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过了院子,想了想,就躲在巷子门后,果然,过了一盏茶功夫,跟着庄大老爷的王义出来了。
“过来。”庄政航招手道。
王义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小声笑道:“二少爷这是等谁呢?”
“等你。”庄政航道,然后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王义。
王义吞吞唾沫,不知他要做什么。
“老爷怎会知道回门礼的事,是谁说的?祖母可是严令不许人再提。”庄政航沉声道。
王义笑道:“小的哪里知道,二少爷别难为小的。”
“娉婷也到年纪了,难为她相貌清秀,人又温柔,更难得的是人不似旁人那样满眼只有富贵,清清白白的,这样的好人,不知出去了,要被哪个有福气的得了。”庄政航喟叹道。
王义吓了一跳,心想庄政航怎知他跟娉婷的事,又想庄政航这等色中饿鬼,娉婷好不容易保全自己,眼看着到了放出去的年龄,可不能最后陷在那泥潭里。
“这个,老爷回来时,听到有人在多嘴多舌。”
“是哪几个?”庄政航冷笑道。
王义迟疑一番,说道:“都是烧茶水的,老爷少爷都不曾见到他们面的。一个是后头喂马的常柱,一个茶水房里管严,还有一个,就是每常替人跑腿买些小东西毛四。”
庄政航点头,随即拍拍王义的肩膀,笑道:“娉婷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是是。”王义陪着笑脸道。
庄政航嗤笑一声,又觉背上的鞭子伤火辣辣的疼,不与王义多说,快步向前走了。
王义看着他的背影,拿了袖子擦了把汗。

 

16、料敌先机 ...


因天晚了,唯恐园子关门,庄政航快步向园子里赶,进了园子,就见梨花溪竹桥上一人一身白衣坐在桥上,侧着头看下面潺潺的溪水。
庄政航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心还在乱颤,就见桥上那人站了起来。
“表哥。”
“表妹?”庄政航蹙眉,见她不动,慢慢走过去,“表妹怎这么晚了还在园子里?怎么也没带个丫头领路?不若我回去,叫了婆子提了灯笼来领着表妹出去如何?”
“表哥是要赶我走吗?”安如梦问。
庄政航忆起上一世安如梦的狠辣手段,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手臂,“表妹误会了,只是天晚了,叫姑妈担心总是不好。”
安如梦忽地笑了,“听说表哥毁了回门礼,表哥的心意,我知道了。”说着,走向前,到了庄政航身边停下,眼光瞬了一瞬,又向前走,兀自出了园子。
“毛病。”庄政航啐道,心道一时气愤之举,更兼有心人陷害,有什么心意在里头。

却说庄政航一路进了梨棠阁,进了屋子,就见碧枝、蝶衣等人全围了上来。
“这么晚了,都去歇着吧。”庄政航道。
蝶衣忙问:“老爷这样急匆匆地找你,可是又打你了?可要敷药?”说着,绕着庄政航打量。
“都回去歇着,我没事。”庄政航道。
蝶衣咬唇道:“少爷,奴婢没瞧见,不放心。”
碧枝在灯影里撇了撇嘴,那边厢,金枝也出来了,围上来道:“少爷要敷药?奴婢这收着少夫人的药呢。”
“不必了。”庄政航不耐烦道,推开身边的金枝、碧枝,就向里去,走了两步,唯恐蝶衣担忧,动了胎气,回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蝶衣点了点头,因见碧枝瞪她,又低下头。
庄政航进了简妍屋子里,见她披散着头发,正对着镜子抹药,脸上讪讪的,由着金风、玉树伺候着洗漱。

