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渡边点点头。
“再跟大家确认一遍。是一只中型的狗,外型有点像柴犬。发现之后,除非已经发生被攻击的情况,否则只要通知卫生所就行了。还有,请大家别上这个。”
她把绿色的臂章发给每一个人。上面用白色的字体写着“南小家长会”。原本应该是特立独行、愤世嫉俗的侦探,居然戴上家长会的臂章……我是无所谓啦!可要是让半平知道了,搞不好会把他给气死。
见大家都把臂章戴上了,渡边拍了一下手。
“那么,就请大家各自小心了。”

这一带是纯住宅区,所以路都很窄。而且因为街道划分得很整齐,所以也很少有岔路。视野固然非常开阔,但是一旦被狗袭击的话,也就没有地方可以躲,因为路的两旁都被一家挨着一家的围墙给堵住了。我在渡边的带领下进行着巡逻的工作。可能是已经巡视过好几次了,她在带路的时候非常地有模有样。
虽然抓狗是我原本的愿望,但今天可不是那么单纯,我得确认渡边庆子是否就是松中庆子,并问出桐子的情报才行。我正烦恼着不知道要从何切入的时候,渡边非常善体人意地主动开口了。
“那个球是干什么用的?”
她问的是我一直握在右手里的橘色橡皮球。我拿给她看,并堆出满脸的笑容。
“这是用来对付野狗的。”
“要拿来丢牠吗?”
“不是的,是如果看到野狗的话……”
我把细长的手臂高举过头,再往下甩。
“就把它用力地扔向地面。因为球会弹得很高,所以狗的注意力会被球吸引过去,我们就可以乘机逃跑啰!而且这样也比两手空空来得比较有安全感一点。”
“哦,原来如此。”
渡边表现出高度的赞叹,不过多半只是礼貌上的反应。接着就一脸狐疑地说:
“……真的有效吗?”
我露出一丝苦笑。
“我以前试过,还满有效的。”
“以前?”
“小时候,我家附近也曾经像现在这样出现过流浪狗。”
我的视线落在橡皮球上。
“那是只很凶暴的狗,邻居的小孩被咬了十几个地方,还被救护车送进医院里。学校也有很多绘声绘影的传言,当时真的很害怕。不过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过没几天就忘得一乾二净了,还是跑去公园玩。我记得那个时候好像也是夏天。”
当时公园里面没有大人,只有五、六个小孩。我们拿着橡皮球和塑料做的棒子在玩垒球。我是投手,所以手里拿着橡皮球。
“因为我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袭击,所以一看到狗就当下吓得六神无主、一哄而上,有的爬到溜滑梯的最上面,总之就是大家各自找地方避难。可是,还是有人来不及逃跑”
“那个人就是绀屋先生吗?”
“不是,是我妹妹。当时学校有交代我们,万一被流浪狗攻击时也不要乱跑,因为愈跑只会愈刺激牠,狗一兴奋反而会紧追着不放。我妹应该也知道才对,可是实际上根本没有用。”
搞不好这次学校也发出了同样的公告,因为渡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犹疑:
“没有用吗?可是我也是这样告诉小朋友的耶!”
这么说来,她不是管委员的人,而是家长会的人啰!如果这个渡边就是我要找的渡边庆子,那她才二十四、五岁就已经有个念小学的孩子啦?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我暧昧地笑了一笑。
“呃,这个嘛……因为狗冲过来的速度非常快,如果不逃的话肯定会没命,我是这么想的啦!所以当时我妹也拼了命地跑,但毕竟还只是个小孩,跑得再快也没有狗快。”
当时小梓和朋友两个人正在沙堆里玩沙,而我也只是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从自己避难的溜滑梯上溜了下来。
“当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狗很喜欢玩球,想说这样或许行得通吧!就冲到狗的面前,把球往牠身上砸。没想到还真的有效,我妹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那你呢?”
“我啊?我也没事喔!”
我笑了。渡边也笑了。而且不再只是刚才那种礼貌性的微笑。
“你一定吓坏了吧!”
“对呀!不过呢……”
我小小声地补了一句:
“因为这样听起来比较容易理解。”
“……你说什么?”
可能是没有听清楚吧!渡边一头雾水地反问。而我只是暧昧地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对了,昨天我看了传单之后就一直想问了,渡边太太以前是不是姓松中?”
“是的,没错。”
渡边不疑有他地爽快回答。看来从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切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果然没错。那妳以前该不会也是念山北高中吧?”
“是的。”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不由得发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真的吗?我今天早上第一眼看到妳的时候就在想,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吧?没想到还真的有!”
“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渡边脸上终于浮现出戒备的神情,这也难怪。接下来只要将我与生俱来的忠厚老实外表发挥到淋漓尽致就行了,没想到手机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响了起来,而且还是我的手机。
也太不会看时间了吧!我忍不住啐了一声。跟渡边说了声抱歉,按下通话键。
是半平打来的。
“啊、部长。事务所的门打不开。就算你再没有干劲,也不能说跷班就跷班吧!”
我努力用愉快的声音回答:
“啊——关于这个事,真不好意思,我今天会直接去现场。如果半田先生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你直接开始工作,门就让它锁着,不要管它。”
“……有人在你旁边吗?”
“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随便啦!那我就直接出发啰!事情办完之后需不需要再回事务所一趟?”
“如果半田先生的业务超过下班时间的话,可以直接回家没有关系。我会回事务所一趟。”
“……部长,你讲电话的方式好专业喔!”
“多谢赞美。”
“但是一点也不像侦探。”
“再见。”
挂电话。


