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好像变得愈来愈复杂了。我把话筒拿在左手,用空着的右手揉了揉眉心。
当然,知道愈多桐子的事,在调查她的去向上绝对是有益而无害的。最好是能直接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那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然而问题却没有这么简单。所以我也不敢打断他的话。只是一想到这件失踪案居然变得这么复杂,心里就觉得很郁闷。
虽然只是基于义务性的问一问,可是我的声音却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灰暗:
“……真正的理由?这是什么意思?”
“呃,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她有说过类似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辞掉这份工作这类的话。”
我停止了揉眉心的动作,拿起一枝笔,把笔压在便条纸上。
“您还记得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呃……”
非常没有自信的声音。
“暂时先把工作辞掉……等一切都解决了之后……希望有一天能再回来工作……之类的吧!对了!桐子最在意的就是能不能再回来工作这件事。”
他叫她“桐子”……我一边觉得事情愈来愈可疑,一边记下了他所说的话。
“就您听起来,所谓的‘再回来’是指回东京吗?还是有别的意思?”
“不是,这点她倒是说得很清楚。她担心的是能不能再回来‘Corn Gooth’上班。因为佐久良小姐好像把这份工作当作是她的天职。”
“天职啊……”
我在便条纸上写下“佐久良希望回到东京,并回到原来的公司上班?”在下面接着写上“所以才要辞职吗?”可是马上就被我划掉了。天底下哪有人会为了复职而辞职的。于是我又另外写了一行“等一切都解决了之后=是否暗示着她遇上了不解决不行的问题?”
神崎换上了恳求的语气说道:
“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现在请你告诉我,关于她的事,你掌握到了多少线索?她现在有没有危险?”
“我什么都还不知道。”这种话我是实在说不出口。遇到像这种被问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时,态度强硬一点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于是我斩钉截铁地说:
“非常感谢您的帮忙,但我是受雇于佐久良小姐的家人前来调查这件事的,所以无法回答神崎先生任何问题。”
“……真的连一点点都不能透露吗?”
“真的非常抱歉。”
神崎又恢复了沉默,看样子,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问题想要问我了。
“非常感谢您的帮忙,不好意思,打扰您工作了。”
“等一下!”
这回又有什么事?
“……请你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这是当然的。”
这还用得着你告诉我吗?
我目前唯一的工作,不就是把她找出来吗?


4


拍完了古文书的照片,我开始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话说回来,我忘了问刚刚那个老人叫什么名字了。不过,我决定先找出他刚刚讲的那个”从镇上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问题是,茫茫人海要从何找起呢?
“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会有很多信息的?”
我把上半身靠在摩托车上,一边喃喃自语。
如果有一间专门聚集了一群历史研究家的酒吧就好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方是研究历史的人一定会去的,那就是图书馆。小伏应该也有市立图书馆吧!应该就是那里没错了。
等等,我的脑子里闪过了一道光芒。刚才在“绀屋S&R”的时候,我记得百地说过这么一句话——
“如果一切按照正常程序来走的话,应该要先跟镇公所的人商量才对。”
还有一句——
“其实早在发现这份古文书的时候,就应该交给当地的教育委员会处理。”
所以反过来说的话,有能力调查这些古文书的人,不就是指教育委员会的那些家伙吗?
好厉害,我似乎真的有当侦探的才能。
控制不住脸上泛滥的笑意,我又穿上我那件拉风的夹克,跨上我的M400,在一阵高分贝的引擎声中,逃离了那个总令我觉得有点不自在的谷中地区。

从谷中地区到小伏町的市中心,骑车不到二十分钟的距离。和东西两侧都是群山环伺,充满了压迫感的谷中比起来,市中心看起来就开阔得多了。对我来说,小伏也不是什么太陌生的城市,所以一下子就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小伏町镇公所。
镇公所是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物,充满了钢筋水泥的摩登现代风格。可是却隐隐约约地流露出一股荒废的气氛。屋顶在经历了风吹雨打之后,咖啡色的污垢随着水滴一滴滴地滴落下来。其实只要雇几个清洁外墙的工人就可以把这个问题解决掉了,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不是因为预算不足呢?
