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听到了关奕梵的脚步声,她微微笑了;他超过她的那一刻,呼出的热气打到了她的耳畔,温曼脸一红,脑袋更加昏昏沉沉,跑了几步,脚下一软,就直挺挺地跌了下去;突如其来的震动震得她有些回不过神来,耳畔“嗡嗡”响成一片,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尖锐的痛楚自手肘膝盖处传来。
她在光溜溜的跑道上,狠狠地跌了个狗吃屎。
“丢死人了!——”这是温曼恢复神智后,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勉强着她打算爬起来赶紧若无其事地继续跑步,同时心中暗自祈祷同学们千万不要注意到她,此刻完全变成瞬间失明最好。心中正在嘀咕,一个黑影已经罩在了她的上方,“曼曼,没事吧?”
眨眨眼,她逆着阳光看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关奕梵,他蹲下来,仔细瞧着她,眼睛里写满焦急。
第一次发觉,他真的很帅呢。虽然一直知道他是个很好看的小男生,但可能两人实在太过熟悉,她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面孔。天生晒不黑的白皙皮肤,没有一点痘痘斑斑;浓浓的剑眉,视力良好的眼睛很大,眼珠黑黑的;鼻梁很挺,唇是粉色的。
原来,关奕梵这么漂亮呵!——仔细观察后,温曼在心中惊叹。——他的面孔,还真是让女生自卑。
看她一脸呆怔模样,关奕梵如何也想不到她是看他看的出了神;还以为温曼跌得很重,于是扶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地扶她起来,焦急地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让我看看,不行的话我们就去医务室看看吧。”
回过神的温曼,此刻才发觉自己的膝盖手肘痛得厉害,眼泪不自觉地涌出,她努力呵呵傻笑着试图挽回几分颜面,“没事…我还好…”
“你喔,笨死了,”毫不客气地戳穿她的伪装,关奕梵架住她的胳膊,让她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自己身上,扶她到跑道内圈,在起点的老师早已经跑了过来。
“温曼同学,怎么样,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摔伤?”老师关切地问她。
温曼偷偷地向四周看了看,跑道上还在继续考试的同学们纷纷向她这里张望。心中忍不住哀嚎一声,恨不得此刻刨坑把自己埋进去。
见她东张西望,关奕梵忍不住暗自叹息,这家伙,肯定又不知道思想拐到哪个次元空间去了,连老师的问话都不回答,直接让老师晾在那里。
作为班长优等生的他主动开口,“老师,我看她摔得不清,我带她去医务室看看吧。”
“好的,”老师完全首肯,“如果检查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回来找我。”
直到老师离去,温曼还未曾回神,关奕梵伸手在她眼前挥挥,召回她的注意力,“还能走么,笨笨?”
“我不是笨笨,”温曼直觉地回嘴,看着他的脸,才恍然发觉这样的对白已经许久没有在他们之间出现了,扁扁嘴,她有些莫名的委屈。
“痛不痛啦,还能走么?”不晓得她百转千回的心思,关奕梵盯着她被跌得乱七八糟的裤子,关心地问她。
“痛啊,痛死了。不能走怎么办,距离医务室还远的很。”她扶着他的肩膀,又不好距离太近,努力瘸着走了一步,忍不住“哎哟”地叫出声,重心一个不稳差点又跌下去。
关奕梵连忙扶住她,口中不住地埋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像女孩子,要不我背你过去吧。”
“不要啦,”她摇头拒绝,“一来被人看到很不好,二来我的膝盖很痛,根本没有办法背。”
“喔,被人看到不好喔。”关奕梵冷笑着哼了两声,重复她的话。
迟钝的温曼完全没有看出他的不悦,点点头,认真地回答,“是啊,要是被你给背过去,我就不要想活着啦,那些女生的口水都会把我淹死。”
“那么这样如何?”关奕梵俯下身子,轻轻在她耳边说。
“啊?”温曼迟钝地问,话音未落,整个身子已经腾空,他、他、他…竟然直接把她抱起来。
