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嘛,平凡至极。
以名次来看,我在三百五十人之中排第一百七十五名,平均得像是个玩笑。我不像千反田基于好奇心而名列前茅,也不像里志摆明不甩课业而吊车尾,更不像伊原那样不容许自己犯错而力求进步。我并非完全不准备考试,但也不会准备得太认真。偶尔会有人对我说「你真是个怪人」,我只觉得这句话证明了他们没有识人的眼光。我处于不高不低的程度,也不打算往上爬或往下掉。对了,里志常说:「讲到过着灰色生活的人,我只会想到你呢。」
当然,这点不仅表现在课业方面,还包括社团活动、运动、兴趣和恋爱……,说穿了就是本性。有句话叫「因小失大」,但常言也说「由小见大」。《广辞苑》将来或许会记载「说到高中生活就会想到玫瑰色」吧,而玫瑰就是要开对地方才会变成玫瑰色啊。
所以问题只是出在我没生长在合适的土壤上,如此而已。
我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想着这些,楼下传来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东西落进信箱里。
我下楼打开信箱一看,当场愣住。信封边缘有着红蓝白斜纹,这是国际邮件,我用不着看寄件人就知道是谁写来的了,因为会寄国际邮件到折木家的一定是折木供惠。这回是从哪儿寄来的呢?……伊斯坦堡(注一)?
我拆开信封,发现里面有几张信纸,其中一张是给我的。

折木奉太郎:

寒暄省略。
我目前在伊斯坦堡,但是由于出了点小差错而躲在日本领事馆,还没能好好欣赏这儿的风光。
这个城市想必很有意思,如果能在这里弄到时光机,我一定要回到历史上的那一天锁上城门,说不定能改变历史呢。我虽然不是历史学家,做些假想也挺不赖呀。
这趟旅程很有趣哦。十年后,我一定不会后悔有过这样一段日子。

古籍研究社如何?社员增加了吗?
假使只有你一人也不能气馁哦!男孩子要忍受孤独才会变得坚强。
要是有其他同伴就更好了,因为男孩子还是得在人群中接受磨练的。

有件事我一直很挂念,所以向你提一下。
你(们)打算做社刊吗?古籍研究社从前每到文化祭都会发行社刊,不知现在能否延续下去。
要做的话,我担心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图书室里并没有保留古籍研究社的社刊。
你得去社办找,那里有个弃置不用的药品柜,旧刊就在里面,那道号码锁已经坏了,不需要密码就能打开。
到了普利斯提纳(注二)我会再打电话回去。

折木供惠 笔

躲在日本领事馆?姐姐,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啊?算了,我无须担心,详情她应该会写在给爸爸的信里。「普利斯提纳」这个城市名字颇耳熟,我却想不起来是在何时听到的,不过既然是姐姐会去的地方,应该是无关紧要的古战场之类的地方吧。
不过,后面那段是怎么回事?我不禁叹息。姐姐该不会握有我所不知道的情报网,始终监视着我吧?还是说,古籍研究社代代流传着一则与旧刊相关的秘密?姐姐信上写的一点也没错,我们的确在找旧刊,而且找不到。
虽然日前听到的千反田私事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于公,她身为古籍研究社社长,身负制作社刊的责任,因此之前当她得知图书室没有存放旧刊时,其实相当消沉。这么看来,如果姐姐说的是真的,旧刊就有着落了。
换句话说,把结果当作目标,以此为目标得出结果的目标有望达成,这也表示麻烦事又将增加一桩,但我如果嫌麻烦而知情不报,未免太不近人情。一如往常,折木供惠的信再度打乱了我的生活。
我把信塞进衣架上的制服长裤口袋里。
隔天一放学,我立刻前往社办。社团活动禁令解除加上久违的晴朗天气,让各个社团都生气勃勃。操场传来各体育社团的吆喝声,校内也处处可闻铜管乐社、轻音乐社、国乐社的练习曲旋律。虽然平时体育类社团比较引人注目,但在KANYA祭这一大盛会中担纲主角的,还是五花八门的学艺类社团。放学后,学艺类社团聚集的专科大楼里挤满了人。
这栋专科大楼最上层角落的地科教室中,千反田和伊原已经到了。这两人自从上次在图书室初见面后,意气相投,没多久就打成一片。今天她们如常地对坐在窗边聊天。两人都提早换上了夏季制服,看上去十分清爽,伊原露出袖口的手臂是小麦色的,千反田则显得白皙。阳光渐渐感染了夏天的毒辣,难道这位大小姐体内没有黑色素?我竖耳倾听她们的对话。
「也就是说,页数是有一定限制的。」
「那我们的社刊能请你帮忙吗?」
「没问题,我漫研那边应该有门路。」
「那就麻烦你了。」
她们在谈社刊的事?还真有心。
这时千反田突然全身绷紧,双手遮脸。
「……」
怎么了?
