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重要。”
法尔克言之凿凿,不过却没有想要向我解释的意思。
“这是目前发现的最有用的线索。稍后会向你解释。”
在渡船上,法尔克向马多克问道:
“今天一早你的船摆渡过好多人吧。除了我、尼古拉还有那些修道士之外,你还载过别人吗?”
马多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了口:
“还载过亚当大人。把亚当大人加上就是我今天早上载过的所有人了。”
“那这些人里有没有人走的不是通向领主公馆的路?”
在领主公馆和渡船码头之间的这段路虽然并没有修葺完善,但已经清理了碍脚的碎石子。饼干掉落的地方跟那条路隔了足足二十码(约十八米)。
“好像没有吧。”
“是吗?”
马多克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船夫。他载着父亲渡海应该不低于几千次了。等棺材一到,他还要运送父亲的遗骸横渡这片海峡。
船在索伦岛的栈桥靠岸后,马多克主动跟我说:
“我真是悲痛万分,阿米娜小姐。像领主大人这么好的人这辈子都遇不到了。如果我能为领主大人最后尽一份力,那也算不枉我做船夫这么多年。”
我咬紧牙关。马多克这番肺腑之言像根针一样刺痛了我急于复仇的心。
可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在那之前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11 自杀者与异教徒
从索伦岛轮渡港口到城镇里还要走上一段。清理了碎石子的简朴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城镇里,织工大街上每家每户的木质房屋都呈现在眼前。法尔克停了下来:
“阿米娜小姐,你可否在我们见到佣兵前先描述一下索伦群岛的地理情况。虽然我也很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双脚来确定,不过现在时间太宝贵了。”
法尔克才刚坐着昨天的船抵达,确实会对岛上的情况摸不着头脑。
“可以呀。”
我吸了一口气。感到一股十一月料峭的、带着海水潮湿空气的风。这股味道从我出生起就一直萦绕鼻畔。
“索伦群岛由北边的小索伦岛和南边的索伦岛两者组成。除了横渡我们刚刚渡过的一百五十码的海峡,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登上小索伦岛。因为小索伦岛北面和西面的海岸都是悬崖,东边又因为礁石而无法让船只靠近。想从北海直接进入这片海峡也是不可能的,那里暗礁林立,船根本无法靠近。”
“索伦岛在小索伦岛的南边,面积是小索伦岛的十倍以上。越往北越狭长,大致上是一个三角形。昨天你们登陆的港口就在索伦岛的东南位置。东南部是一处海湾,用来修建港口非常适合。索伦城镇的繁荣是从港口而来,因此街市也是从东南沿着东海岸向北延伸出细长的一条。街道最北边,也就是我们现在就能看到的织工大街前面有一道简朴的门。这道门完全跟街市融为一体,所以我想你昨天可能没有注意到。索伦的法律规定城镇就到这道门为止,过去这里有哨兵守卫,处罚那些趁夜靠近海峡的人。”
“城镇没有蔓延到西边是因为那边层峦叠嶂。其中有一座山的山顶上建了要塞,护卫和骑士们就驻扎在那里。至于其他的山顶……”
我用手指向右边能看到的那座白色建筑。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那是修道院。修道士们都是西多会的信众,他们在修道院旁边开垦了小块的农田和果园。不过这座岛上北海的海风肆虐,修道士们总是抱怨果实的收成不怎么样。”
“除了要塞和修道院,索伦岛西边几乎是一片荒芜,只有一些啃啃野草就能活的牛羊。荒野中偶有野兽出没,可从来都没见它们攻击人和家畜。”
“索伦岛由西到南都是悬崖,所以人们乘坐的船只只能从东南和东部海岸靠岸。岛屿最南边是一片小树林,还有一块墓地,用来埋葬自杀者、异教徒以及外国人。”
“索伦岛虽然繁荣,但其实很小。就算是现在这个时节,从太阳升起时出发,待到太阳落山前也可以绕着岛屿走上一圈。”
我对索伦这两座岛的熟悉程度就像了解自家院落的边边角角。因为索伦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法尔克可不是第一个问我索伦群岛地理环境的人。在对索伦群岛的情况做了一个描述后,我问:
“还有什么问题吗?”
