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智,我想看的是平常的样子。”
这还不简单吗?
“哦,你要去司神社啊……”
白河喃喃地说,好像是从司神社这个名词联想到什么。
“我说,玛亚,如果你要去司神社的话,要不要把行程拉远一点?”
“把行程拉远一点?”
“啊,抱歉,我是说,要不要稍微再走远一点的意思。司神社附近啊,还留着近世……呃,就是300多年前的街道呢。”
她说的是位于迹津川北边的“历史文物保留区”。如前所述,那是观光都市藤柴的命脉。只不过藤柴的人一般都不把那里叫作历史文物保留区,而是以行政名称“中之町”来称呼。
对于白河的提案,玛亚露出略带困惑的表情。
“其实,我曾经想到那边去,可是迷了路,到不了。再试一次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是吗?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帮你带路。”
玛亚高兴得超乎想像。她脸上满是笑容,声音高了八度,然后做出我们平常不可能会做的事--双手握住白河的手。
“Da!いずる,谢谢你!真是太棒了!那千万拜托了!”
认识都已经超过1个月了,白河似乎还是不习惯玛亚激动的反应。她望着自己被上下摆动的手,说:
“嗯。那就星期天哦!”
话说回来,我倒是想不通她怎么会到不了中之町。那地方不难找啊。玛亚总算放开白河的手,笑着对太刀洗说:
“万智要不要一起去?我有很多事情想请问万智。”
“这个嘛,好啊。不过,天气好我才去。”
“如果下雨我也不能去。那要是阴天呢?”
“玛亚,当我们说‘天气好就去’的时候,通常是指‘如果没有下雨的话’的意思。”
玛亚的手上立刻出现了记事本和笔。这套工具我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但每次都忍不住佩服她拿出来的速度。一做完笔记,玛亚便把她的黑眼睛朝向我。
“守屋也去吧?”
“我吗?”
我没有多想,只觉得满有意思的,便不假思索地回答了。
“哦,好啊。我也去。”
“真是太棒了!”
白河在微笑的玛亚身边,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我心想,我的参加会造成她们的困扰吗?才发现困扰的应该是我自己。若配合玛亚的喜好,以东洋式的说法来表达的话,就是中庸,或者也可以说是阴阳不协调。说白一点,星期天3个女生出游,中间夹我一个男生难免尴尬。反正又不是要去做什么丢脸的事,我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在意别人眼光--我于是下定决心。不过,我很快就想到,与其下定决心,不如再约1个男生。
“玛亚。”
“Da!”
我稍微想了想:
“我想约文原一起来,可以吗?”
玛亚高兴地点点头。
“文原是那个射箭的人对不对?人越多越好玩。”
于是由我负责联络。
我当天便打电话给文原。文原在电话里说:
“星期天啊。说闲其实也没有那么闲,不过我可以啊。”
便答应了这次的邀约。
于是,到了今天。
从交情泛泛的10个朋友当中,选择文原来伴游,是因为我认为找玛亚见过的人比较好。既然如此,额田也是人选之一,但若要好好观光,额田太过活泼了。再说,即使同样是泛泛之交,仍旧有深浅之别。我和文原虽然不会掏心掏肺说心事,但对于他果决的人品相当欣赏。
来到假日的车站前,算是颇为热闹。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做轻便服装加大包包的观光客装扮。6月应该不是适合观光的季节,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自由选择休假的季节吧!也不是没有盛装打扮的本地年轻人,只不过人数寥寥可数。藤柴车站的设计着重于便利观光,要做为本地年轻人消磨假日的起点,似乎少了点魅力。
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10分钟。我没有其他的事,所以早到了,但集合地点的武士骑马像前,已经有熟面孔在等了。是文原。他全身上下都是接近黑色的蓝色丹宁。称不上流行,但有稍事打扮的感觉。我没看过文原穿便服的样子,所以感觉很新鲜,原来他的穿衣品味是这样。来到近处,我举起一只手代替打招呼。文原好像也早就发现我到了,同样举起一只手回应。
我来到武士骑马像下面,和文原站在一起。
“抱歉,你好像本来有事?”
