

  因此他只好问:是否可以跟娜奥米讲话。

  “她今天晚上出去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能够请她打电话给我吗?”

  “我要睡觉了。也不要叫我留纸条给她。我的关节炎很严重。”

  桑姆叹气。“我明天再打。”

  “明天早晨我们会去教堂,”希金斯太太以同样平淡、没有助益的声音说,“明天下午是本季第一次浸信会青年野餐。娜奥米已经答应帮忙。”

  桑姆决定延期打电话。虽然希金斯太太是尽可能固执于姓名、阶级,以及金钱的人。他开始要说再见了,然后又改变主意。“希金斯太太,你对于罗尔兹这个名字有任何印象吗?亚德丽亚·罗尔兹?”

  她的沉重喘息在鼻声之中停了下来。有一会的时间,电话之中是完全的沉寂,然后希金斯太太以一种低沉的恶意声音说话了。“你们这些不信神的异教徒还要继续在我们面前搬弄那个女人多久啊?你认为这样很有趣吗?你认为这样是很聪明吗?”

  “希金斯太太,你不了解。我只是想知道——”

  他耳中传来尖锐的喀答一声。听起来好像希金斯太太在膝盖上打断了一根小小的干柴枝。然后电话上就是完全没有声音了。

  3

  桑姆喝了汤,花了半小时试着要看电视。没有用。他的心不断游离。开始时一下子想到“肮脏的德维”的海报上那个女人,一下子想到《美国人最喜爱的诗》的封套上的泥泞脚印,一下子又想到不见的“小红帽”海报,但是无论开始时想到什么,最后总是结束于同样的地方:“接合市公立图书馆”大阅览室上方的完全不同的悬垂天花板。

  最后他放弃了,爬上了床。这是他记忆中最糟的一个星期六,也可能是他一生中是糟的一个星期六。他现在最想要的是:迅速进入无意识的无梦之乡。

  但是睡眠却不来临。

  代之而来临的是可怕的事情。

  其中最主要的是:他想到自己心智不正常。桑姆不曾体认到这样一种想法有多可怕。他曾看过电影,描述有人去看精神病医生,并说,“医生,我觉得好像自己的心智不正常。”同时戏剧性地抓着自己的头;他认为自己已经开始显得精神不稳定,加上严重的头痛。当长长的几小时过去了,而四月七日逐渐转移而成四月八日,他发现情况并不像是这样。情况更像是:伸手去搔你的睾丸,发现那儿有一个大肿块,也许是某一种瘤。

  图书馆不可能只在一星期之间就那么彻底地改变。他当初不可能从阅览室看到天窗。那个叫辛琪亚·贝利根的女孩说,天窗是用木板钉起来的,从她到图书馆以后就这样,至少一年前了。所以,这是一种精神崩溃。或者一种脑瘤。或者,老人痴呆症呢?倒是有一个令人欣慰的想法。他在什么地方——也许是《新闻周刊》——读到一篇文章,说患老年痴呆症的人会变得越来越年轻。也许这整个怪异的事件是象征悄悄早临的衰老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