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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认为那并不是。
“我们是怎么到这儿的?”他问杰克。“没有门……”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又抱着些许希望问了一句:“也许这只是一场梦?”
“不,”杰克回答。“更像我们在巫师的玻璃球里面移动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玻璃球。”一个念头突然从他脑中闪过。“但是,你听到音乐声没有?敲钟声?在你转到这儿之前?”
埃蒂点了点头。“那音乐太感人了。它让我流泪。”
“对,”杰克说。“就是那样。”
奥伊对着一个消防栓嗅来嗅去。埃蒂和杰克便停下脚,好让这个小家伙在这个已有很多人留言的“公告栏”上留下点自己的记号。走在他们前面的,另一个杰克——一九七七年的孩子——仍然在慢悠悠地走着,还四处张望。在埃蒂眼里,那个杰克活像一个从密歇根来的观光客。他甚至还伸长脖子去看建筑的顶端,艾迪觉得如果纽约玩世不恭的一帮人撞见你那副样子,他们准会抄走你的布鲁明岱尔①『注:布鲁明岱尔(Bloomingdale)是位于纽约曼哈顿的一家高档百货公司。』信用卡。不过埃蒂可不是在抱怨;因为这让他们很容易就能跟着那孩子。
正当埃蒂这样想的时候,七七年的孩子不见了。
“你到哪儿去了?天啊,你到哪儿去了?”
“放松,”杰克说。(在他脚边,奥伊又加上了他的半句重复:“松!”)杰克咧嘴笑了。“我只是去了书店。那书店……嗯……叫做‘曼哈顿心灵餐厅’。”
“你就是在那儿买了《小火车查理》和那本谜语书?”
“是的。”
埃蒂爱死了杰克脸上神秘、困惑的笑容。那笑容让杰克的脸都明亮了起来。“你还记得我把书店老板的名字告诉罗兰时他有多激动吗?”
埃蒂记得。“曼哈顿心灵餐厅”的老板是一个叫凯文·塔尔的人。
“快走,”杰克说。“我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埃蒂不需要杰克再催他一次。他也想看看。
4
杰克在书店门口站住了。他的笑容,准确地说,并没有消失,而是改变了。
“怎么了?”埃蒂问。“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我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只是……自从我离开这里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杰克正看着挂在窗上的黑板,而埃蒂则认为那是个卖书的好办法。这黑板就像是挂在餐车或是鱼市里的那种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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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蒂的眼光越过黑板,看到了另一个杰克——那个没有晒黑的杰克,没有坚决而冷静的眼神的杰克——站在一个小展桌旁边。儿童书。也许既有那十九个童话也有现代的十九个童话。
离开那儿,杰克告诉他自己。那些都是些强迫症似的废话,你明明知道的。
也许吧,但是七七年的杰克却打算买展桌上的某本书,那本书将会改变——也许是拯救——他们的生命。他将会为数字十九而伤脑筋。或者压根儿不会,如果他能办到的话。
“走吧,”埃蒂对杰克说。“我们进去吧。”
那男孩却往后缩。
“怎么了?”埃蒂问。“塔尔不会看到我们的,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
“塔尔看不见我们,”杰克说,“可他要是看见了怎么办?”他指着另一个自己,那个杰克将会遇上盖舍,滴答老人和河岔口的老人们。还会遇上单轨火车布莱因,还有库斯的蕤。
杰克盯着埃蒂,穷追不舍。“如果我能看见自己怎么办?”