文原扬了扬嘴角。
“说有事,其实除了准备考试之外,也没别的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感到有点意外。
“没想到你念书念得那么认真。”
“射箭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考试。”
“排队来啊,真是简单明了。”
“我脑筋不好,非简单明了不可。我没办法同时做两件事,麻烦得很。”
这次连眼睛也笑了。我第一次听文原这样形容自己。
我看看表,还有5分钟。太刀洗她们应该会3个人一起来,但是放眼望过去,并没有看到类似的身影。
想一想,我和太刀洗认识两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在假日和她碰面。不过,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再怎么说,今天的主角都是玛亚。玛亚今天一定会像她本人说的,四处看了之后欢欣雀跃不已,也许会遇到什么让她大感兴趣的事也说不定。我想当场看到那个场面。然后,虽然我自己绝非博学多闻之人,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也想帮忙。重新想想,原来我今天之所以会来这里,原因就在这里。
正当我想着这些,文原显然是为了打发时间,懒洋洋地和我搭话:
“没想到你有这种兴趣。”
因为我心里在想玛亚的事,想也不想便反射性地问:
“你说玛亚?”
“不是啊?”
片刻之间,文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人名。
“我是说,没想到你会有星期天出来游山玩水的兴趣。”
也许文原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我却感到有些嘲讽的意味。
“不然你以为我有什么兴趣?”
被我这么一问,文原沉吟着说这个嘛,然后静下来。我等了一会儿,面朝下的文原似乎没有要继续说的样子。我看看表,在车站的人群中寻找玛亚她们。
然而,文原似乎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在整理思绪。他缓缓地又说了一次这个嘛,然后--
“正确地说,应该是我没想到你会有特别的兴趣才对吧。”
“有什么不同?”
文原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的,但话说到一半显然与他的个性不合,所以一口气说:
“我的意思是,我很难想像你会对什么事情很热中或一头栽进去的样子。射箭也是,你并不是决心要全力以赴才练的吧。”
我苦笑。
“这倒是真的,我承认。和你比起来,我没有那么投入。可是啊,恕我失礼,你才是少数吧?这年头还有谁会对社团活动……”
“我可完全没有献身于弓道的意思哦!这只是个例子,像额田,我对他就没有这种印象。他对射箭也一样不太认真,不过如果是额田有什么兴趣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像西洋音乐之类的,你不觉得他可能就很迷吗?”
“从这个角度看,你要是有什么兴趣,我会觉得很意外。”
突然,文原皱起眉头。
“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不过,我是不是让你觉得不愉快了?”
说不上什么愉不愉快,但我对于自己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的确感到吃惊,但他先一步表示在意我的感受,一时之间,除了故作开朗我也想不出该如何反应。所以我笑了。
“那只是因为你跟我不熟而已。也难怪,这种事又不会当众公开。”
文原并没有问我那你喜欢什么,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哦,这样啊,那我弄错了。抱歉,乱扯一通。”
说完便陷入沉默。比起太过饶舌,这样对我来说刚刚好。我也没说话,两人安静地在武士骑马像下面等人。
这段时间我并不觉得尴尬,而且反正也不长。我看到玛亚从车站大楼的阴影下走出来,接着是太刀洗和白河。太刀洗穿着水蓝色和白色相间的衬衫,搭配宽裤脚的白色长裤,看起来就很凉爽。她身后的两个人穿着同样的连身洋装,玛亚是天蓝色,白河是粉樱色。
在距离还有一点远的地方,白河就出声对我们打招呼。来到近前,玛亚礼数周到地鞠了一个躬:
“早安。今天麻烦两位了。”
我随便回了礼。可不能太一本正经,否则又会被玛亚误以为是常识。
约好的5个人都到齐的时候,太刀洗瞪人似的抬头看太阳。空气中的湿气还很重,强烈的日光却和夏天一模一样。但即使是太刀洗,也不可能一瞪眼便把太阳射落。她的视线回到地面,笑也不笑地说:
“一定会变热。”
我们以太刀洗和白河在玛亚之前领队的阵势开始走。我和文原在玛亚之后,有如随扈护卫VIP似的围住玛亚。
我们从藤柴车站北上。彷佛是为观光客指路般,人行道从车站一路连到中之町,所有的电线都埋在地下,路面也铺得很完善。车站位于闹区南方,要到北边的中之町必须渡过迹津川。
“感觉好久没这样走了。”
白河笑着这么说。
“平常老是向客人推荐中之町,自己却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去了。万智你呢?”