想要了解这块陌生的土地,只靠别人的只言片语怕是很难。法尔克在思考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少顷,他低声说道:
“照这么说,敌人进攻索伦会从……”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不过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那个对索伦虎视眈眈的敌人,不管想从港口攻入,还是想从别处的海岸线登陆都必须从岛的东边靠岸,然后向北进攻,越过那道天然的水障——宽一百五十码的海峡,之后才能抵达领主公馆。这个情况也可以被恶意地曲解成:索伦的城镇就是保卫埃尔文家族领主公馆的盾牌。想必第一代领主——罗伯特·埃尔文从那些被诅咒的丹麦人手里夺取索伦时用的就是这样的战略。
我也有个疑问想要问问法尔克:
“能不能跟你确认一件事?”
“嗯,你说。”
“我一定要抓住罪犯并制裁他。可是……如今你们在索伦群岛上搜查追捕的对象到底是谁?”
法尔克他们的敌人是那些背叛了骑士团的暗杀骑士。可杀害了父亲的却是“走狗”,虽然是在暗杀骑士的操纵之下,不过凶手另有其人。
法尔克一直在强调要对暗杀骑士诛杀到底,也说过帮助“走狗”摆脱诅咒是他们的义务。就像一个人想要同时抓住两只野兔,一心二用可能会是一场空。法尔克追踪的目标到底是哪一个?我也要根据他的答案随机应变。
“是‘走狗’。”
法尔克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
“是为了从魔法的摧残下挽救他的性命吗?我记得你说过这件事。”
“这当然是重中之重,不过却不是唯一的原因。如果能找到‘走狗’就意味着能找到暗杀骑士了。”
“暗杀骑士艾德里克几乎不可能还停留在这座岛上。他已经使用了‘加强的信条’派来‘走狗’,所以他并没有继续留在岛上的理由。而且如果被他选中的‘走狗’是威尔士人或撒克逊人,那他甚至可能从没有来过索伦群岛。就算假设他仍留在岛上确认暗杀行动是否成功,想要找到一个藏在索伦的人也是难如登天。不管他是否留在岛上,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如果在英国其他城市或乡村则另当别论。虽然我对那些地方知之甚少,不过据说在那里人们比较闭塞,所以当陌生旅客出现时会非常扎眼。可索伦不同,在索伦有新面孔进出算不得什么新鲜事。艾德里克如果有意隐藏自己的踪迹,的确很难发现。
“但如果找到了‘走狗’就会是另一番局面。因为施展魔法的人和被施加了魔法的人之间存在着某种羁绊,就像一块面包被切成两半。如果能擒获‘走狗’,我们就可以找到施展魔法的人身在何处。‘走狗’和暗杀骑士被魔法这条线连在了一起。想要看穿他们之间到底有何联系不是件简单的事,但假以时日还是有可能看出究竟的。”
“这么说,如果可能的话……”
“没错,找到‘走狗’是最快的途径。不过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因为不知道‘走狗’被施了多长时间的魔法。假设他几个星期前就已经中招,那么就有可能活不过今天。”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根本没有闲暇停下脚步。我没有迈向通往街道的路,而是指向了西边的层峦叠嶂:
“我们从这边走。直接从荒野里穿过能更快抵达要塞。”
荒野中根本找不到路。矮草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摆不定。春日点缀着野花的山坡,如今到了冬天也是满眼肃穆的枯黄。植物枯萎后随处可见露出枯草的黑色岩石,上面的豁口非常锋利。
爬到山坡上就看到了要塞,法尔克他们应该不会迷失方向,不过我还是走在了领头的位置。我踩着荒草前进,后面传来骑士和那个小跟班的对话:
“尼古拉,这是你第一次对付‘强加的信条’吧。”
“是,不过之前也听说过。”
“你表现得很冷静。”
“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想他是在自嘲,可尼古拉的声音非常平淡,就像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法尔克问: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而且……该怎么说呢?”