埃蒂觉得那是有可能发生的。见鬼,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但是那并不能改变他心里的感觉。“我认为我们应该进去,杰克。”
“嗯……”杰克长叹了一口气。“我也这么认为。”
5
他们进了书店,没有人看见他们。埃蒂松了口气,他数了数,展桌上共有二十一本书吸引了那男孩的注意力。当然了,当杰克最终选定了要买的两本以后——《小火车查理》和一本谜语书——还剩下十九本。
“找到了点儿什么吗,小家伙?”一个温和的声音问。是一个穿着白色开领衬衫的胖子。他身后是一个柜台,看起来就像是从上个世纪末的冷饮柜那儿盗取了灵感。柜台后面坐着三个老人,正在就着咖啡吃点心。大理石柜台上摆着棋盘,胜负未晓。
“坐在角落里的是亚伦·深纽,”杰克小声对埃蒂说。“他一会儿要给我解释关于参孙的那个谜语。”
“嘘!”埃蒂说。他想听清楚凯文·塔尔和七七年的孩子都说了些什么。突然之间那对话显得很重要了……只是他妈的这里为什么这么暗呢?
但这里压根儿就不暗。在一天中的这个时候,街的东侧有充足的阳光,门开着,屋里也充满了阳光。你怎么能说这儿很暗呢?
不知为什么确实如此。阳光——恰恰是阳光的反衬——让黑暗更加明显。你不能清楚地看到那黑暗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埃蒂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些人有危险。塔尔,深纽,七七年的孩子。也许还包括他自己和中世界的杰克,还有奥伊。
他们所有人。
6
杰克看着另一个自己,看到那个年轻些的自己从书店老板身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两眼圆睁,满是惊讶。因为他的名字是塔尔,杰克想。因为这个,我才吃惊。但跟罗兰的塔没关系——那时我还根本不知道那回事儿——而是由于我自己在期末作文最后一页上贴的那幅画的缘故。
他把一张比萨斜塔的照片贴在了最后一页,然后用一支黑色的克雷姚拉①『注:克雷姚拉(Crayola)是美国一个著名蜡笔品牌,创立于一九〇三年。』蜡笔在那张画上涂抹一番,尽可能地把它弄得漆黑一团。
塔尔问了他的名字。七七年的杰克告诉了他,然后塔尔和他打趣了一会儿。很有趣的玩笑,对孩子并不上心的那类成年人开的玩笑。
“很好,伙计,”塔尔说。“听上去就像一部西部小说里到处行走闯荡的英雄——那家伙袭击了亚利桑那的黑岔山,将那里洗劫一空,又接着往前走。是韦恩·D·欧沃霍瑟写的,也许……”
杰克朝以前的自己走了一步(有一部分的他还在想,如果星期六的晚间直播播放了这一幕,那该是多好的画面啊),他睁大了眼睛。“埃蒂!”他仍然很小声,虽然他知道书店里的人并不能——
但是在某个层面上书店里的人能看到他们。杰克想起来在五十四街的时候,那位女士撩起裙摆从奥伊身上跨了过去。而现在,凯文·塔尔的眼睛则在看另一个杰克之前,先朝他的方向转了转。
“也许我们不应该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埃蒂在他耳边说。
“我知道,”杰克说,“可是埃蒂,看那本《小火车查理》!”
埃蒂看了,可什么也没看出来——当然了,除了查理以外——查理的车头灯大眼睛,还有挂在车头排障器上的它那幅不让人放心的微笑。突然埃蒂的眉毛向上挑了挑。
“我一直以为《小火车查理》是一位叫做贝丽尔·埃文斯的女士写的。”他小声说。
杰克点点头。“我也是。”
“那么这位——”埃蒂又看了一眼。“这位克劳迪娅·y·伊纳兹·贝彻曼是谁?”
“我不知道,”杰克说。“我从没听说过她。”
7
一个坐在柜台后面的老人向他们慢悠悠地走过来。埃蒂和杰克闪开了。正当他们往后退的时候,埃蒂的脊椎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杰克的脸刷一下自了,奥伊也发出了一阵低沉的,令人不安的叫声。好吧,这里确实有什么不对劲儿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影子。埃蒂只是不知道那发生在什么时候。
七七年的孩子已经掏出钱包买那两本书了。他和老板又说了几句话,接着是一阵愉快的笑声。然后那孩子就朝门口走去。埃蒂拔脚想跟在后面,中世界的杰克却拽住了他的胳膊。“不,还不用追——我还会再进来的。”
“哪怕你想把这儿整个都按字母顺序排列一遍我也不在乎,”埃蒂说。“我们在人行道上等。”
杰克考虑了一下,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他们向门口走去,然后又停下来,闪到一边,好让那个杰克回书店。谜语书开着。凯文·塔尔已经将他沉重的身躯挪到棋盘旁边去了。他朝四周看了看,露出和蔼的微笑。
“怎么,改变了主意想喝一杯咖啡吗,北国的流浪者?”