等到金风、玉树去后,脱了衣裳在床上躺着,“你给我敷一下药吧。”
“没空。”简妍道,手指按在脖子上,心道庄政航是当真要她去死,不然怎会下这么大力气。
庄政航支起身子,沉声道:“我这是为了给你面子才来你这敷药,你没听见外边多少人求着我。”
“这可怜的面子,我不要了。”简妍无所谓地道,然后抱着首饰匣子向床边走。
“你还抱着它?也不嫌咯得慌。”
简妍不理他,爬上床躺下,仔细地将首饰匣子放好。
“今日多谢了。”庄政航诚心地谢道,若不是简妍让他及早躲到庄老夫人那边,今日少不得又要挨一顿揍。
“不客气,果然如我说的老爷要揍你了,既然我说的话证实了,就将我出谋划策的银子给了吧。”简妍道,除了银子,若是庄政航被毒打了,她见着姚氏等人面子上也过不去。想到这,瞄了眼庄政航背上,心想庄大老爷真够狠的。
庄政航点头,心里有些心疼被简妍坑去的私房钱,因想若是能叫她收了心,好好跟着他过日子也好,于是咬牙将自己存的一点私房钱给了简妍。
简妍瞅着那可怜的两百两银子,见庄政航满脸肉痛模样,不屑地将银子丢在柜子里。
庄政航躺在床上,手指在背上按了按,见上面起一层皮,显见庄大老爷是用劲打的,心道或许他不是庄大老爷亲骨肉也不一定。忽地想起一事,心里就有些不舒坦,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会给人按腿?怎会想到叫我用这法子讨好祖母?”
“没事打听来的,你不知道你落魄的样子叫我高兴了多久。”简妍翻身道。
庄政航愣住,须臾道:“我打听出你眼瞎了,也高兴了将近半年。”
听了这话,夫妇两人一同笑了起来,简妍看着跟她一起笑的庄政航,忽地冷下脸。
庄政航见她不笑了,忙讪讪地止住笑,心想这婆娘一会阴一会阳的,实在难伺候。

“今年我要过了院试,明年是秋闱,后年是春闱,然后是殿试,最后拔得头筹,再不叫旁人小看。”庄政航胸有成竹地道,想到过两年就能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时意气风发起来。
简妍起身将枕头拍拍,咕哝了一声:“我可不知院试的题目。”
“你……”庄政航一惊,支着手臂瞪向她,不甘心高兴了半日知道秋闱春闱的题目,却栽在院试上,手忙抓着简妍的肩膀将她拉起来,“你想想,你记性这么好,一定能想出来。”
“不知道,想不起来。”简妍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院试你都过不去,对不住您老了,将您这状元拦在院试的门槛上了。”说完,躺下,侧着身子睡了,忽地想到一事,扭头道:“嫁妆的事先跟你舅舅说说,只是别急着去让他要。”
“这是为何?自家的钱财放旁人手中,这如何能叫人睡得着觉?”
“你要是想要回来一些残渣,就只管急赶着去要。”简妍闭着眼睛道,心里盘算着如何将庄大夫人一举拿下,叫她再也不能没事算计着她的院子。
“别以为你猜对了一样就当真是神算子了,你若是凡事算的清楚,如何上一回叫人捉弄的那样惨?”庄政航不服简妍命令的语气,心道他们两个也就半斤对八两,谁又比谁聪明。
简妍闭着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笑,“姑奶奶落魄的时候,债主也比你的债主来头大。你还当真跟我较真了?你不听我的,那你尽管去试试啊,总归不是我的银子,我不心疼,但是要回来的数目让我瞧不上眼,你就是全给我了,我也不给你题目。”说完,动了动身子,依旧蜷缩着睡了。
庄政航见她不一会,呼吸就匀称了,赌气地躺下,背上没有擦药,疼的厉害,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上辈子嫁妆都是在庄大夫人手中的,具体他也不知有多少数目,只是看着他没事就问庄大夫人要钱风流,数目应当是很大的。想完了嫁妆,他又绞尽脑汁地去想该如何过了院试,若是手里有着一座金库,却偏偏没有开金库的钥匙,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第二日,简妍一早起来,就见身边庄政航依旧在酣睡,瞄了一眼,见他眼下好大的淤青,心知他定是想了一夜心事,到天将将亮才睡着的。如此一看,反倒有些不习惯,心想难得他这种人也能有心事。
因见他发间有一丝银线,于是伸手去拔,□,却是一根白发。
庄政航此时睡的死死的,一点知觉也没有。
拍拍手,将白头发扔了,简妍不屑地想不过两日就能愁出白头发来,再过几日,还不得满头白发。
金枝、玉叶、金钗、玉环进来,给简妍梳洗一番,简妍见金枝时不时地看向帐子后面,玉叶反倒有意要避开一般,一笑之后道:“玉叶、玉环,随着我去给老夫人、夫人请安,金枝、金钗就留下吧,先前好多东西没有收拾好,你们就留下收拾吧。虽说不是要将这里收拾的跟简家一般,但也要住着舒服才好。”
“是。”金枝、金钗应道,金枝很有些雀跃地看着玉叶随着简妍走出去,待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与金钗,就打发了金枝先去开箱子,然后一人进了里间。