不过,停车场倒是大得莫名其妙。想也知道为什么,因为小伏町的人口密度很低,如果没有开车的话,就连买个日常用品也很不方便。也就是说,这里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买车,停车场做得大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这里的地价比较便宜。反正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跟我没有关系。
停车场做得那么大,但是停两轮的地方为什么偏偏做得那么小?光是脚踏车就已经把所有的空间都停满了,没办法,我只好把爱车停在没有屋顶的地方。
公家机关在夏天都会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冷气往往不够凉。站在公家机关的立场,必须向居民倡导节约能源的重要,也因此必须要以身作则,不能把冷气开得太强。穿过自动门往里面走之后,的确是没有外面那么热了,不过空气里还是带着一股湿湿黏黏的感觉,害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看了一下位置图,小伏町教育委员会在三楼。当我搭电梯到三楼的时候,我马上就后悔了。刚才在谷中遇到那个老人时所感受到的格格不入此刻又出现了,而且比刚才还要强烈。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奉公守法的市民,以前也不是没来过镇公所,只不过十次有十次都是直冲户政课。除此之外的部室我一个也没进去过。只见眼前一群西装笔挺的人,个个绷着一张脸在处理自己的工作,而我一身T恤牛仔裤,怎么看都像是个跑错场景的演员。由于我从小就向往侦探这个行业,所以一点点危险是吓不退我的,但是关于规矩和礼仪这方面,不管我再怎么努力掩饰,还是藏不住与生俱来的没自信。
我畏畏缩缩地走向挂着“服务台”牌子的地方。柜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申请书之类的文件。但是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类似服务人员的人,只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注意到我,主动出来招呼我: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并没有特别盯着我的穿著打扮看,应对的态度也十分客气,让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一下……”
“请说。”
“请问在这个镇上,有没有人是专门在研究这个镇的历史的?例如对古文书比较有研究之类的人?如果有的话,可以介绍给我吗?”
“您是说历史吗?”
男人对于我的要求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马上就转过头去问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
“田渊先生,请问一下,这里有位学生想请我们帮他介绍对这个镇的历史有研究的人。”
原来如此,他以为我是大学生啊?也好,这样的话事情搞不好会比较顺利,那就这样将错就错下去吧!只是不能抬头挺胸地说出“我是侦探”,有点可惜就是了。
被他叫过来的田渊先生是一位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长得圆滚滚的胖男人。脸上挂满了亲切的笑容。
“来了来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把刚刚的说词重复一遍。不料田渊的表情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两道眉毛皱得死紧,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非常不好意思地说:
“是这样的啊?是这样的啊?你要问古文书的事啊?如果可以告诉我是哪个年代的,我想我会比较容易帮到你。”
“我听说大概在二十年前,曾经有一个人做了很多的调查。”
“啊!您也知道这件事啊!那应该是指江马常光先生吧!他是个很热心的人,只可惜……”
只可惜?
“只可惜他在前年已经去世了。”
我超想骂脏话的。为什么不靠自己的毅力再多活个两年,等我问完再死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事情倒也不是毫无进展,既然是个有名有姓的人,搞不好……
“这样啊……那请问他有留下什么书之类的吗?”
“嗯……”
田渊低头沉思,不一会儿,压低了声音对我说:
“……对死去的人说这种话好像有点不敬,不过江马先生似乎很不信任我们这个教育委员会,所以从来也没给我们书。尽管我们已经拜托过他好几次,请他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一定要通知我们,不过他好像从来就不把我们的要求当一回事。”
仔细想想,这位叫做江马常光的乡土历史学者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调查过那份古文书了,可是百地却要求我们不要把古文书的事说出去,感觉上有点自相矛盾。不过,假使江马并没有把他发现古文书的事向镇公所报告,那也就说得通了。
田渊继续说道:
“不过,图书馆里应该还有几本他寄赠的书吧!你去那边找找看,我想应该找得到你要的资料。”
“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低头道谢。
转念一想,活人再怎么说都比死人有力吧!所以我试着更进一步:
“……那么,除了那个人以外,还有没有对历史比较有研究的人呢?我有点东西想要请他帮我看看。”
“什么东西?你有带来吗?”
我差一点就要把东西拿出来了,还好在最后一刻停住了。好险好险,委托人百地可是千叮咛、万交代,要求我们不能让教育委员会知道谷中八幡神社里有一份古文书的事。不过就算我想要给他看,照片又还没洗出来,看了也是白看。
“这倒没有。”
“这样啊……”
田渊对我说的话似乎不疑有他,只是歪着头说道:
“这样的话,你可以去找岩茂先生,基本上他对大正明治时代以后的事都知道得满清楚的。不过,江马先生的研究范围则多半是中世纪时期的东西,这一点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样就够了,非常感谢你。请问你知道要怎么跟他联络吗?”
“这个嘛……他现在好像是在山北高中当老师,你可以去那边问一下,就说你要找岩茂隆则老师。”
太好了,山北高中就在八保市里。我把这个名字输入脑中的数据库,朝田渊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忙。”
“别客气。”
田渊的表情又恢复成和蔼可亲的笑容。
“难得现在还有学生会对小伏的历史感兴趣,你是要写毕业论文吗?加油喔!”