太刀洗也以含笑的声音回答:
“不知道,不记得了。”
我也一样。路过是常有的事,但平常没事不会到那里去,所以已经很久没有踏进去了。
文原从后面叫玛亚。
“玛亚,你在自己的家乡会到处看、到处逛吗?”
玛亚转过头来:
“嗯,我会看。因为我必须比较国外的城市和自己的城市。”
“哦。你1年有多久的时间待在国外?”
“一半吧。”
我这辈子就只越过一次海。而那一次穿越的是濑户内海,搭乘的交通工具是汽车。虽然不算是因为看到她回过头来才顺便提出问题,不过我也问了:
“你不会想家(homesick)吗?”
她没有回答。我忘了,这是日语化的英文,而玛亚对英文几乎一窍不通。发现这一点后,我把话重说一次:
“你不会想念南斯拉夫吗?”
顿了一会儿,玛亚回答得特别开朗:
“我很少想南斯拉夫。不过,我有时候会想回家。我在家乡有很多朋友,我会想念他们。我会想吃吃惯的东西。”
在这方面,白河很善体人意。
“你教我怎么做,我做给你吃。”
“谢谢你,いずる。不过,日本大概找不到材料。而且,我也喜欢いずる做的菜。”
“不然即使是咖啡也好,应该让你喝喝南斯拉夫式的咖啡。”
玛亚嘻嘻笑了。
“说不定那才是最难的。”
我们快到达迹津川的时候,白河突然停下脚步。
“啊啊,对了。”
“怎么了?”
“要买玛亚的手帕。等一下哦,我去买一下。”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们正好走到超市前。这里应该买得到手帕吧。白河小快步地走进店里。
在等白河的时候,玛亚抬头看着超市,似乎充满兴趣。我问她:
“你没看过这种店吗?”
玛亚苦笑,摇摇头。
“这在日本叫作超市吧。我知道。”
太刀洗说:
“大量进货,大量贩卖,资本主义的产物。”
“嗯--万智,南斯拉夫也有这种商店哦,叫作Samoposluga。”
“哎呀。”
我和太刀洗是不是有点失礼了?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件事。西亚某个地方发生内乱的时候,先进国家的人民同情他们的惨况,便送烧炭的熨斗过去,因为他们没想到那个地方的人们有电可用。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很好笑,但显然我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我注意到一句话。
“我住的地方是很大的城市,和shoot不太一样。我们有Samoposluga。嗯--不过,食物通常是在市场买的,是做的人直接卖的。”
我从旁边问太洗刀:
“船老大,资本主义的产物是指?”
她一副懒得回答的样子,不过还是回答了。
“……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当然是社会主义国家啊。”
“哦,原来如此。现在苏联很乱,他们一定也不平静吧。”
听到我们的对话,玛亚又苦笑了。
“万智,南斯拉夫事实上已经是资本主义了,这就是我父亲的工作。守屋,南斯拉夫和SovjetskiSavez关系非常差,虽然我有很多Rus的朋友。”
“Rus?”