庄政航此时侧着身子睡,上身又没有穿衣裳,于是被子滑下的地方,就露出鞭子印。
金枝并不十分知道庄大老爷的手段,只当是庄政航在简家被打了,于是拿了药膏过来,轻轻地给他涂着,见有些地方已经见血,眼睛湿润起来,眼泪未落下,人先哽咽起来。
因被反复碰触到伤口,庄政航哼唧了几声,人醒过来,听到背后有哭声,先吓了一跳,只当是安如梦,待到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此时还在家中,就恼怒起来,也不问是谁,先骂道:“又是哪个一大早就来哭丧的?”回头,见是金枝,想到金枝与他的酒肉朋友在一起,也是一样的温柔,心里就有些厌恶,冷着脸,不说话。
金枝见庄政航黑墨一般的头发披散下来,衬得一张刀削斧刻般的面孔更加的棱角分明,虽阴沉着脸,也让人觉得他眉梢嘴角,隐隐带着笑意。
又兼看到庄政航的宽阔的肩膀,高耸的锁骨,侧着身子跪坐在床上的金枝脸情不自禁地红了。
“滚出去,谁敢再来哭丧,我就叫她回老家哭个够。”庄政航不耐烦地道,伸手将金枝推下床,随即见金枝脸上露出痛楚的神情,记起自己两次三番跟简妍动手,脸上就淡淡的,心道自己越来越下成,竟习惯了跟弱女子动手,扭身扯了被子盖在身上接着睡。
“少爷?”金枝啜泣着,拿了帕子抹去眼泪,心道莫不是庄政航起床气太大,不然她为他心疼,为他流泪,他何以这般恼怒?“这伤可是大少爷伤的?少爷也知大少爷是直性子,稍有不顺意,就喜动手……那日,玉叶被夫人问的急了,就说了几句,可是因为这个,少爷就被打了?”
“好啊你,一块过来的,平常看着也是姐姐妹妹叫着,如今背着人,你就开始挑拨离间了。滚出去!”庄政航喝道,因昨日庄大夫人的事,心里越发看不上挑拨离间这等下作的手段。
金枝愣住,人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口中忙道:“少爷,奴婢并没有……”
“有也好,没有也罢,以后离我远着些。”庄政航厌恶地道,因缺少睡眠,头脑昏昏沉沉的,还一阵阵地抽痛。
金枝委委屈屈地出去,到了外间,见没人赶紧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抹去,手揉了揉屁股,觉察到尾骨摔的一阵阵疼,心道庄政航果然是难以托付终身的,不然,这日后日日受苦可怎么了得。随即,想起昨日庄政航对蝶衣的关心,心里又不甘心起来,暗道自己比蝶衣究竟差了什么。
正想着,就见蝶衣悄悄地过来了,金枝忙笑着迎上去,“你来了,红袖没有跟着你?”
蝶衣好不容易摆脱红袖出来,此时听金枝提起红袖,脸上就有些不自在。
“红袖有旁的事在忙。没来伺候少夫人起身,实在是罪过。”
金枝笑道:“既然你来了,你先在一旁坐着吧,少夫人去给老夫人请安,此时还没回来。瞧我,少夫人说要好好收拾收拾屋子,说带来的东西很多还没拿出来呢。我先忙着,你在这里等着少夫人吧。”
“不知可有什么是我能帮手的?”
金枝笑道:“你就歇着吧,哪里敢劳你动手。

 

17、一毛不拔 ...


金枝留下蝶衣一人,自己个窜了出去,见着外头碧枝翠缕才过来,拦着她们两人说话。
“少夫人早出去了,你们且再歇一会,等着她回来吧。”金枝道。
碧枝忙问:“少夫人怎起这样早?”
金枝道:“许是换床睡不踏实吧。”
翠缕、碧枝暗道也是,金枝打发了两人走,悄悄地进了堂屋,隔着一道帘子,听里头蝶衣跟庄政航说话。