2


“再见。”
电话突然就被挂断了。部长真的有在工作吗?这点我倒是觉得很怀疑。
不过就算进不了办公室,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反正我又没有私人物品被锁在里面,今天要做的事情也早就计划好了。
我要去山北高中找岩茂隆则。
昨天部长还特别警告过我,要先跟对方约时间,但我实在是很不想这么做。因为有哪个侦探查案还要先跟对方约时间的啊?这种行为实在有违我的美学。
事实上,当我打电话去山北高中,请他们帮我转接给岩茂的时候,我的语气虽然比起部长的业务化来还差得远,但也算是中规中矩的了:“敝姓半田,不好意思突然打电话给您。事情是这样的,我正在找对小伏町的历史有研究的人。是小伏町教育委员会介绍我来找岩茂先生的。”
可是边说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边懊恼不已的,因为这实在不是我所憧憬的侦探该有的行为。
尽管电话另一头的岩茂是个人很好的高中老师,但我还是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窝囊。对于我突然打去的电话,岩茂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悦的样子,只说他们家的位置不太好找,所以想跟我约在学校;还说现在是暑假,所以应该不难进去……很多小地方都替我注意到了,害我忍不住悲从中来。做为一个侦探,却得到高中老师这么亲切地对待,就我的美学来说,实在很难接受。
我跨上M400,发动引擎。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很充裕。
基于昨天所得到的教训,我今天特地换上了深色的西装。在这种大热天里,在西装上面再套一件皮夹克,骑着Ducati摩托车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我连想都不敢想。
愈想愈觉得离我原先的理想愈来愈远。