「……噗啾!」
原来是打喷嚏,她连这种时候都很含蓄。
「噗啾!噗啾!」
「你、你没事吧?感冒了吗?还是花粉症?」
「……啊,停下来了。身体这么虚弱真丢脸,我可能得了夏季感冒……」
喔,夏季感冒很难受的,难怪听她讲话有些鼻音。
总之,先出声打招呼吧。
「嗨,千反田,伊原。」
「喔,折木同学。」
「伊原,你漫研那边没事了吗?」
「嗯,事情都告一段落了。怎么?觉得我很碍事?」
为什么碍事?
算了。
我懒得拐弯抹角,所以直接切入正题,从口袋拿出姐姐的信。
「我姐姐以前也是古籍研究社的,她写信告诉我旧刊的下落。」
千反田大吃一惊,似乎没听懂我的话。
「她告诉我古籍研究社的旧社刊收在哪里。」我清晰地重复了一次。
「那……」千反田瞪大眼睛讶异不已,「是真的吗?」
「真的啊,骗你我又没半点好处。」
听我这么一说,千反田的薄唇旋即勾勒出微笑的曲线。地位崇高的千反田家大小姐没有所谓的开怀大笑,但若要说此刻是喜怒哀乐的哪种情绪,那无庸置疑确实是喜悦,我就算得到了很想要的东西也做不出这种表情吧。对照起她在「凤梨三明治」咖啡店的凝重神情,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这样啊,社刊……」我听到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嘿嘿嘿,旧刊……」
千反田爱瑠实在有些恐怖。
伊原则是皱起眉头说:
「真的吗?为什么要特地写信告诉你这种事……」
问得好。我也不觉得文化祭资料的存放位置重要到连人在伊斯坦堡都得特地寄信来告诉我,然而她是折木供惠,任何人都搞不懂她觉得哪些事情重要。
「反正她就寄信来了啊,我也不确定内容是真是假。要看吗?」
我把信摊开在一旁桌上,伊原和千反田一齐靠过来,两人读信时,社办一片阒寂。先打破这片沉默的是千反田。
「……你姐姐喜欢土耳其啊?」
「她喜欢的大概是全世界。」
「好有趣的姐姐。」
信里某些部分确实会让人感到有趣,但该看的不是那里。
「『十年后,我一定不会后悔有过这样一段日子』……这句话带了点忧郁气息呢。」
我同意,但该看的也不是那里。
两人继续读,然后相继叫道:
「……药品柜?」
「是药品柜啊!?」
伊原环视地科教室一周,接着单手擦腰,微微挺起胸膛。
「嗯……,看来不在这间教室里。」
「是啊。」
看就知道了,但这时千反田却脸色大变。
「咦?那、那社刊……社刊……」
「小千,冷静点。」
小千是哪位?既然不是我,那肯定是指千反田了。小千啊……,伊原把人家的名字也叫得太可爱了吧,她的毒舌难道不施展在千反田身上?也是,要对千反田口出恶言确实不容易。
我把姐姐的信拿给伊原正努力安抚着的千反田看。
「千反田,这封信上只写了『社办的药品柜』,我姐姐在两年前毕业,社办已经换过地方了吧。」
「喔喔……,这样啊。」
「折木,你知道两年前的社办在哪吗?」
安啦,我去教职员室办事时顺便打听了。
「我问过顾问老师,听说是生物教室。」
「你真难得这么周到。」
「我只是为了提高效率。」
「真勤劳。」
没这回事,我平时绝不勤劳。
「生物教室……在楼下。好!我们快去吧!」
千反田说完立刻带头冲出教室。
勤劳的分明是这家伙。

正如千反田所说,生物教室就在地科教室正下方。地科教室位于专科大楼四楼的角落,等于是神高最偏僻的边陲地带,所以生物教室虽然低一层楼,一样是校舍的角落。先前我提过放学后的专科大楼里到处是学生,但还是有例外,独立于其他社办的地科教室即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而生物教室看来也一样,走廊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但跨进生物教室和空教室这一区的,只有我们几个。