“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
“是关于参孙的谜语,”中世界的杰克说,“我认为那是无关紧要的。不过深纽老头唱得一手好歌,如果你想听的话。”
“我还是不听了,”埃蒂说。“走吧。”
他们出去了。虽然第二大道上的东西还是有点不对劲儿——那种隐藏在景物背后和整个天空后面的,无边的黑暗的感觉——这儿仍然比‘曼哈顿心灵餐厅’里要好一些。起码这儿空气新鲜。
“我告诉你,”杰克说。“我们现在就去第二大道和四十六街。”他朝正在听亚伦·深纽唱歌的那个自己一摆头。“我会赶上我们的。”
埃蒂考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杰克的脸色略微暗淡了一点。“难道你不想看那朵玫瑰花吗?”
“我他妈的当然想看,”埃蒂说。“我都等不及要看。”
“那么——”
“我觉得我们在这儿的事儿还没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杰克——七七年的杰克——进书店的时候没关门,现在埃蒂走进去了。艾伦·深纽正在给杰克讲一个谜语,那个他们以后告诉单轨火车布莱因的谜语:一个东西会跑却从不走,有嘴却从不开口。而这时,中世界的杰克又开始盯着挂在窗上的告示板(喷香油炸的威廉·福克纳,脆爽滑嫩的雷蒙德·钱德勒)。他皱着眉头,不是心情不好,而是有些疑惑和焦虑。
“那个告示板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说。
“怎么不一样了?”
“我记不得了。”
“重要吗?”
杰克向他转过身去。紧锁的眉头下面的双眼有些困惑。“我不知道。又是一个谜语。我讨厌谜语!”
埃蒂同情他。贝丽尔什么时候不是贝丽尔呢?“当她是克劳迪娅的时候。”
“嗯?”
“没什么。最好退后一点,杰克,不然你就撞到自己了。”
杰克慌张地看了正走过来的约翰·钱伯斯一眼,照埃蒂说的话做了。当七七年的孩子左手拿着他的新书,开始沿着第二大道走的时候,中世界的杰克疲倦地朝埃蒂笑了笑。“我确实记起来一件事,”他说。奇Qīsūu.сom书“我离开这家书店的时候,我曾确信我不会再到这儿来了。但是我又来了。”
“考虑到我们现在不像人,而更像幽灵,你说的这一点可不一定对。”埃蒂友好地拍了拍杰克的后脖颈。“如果你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罗兰说不定能帮你。对那个他很在行。”
听到这个杰克笑了,觉得松了一口气。从他的亲身经历来看,他知道枪侠很擅长帮助别人回忆。也许罗兰的朋友阿兰在看透别人心思方面能力是最强的,而另一个朋友库斯伯特在那个特别的卡-泰特中是最有幽默感的,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罗兰却变得简直像个催眠师一样厉害。他绝对可以凭这一点在拉斯维加斯发笔横财。
“我们现在能跟上我吗?”杰克问。“能查出那玫瑰是怎么回事吗?”他上下打量着第二大道——一条既光明又黑暗的街道——困惑不解,心情糟糕。“也许到了那边就好多了。那玫瑰让所有的事情都好转。”
埃蒂刚要表示赞同,这时一辆深灰色的林肯轿车在凯文·塔尔的书店门口停下了。车毫不迟疑地停在了消防栓前面的黄线上。前车门打开了,埃蒂看见一个人从车轮后方钻了出来,他猛地抓住了杰克的肩膀。
“噢!”杰克喊道。“拜托,痛死了!”
