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阿米娜小姐、费兹强阁下,如果能为领主阁下报仇,我必将知无不言。”
法尔克回头看了看要塞的大门。那里站着两名士兵。
“白天似乎一直都有人站岗放哨,晚上也是如此吗?”
“是。瞭望塔上有一个人,门口有两个。夜里在瞭望塔上放哨非常寒冷,是个苦差事,所以会给他们增加一点佣金。”
即使现在看上去,放哨的男人似乎也穿着皮草上衣。从北海吹到索伦岛上的风确实冷冽异常。
“是啊,那不好意思,能不能把昨晚的哨兵叫过来。”
“晚上换两班岗。其中一组已经起床,但第二组在敲响第一晨课(约上午八点)的钟声时才入睡。”
“虽然这样做对他们很是抱歉,不过我们更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法尔克态度十分强硬地说道。
亚伯的神情也添了几许肃穆,他马上命令身边的一个人:
“喂,去把昨天值夜班的守卫叫到这里来,有急事。”
很快六个士兵就在庭院里排成一排。这几位都是很久以前就开始为父亲效力的熟人。
父亲雇这些人是为了对付平日里在街市和港口为非作歹的无赖,同时征收市场税。跟丹麦人作战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责任范围,所以父亲又另外召集了一些有意愿加入的人,付给他们额外的佣金,将他们配备在要塞中。他们虽然都是自由人,但没有一个骑士。
有几个人脸上带着埋怨,低着头,估计是刚刚休息就被叫醒的第二队守卫。
亚伯开口道:
“劳伦阁下被刺杀了。这位骑士大人受阿米娜小姐重托在搜查凶手。希望你们能认真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听完这番话,刚刚还一脸怨气的守卫都大惊失色。没睡醒的埋怨完全被惊讶、悲痛和愤怒取代了。
“是真的吗?”
“什么时候的事?”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
等守卫们静下来后,法尔克问道:
“凶手或是他的同伙可能在晚上的时候潜伏在要塞附近。你们巡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对象?”
守卫们集体摇了摇头。
“是吗……”
法尔克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接着问起来:
“啊,如果昨晚有人出去,我想问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昨晚有人走出要塞吗?”
几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说:
“没有,昨晚没人出要塞。”
“真的吗?”
“是。”
亚伯插话进来。
“说实话,要塞里的士兵算不上能一直坚守在自己岗位的忠贞之师。领主大人也没有苛令他们必须要忠诚到那种地步。其实偶尔会有一些士兵离开要塞去镇上喝两杯。不过现在领主大人已经下令,所有士兵必须严肃备战,对此我可以负责,绝对没有任何人离开过要塞。”
“我并没有怀疑这些士兵的意思,如果有人曾离开要塞,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因为离开要塞的人能看到守卫看不到的地方。”
“我很遗憾恐怕您要失望了。从监督的层面出发,我在宵课钟声敲响以前并没有入睡,之后也把任务交给了非常可靠的人。”
法尔克将视线在六个守卫身上兜兜转转,问道:
“是这样吗?”
这时一名守卫踏步向前,只见他眼下还泛着青黑。
“晚课钟声响起后,亚伯大人从索伦岛的码头回来了,之后就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亚伯大人说的没有错。”
法尔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骑士殿下,如果能对捉拿凶手尽一份力,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是现在我们无法削弱索伦的守卫,这一点还请您见谅。”
“现在这里都听你指挥吗?这对于一个扈从骑士来说可真是分量颇重啊。”
亚伯第一次露出与他年龄相称的腼腆。
“指挥权是掌握在亚当大人手里的。亚当大人不在的时候由骑士佩特拉斯阁下负责,我负责士兵们的……嗯……非要说的话,就是负责把他们聚在一起。”
“你不用太过谦虚。刚才我见识了你的剑法,真是相当了得。而且若不是对你相当信任,又怎么会让你担此重任。”
“领主阁下一直对我非常好。”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法尔克接着问道:
“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跟佣兵们打听,他们在哪?”