不知前头蝶衣跟庄政航说什么,只听见蝶衣委屈道:“奴婢也恨哥哥不争气,但再不争气好歹也是奴婢哥哥,哪里能当真不管。”
里头庄政航没好气道:“既然要管,你管就是。只是倘若他打着我的名字的闹事,不用旁人,我第一个绑了他送衙门。”
“奴婢家哥哥哪里有那个胆子闹事,只是如今嫂子临产,又家徒四壁,少不得要凑了几两银子给她安胎。”
“几两银子,你当银子是从天上掉的吗?谁要都有?”
金枝听见里头人说话,心道今早上吃排头的不独自己一个,心里舒坦了一些,因见里头蝶衣要出来,忙避让到另外一间屋子,许久不见人出来,于是大着胆子再过去。
过去了,就听庄政航道:“你别管,我叫人给你家里捎五两银子回去。至于往后,你本是买进来的人,跟外头家里来往已经不应该,若是再私自来往,我也不顾念你肚子里有庄家骨肉,直接绑了你。”
蝶衣那边虽不满意,但也再三谢过了庄政航。

金枝忙快步出去,待到了外头,就见红袖找了过来,于是跟红袖在外头说话。
“蝶衣是外头买来的?”金枝问。
红袖不屑道:“可不是么?咱们家里头再也没有这样的了。”
正说着,蝶衣从屋子里出来,脸上依旧挂着泪痕,见着红袖与金枝,尴尬地低下头。
红袖撇嘴嗤笑道:“瞧瞧谁出来了,这不是风姨娘么?这是谁一大早给风姨娘罪受?”
蝶衣擦去眼泪,不敢言语,看了眼金枝又低下头。
红袖鼻子皱了皱,随即不耐烦道:“风姨娘,快些回去吃早饭,吃了饭好来伺候少夫人。”
蝶衣忙道:“红袖姐姐,快别这样叫……”
“早晚都要叫,早一天叫有什么?”红袖不耐烦地再次催促蝶衣。
蝶衣勉强对金枝笑笑,然后随着红袖向后头的屋子里去。

金枝见此,也看出红袖看不上蝶衣,因见简妍从庄老夫人那边回来,忙迎了上去,瞧了眼玉叶,然后在简妍耳边小声道:“今早少爷骂了蝶衣。”
“哦。”简妍只哦了一声就不言语。
金枝看了她一眼,见她是当真没有反映,便将剩下的话头咽下去。
玉叶听了金枝的话,反倒是兔死狐悲一般,越发不敢靠近庄政航。
简妍进了屋子里,见着庄政航睁着眼躺在床上,瞄了他一眼,就不说话,径自走到镜子边,一边抿头发,一边想着该送庄二夫人哪一块绣品。
“蝶衣方才过来要银子,我许了给她五两。”庄政航道。
简妍模棱两可地哦了一声。
庄政航说完,见她没有反映,一时讪讪的,起身站起来,步到简妍身后,侧着身子,扭头看自己背后的伤,“这事我给你说过了,别不知听哪说起,又疑心我偷拿了多少东西给她。”
“你就是将身家全给了她,只要不沾着我的东西,我也没话说。”简妍眯着眼睛,心想头一回往来,就该叫庄二夫人知道跟她交好的好处,心里下定了决心,“玉环,将我箱子里的那幅凤穿牡丹的刺绣拿出来。”
“是。”
庄政航疑惑道:“你要那刺绣做什么?”问完,想起昨日简妍跟庄二夫人的对话,习惯性地在心里算计着那布值多少银子。
“送人。”简妍简短地答道。
虽不是在自己手上的东西,但是庄政航还是心疼起来,“那刺绣是有银子也难买的,你怎就这样大手大脚的,拿了什么不好,偏拿了那东西送人。”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简妍拿了眉笔画眉,见庄政航伸手要接眉笔,将他的手拍开。
庄政航讪讪地收回手,抱着手臂,嗤笑道:“铁公鸡身上也能拔下鸡毛了。”
简妍翻了个白眼,“你就得罪人吧,把身边的丫头都得罪了,等着她们生了外心,就将你卖了吧。”
庄政航一噎,冷哼一声,心里也知简妍说的有道理,但是自己就是不能如上辈子一样怜香惜玉,尤其是见到哭哭啼啼的人,心里更是厌恶,动不动就会想起安如梦。再则,他如今就如头上悬着一把利剑一般,满脑子心事,睡觉且不安稳,哪有功夫去宽慰旁人。