只感觉脸“腾”地一声,象一把火似的直接烧了起来,她张口结舌,“你你你…快把我我我…放下来…”
关奕梵嗤笑一声,“什么你你我我的,不过我抱你去个医务室,不至于封建到这个地步吧,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不是啦,”她拼命推搡着他的胸膛,已经瞥到不少女生投来的杀人一般的目光了,脸庞通红,“关小弟,快点放我下来,你想让我出丑是不是?这样真的太夸张了,快放我下来。”
“你安静地给我呆着,”他居高临下的叱喝,立刻让她乖乖闭嘴,微微眯起的桃花眼此刻写着浓浓的不悦,“对于你来说,是不是无关人等的眼光永远都要比自己的真实想法来的重要?大笨蛋。”
温曼委屈地垂眼,再也不敢吱一声。双手不知道放哪里好,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膝盖,不敢抬头看周围人的眼光。所幸是上课时间,校园里的人不多;但是有了大嘴巴的文科女生们的广播,相信在下午之前,整个年级都会知道他们的绯闻了。懊恼之余,心底仿佛又有些许甜甜的味道。第一次跟关奕梵靠的这么近,手臂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暖暖地打在自己的脸上,抱着她的双臂有力,轻轻抬眼就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微微冒出胡茬。
完了,自己真像一个花痴。脸上发烫得厉害,直觉地想抬手拧拧自己的脸颊,却撞到了肘上的伤口,温曼哀嚎出声。
关奕梵停住脚步,定定地看一脸飞红的她,不明所以,“你的脑袋回路,果真跟一般人有着天壤之别。”
“我才没有,”温曼不服气地回嘴,可惜在他的注视下,气势却慢慢弱了下去,不甘心地嘀咕着重复,“我才没有呢。”
关奕梵轻笑出声,用力环了环她的身子,“傻乎乎的慢吞吞。”
温曼垂了头,脸上依旧烫得厉害,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着,脑袋变得更加昏昏沉沉。
好像过了很久,关奕梵的声音从她的上方呢喃着传来,“我们和好了喔,曼曼。”
很久很久以前,他好像也说过相同的话呢。温曼抬头,对上的是他温暖的笑脸。
鼻子一酸,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几不可闻地轻轻“嗯”了一声。
但关奕梵却听得清楚,他低头,看着怀中低下去的脑袋,她此刻正紧张地扭着自己的双手。
于是,他微微笑了。
*****
自觉状态不好,sigh
10 破土
属于高三的冬天,是灰蒙蒙的。
很久以后,温曼再想起这段日子,一切都变得模糊,完全没有哪天具体做了些什么的印象;日子好像就是那么过去,留下的,只有一个印记。但属于青春特有的晦涩,却是在灰色的一片背景中,感觉尤其的清晰。
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日子里,被来源于学习的烦恼充斥着;在老师无休无止的重复和大批试题的压榨下,身在其中的人,只感觉时间仿佛停滞不前。
温曼抬起头,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杈,摇摇发麻的手指,轻轻嘘了口气。手中的圆珠笔芯,不过一周左右的光景就要用完换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她耸耸肩,酸痛无比。
桌上堆着满满当当的复习资料,作为文科生,要背要看的东西尤其多。此刻的每节课基本都变成了测验和自习,日复一日地在重复大量的体力脑力劳动。教室中位置上坐着面如菜色的众人,一尺多高的卷子笔记纷纷摇摇欲坠地形成一座座的“高楼”。
“温曼,温曼!”坐在走廊那边的韩灵悄悄叫她。
“嗯?”在同桌捅了一下之后,温曼才恍然回神。
“明天晚上的化装舞会,你要参加么?”韩灵笑嘻嘻地悄声问她。
周围的几颗脑袋立即迅速地凑过来,女孩们唧唧喳喳地轻声讨论着:——
“哎,你明天去吗?我们几个都去嗳。”
“听说年级里大多数人都会去呢。”
“想想也是,高三咯,这也差不多是我们最后一次这么大的集体活动了吧。”
“是呢,看看路老师他们,也没有很反对我们去。所以大家就索性好好玩玩吧。”
“玩呢玩呢,明天要化装成什么人好呢?”
“嘻嘻,只能是人么?动物或者植物行不行?”
“舞会呵,我不怎么会跳舞,去了岂不是很没意思?”