“连他们也要问吗?”
亚伯觉得很奇怪,可也没有什么异议,而是很快告诉我们:
“诺伊德尔法殿下和他的随从住在要塞后面的兵营里。伊特尔住在巴托的旅馆。斯怀德觉得他的青铜巨人太过引人注目,所以他暂且借住在港口边的一间军用仓库里。恩玛不知道从哪弄到了钱,现在住在赛蒙的旅馆。”
“谢谢你。”
道过谢后,法尔克转过身去,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时从身后传来一个犹豫的声音:
“那个……阿米娜小姐。”
“怎么了?”
我转过头,看着这个平素没有半分愁容的亚伯,现在的他明显因为自己的犹豫而变得支支吾吾的。
“嗯……现在说这些……”
“没关系,你尽管说吧。”
“是……如果有机会,请您替我向亚当大人转达,亚伯·哈佛希望以不变的忠诚之心继续效忠于他。”
似乎觉得自己说出这番话是犯下了什么过错,亚伯脸色暗沉地叹了口气。
“很抱歉,希望你们可以早日抓到凶手。”
走出要塞,尼古拉跑了过来。他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尼古拉迅速汇报:
“这座要塞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大门。没有后门,甚至连扇窗户都没有。”
“是吗。”
看来他们二人觉得可能有人从后门出入要塞。他们这是在怀疑亚伯的话?不过仔细想想,尼古拉应该听不懂英语才对。不管怎么说,结果都证实了亚伯并没有说谎。
我心里舒了口气,问起刚才就很在意的问题:
“你刚才的问题真是奇怪,居然说如果有人离开要塞反而更好。”
“我说的并不是谎话。我真心觉得如果守卫在巡逻的时候能照顾到要塞外围,那么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说完,法尔克的嘴角扬起了微笑:
“这些人看上去都非常尊敬和爱戴领主大人,就算是受到了他人的操纵,一旦他们发现自己就是凶手,想必在愤怒之前就已经被悲痛击溃了。”
“……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要是问他们是否有人进出过要塞,守卫们只会想到外面的人,而忽略掉要塞内部的人。其实要塞里的士兵们的进出才是关键,必须要让他们产生这样的意识,否则我们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
“亚伯是个既热心又优秀的好男人。”
“的确如此。”
“我想他这个年纪差不多可以授予他骑士称号了。”
说到这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一直非常渴望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哈佛家族在先前王位争夺战中失去了大块庄园。”
“你是指国王的外甥和女皇之间的那场战争吗?”
“对。”
从先皇手中接下了王权的女皇默多与教皇支持的国王的外甥斯蒂芬之间爆发了战争,给英国留下了深重的疮疤。很多骑士和贵族像墙头草一般左右摇摆,立场不定,有很多人因为对形势把握错误而失去了领地。而哈佛家族还能留存一块小小的庄园,这也算是他们的幸运了。
“成为骑士后他就会结婚。新娘是与哈佛家相邻的庄园领主之女。两个庄园合二为一,说不定哈佛家就能找回过去的势力了。父亲原本承诺等丹麦人的骚动落定后就给他加封……”
作为父亲的扈从骑士,亚伯一直尽忠职守,承诺加封他为骑士的也是父亲。亚当也会像父亲那样为亚伯思虑周全吗?