撂下这句话后,尼古拉稍稍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比如说,只是打比方哦。如果伊特尔·阿普·托马斯是‘走狗’,那么想要刺杀领主大人,他就必须在昨晚渡过海峡。那么如果这位威尔士人掌握了凯尔特秘术,在脚下涂上神奇的凯尔特软膏就能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的话该怎么办?
“就算我问他千万遍,可我并不知道那种凯尔特软膏,所以也不会对他生疑。虽然我并不认为伊特尔能使用魔法,但至少斯怀德·纳兹尔可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魔法师呢。现在根本搞不清楚谁会使用什么样的魔法,在我的知识范围内看不出来究竟谁是‘走狗’。”
他们一直以诛杀暗杀骑士为使命。尼古拉刚才这番话即使让人认为是对敌人闻风丧胆也不奇怪。可法尔克非但不生气,还对尼古拉加以肯定,他低声说道:
“你的理解很正确,还算合格吧。”
“所以这次我只有背行李的份儿了。”
“可是你错了。”
尼古拉小声抗议着。
“听好了。”
法尔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教导的意味,可是却奇妙地让人觉得很温柔。就像修道士指导新的信徒如何祈祷一样,法尔克对他的小跟班说道:
“确实,你的思维方式是正确的。我们了解的是暗杀骑士的魔法招数,可这次追踪的人并不是暗杀骑士。你觉得按以往的思维方式行不通,你的想法直到这里都是正确的。”
“可是不止你是这样,我也是如此,咱们医院骑士团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我们都只掌握了某种程度上的魔法。撒拉逊人的魔法先不用说,我们都学习了犹太教卡巴拉的魔法以及希腊古代的炼金术。可是你假设的凯尔特德鲁伊魔法对我们来说就太过偏门了,对古代北欧魔法,我们简直一无所知。世界太大了。假如哈尔·恩玛使用马扎尔人的魔法,我们却连这种魔法的存在都不知道。”
在我身后,两个人一时间默不作声。法尔克的沉默是为了给尼古拉一些时间来消化。
不一会儿尼古拉说道:
“您的意思是,在不了解所有魔法的前提下,就算是您也查不出‘走狗’的下落吗?”
“不。”
法尔克十分坚定地说:
“我想说的意思是:不管魔法师是谁,施展了什么样的魔法,我们都要找出判断他们是不是‘走狗’的理由。”
“真的有这样的理由吗?”
“‘强加的信条’不会改变‘走狗’的人格,而是让他在保持自己人格的基础上,将除掉目标作为一件必然为之的事。你要仔细想想它的这个特点。”
“……这个……”
“昨天阿米娜小姐给了乞丐银币,而她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可是今个她为什么没有给乞丐银币呢?”
这是一句提示的话。我走在前面,看不到二人的脸,不过我似乎看到了尼古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因为给乞丐银币对阿米娜小姐来说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师父,假如凶手是个修道士,在戒律的束缚下不得使用刀刃……”
“没错。”
“就算他被洗脑,觉得杀人是理所应当的,也会去寻找刀刃之外的武器。不管修道士多么精通魔法,只是这次的凶器是剑,那就说明他绝不会是‘走狗’!”
不过尼古拉这瞬间的喜悦马上又被沉痛所取代:
“‘走狗’的嫌疑人有八位……对于这些人,不管使用了什么魔法我们都能找到确定他们不是‘走狗’的条件吗?”