“放心吧,嘻嘻,你以为是交谊舞么?老师也不会允许啦,听说大多数都是大家一起蹦蹦跳跳的集体舞。所谓化装,不过是打个幌子让我们玩玩罢了。”
“温曼,你要不要一起去呢?”
几双眼睛聚焦到她,温曼愣了一下,旋即轻轻笑了。
把她的笑容当作是认同,几个女孩又凑在一起轻声议论着。温曼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思想却莫名地飘了很远。
化装舞会…?
关奕梵他,知道吗?会去吗?
转眼到了放学的时间,温曼算好了关奕梵平常的回家时间,故意在教室里多磨蹭了一会才收拾书包;出门时,装作无意路过的样子,特地从他们教室门前走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她看得很清楚,坐在那个熟悉位置上的人不在。
走了?或者只是临时出去了?
单肩包似乎一下子沉重了不少,温曼紧紧攥着带子,慢吞吞地从楼道里走下去。
黑黢黢的车棚,学校里连个简单的灯也不肯拉,还号称重点哩!温曼一边嘀咕着抱怨,一边哆哆嗦嗦地开车。冬天还是满冷的,寒风在车棚哩来来回回肆无忌惮地蹿着。
忽然,她停了手,拍拍脑袋自言自语,“哎呀,忘记带化学作业了。”
磨磨蹭蹭地原路返回,路过的时候又伸着脖子看了看,他不在。
回家了吗?
回到教室拿上了本子,她的心里忽然觉得很涩,慢悠悠地走回去。——他,还是不在。
这次看清楚了,书包还在的。
风,似乎更冷了呢。温曼努力龇牙咧嘴地笑笑,哼着走调的曲子、努力蹬着自行车回家。
到了家以后,脱掉大衣外套一头栽进棉被里,过了很久,冻麻的脸仿佛才渐渐有了知觉。温曼吸吸鼻子。
“曼曼,吃饭啦。”温妈妈在门外叫她。
“喔——”拖长声调应了一声,温曼胡乱抹抹脸,半眯着眼去客厅。
“听说你们学校要举办化装舞会哦,”温妈妈一边摆桌子一边忽然开口问她。
温曼端着碗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她惊觉自己被烫着了,赶忙放下碗将手指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温妈妈看她一眼,笑眯眯地嗔怪,“傻曼曼,你紧张什么,爸爸妈妈又不是不开通的人,尽管去玩好了,有什么需要支援的随便开口。”
“没…没有啊…”温曼匆忙拿起饭碗,拔了几口饭,塞了满满一口菜,嚼了嚼就口齿不清地赞叹,“妈妈做的土豆丝真好吃。”
可惜被拍马屁者并未理睬她硬生生的话题转移,反而半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会满脸不自在的温曼。
温曼努力地将视线集中在面前的菜上。
“曼曼,奕梵最近很忙哦?很久都没有来我们家玩了。”在温曼松了口气的时候,温妈妈忽然开口问道。
温曼一愣,喉咙里已经噎了口饭,上不来下不去,脸霎时变得通红。手忙脚乱地倒杯水喝下去,和嗓子里的辣椒相遇,她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再次开口的时候,温妈妈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话题,和她聊起另外的事情来。
只是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个地方,不知不觉悄悄地陷落了下去。
面前是摊开的书本,温曼紧紧盯着当前的那一页,可惜龟爬一般的看书速度,完全证明了她的心不在焉。
侧耳听听,爸妈应该都休息了喔,她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户,突然吹进来的冷风让她忍不住有些瑟缩;努力伸头,她向隔壁的房间看去,——隔了一堵墙的房间,就是关奕梵的卧室呢。——房间里亮着橘黄色的灯光,关奕梵应该也开着台灯在念书吧。
虽然看起来是很聪明的人,但是也要经过努力,才能有好的成绩。
冲着那方向,轻轻咳嗽了几声,半晌,还是没有听到半点动静;温曼摇摇脑袋,咬着唇,关上了窗户。
对着书本发了会呆,她轻笑,低低地将书本上要背的内容念出声。