刚才我们要离开时亚伯说的那些话是希望我能在亚当面前为他说说话。亚伯一直勤学苦练,精进自己的剑术,也因此广受士兵们的敬仰,可却因此遭到其他骑士们的漠视。如果亚当也和那些骑士一样,那他多年来的效忠也许又要从头开始了。更糟糕的是他也许会一无所获地被驱逐出埃尔文家。亚伯为此担惊受怕也是自然的。
“领主大人离世对刚才那位扈从骑士来说相当困扰吧,不过……”
“我明白。”
我没让法尔克的话继续下去。
父亲的死对亚伯来说只有坏处。可是父亲是死于东方的魔法,常理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不过他是个好人,我希望他能得到善报。
13 奇妙的烛台
要塞后身是已经荒废多时的营房。
营房的墙壁和屋顶都是木头制造的,在北海的海风侵袭下已经残破不堪。夏天从墙缝里长出的野草现在已经完全枯萎,更平添了些许悲凉。
将营房建在要塞之外是事出有因的。听说我的曾祖父罗伯特曾经募集了大量兵士,因此他搭建了这些营房,让那些还未能取得他信任的新兵在那里安身。
小的时候,我时不时会跟亚当一起偷偷溜进这里玩。这些士兵们居住的房间总是这么宽敞,但是采光很差,又到处漏风。我们身上老是粘满蜘蛛网。
父亲知道后曾狠狠责备过我们:
“虽然那些营房现在没什么用场,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战争中使用。你们作为埃尔文家族的一员,理应守护索伦,不可以把那儿当成游乐场。”
在我印象中,这里还保留着长板凳、桌子和炊具,不知道康拉德·诺伊德尔法和他的手下们会不会使用。通常佣兵都会得到妥善的安排。虽说康拉德一众人数上有些多,不过让一位骑士屈尊住在这几近废弃的屋子里多少有些不大公平,不知这是否会让他感到不满。我边想边向营房靠近,这时有两个人似乎看见了我,迎出门来。
因为这些人都是骑士的部下,所以我自然把他们都想象成了勇猛之士。康拉德在领主公馆里非常地礼让周到,我想他的部下应该也跟他一样。
可不承想这两个男人人高马大,却蓬头垢面的,活脱脱两个无赖。他们放肆地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用低地撒克逊语猥琐地聊了起来:
“哈哈,这个货色不错,约翰这个混蛋,这次还算办了件好事。”
“你少胡说八道了,她如果是个妓女,怎么可能还带着男人和小孩。”
“玩起来还不都一样。”
“哎呀,你可真是恶心,我就算了吧。还是身材火辣的更对我胃口,何况这青天白日的,我可没那个兴致。”
他们自以为我听不懂低地撒克逊语,就这般肆无忌惮。可刚巧我除了会英语和法语外,对低地撒克逊语也略知一二,因为有很多德国的商人在索伦出没。两个男人淫笑一阵后又把眼神瞟向了我,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你瞧瞧,她这身衣服还真不赖。”
“哦,难不成是哪个商人家的女儿?”
“会不会找咱们有事啊?”
“管他的,咱们又不懂英语,就算她有什么事咱们也听不明白啊。”
原本我还指望着他们给我带路,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样的念头了。
我倒不是把他们的话当真。先不说尼古拉,我想他们也不至于蠢到认为自己能收拾得了佩着剑的法尔克。而且如果引起什么骚动,就会把亚伯和索伦的士兵们引到这里来。
他们应该只是在开着下流的玩笑。对这样的无耻之徒,我可不想报上姓名。我们埃尔文家族权冠北海,可没想到却雇佣了这样的佣兵,真是让我倍感耻辱。
尼古拉无声地横在我和那两个家伙中间。法尔克冷冷地向那两个淫笑着的男人说道:
“我是法尔克·费兹强,是一个骑士,想要求见康拉德·诺伊德尔法。”
他的发音含糊不清,看来对低地撒克逊语了解得并不透彻。兴许只是学会了如何用其他语言自报家门。我很是怀疑他这一句有没有用,毕竟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会尊重骑士地位的样子。可他们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说:
“什么嘛,原来会说撒克逊语啊。康拉德大人就在里面,你们自便吧。”
说完就转身回了营房。法尔克回过头来对我说:
“他在里面,咱们进去吧。”
营房里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脏乱。虽然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尘埃的气息,不过地面却是干干净净的。估计是把这里分配给康拉德他们居住后才打扫的。毕竟他们昨天才刚刚到达索伦,清扫的工作一定非常匆忙。现在还能看到天花板上留着几处蜘蛛网。
康拉德的部下一共有十个人,可是算上刚才那两个,我也只在营房看见了五个人。剩下的那几个是跑去镇上玩了吗?他们还未签订正式的佣兵协议,所以我无权对他们的行为提出抗议。这些男人隐没在黑暗中盯着我们,眼泛贼光。他们或是缺牙少齿,或是脸皮绽开。而且无一例外都脏兮兮的。
就像刚才那个男人所说,一切都由我们自便,一路没有人给我们带路。不过我对营房那几个房间了如指掌,而且只有一个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于是我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走向了那间房门紧闭的指挥官用房。
法尔克敲敲门。门里有人用法语回应道:
“什么事?”