对于他的担忧我很理解。法尔克口中的条件未免太过严苛。甚至让人觉得几乎是不可能的。
法尔克应答的声音也并不乐观:
“很难。可我们必须找到。与暗杀骑士间的较量总是很残酷。可我已经数次与他们交过手,你也有不少经验。不能就以一句‘做不到’草草了事。”
“……嗯,那倒是。这次跟我们在里昂的时候比要好得多呢。”
“而且如果我一旦看出是谁施了魔法,必定会伺机告诉你。所以如果我有机会接触到真相,从原理上讲你也是可能的。搬行李对你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工作,但如果你拿这个当借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话是不行的。你要仔细观察所有的一切,认真思考。”
法尔克接下来的话与其说是在教育尼古拉,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只要把一切看在眼中就一定能发现真相。理性和逻辑一定可以冲破魔法的束缚。一定是这样。我们要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当然在现实中,就算将看到的一切都细致观察后也有可能得不到真相。就像如果没有新约全书,不管把旧约全书读上几遍也决不能领会基督教的教旨。因此法尔克的话更像是一种祈祷。他祈祷着能看到一切需要了解的事,并且能抓到真正的意义。
那么我也来祈祷吧。祈祷他们能取得胜利。祈祷我们能获得神的庇佑。祈祷我能复仇成功。
12 八角瞭望塔
索伦群岛上没有城堡。只有小索伦岛上的领主公馆算得上是防御工事,但也不是城堡。有的只有一个要塞。亚伯·哈佛平时都待在那。
索伦的要塞毫不吝惜地使用了许多贵重的石料。毫无缝隙地垒起来的石墙又厚又高。大门用铁框和铁钉强化加固,进去之后那厚重的门闩也让人觉得十分可靠。虽然要塞里没有隅塔,但是却有一座能望到大海彼岸的八角瞭望塔,还特别建了一座紧急通报用的钟楼。虽然这座要塞固若金汤,不过埃尔文家族从未住在这里。可能是觉得小索伦岛周围的礁石也是信得过的防护墙。
这里比平时驻扎了多达十几名的士兵。不过要塞的房间应该还有盈余。据说这所要塞建起来的时候索伦需要大量兵力。
我以为哥哥亚当也会在这,不过听说他回来一次后随即又出去了。父亲的死讯不可瞒而不报。他必须趁着日头还在面向民众宣布这个噩耗,同时宣布自己继承了领主之位。
刚一迈进要塞,就听见埃布激动地嚷着:
“那可不行!把棍子举起来,扎稳脚跟放马过来吧!”
人们围成一圈。有我们埃尔文家族雇佣的守卫,里面还混着街上的年轻男人们。我叫来一个近边的士兵,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大大吃了一惊之后答道:
“亚伯大人在给应征入伍的年轻人训练。不管手腕再怎么强健,如果不能熟练操控武器也没用。”
这些男人围起来的圈并不厚,从人和人之间的缝隙,我能看到亚伯和一个男人的身影。那正是布商杰夫的儿子,不过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只见他涨红的脸上双目迷茫,头发也蓬乱地披散开来,看上去有些粗暴。不管是手臂还是胸膛看上去都充斥着力量,可此时他只是拎着棍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另一边,亚伯拎着一根柳条般的棍子摆好姿势,随时准备应战,并又厉声道:“怎么?才这么两下子就喘成这样,连滥竽充数的资格都没有。难道平时都是虚张声势吗?还是泡在廉价的麦酒里让你自以为傲的力气都不见了?”
“畜生!”
随着一声怒吼,杰夫之子挥起了棍棒。愤怒与屈辱让他的眼神燃烧了起来,使劲全身力气攻上前去。
“很好,就是这样。”
亚伯敏捷地躲过这一棍,如是说道。而那个男人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又攻了过来,这次亚伯顺势拨开男人的棍棒,举起自己的棒子,像甩鞭子一样抽在踏空的男人背上。
“虽然没什么技巧,不过至少还有些气魄。就算是合格吧。去领你的武器。下一个!”