心里之前陷落的地方,好像有些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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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光阴很快滑过,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混在一群女孩中的温曼完全没有一丝兴奋的感觉。
周围的人仿佛比记忆中童年过春节的时候还要开心,肆无忌惮地笑着、淋漓尽致地闹着…尽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
大家似乎更像是临刑前的囚犯,抓紧最后的时间享乐人生。--温曼偷偷想。嘿嘿,还挺形象,她忍不住抿嘴。
“高考前,也就是这一个晚上的放松时间了吧。”正想着,旁边就有女生开口,哀哀叹息。
“就是因为放松,所以先让该死的高考滚一边去吧。”不晓得是谁立即接口,于是郁闷的女孩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投入了大笑的队伍当中。
她变脸的速度让温曼瞋目结舌,不由得微微张嘴,形成一张呆滞的面孔。
起名为化装舞会,想必是为了让众多考生有巨大的意淫空间,美酒啊、party啊、帅哥啊、公主啊…谁晓得不过辟出了平日里学生活动的大礼堂,桌椅挪开,让高二高一的学生会挂些气球彩带;连明晃晃的日光灯都没有处理就直接开舞会了。大家戴着又傻又呆的遮住全脸的面具,穿着平日的衣服就出来晃了。在温曼进场到现在,她已经看到了五个孙悟空、七个唐僧、还有二十几个穿着校服的家伙。
缺乏想象力啊!看到身边戴着面具呼吸困难兴奋不已的同伴们,她掩饰不住失望,轻轻“切”了一声。
“其实校方估计也知道毕业生的压力,所以才草草办这么个活动来安抚人心。”有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在耳边说道。
温曼猛地一回头,看到一个高高的男生站在自己的身边,他脸上戴着一个笑嘻嘻的天使面具,此刻正张着没有牙齿的嘴冲她乐着。
心跳迅速快了起来,温曼不经意似的靠到他的方向去,轻轻回答,“我以为这种无聊场合你肯定不会来的。”
“拜托,我没有那么一本正经吧?”穿着松垮校服的关奕梵耸耸肩,“看看热闹而已,我就知道今天一定有搞笑内容。”
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胳膊,他转身往外走去。
温曼悄悄看了一眼周围,笑闹的女孩们根本无暇顾及站在一角的她;于是悄悄地跟着他,向礼堂的角落里走去。
靠墙倚着,看到礼堂中央的上空一片混沌,模糊的感觉不晓得是因为人气还是来回带起的尘土飞扬。温曼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呢,吞吞?”听到她的笑声,关奕梵转头问她。
“没什么,”温曼咽下笑,反问他,“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切,你的特征还不明显么?”关奕梵轻哼一声,“肯定是混在一大群女生里面,肯定站在人群的边上,肯定歪着脑袋不知道想些啥。凭你我认识这么多年,加上这些特征,认出你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喔—”温曼拖长了声音应着,悄悄皱皱鼻子。
“呵呵,那是当然。”关小弟以为她回应的是崇拜,很是得意地笑了几声。
正说话间,听到有主持人在舞台上拍拍话筒,是场内唯一不戴面具的一个高个子男生,“各位同学,我们的舞会正式开始。现在,请熄掉灯光,跟上我们的节奏,一起大胆地来High吧!Let’s go!”
一声爆响,场内的灯光先全部熄灭掉;随着节奏激烈的鼓点,从隐蔽的四周地喷出干冰,灯光旋即转为疯狂的舞厅类。
不晓得是谁发出第一声尖叫,然后整个礼堂群情激昂地开始嚎叫。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开始疯狂的扭动,温曼的表情再次转为呆滞。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回身,拉着嗓子大声地对关奕梵说,“大家疯了吧?”