山北高中的操场上,棒球社的人正在整理操场。一群穿着米黄色制服的学生拿着长长的水管,正在操场上洒水。从我站的位置上可以看到因为光和水的作用所形成的彩虹。洒水的用意是为了防止尘土飞扬吗?还是因为连着好几天的酷热,不得不洒点水降温,以免学生中暑?
虽然我在八保住了这么久,却还是第一次走进山北高中。山北高中是所私立学校,而我念的是公立的八保高中。八保市只有两所公立的普通高中,所以山北高中长久以来都一直扮演着“接收没考上这两所公立高中的学生”的角色。我望着高挂在迎宾大厅的“山北高等学校”匾额,想起过去我们曾经把“去念山北”当作是“笨蛋”的代名词来用的中学时代。在那个时代,“去念山北”和“八保高中A级班”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阶级鸿沟。不过,如果念的是“山北升学班”的话,就又另当别论了。我曾经是“八保高中A级班”的优等生,如今却只是个无业游民。以我现在所处的社会价值观里,无业游民被定位在哪个阶级,我其实比谁都清楚。
地板上贴着磁砖,随处可见龟裂的痕迹。漆成白色的墙壁,不知道之前贴过什么海报,只剩下陈旧的透明胶带痕迹还黏在上面。虽然一点都不冷,但应该有开冷气。
我才在接待处问了一下,岩茂马上就出现了。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头发已有些斑白,圆润温和的表情,感觉上非常地从容不迫。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运动服,充分展露出身材的曲线。我个人认为有减肥的必要。
“你好,你是打电话给我的半田先生吗?”
和在电话里给人的感觉一样,态度非常亲切。我连忙点头行礼。
“是、是的。真不好意思,明明是假日还麻烦你特地跑一趟。”
“没关系,我带的社团今天刚好也有活动,本来就一定要来学校的。这边请。”
我跟着他进入了教职员办公室。一整排的不锈钢办公桌令人有些怀念。唯一和我学生时代不同的,是闻不到香烟的味道。我不清楚这是基于公立和私立的不同,还是时代的演变。虽然现在是暑假,但是好多个位子上都有人在办公。
办公室的角落里有一套接待的客桌椅。岩茂催促我坐进酒红色的沙发里。而他自己则在对面坐下,似乎没打算要赏我一杯茶喝。
“你说你在调查小伏町的历史,你是学生吗?”
他笑着问我。昨天在镇公所虽然也被当成学生,不过他既然问了,我也就老实地回答:
“不,我是个侦探。是受到小伏町的居民委托,替他们调查一些事情的。”
“啥?侦探……”
非常含糊的回答。他对侦探这个单字的反应也未免太冷淡了吧!害我觉得相当地沮丧。重新打起精神来,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将信封里的照片,也就是那些古文书的照片排在茶几上。由于我的摄影技术本来就先天不良,再加上便宜的照相机又后天失调,所以拍得不太好,字几乎都看不见了。
“我的委托人想要知道照片中这些古文书的由来,所以委托我协助调查。但是因为我出生在六桑村,对小伏町的东西不太了解。请教了教育委员会的人,他们告诉我,岩茂先生可能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唉,是田渊先生告诉你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岩茂露出了苦笑。拿起其中的一张照片说:
“啊啊,这是禁令嘛!”
没想到他解答得这么爽快,害我差一点就听漏了。一边点头附和:“是这样的啊!”话一出口才发现不对。
“禁令?什么意思?”
岩茂瞥了我一眼。
“半田先生,你看得懂草书吗?”
我一时无言以对。
“……看不懂。”
“是吗?”
是我多心了吗岩茂脸上似乎出现了困惑的表情。也许是因为他想不到一个在暑假期间还特别跑到学校来向他讨教历史的人,居然连草书也看不懂吧!
岩茂盯着照片,宛如念咒一样地喃喃念道:
“滥妨狼藉之事、放火之事、采伐森林之事。若有违反者,应尽速将其逮捕,并公诸于世。”
岩茂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也就是说,在贴有这个禁令的地方就不能做出横行霸道的事。”
“这算是一种法律吗?”
“倒也不是,听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又有一点点不同。”
岩茂把照片放回原位,将两只胳臂抱在胸前。我赶紧集中精神,以免不小心又听漏了什么。
“禁令在战国时代到江户时代之间是一种很常见的东西。因为那个时候整个日本都处于内乱的状态。诸侯之间也都个个拥兵自重,战争时有所闻。”
岩茂口若悬河地说道。语气似乎跟他刚才招呼客人时的说话方式略有不同。
“一旦发生战争,没有反抗能力的农民们就成了最大的受害者。虽然当时有所谓的刈田(注)或割稻部队(注),可是战争一旦爆发的话,有时候摧毁敌人的田地也是作战策略的一种。但是对于农民来说,一年的收入就这样毁于一旦,试问有谁受得了?所以这里的‘无法无天’和现在所谓的‘无法无天’在意思上有一点出入,主要是指掠夺的行为。为了停止上述的惨剧、恢复应有的秩序,就出现了这种禁令。除了带有法律上的意义之外,还兼具有告诉大家战争已经结束的意涵。”
“那么,这是战国时代的诸侯所颁布的禁令吗?”
“除了诸侯之外,也有的是由地方的领主或具有武力的寺庙所颁布的。只不过,如果是由小伏町所颁布的嘛……”
岩茂说到这里突然不再往下说了。把禁令的照片重新拿在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然后闭上眼睛,用拳头揉着太阳穴,彷佛是要把记忆给榨出来一样。
“……这个是在小伏的哪里找到的?”
“这个嘛……”
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违反跟委托人的约定。可是,我现在是在求人家告诉我事情,没道理还有所隐瞒吧!虽然侦探有保密的义务,但这应该是两回事才对吧!
“谷中地区的八幡神社。”
“果然是那里啊!嗯,既然如此,那就没错了。”
岩茂用力地点点头。问题是光他一个人知道有什么用啊?我连忙试着问他:
“八幡神社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的。”
岩茂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因为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些禁令。你也许已经从田渊那里听说了,我研究的是近代史,像这种中世的资料,我其实很少在看。可是这些禁令却又好像似曾相识,所以才觉得奇怪。”
我想起来了。昨天神社里的那个老人所说的话。
“……会不会是哪个学生在暑假的自由研究时做过这个题目?”
“没错,正是如此。”
我不记得那个学生的名字了。江马常光这个名字倒是记得很清楚。
对于岩茂和那个学生的研究有关的事,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巧合的地方。如果那个学生刚好又是山北高中的学生,那么找对小伏的历史颇有研究的岩茂商量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再说山北高中是私立学校,和公立高中不一样,老师的流动率没那么高。
岩茂瞇起了眼睛,一脸怀念的样子。
“不过,并不是因为暑假的自由研究。而是那孩子加入了历史研究社,在社团里进行研究。当时她就和半田先生一样,正在调查这篇禁令的由来。”
“而您则是那个社团的顾问啰?”
“不是的。”
岩茂笑了。拉了拉他身上穿的运动服。
“我是羽毛球社的顾问。我只是在大学时代有稍微玩过一下下,没想到一晃眼就已经当了将近二十年的羽毛球社顾问了。历史研究社则一直是由另一位老师担任顾问。升学班里都是些很聪明的孩子。他们的思考逻辑常常会毫不留情地戳破别人的盲点,所以我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常常是提心吊胆的。还有,虽然我不方便说得太武断,但是真正能将老师利用到淋漓尽致的学生,一个学年能有一个就算是多的了。当然有很多学生会来问问题,但是大部分都是懒得自己思考的学生,再不然就是利用问问题的行为来强调自己是个勤奋向学的好学生。然而,那孩子是真的很有自己的想法。因为她是为了将自己搜集到的资料整合起来,才来找我讨论的。”
是这样的吗?现在是因为事过境迁了,才会这样不遗余力地称赞吧!当那个学生还在学校的时候,搞不好还被视为是专门找老师麻烦的问题学生呢!
岩茂半开玩笑地接着说:
“如果那孩子的研究报告还在的话,搞不好一下子就可以解开这个谜团了。”
“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我满怀期待地问。可惜岩茂的表情马上暗了下来。
“……不行耶!不好意思。”
“欸?为什么?”
“因为那是学生的研究报告,就算有留下来的话也是学生的东西。没办法交给学校以外的人。”
既然他是用那么怀念的口吻在讲这些事,就表示那个学生应该是从山北高中毕业的吧!我不是不了解校方不可以随便把学生的东西交给不相关的人,问题是学生都已经毕业了,还控管得这么严格,这我就有点不能理解了。我总觉得不是不能给,而是不肯给。或许是为了弥补不能给的结果,岩茂接着说:
“不过啊,我知道佐久良同学……就是那个学生所用的参考资料。那本书好像带给她很大的提示,所以只要看了那本书,应该也能得到同样的结论吧!”
明明已经有整理好的东西却不给看,虽然有点遗憾,但是就如同岩茂所说,只要有了参考书,还怕查不出来吗?因此我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可以告诉我那本书的书名吗?”
“那本书叫做《称之为战国的中世与小伏》。是一位姓江马的作者所写的,不过一般的书局已经没有在卖了。小伏的图书馆里应该还有吧!”
“作者是江马常光吗?”
“没错,你也知道啊?”
看样子,今天还是得再跑一趟小伏町。不过,能够在去图书馆之前就先知道书名,也算是大有收获了。虽然不太习惯,我还是郑重其事地向岩茂道谢,正准备把茶几上的照片收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再请教一下老师,我现在已经知道这张照片是禁令了,那这张又是什么?”
除了禁令之外,还有几张古文书的照片。可是岩茂只是瞧了那些照片一眼,脸上浮现了苦笑。
“那是借据。学者可能会很有兴趣吧……”
怎么会夹杂着这种东西呢?我也学岩茂苦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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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日本中世的时候,领主为了主张其对于某块领地的所有权,会强硬地采收那块领地上的农作物。
把士兵送到敌人的领土上,强行收割对方就快要收成的稻子或小麦,带回自己的领土。