埃蒂毫不理会。事实上,放在杰克肩上的手捏得更紧了。
“基督啊,”埃蒂低语。“耶稣基督啊,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8
杰克看着埃蒂的脸从苍白变成死灰。他的眼睛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杰克费了很大劲儿才把埃蒂捏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掰下来。埃蒂好像要抬起那只手指向某处,但又没有力气。那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一侧,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响。
从林肯车前面的乘客座位上出来的那个人走到人行道上,而司机则打开了另一侧的后门。就连杰克也看出那些人的动作很不自然,就像是舞蹈中的舞步似的。从后座出来的那个人穿着一套价格不菲的西服,但是这身行头还是掩盖不了他的五短身材和圆鼓鼓的肚子,那人长着一头末梢已经花白的黑发。从他西服的肩部来看,还是掉头皮屑的黑发。
杰克觉得天突然变得更暗了。他抬头想看看太阳是不是被云遮住了。没有,但是对于杰克来说,那景象看上去就好像有一片黑雾包围着太阳的光环,就像一只惊恐的眼睛四周涂了一圈睫毛膏。
市中心半条街区开外,一九七七年的杰克正从一家餐馆的窗户往里面看,杰克还记得那家餐馆的名字:嚼嚼老妈。不远处是“力量之塔”唱片店①『注:“力量之塔”唱片店(Tower of Power Records)是纽约最大的唱片店,也是全球连锁店。』,杰克能想起的就是“力量之塔”今日低价销售。如果一九七七年的杰克回过头看一看,他肯定能看到那辆灰色林肯……但是他没有。七七年的孩子太专注于考虑未来的事了。
“是巴拉扎。”埃蒂说。
“什么?”
埃蒂指着那个矮胖子,他正停下来调整他的萨尔卡领带。另外两个人站在他的左右两边。他们看起来既放松又警惕。
“恩里柯·巴拉扎。看起来年轻得多。天啊,他几乎还是中年。”
“这是一九七七年,”杰克提醒他。然后他突然醒悟:“这就是你和罗兰杀掉的那个人?”埃蒂曾告诉过杰克一九八七年发生在巴拉扎的俱乐部里的那场枪战,但没说血腥的那部分。比如,关于凯文·布莱克怎样把埃蒂兄弟的脑袋扔进巴拉扎的办公室,好激埃蒂和罗兰出来的那部分。亨利·迪恩,了不起的智者,一流的瘾君子。
“是,”埃蒂回答。“我和罗兰杀掉的那个人。开车的人是杰克·安多利尼,过去人们叫他老丑怪,虽然没有人当面这么叫他。枪战开始前就是他和我一起穿过了那几道门中的一个。”
“罗兰把他也杀了,对吗?”
埃蒂点了点头。比起向他解释杰克·安多利尼如何在海滩上大螯虾的狂抓乱咬之后双眼失明、面目全非而死,这要简单得多。
“另一个保镖是乔治·比昂迪。大鼻子。我自己杀了他。将会杀了他。十年后。”埃蒂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他随时都会昏倒一样。
“埃蒂你还好吧?”
“我猜是的。我猜我不得不挺住。”他们已经从书店门前离开了。奥伊照例趴在杰克的脚边。第二大道的那一边,另一个杰克,那个早先的杰克已经消失了。我现在要开始跑了。杰克想。也许要从那个联合包裹服务公司的家伙的推车上跳过去,然后竭尽全力地跑向熟食店,因为我确信那就是回中世界的路。回到他身边的路。
巴拉扎在那块写着“今日推荐”的告示牌旁边的窗户上照了照自己,用指尖最后一次挑了挑耳朵上方的头发,然后从开着的门中走了进去。安多利尼和比昂迪紧随其后。
“不好惹的家伙们。”杰克说。
“最不好惹的。”埃蒂表示赞同。
“从布鲁克林来。”
“嗯,是的。”
“为什么从布鲁克林来的厉害家伙们要光顾曼哈顿的一家二手书店呢?”