法尔克将门打开,房间里空空如也,墙上挂着一张壁毯,因为常年没人打理已经破破烂烂的了。那扇狭窄的窗户用棍子支起了窗板,光线穿过薄薄的云层照进屋子来。
康拉德慵懒地坐在长凳上,面前的桌上散落着短剑、蜡烛和一些银钱。昨天他身披的那件斗篷随便地扔在一张空椅子上。
这位来自德国的骑士抬眼瞟了一眼入侵者,随即注意到了我。昨天我一直待在作战室的角落里,根本没跟他说过话。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马上就认出了我。脸上旋即露出面对我父亲时那副充满自信的笑容,手快速地拂过桌面,站起身来。
“哎哟哟,这位不是埃尔文阁下公馆中的那位小姐吗?您大概已经知道了,在下康拉德·诺伊德尔法,是神圣帝国的一名骑士。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应该是……”
虽然他对我的问候磊落有礼,却蒙骗不了我。因为我已经知道他就是那群无赖的头子。但此刻他对我以礼相待,报上自己的名号,我也只能回礼。
“我是阿米娜·埃尔文,罗兰德·埃尔文的女儿。”
“原来真是小姐!承蒙您大驾光临,蓬荜增辉。听说这里是埃尔文家族的营房,那还真是要感谢你们帮我们铺上床铺。”
他满嘴的傲慢与轻浮让我不由得烦躁起来,冲口而出的话也不无讽刺。
“本来让尊贵的骑士大人屈居在营房这样的地方我还深感惶恐,不过到这一看还真放心多了。你手下的随从和佣兵根本算不上什么有礼之人。”
“小姐真是严厉。”
他仍是那副轻浮的态度,似乎对我的话完全不在意。
“这些家伙冒犯了您吗?看我不教训他们。您别看他们现在这副德行,等上了战场都是十分彪悍的。一定物超所值,这点您不需要担心。”
“是吗?”
我毫不客气地回敬他:
“如果一个男人毫无荣誉感,又怎么会在战场上殊死抗敌。”
康拉德用拳头掩住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嗯,小姐说的极是。”
他向上翻着眼珠,从暗处盯着我看,我随即感到后背一阵寒意。康拉德的眼神中透出一股令人生寒的尖锐。
“你会这么想也不奇怪。他们都不属于骑士阶层,但是却拿起了斧子和棍棒,在刀口上舔血赚钱。确实算不得什么老实人。”
果然他们并不是骑士,当然更不会是祭祀阶层的一分子。这些人本应是农夫,但是却不肯专注于耕作和手艺,最后只得走上这条卖命的路……如果没人雇他们做佣兵,他们就会落草为寇,根本就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恶棍。
“您说他们不懂得为了荣誉而战,我没有异议。但我可以打包票,他们一定懂得什么叫作自尊,临阵脱逃这种事一定不会发生。如果我不下令撤退,就算满身是血他们也会苦战到底。他们绝不会像有些骑士大人那样,一开始气势汹汹,最后却夹着尾巴往回逃跑。”
“你这是对索伦骑士的侮辱吗?”
“哪里哪里,我是说英国的骑士们。我这些手下绝不跟那些骑士一样。因为对他们来说逃跑无异于是对伙伴们的背叛,这比死还要难受。总之这群蠢货虽然不聪明,但是打仗还是有两把刷子。称得上是物美价廉。”
“你……”
我竭力思考着能反驳他的话。
“那你自己呢?埃尔文家族并不是你的主人,你愿意为了荣誉而战吗?”