“嗯--俄国人。”
然后她感慨万千地说:
“这对我们来说是重大的事实,但是日本毕竟还是没有人知道。”
“真抱歉,玛亚。”
“哪里,我的朋友大概连东京和北京都不会分。也绝对分不出寺庙和神社。都是一样的。”
最后那句“都是一样的”,和她异国情调的容貌不搭调,是一句非常日文的日文,所以我忍不住笑出来。从各方面来说,玛亚都是来自远方的异乡人,但有时候我觉得她离我非常近。
不久,白河回来了。
“久等了。”
白河买的是边缘缀着蕾丝、有着蒲公英刺绣的白色手帕。
“来。不好意思,是便宜货。”
“いずる,谢谢你。我收下了。”
我们再度迈开脚步,很快便来到论田桥。过了这座桥,便是中之町。
论田桥横跨的迹津川狭窄而湍急,是一条典型的日本河流。而且它也很典型地施做了硬邦邦的护岸工程,让欣赏河岸风光成为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也说不上补偿,但两岸种植了樱花。到了春天,枝桠延伸到迹津川的樱花树花朵盛开,美不胜收。不过,必须等到春天。
白河握拳的手往腰上一叉,叹了一口气。
“春天已经结束了。”
樱花早就散了,现在完全是叶樱【注:樱花已散,长出嫩叶的樱树】的状态。叶樱这个词说起来很好听,但其实就只是普通的阔叶树。
“真想让玛亚看看。”
但是,玛亚照样能从现状中找到乐趣。她啊了一声,指着桥的另一边。
“有犯由牌【注:古时公告罪人罪状的告示】。”
犯由牌?至少也该叫作公布栏或告示吧。玛亚指的那一端,的确竖起了一个很像所谓“犯由牌”的东西。她扬扬得意地笑着,似乎有些骄傲。
“我知道那里写了些什么哦!”
文原眼睛睁大了些。
“那真是了不起。我连那里有那个都不知道。”
的确。她竟然连这些都注意到了。
太刀洗问:
“写了些什么?”
“听好罗!”
玛亚闭上一只眼睛:
“此桥不应过。”
全身无力。八成四个人都一样。
“玛亚……”
“呵呵!”
“你也太冷了吧。”
虽然知道这种机智问题也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在不破坏国际和谐的程度下做了小小的抗议,但玛亚似乎不以为意,走近告示牌。她看了一阵子,却很快就摇头。
“好多字看不懂。”
听了玛亚的话,文原走过去。
“我看看……”
上面的文章似乎并不怎么长。
“这是说明这座桥的由来。”
“由来?我很有兴趣。”
“不知道能不能说清楚大意?我试试看。”
文原用心看了一会儿告示牌,微微点了一下头之后开始说明。
“1754年,有个商人放在仓库里的钱被偷了。商人到附近的神社许愿,希望能把钱找回来……也就是去求神了。结果钱找到了,商人很感谢神明,想用那笔钱做好事,就整修了这座桥。在那之前,论田桥一次只能一个人走。上面写的大概就是这样。”
“……真有趣!可是?”
玛亚不解地看着论田桥。那是一座水泥桥,上面还铺着柏油。虽然上面有些拟珠宝之类的装饰,不乏观光旅游的味道。
“看起来不像那么久以前的桥。之前坏掉了吧?”
“这上面说,昭和五十九年(1984年)改建。”
白河念出栏杆上的字。
“嗯--对喔,日本以前的桥是木制的嘛,没办法维持很久……商人花钱建桥很少见喔……”
玛亚就这样陷入思考之中,但不久,她便有所发现般地问文原:
“文原,你刚才说求神?”
文原慎重其事地转头去看告示牌,确认过上面的记述之后点头。
“是啊,求神。”
小型记事本和笔从玛亚的天蓝色洋装里出现。她左手拿记事本,右手握笔,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这时候一般都说神,不是说佛?”
一时之间,文原也答不出来。他向我投以困惑的眼神。究竟如何?许愿的时候是求神还是问佛?