“好,我会的。”
“前几天也有一个学生来过呦!你们是同一所大学的吗?”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比起一般的大学生还要大个一、两岁。不过,对方已经完全相信我是一个学生了,这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呢?连我自己都无从判断。为什么他完全不会怀疑我其实是个侦探呢?算了,还是别要求那么多了。

当我正准备跨上我的爱车M400时,发现视线的一角出现一个奇怪的景象。
那是一辆停在小伏町镇公所里的车,那么大的一个停车场,它却停在不起眼的角落。而且在我进入镇公所之前并没有那辆车,有的话我应该会记得才对。
那辆黑色的福斯小金龟车,该不会就是我刚才在谷中地区看到的那一辆吧?车身打蜡打得亮晶晶的,泛着黑色的光芒。我用我那少数几个可以拿出来说嘴的优点之一——绝佳的视力看到了车牌上的字。也难怪这辆车在谷中地区会显得这么格格不入了。因为小金龟车的大牌上写着“练马”二字。
返乡探亲吗?我一边想一边盯着小金龟车看,结果又发现了另一个不寻常的地方——有人在看我。小金龟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戴着太阳眼镜,把上半身靠在方向盘上的男人。虽然他的眼睛被太阳眼镜遮住了,无法肯定他在看哪里,不过我直觉地认为他是在看我。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正在处理棘手案件的侦探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谜样的男人”的画面。场景还一定要是在铺着红砖的小巷子里,背后还有从地下铁吹上来的风,男人一边踩着清脆的脚步声,一步步地走向侦探,然后撂下一句狠话:“请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一带根本就没有地下铁。


5


想起来了,还有一件必须要确认的事。
我又拨出一通长途电话,刚才那通电话也是。“绀屋S&R”为了要达成顾客的委托,电话是不可或缺的联络工具,所以电话费自然也成了无可避免的必要支出,这笔钱应该可以跟佐久良且二要吧!只不过,确切的金额要怎么算出来呢?我一边拨号,一边烦恼着这个问题。虽然我有修过经济学,可是完全没有实务经验;虽然我开了这家调查事务所自己当老板,可是对于管理方法却是一窍不通。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念的经济学呢?……虽然不至于这么想,不过一心不能二用,我一旦开始专心想事情,手的动作就会停下来,所以我只好先把这个问题搁一边。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但是应该不会没人在家吧!因为刚刚神崎才拨过这个电话,不可能这么快就出去吧!终于,对方还是投降了,电话那头传来一把沉稳的女声:
“喂。”
“请问是佐久良公馆吗?”
“是的。”
“请问您是佐久良桐子小姐的母亲,朝子女士吗?”
“是的。”
“敝姓绀屋,受到佐久良且二先生的委托,前来调查桐子小姐失踪的事,这件事情想必您也知道吧!”
“我是有听说请了一名侦探……刚刚桐子以前上班的地方也有来过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还不到冷淡的地步,但就是非常地冷静。我想起来了,佐久良且二有说过,他的媳妇并不赞成他找侦探的这件事。不过,看样子她已经知道我就是那个侦探了,虽然对我来说,头衔是侦探还是什么的,根本就无关紧要。
在打听消息的时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很兴奋,可以提供你很多情报的情况;一种是对方很冷静,可以帮助你赶快把话问完的情况。我比较善于处理后者。因为我的语气总是一板一眼的,而且问题也不多。因此我也只是语气平淡地提出问题:
“是这样的,我可以请教您两、三个问题吗?”
“……请说。”
“可以告诉我您女儿在八保有哪些常去的地方吗?还有她在八保一带有哪些朋友,能否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和联络电话?”
话筒那头似乎传来了微微的叹息声。可是当我竖起耳朵,却只有听到跟刚刚一模一样的平静声线:
“桐子已经是个大人了,你现在问我她有哪些常去的地方,我一时半刻还真的想不出来。”
“这样啊……”
我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就跟问我老妈知不知道我在念高中的时候有哪些常去的地方一样,我想她大概也答不出来吧!
“那么她的朋友呢?”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
对方用非常平静的口吻打断我说的话。
“关于这件事,我认为是我公公太小题大作了。既然桐子是把每一件事都办好之后才离开东京的,那就表示桐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考虑。虽然现在联络不到她,不过我想这也只是一时的吧!为了那个孩子好,我们实在不应该自作主张地穿凿附会。”
她的口吻虽然很客气,但是在客气的字眼低下,依然流露出隐约的不耐烦。这也难怪,先是公公自作主张地把家丑外扬,再来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侦探,若要指望她有什么好脸色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这我倒是不在意,比起刚才桐子房东那种冷冰冰的态度,这种待遇已经算好多了。
我放弃了正襟危坐的姿势,不过声音还是一如往常地保持镇定: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是我已经接受了且二先生的委托,所以还是希望您能够跟我合作。”
“可以请你到此为止吗?”