说着话,碧枝、翠缕、蝶衣几人就过来了,几人一同将早饭摆在炕桌上。
简妍见蝶衣皱着眉头,随时都要孕吐一般,笑道:“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她们呢。”
蝶衣道:“多谢少夫人关心,奴婢受得住。”说完,看了庄政航一眼,不见他看回来,心里有些失落。
简妍笑道:“你受得住,我受不住。你这般,我怎吃得下饭?”
庄政航急着吃了饭出门,对蝶衣道:“你就听少夫人的,回去躺着吧。安胎是要紧,无事不要出门,便是棠梨阁也不要出。”
蝶衣怯怯地应了声是,心道庄政航果然跟先前不一样,若是从前,哪里会想跟她分开一时半刻。
简妍听庄政航这般吩咐蝶衣,嘲讽地一笑,忽地啐道:“昨儿个晚上你又说梦话了,那个南南究竟是哪一个?你指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咱们这一群人,哪里比不上她一个。”
庄政航皱眉道:“你又胡噙什么,我哪里知道什么南南北北。”说完,因觉不该在侍妾面前这般对简妍说话,脸上就有些讪讪的。
蝶衣到了门边回头,瞧见庄政航脸上的尴尬神色,心道简妍说的果然不错,庄政航如今心里还记挂着那个女人。
蝶衣出去后,简妍与庄政航相对无言地吃了饭。
早上吃的是粳米粥配着几碟子小菜,并一碟子花卷。
庄政航许是上辈子吃粥吃伤了身子,不喜吃那米粥,只就着茶水,吃了两个花卷。饭后漱了口,想起今日是头回去舅舅家中,便是不见外,也该送些东西给舅母及舅舅家兄弟姐妹,于是反倒不急着走,在一旁坐着等简妍。
简妍吃了饭,一边捧着茶水,一边看向庄政航。
庄政航叫翠缕等人出去,然后笑道:“你昨日收了我的私房,如今我身上是再也没有银子的了。今日又要去舅舅家,断然没有空手过去的理。你就将昨日给你的银子还我吧。不然,我还得去问母亲要。”

简妍未出声,示意庄政航闭嘴,然后下了炕,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猛地掀了帘子,就见红袖立在外边装模作样地收拾外间的茶盘。
“少夫人。”
简妍笑道:“不必急着收拾,晚些也不碍。”
红袖忙道:“这盘子是先前三姑娘送荔枝拿来的,昨儿个三姑娘那边的春桥来要,昨日晚了,今早才刚想起来,这才急着要送过去。”
“如今你是伺候蝶衣的,她身子重,哪有撇下她一人的,若是不小心跌着了,那可如何是好?你快回去吧。”简妍笑道,扬声叫玉树进来,叫玉树将盘子给三姑娘送去。
红袖见此,忙走了出去。

庄政航也走到门边,瞧着红袖出去了,嘴里嘀咕道:“她该不是母亲的人吧?”回想一番,记不起红袖有何不好,依稀记得她是个齐全人,不见得多好,但却是没人说不好的。
简妍道:“谁知道呢。你今日且去找了你舅舅在外头说话,告诉舅舅过几日咱们正式登门拜访。至于礼物,自然是要公中出了银子。正经的舅舅,哪有不叫人见的。至于银子,你别去问大夫人要,要的时候看着她大方,等着她说给你的这些银子就是嫁妆的时候,有的是你后悔的。”
庄政航口中应着是,应完了又有些不服气,“母亲如何肯叫咱们去舅舅家里?父亲本是不服气舅舅插手咱们婚事的,若不是祖母与侯府太夫人一力促成,咱们如何能坐在一处说话?”
“你只管办你的事,明日去侯府给太夫人请安,我就在那当口说。还没见过有多少人清高的连做尚书的亲戚也不要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庄大夫人再怎么在庄家只手遮天,进了侯府还是要听侯府太夫人、夫人话的。
庄政航听她说的有理,心想能省下买礼物的钱,正式登门拜见也好。只是若是此事交到庄大夫人手上,不知又要拖到那一日才能成行,兵贵神速,还是应当早日要了嫁妆的好。因见早起时丫头在自己身上挂着扇套玉坠,想着见着舅舅,还是该朴素一些好,也好表明自己日子过的清贫,急需将母亲的嫁妆弄回来。于是就将身上的饰物拿去。
说完了话,夫妇两人便各自散开,忙着自己的事。

这边厢新婚夫妇筹谋着如何讨回自家钱财,那边厢,老夫老妻的庄大老爷夫妇两人谈起儿子儿媳,也是忧心忡忡。
“我早说商家的女儿不合适,亏秦尚书还口口声声说简家女儿是自幼手不离书的。我自是没见过这等胡闹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