不,在那之前--
“玛亚,你会分神和佛?”
玛亚对着我微笑。
“大概可以。いずる教了我很多。”
“只是就我懂的范围而已。”
白河略带羞赧地加了一句。也对,之前玛亚话里的语意,便表明了她会区分寺庙和神社。我内心敬佩不已。不说别的,我们分得清天主教和新教吗?不不不,这不是那种程度的问题,应该是区分希腊正教和俄罗斯正教……连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比喻了。
在我旁边的太刀洗正用心在想。
“许愿……百度参拜【注:向神明祈求病愈等愿望时,在神社寺庙境内一定的距离往返一百次,每一次都向神明膜拜,称为百度参拜】的话,是神没错。”
“百度参拜?”
太刀洗向学舌的玛亚简单扼要地说明:
“就是求神问卜。”
虽然应该没错,可是占卜什么的,听起来就像少女杂志刊载的内容,语感和太刀洗完全不搭调。我忍不出露出苦笑。
“问卜?是占卜吗?”
“是啊。”
白河和太刀洗轮流举例:
“人们也是到神社祈求金榜提名吧,到天满宫【注:祭祀日本学问之神菅原道真的神社,或稻天满社、天满神社】挂绘马【注:在日本神社中向神明许愿或谢恩时,用来记载许愿内容的一小块木板,填写后挂在神社内。源自于古代奉马谢神的习俗,后人以画代替真正的马,因此板上经常绘有马的图案】许愿。”
“求子是佛……吧?经常听到子宝地藏。”
“求子的话,神社好像也可以,如果地藏也可以求,不就什么都可以求了?俗话说:‘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也就是说,神佛都是人们祈求的对象吧?”
没想到例子还满多的。可能是她们讲得有点快,玛亚跟不上,她歪着头问:
“嗯--いずる,你刚才说什么?平时不……”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意思是说,平常虽然不相信,但是遇到不好的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烧香拜佛。”
迅速抄写的玛亚,似乎对那句谚语深感兴趣。发出嗯--的沉吟声,喃喃地说:
“……真有趣。”
“你对这种事情有兴趣?”
对这个问题,玛亚明确地点头。
“有。这是今天的主题。”
没想到这是一次有主题的散步。
玛亚以手背敲敲论田桥的栏杆。金属制的桥发出涩涩的叩叩声。
“在南斯拉夫,很多桥都具有象征意义。经常是代表城市的建筑。”
“这我好像听说过……”
白河的视线在半空飘,似乎在搜寻模糊的记忆。文原回应:
“因为要盖石桥很不容易啊,也会留下传说吧。”
“有哪些比较有名的桥?”
玛亚想了想:
“嗯--有很多。我的家乡跟藤柴很像,有一条河从中间流过。所以,我们有很多桥。不过,南斯拉夫最有名的是Mostar桥。每年,人们都会从那里跳下去。”
“是自杀胜地吗?”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让玛亚笑了。
“不是的。是一种庆典哦!”
哦,原来高度不足以死人啊。白河嘻嘻笑了。
观光客变多了。渐渐开始出现近世的街景。等红绿灯变绿灯、过了马路之后,就是中之町了。
那是一个矮得不弯身便进不去的木门。以黑色木材所建的市街一直延续下去。和现代的市街比起来,建筑物较矮,为整片市区带来沉闷的印象,深暗的颜色相间,令人有一种沉重感。家家户户都装有充满时代感的落地格子窗。只不过,“这个地方是为了当作观光资源而保存下来的”的那份做作感,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中之町本来是商人所住的地区。”
在玛亚的请求下,白河开始说明。
“受到以前的影响,还是有很多人家是做生意的。你看,那边是医院。”
在她所指的前面那道木门旁,的确挂了“内科、小儿科、肛门科”的牌子。一抹不安令人挥之不去--在那里能得到现代医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