天使咧着的嘴里看到了白白的牙齿,关奕梵低头,凑在她耳边说,“我们也去一起疯吧。”
温曼的耳朵被他的呼吸呵得痒痒,看着他,面孔不由得变得发烫。
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关奕梵拖着她一起跳进了扭动着的人群。
音乐嘈杂,温曼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嗵嗵、嗵嗵…
拉着她的手的他,始终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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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庆祝。
11 世界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舞池里的人群随心所欲地扭动着;带了面具的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此刻气喘吁吁汗水淋漓。
温曼疯狂的心跳声还是没有在耳边退去,整个人在紧张加运动的双重刺激下,汗意涔涔;尤其是被关奕梵握住手腕的那只手,更是整个仿佛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似的。
希望关奕梵别注意到呵。——她心中暗自祈祷着。——还有,此刻她有些笨拙地扭动的动作,活像是跳出水里的鱼;灯光黯淡,希望他看不清最好。
周围的人被莫名的骚动笼罩着,不时有人向她的方向撞过来;居高临下的关奕梵看得清楚,拉着她的手腕前前后后移动着调整位置,避免有人撞到她。
可惜温曼只顾着感受手腕上传来的炽热和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双眼死死盯着关奕梵胸前的那一块区域,几乎完全误会和忽视了来自上方的他特别的关心。
“你怎么都不说话?”关奕梵俯下身子,大声在她耳边问着。
“啊?”温曼的耳朵被他温暖的气息拂过,面孔瞬间充血,还好遮着的面具不会掉下来,她不自觉地抚上脸上的小丸子,却没发觉笑嘻嘻的小丸子脸颊上的两片红晕,跟此刻的她极其匹配。
“你喔,还是呆呆的,不晓得每天在想些什么。”关奕梵咧嘴,轻轻敲她的额头。
此刻大脑基本属于待机状态的温曼,难得的没有向往常一样用“你干嘛敲我啊”的话顶回去;关奕梵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了她的异样,天使面具下的黑色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
二人的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温曼低着头,兀自发呆;关奕梵看着她垂下去的脑袋,再一次在脑中浮现无力感,——温曼的思维方式,十年如一日的难以理解。
“各位同学,午夜十二点即将来临,让劲爆的music更加激烈一些吧!我们一起用欢呼来迎接新一天的来临!”应和着那个男孩极有煽动性的声线,是来自台下一群狼嚎外加强劲的节奏;温曼也受吸引好奇地向那个方向看去,不戴面具的男孩子在闪烁的灯光下,好像一个发光体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皮肤白皙,唇边的微笑有些孩子气;头发微微有些长,碎发下的眼睛深邃,距离这么远,竟然能看得清他眼中的片片碎光。
眼睛盯着那里,脚下的步子就不由得有些乱;顺着她脑袋的方向,关奕梵向舞台看去。
喔,原来是他。谢兰。
高二年级非常拉风个性的风头人物,以功课优异和顶撞老师而闻名。女性化的精致面孔、孩子般的任性、幼稚单纯的理想主义…这一切,都是他不欣赏的类型呢。
看到温曼摆出有些痴迷的姿势,关奕梵心头涌过不悦。没有仔细去深究这不快的具体原因,他已经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头也伏了下来,“喂,慢吞吞,你在看什么啊?”
“没、没什么…”温曼一紧张,几乎一个踉跄绊倒自己。
完全不知道此刻某人的紧张完全来源于交握的右手,只当她看谢兰看到出神,关奕梵十分不爽地轻哼一声,恶毒地讽刺,“看男生看到呆掉,你还真有花痴本质呢。”
温曼茫然地抬头看他,过了大约十秒钟,才哆哆嗦嗦地气愤道,“哼,你当自己是帅哥啊?自恋狂!”
关奕梵一愣,想想还是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于是屈指敲敲她的脑袋,“切,你不是看谢兰看到傻掉么?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啊,反正那人我是认识的,笨蛋。”
“啊?”温曼无声地将嘴张成了一个O型,想了一想,方才问他,“谢兰是谁?”
敲着她的头的手顿住,在空中形成一个有些好笑的造型。
愣了片刻,关奕梵方才将手收回,同时松开了捉着温曼的左手;双手插在裤兜里,他故作镇定,眼睛里闪过一丝狼狈,咳嗽了几声,不自在地回她,“不是谁。”
两人之间正流转着尴尬奇怪的气氛,台上又传来谢兰磁性的声音,“现在已经到了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让我们一起倒数计时,在十二点的时候将面具掀掉。Come on,大家一起来!”
“十二、十一…”他率先开口。
“九、八…”人群迅速地兴奋起来。
“五、四…”已经有人开始解开面具的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