“我认为那正是我们要搞清楚的地方。杰克,我刚才有没有弄疼你的肩膀?”
“我没事儿。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进去了。”
“我也不想。走吧。”
他们又一次进入了曼哈顿心灵餐厅。
9
奥伊还是跟在杰克的脚边,仍然哀鸣着。杰克快被那叫声逼疯了,但是他能理解。书店里有一种可以感觉得到的恐怖气息。深纽坐在棋盘旁边,不高兴地看着凯文·塔尔和刚进来的人,他们看起来可不那么像藏书家,专为寻找失传的头版书而来。柜台后面的另外两个老人正大口喝着杯中剩下的咖啡,就好像突然想起了别的地方还有什么急事儿似的。
懦夫,杰克轻蔑地想,他并没认识到蔑视在他的生活里还只是相对较新的一种东西。孬种。年老只能为怯懦找到部分的借口,而不是全部。
“我们只有一两件事要讨论,托伦①『注:原文为Mr Toren,是巴拉扎对塔尔的误称。』先生,”巴拉扎说。他声音低沉,冷静,听上去很讲道理,一点儿口音都不带。“请吧,我们能去后面你的办公室吗?”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塔尔说。他的眼睛不停地往安多利尼身上瞄。杰克认为他明白为什么。杰克·安多利尼看起来活像恐怖电影里挥舞着斧头的变态狂。“如果你七月十五号来,我们可能会谈谈。可能。所以我们可以四号之后再谈。我猜想。如果你想谈的话。”他微笑着,像是在表明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是现在?不,我看不出现在谈有什么意义。现在还不到六月呢。还有你弄错了,我的名字不是——”
“他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巴拉扎说。他看着安多利尼;又看了看长大鼻子的家伙;把他的手抬到肩膀以上,又放下。我们这世界是怎么了?这就是那手势的意思。“杰克?乔治?这人从我这儿拿了一张支票——小数点之前可是带着五个零的大数目——他现在竟然说他不知道跟我谈话有什么意义。”
“难以置信,”比昂迪说。安多利尼不吭声。他只是看着凯文·塔尔,浑浊的褐色眼球从他那丑陋的头颅中向外突出,就像某种可鄙的小动物从洞里探头探脑地打量一样。有那样一张脸的话,杰克认为,你根本不用浪费口水,就能让别人明白你的意思。这意思就是威胁。
“我想跟你谈谈,”巴拉扎说。他的声音听上去仍很有耐心,很通情达理,但是他的眼睛很可怕地盯着塔尔的脸。“因为我的手下想让我跟你谈谈这件事。对我来说这不算坏。你知道吗?我认为为了那十万美金,你应该能抽出五分钟和我聊聊。你说呢?”
“那十万美金没了,”塔尔的声音听上去很空洞。“而且我确信,你和你的手下们肯定知道这一点。”
“我可不关心那件事儿,”巴拉扎说。“我为什么要操心呢?那是你的钱。我操心的是你到底能不能如数还给我那笔钱。如果不能,那么我们现在就在这儿谈,当着全世界的面。”
现在,全世界包括亚伦·深纽,一只貉獭,还有书店里的人根本看不见的两个流亡的纽约人。先前和深纽一起站在柜台里的两个人早就像懦夫一样跑了,他们本来就是懦夫。
塔尔作了最后一次努力。“没有任何人可以帮我看店。午餐时间就要到了,这段时间我们总会有不少客人——”
“这家店一天也赚不了五十美元,”安多利尼说,“我们都知道这点,托伦先生。如果你真的那么担心会错过一笔大买卖,你让他帮你看几分钟收银机好了。”
那一秒杰克毛骨悚然,因为他觉得被埃蒂称为“老丑怪”的那个人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约翰·“杰克”·钱伯斯。然后他意识到安多利尼越过了他,指的是深纽。
塔尔放弃了。或者说托伦放弃了。“亚伦?”他问。“你不介意吧?”
“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没什么,”深纽答道。他看起来有些担忧。“你确定你想和这几个人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