千反田在途中不停地打喷嚏。
「感冒很严重吗?」
「没事的,只是喷嚏停不下来,呼吸有点困难……噗啾!」
哎哟,可是啊,我觉得喷嚏不痛快地打出来更教人郁闷。从这点看来,她不愧是名门千金,非常注重仪态。
走在前面的伊原猛地回头。
「折木,你有钥匙吗?」
「没有,钥匙被人借走了。」
「噗啾……借走了?那就表示有社团正在生物教室里办活动喽?」
「只要不是哪个呆瓜迟迟不还钥匙,显然就是有人借用了这个场地吧。」
「怎么说呆瓜……。折木同学,你说得太过分了。」
千反田教训了我。要是连这种话都不能说,那里志和伊原岂不是没办法开口了?我苦笑着转过头正想回话,走廊墙边有个东西窜入我的视野。什么玩意儿?千反田和伊原似乎没发现……。那是个小盒子,因为它和走廊墙壁一样是白色的,不太显眼。我张望了一下,发现走廊另一头也有相同的东西。是谁掉了东西吗?但那不像贵重物品,所以我也懒得管。为了捡价值不到一圆的东西而弯腰,只会耗费超过一圆的能量,这是任何节能主义者都具备的常识。
我们来到生物教室门前。千反田研判没必要敲门,便直接握住门把,但是……
「……咦?」
门文风不动。
「打不开。」
「锁住了吧。」
两人的视线集中到我身上,那是千反田不安的视线,还有伊原冷淡的视线。看我干嘛?
「我真的没有钥匙,不是我锁的啦。」
接着换伊原拉门把,当然只传出了撞击门锁发出的喀嚏声。巧得很,千反田讲了我正想讲的话——
「……又来了。」
是啊,又来了。
「小千,什么又来了?」
「喔,四月时发生过类似的事……」
神高的门似乎喜欢和我还是千反田过不去。千反田对伊原述说着四月那件事时,我心想,没钥匙也无可奈何,不如改天再来吧。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
「哇,折木这么有能耐啊?」
我打算走了,临走前半开玩笑地朝门内喊道:
「有人在吗——?」
我当然没期待得到回音。
没想到回音却来了,不是人声,而是钝重的开锁声。
「咦?」
接着有人拉开了门。
门内站着一名穿薄T恤和制裤的男生,个头很高、体格强壮,气质不像运动员,比较像知识分子。男生看见我们胸前的学级徽章,客气地笑了。
「啊,不好意思,我锁了门。你们想加入壁报社吗?」
搞什么嘛,既然在里面就早点开门啊。我这么想,却心口不一地说出另一句话:
「请问这里是壁报社的社办吗?」
「是呀,你们不是来申请入社的吗?」
男生走出教室时反手关上门,这时我闻到类似消毒酒精的味道,看来这位知识分子很讲究地喷过了除臭剂。他好像不太喜欢我嗅闻的举动,皱了皱眉,又随即恢复笑脸。
「那你们有什么事呢?」
我们互望了一眼,身为社长的千反田往前踏出一步。
「你好,我们来自古籍研究社,我是社长千反田爱瑠。你是三年E班的远垣内学长吧?」
这位远垣内惊讶地皱起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问得很合理。突然被陌生人叫到名字,一般人都会觉得讶异,这正如同我在四月的某一天的心情,而千反田露出她当时也对我展露过的微笑。
「我们去年在万人桥先生的家里见过。」
「万人桥……。等一下,你姓千反田?莫非是神田的千反田?」
「是的,家父承蒙你们关照了。」
……哇,俨然像个小社交圈。千反田家族虽属名门,毕竟是务农出身,我还以为应该不擅交际,看样子并不见得。原来真的存在从我成长的环境里看不到的世界。对了,里志会列举过神山的名门望族,当中好像也包括了远垣内家族。
「哪里,彼此彼此。这样啊,原来你是千反田家的小姐啊。」
「是的……噗啾!」
「你得了夏季感冒吗?请多保重呀。」