“咦?”
“我公公的委托可以请你当作没发生过吗?”
现在是怎样?
朝子和且二之间,除了对桐子的行为解读差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感觉上好像还有什么情感上的对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吗?不过,这些都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我只要把我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就好了。
“很抱歉,关于这点必须要且二先生亲自来跟我解约才行。”
“那个人对桐子的事情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朝子的语气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对于桐子自己想清楚、决定要做的事,我认为做大人的不应该从旁干涉。我并不是在否定你的工作,只是如果因为你的多事而惹出更多的风波,反而会给那个孩子带来困扰的。”
这种话跟我说也没用啊!可是朝子的语气摆明了就是在暗示我和神崎通电话可能会给桐子带来麻烦,让我十分地不爽。
“请问您是基于什么理由相信您女儿是完全依照自己的意思失踪,而且现在仍平安无事的?”
“桐子根本没有失踪!这一切都只是我公公大惊小怪。”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呢!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表示桐子只是一时兴起,想自己一个人出去旅行散心啰?
“因为我得到的讯息是您女儿可能被卷进了什么麻烦里也说不定。所以,如果您有什么线索足以否定这个可能性的话,可以请您告诉我吗?只要能够确定她真的不是失踪,那我也可以反过头来帮您说服且二先生,请他不要再担心了。”
然而,朝子那头只是沉默了一下。
“我很了解那个孩子。桐子已经是个大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相信她都可以自己处理得很好。只要是桐子决定的事,我想做父母的应该要静静地在一旁给予精神上的支持就好。这就是我对那孩子的教育方式。”
这就是朝子的回答。
简而言之,她只是在告诉我一个做母亲的心情,至于桐子现在到底是不是平安无事,她其实也不知道。从朝子说的话听起来,与其说她信任桐子,还不如说是放牛吃草。倒也没错,桐子已经是个大人了,母亲实在没有必要再跟前跟后地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佐久良桐子和她母亲之间缺乏沟通也说不定。或许还是所谓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这依旧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我只要把我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就好了。
我把话筒稍微拿远一点,遮遮掩掩地打了个哈欠。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明白了。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得等我跟且二先生讨论过后才能决定,不是我单方面喊停就能停的。请问您知道您女儿在八保一带有哪些朋友吗?”
等了半天都等不到对方的响应。到底是在犹豫些什么呢?要考虑是没关系,但这毕竟是长途电话,而且电话费还是我这边要付的,“绀屋S&R”的经费可没有这么充裕。如果她想挂电话的话就赶快挂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正当我心里开始碎碎念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
“……桐子有一个时常提起的朋友,叫做松中庆子(KEIKO)。我记得她以前也是住在八保市,结婚之后好像改姓渡边。我不知道她的联络电话。这样你满意了吗?”
“请问汉字怎么写?”
“你是问庆子的名字吗?我也不知道。”
我在便条纸上写下了“桐子的朋友渡边庆子”这一行字。
渡边是个大姓,庆子也是个菜市场名。其实只要查一查以前寄给桐子的贺年卡,或许就可以查出她的地址,不过我想朝子这边应该是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所以装出开朗的声音说道:
“非常感谢您!帮我了很大的忙呢!”在声音里放进感谢的情绪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之一。
“这样可以了吗?”
“是的,真的非常谢谢您。打扰您了,再见。”
我挂下电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要找出这个渡边庆子实在有够麻烦的,虽然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只要查电话簿就行了。如果电话簿上没有登记的话,大不了就挨家挨户地问呗!就算她已经搬离八保市了,但是这个地方就这么点大,还怕找不到她的亲戚吗?虽然终点看似遥远,但也还不至于毫无头绪。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是毫无头绪的,那就是桐子失踪的动机了。在系统开发课工作的桐子,薪水虽然没有领得比人家多,但要过上一般人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意想不到的灾难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搞不好她不小心去惹上黑道了;搞不好她遇上了诈骗份子,跑去跟地下钱庄借钱,结果被逼得跑路了;也搞不好她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病,非得换个地方疗养不可。结论就是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突如其来的灾难,而这个时候就只能忍耐。那么,桐子究竟遇到什么必须要忍耐的事呢?仔细想想,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