他又一次嗤笑出声:
“我们诺伊德尔法家族没有任何主人。”
这些不效忠于任何君主的骑士我虽然曾听说过,但确实是第一次遇见。
“游历骑士。”
“你们英国人是这么个说法。我拥有自己的领地,虽小得不值什么钱。但若是我能为埃尔文家族卖命,那必定会声名远播。下一任雇主就会付我更好的价钱。现在连那群废物都幻想着自己能成为‘神的战士’,我自然不会让自己错失良机啊。不过这样就意味着没有了高贵的身份,我就可以在关键战役中偷懒。”
他的话再清楚不过了。他是一名战士,所以他必须要声明自己此举是为了“对危难中的索伦伸出援手”,哪怕这不过是一句谎言。虽然我认为他为人相当失礼,可奇怪的是又能从他的话里感受到真诚。
“想让自己声名远播,你大可以去参加十字军啊。你和这些手下都会作为‘神的战士’为主和教会战斗。”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
康拉德简略地回应道:
“一位我十分尊敬的老人将他在十字军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我。”
看来他觉得这一句就足以解释我的疑惑。我虽有心追问,但不是现在。
“我懂了,骑士阁下。等佣兵协议签订,我很期待你们的英勇战功。只不过若你们胆敢在索伦肆意妄为,就会发现索伦的卫士们也不是老弱残兵。”
“我自当谨记。”
“另外。”
我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
“还有件事你要知道。领主罗兰德·埃尔文昨天晚上遇害了。接下来将由我的兄长亚当来跟你们签订佣兵协议。”
我仔细观察他脸上的变化,可他完全不动声色。
“这我早就知道了,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他居然早就知道了,可却还是如此镇定,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人。这位游历骑士如果不是脑袋空空到分析不清当前的形势,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了。
康拉德稍稍向下看了看。
“劳伦阁下非常了不起。在下久仰他的威名,他的冒险经历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还请您向我的手下们保守这个秘密,我之所以来应征完全是冲着劳伦阁下,对他的死我深感遗憾。不过,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就无法挽回了,小姐请节哀顺变。不过我们来到这儿主要是为了谋个营生,如果你哥哥亚当付我们佣金,雇主是谁也就无所谓了。但佣金还是高点儿的好。”
说完康拉德有点奇怪地皱了皱眉:
“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才来的吗?”
我摇摇头,冲着身后的法尔克使了使眼色。
法尔克点头示意,上前一步直接开口道:
“诺伊德尔法大人,在下名叫法尔克·费兹强,是的黎波里伯国的骑士。受到阿米娜小姐的委托,调查杀害领主大人的凶手。我想请问您,昨天晚上您在做什么?”
“费兹强大人,有时我会用剑来应对屈辱。你明白吗?”
康拉德冷冷地说道,跟与我谈话时完全不同。
在要塞的时候,法尔克问起话来都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让亚伯觉得自己的名誉受到了损毁。我原本以为他面对康拉德时也会如此,没想到法尔克却直截了当地回答:
“当然,这是你的权利。”
“那我问你,你调查凶手为什么要问我昨晚在做什么?”
法尔克的答案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一场决斗。不过他看上去相当镇定。
“因为领主大人是在一个极为特殊的地点遇害的。领主大人说过昨晚会在那里研究战略,我们掌握了一些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个凶手知道这一信息。”
短暂的思考过后,康拉德低沉地回应道:
“……是作战室?领主阁下确实说过。”
“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这个信息。当然,如果您对手下们提起过就是另一回事了。”
康拉德笑得很粗狂:
“我怎么可能跟手下们汇报自己每天去了哪,听到了什么。这些话我绝不会跟他们说,不相信你们可以随意去问。”
法尔克转过头用法语命令尼古拉:
“他说自己没有跟手下泄露昨天晚上领主大人在作战室的消息,你去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