说来奇怪,远垣内一得知千反田来自「富农千反田家」,态度马上变得很不自然,虽然还是一样客气,视线却仿佛难以镇定似地四处乱飘。难道他害怕千反田?我实在很难想像,不过名门之间或许真有势力大小之分。是我多心吗?远垣内仿佛有些垂着头,不敢直视千反田。
「然后呢?你们有什么事吗?」
但千反田却没注意到远垣内的异样,答道:
「我们听说古籍研究社的旧社刊存放在生物教室,因为这里以前是古籍研究社的社办。」
「……嗯,我高一时好像是这样,我们壁报社是去年才搬过来的。」
「那么,请问你见过古籍研究社的社刊吗?」
远垣内顿一顿才回答:
「没有。我没看到。」
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伊原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轻轻点头。只要具有一般程度的直觉,都察觉得出来远垣内神色可疑。
「这样啊……」
拥有超强记性和超弱直觉的千反田正想打退堂鼓,伊原插嘴道:
「学长,请问可不可以让我们进贵社社办找呢?」
「你是?」
「我是古籍研究社的伊原摩耶花。我想古籍研究社社刊对学长而言不是重要东西,所以或许只是你没注意到罢了。」
眼见成果即将到手,我不想让一切白费,也帮腔说:
「我们会尽量不打扰学长你们的社团活动。还是说,贵社正在忙什么?」
「拜托嘛。」
「请学长包涵。」
受到我们的连番进攻,远垣内面有难色。
「现在不太方便让外人进来……」
伊原笑着说道:
「可是学长,这里不但是社办,也是一般教室吧?」
我强忍笑意,因为伊原此话正迂回地暗示远垣内没有权力阻止其他同学进教室。远垣内还有最后一丝犹豫,但在伊原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踏出一步之后,他终于屈服了。
「……好,进来找吧,不过请尽量不要到处乱翻。」
壁报社社长打开了生物教室的门。
生物教室内部格局和地科教室一模一样,摆设也差不多,包括黑板、桌椅和扫除用具柜,不同之处仅在于角落多了一扇门,门上的牌子写着「生物教具室」。四楼同样位置也有个仓库,但仓库门并不是开在教室里。
怪的是,这里是壁报社社办,却不见其他社员。我向远垣内询问这一点,他回答:
「我们社团总共有四人,不过今天社团没有活动。我一个人在这里是在想KANYA祭特辑的题材。」
KANYA祭将在十月开办,离现在还有两个半月。
「壁报社和校报社不一样吗?」
千反田提出有些离题的疑问,但远垣内仍亲切地回答:
「神高有三种报纸,一种是隔月分发到各教室的《清流》,一种是不定期张贴在学生会办公室前面的《神高学生会报》,还有一种是每逢八月和十二月停刊的《神高月报》,也就是贴在校门口的月刊,我们社团制作的就是这个。」
「其他两种是哪个单位制作的呢?」
「制作《清流》的是校报社,《神高学生会报》则是来自学生会。我们壁报社是当中历史最悠久的发报单位,《神高月报》已经发行将近四百期了,其他两种报纸都还不到一百期。」
四百期月报啊……,真可说是渊远流长,而壁报社的历史也是。我仔细一想,千反田的舅舅在三十三年前是古籍研究社的社员,这代表古籍研究社的历史少说也有三十三年了,我的人生阅历再增加一倍也比不上古籍研究社的年代久远啊。嗯,不过那也无关紧要就是了。
「看来不在这间教室里呢。」
伊原大致环视过一周,做出了结论。生物教室里东西不多,几乎没有死角,而且检视的是行事谨惯的伊原,想必不可能看漏。这么说来,只可能在角落的教具室里了,我一边转身朝向教具室的门一边问远坦内:
「请问方便让我们进教具室找吗?」
「……喔,可以啊。」
远垣内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走进教具室,传入耳中的却是纸张摩擦般的沙沙声以及马达声响,怎么回事?