3


眼前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场景。虽然人常常会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却又完全想不起来的那种似曾相识感觉,但我现在的状况似乎跟那又有点不太一样。
不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而是出现了跟我刚才的话题里一模一样的场景。
小朋友被野狗追,朝我们这边狂奔而来的场景。

我和小梓一起被野狗攻击的经验,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在那之后,我上了国中、上了高中、上了大学、出了社会、辞了工作,这十几年来连野狗都没有再看见过一只。
然而,不管时代再怎么进步,只要狗这种生物没有像天花病毒一样绝种的话,野狗就会不断地出现。只要有野狗存在的一天,就难免会出现具有攻击性的野狗。而只要具有攻击性的野狗继续存在的一天,自然也就会出现被野狗攻击的小孩子。这是一种自然的循环。只不过,这次的情况和十几年前的情况又有点不太一样。虽然小孩受到攻击的情况和我记忆里的如出一辙,但所幸旁边还有大人在。
被追着跑的小孩看样子只有小学一、二年级,却故做小大人样地穿着一件多层次的衬衫,一边发出不知道是尖叫还是啦哮的叫声,一边四处逃窜。而在后头穷追不舍的狗也跟谣传的一样,外表看起来像是只柴犬。至于体型就像小梓说的一样,看在小孩的眼里或许会觉得是只庞然大物,但是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只中型犬。
“绀屋先生!”
渡边大叫。这一叫,把我的三魂七魄给叫了回来。
没想到会真的遇上记忆中的状况,害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我把系在牛仔裤上的毛巾抽出来,将两条缠成一条,用左手握住其中一端,把剩下的部分卷在左手臂上。
渡边则是对着哭泣逃窜的孩子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