说完亚伯四下看了看,额头上浮现出汗水,可看不出气息有丝毫紊乱。我身边的法尔克“吼”地感叹了一声。
“真是高手啊。”
尼古拉用法语嘀咕着。确实,亚伯虽然只是个扈从骑士,但他的勇武可是出类拔萃的。埃尔文家族的骑士们却故意轻视他。不过法尔克他们并不是在赞赏亚伯默默的努力。
“师父,虽然凶手是趁领主大人不备时发动袭击,不过他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被刺死了。可见‘走狗’剑术一定是相当纯熟。”
法尔克慎重答道:
“的确有可能。不过我们还不知道领主大人的剑法是什么程度。也许就连用人拿着一把匕首都有可能办到。”
“但是不可能刺穿他的后背吧。除非是像亚伯那样把剑使得炉火纯青……”
“或者那个人有着极强的怪力。如果你认为‘走狗’必定是个剑法高超的人,那么你能排除掉任何一个人吗?”
尼古拉很是自豪地说道:
“你把斯怀德·纳兹尔给忘了,他……”
法尔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打算跟我说因为他个子小,又自称是魔法师,所以满足不会使剑的条件吗?你难道忘了同样个子矮小又不过是个小跟班的自己了吗?”
尼古拉听了这话便默不作声了。
杰夫之子揉着自己的后背从人墙中挤了出来。
“下一个,快点!”
亚伯环顾四周招呼道。
可是没有一个人走进去。我想大家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一圈人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了我,不一会儿亚伯也发现了。
“哎呀,阿米娜小姐……”
亚伯再没能说出半句话,脸上的表情非常僵硬,似乎讲不出后面的话了。看他的样子,我便明白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从亚当大人那儿听说了。”
我们在中院角落里的阴凉处说话。
“真让人不敢相信。那样一位领主居然……他一直受到人民的仰慕,并且是一位强者。”
“我也不愿意相信。”
“那,之后会怎么样?”
其一他是想问要塞的守卫会不会出现变化。而另一层意思可能是想知道自己的待遇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无论哪个问题我都答不上来。
“亚当应该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亚伯的表情并没有放晴,不过这也是自然的。
“好久都没来过要塞了。”
我将视线从亚伯身上移开,于是四下看了看。
门口站着两个人,往旁边看看发现哨岗上也有一个人。可是他们都把枪靠在石头墙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没有站岗放哨的士兵倒是没这么倦怠,可也感受不到丝毫泛着杀气的紧张感。
“我以为这里会戒备森严。”
“虽然领主大人发话了,不过就算告诉他们敌人今天或者明天就会进犯,他们应该也无法立刻接受。这些应征而来的男人们想必只是觉得这个差事正好用来消磨冬天。我自然是会严格要求……但是不管多强的弓,一直紧绷着也会断掉。”
“对不知何时进犯的敌人如果一直戒备森严,那在开战前可能就会兵疲马乏了。”
“但我让哨兵一整天都轮流站岗,现在还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动静。”
“是吗,很好。”
亚伯没问我为什么来要塞。想来是出于对我的关心。他一直严守扈从骑士的礼仪,不越雷池半步,但是在礼仪范围内,他总是表现得十分温柔。
我只好说明自己的来意。
“亚伯,亚当赋予了我一项权利,让我搜查杀害父亲的凶手。这位是……”
我将法尔克他们介绍给他。
“来自东方的黎波里伯国的骑士,正在追踪暗杀者。”
法尔克上前一步,将手放在胸前:
“在下法尔克·费兹强。请多多指教。后面这位是我的随从,尼古拉。”
“我是劳伦阁下的扈从骑士,亚伯·哈佛。昨天已经见过面了。”
虽然对的黎波里伯国和暗杀者这些话感到困惑,不过亚伯还是回了礼。法尔克完全没有浪费时间。
“虽然有些仓促,不过我有事想要问你。不知可否相助?”
“有问题,问我?”
亚伯看向了我,我明白那视线中的含义。
“协助他吧。也许你知道一些抓捕凶手的线索。”
“这么说,这位骑士阁下正在追踪的暗杀者是?”
“对,那个男人杀害了我父亲。”
从法尔克对“强加的信条”的说明来看,暗杀骑士艾德里克并没有直接对父亲痛下杀手。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深入说明。
亚伯好像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又回归了他平日那副毅然决然到近乎呆板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