里头就像一般的教具室,是个小房间,面积不到生物教室的三分之一。
这儿原本应该是用来存放生物课的教学器材的,但现在只有柜子里还收着几架显微镜。若非神高特别重视口头讲课,就是另有其他放置观察器材和实验器材的地方了,眼前反而是壁报社的各式用具喧宾夺主地占据了此处。
包括连外行人都看得出其价值不菲的照相机、插着五颜六色各式笔杆的笔筒、叠着杂乱影印纸的纸箱、小型扬声器,最醒目的则是坐镇在狭小房间正中央的克难桌子。说是桌子,其实只是拿纸箱叠成底座再盖上略厚的三夹板制成的简陋成品。桌上摊着一张B1全开壁报纸,写满了只有书写者才看得懂的简写字,一个颇具分量的铁铅笔盒压在上面。我听见的沙沙声就是这张纸被风吹动的声响。
风?
室内吹着风。窗户只开了一扇,风由室内往窗外吹,风源则是一座持续发出嗡嗡马达声的东西——隔着克难桌子,与窗户相对的一侧摆着一台小电扇,位于层层叠叠的纸箱之间,一眼望去不易发现,电扇风力开到最强。
风吹动的东西还有一件,那就是披在窗边的神高男学生夏季衬衫,似乎是脱下便随手扔在那儿的。
「……?」
「折木,如何?」
我回头一看,千反田和伊原正站在教具室门口。
啊,对了,要先找药品柜。
话虽如此,在这个又乱又狭小的教具室里,不用找也知道,此处并没有任何可能是药品柜的东西。即使那个药品柜是老到锁都坏了的旧式柜子,体积也应该相当庞大,若真的摆在这里,我绝不可能没发现。
唔……
远垣内环抱双臂站在一段距离之外紧盯着我们。我问他:
「学长,你知不知道去年为什么会换社办呢?」
「我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有几个社团废社了吧。」
「请问你们社团搬来这里的时候,曾经移入或移出什么东西吗?」
远垣内想了一下才说:
「……我记得搬了几个纸箱进来。」
「纸箱?」
「是啊。」
这样啊……。若是如此,我想的应该没错。我不记得远垣内家族是哪方面的名门,不过从他家的情况来看,我的假设极有可能成立。
我已大致掌握社刊的所在之处了,但要怎么到手还是个难题……。对了,来套他话吧。我转身再度望向远垣内。
「学长,这里东西太多了,找起来很费工夫。如果学长你同意,我想找大出老师一起来彻底搜索一下,可以吗?」我极力装出认真的态度说道。
远垣内顿时眉毛一挑。
「……不行,我不是说过不能到处乱翻吗?」
「我会负责把所有东西归位的,还请学长多多包涵。」
「我都说不行了啊!」他突然提高音量大吼。
「啊,远垣内学长,真的很抱歉。我们知道了,找不到也没办法啦。」
千反田带着鼻音努力打圆场,但远垣内的声调依然逐渐升高。
「我可是很忙的,明天的编辑会议之前,我非想出点子不可,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灵感,你们却突然闯进来,还说什么要彻底搜索!这里没有你们的社刊啦!快给我滚!」
相对于远垣内的激动态度,我的心底却是冷静至极且了然于胸——我的圈套不偏不倚地套中了他。
我凝视着远垣内,拉起嘴角摆出友善的笑脸。
「学长,我们有兴趣的是放在药品柜里面的东西。」
「……那又怎样?」
「社刊应该在药品柜里。不过,既然学长说没有,那也没办法了。只要找到那样东西,我们也不会一直来打扰学长的。」
接着我又目中无人地补上一句话,自己都觉得好笑。
「对了,学长,我们等一下要去图书室办事,如果我们离开之后,你找到了社刊,请帮我们送到地科教室去好吗?教室门没有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