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孙儿再也不敢不听祖母的了。”庄政航卖乖道,被打了,依旧笑着给庄老夫人捶腿。
简妍暗赞庄政航还有些头脑,知道将事情都推到酒水这等没长嘴巴的东西上去。
“怎这么大一会子才来?”庄老夫人道,将简妍拉到身边榻上坐着。
简妍故作羞怯地低了头,指指自己眼睛,只是不说话。
“这不赖你。”庄老夫人道,嗔视了庄政航一眼。
简妍见此,心道果然是亲祖孙,这事庄老夫人大抵是要这般糊弄过去了。

 

14、实务俊杰 ...


果然如简妍所想,那边顾婆子要回话,刚提起回门礼一事,庄老夫人就打断她:“喜事没过两日,我尚在兴头上,就出了这事。也罢,不管是谁,就算他运道好,看在新媳妇的面上不提了。跟大夫人说,谁也不许再提此事。若是有旁人,又或者老爷知道了,我也不问旁人,只管拿大夫人问话。”
顾婆子见庄老夫人将她的话全挡了回来,望了眼庄政航,心道这大少爷倒是机警,于是忙低头应了。
庄政航松了口气,看着顾婆子领着厨房里的媳妇去了,越发殷勤地给庄老夫人捶腿,嘴上道:“不愧是祖母,孙儿以后就将祖母当成护身符了。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比祖母更厉害的了。”
“混小子,还不给你媳妇赔不是?”庄老夫人道,难得有人这般看重她,心里也很有些得意。
庄政航起身,给简妍一揖到底,口中道:“是我醉后胡闹,还请娘子原谅则个。”
“我也听祖母的。”简妍抱着庄老夫人的手臂笑。
“祖母。”庄政航撒娇道。
简妍颤了颤,很是鄙夷地瞄了庄政航一眼。
“我做主,你们两个就和好吧。若是他日后再寻你麻烦,你只管来回了我。”庄老夫人大包大揽道。
“是。”简妍笑道。
庄政航吁了一口气,心道不知此事可会叫庄大老爷知道,若是他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挨上一顿板子,于是忙道:“祖母,若是父亲知道,孙儿怕是又有一劫了,还请祖母到时,千万要护着孙儿一些。”
简妍笑道:“祖母是家里的老祖宗,老祖宗说话谁跟不听?况且父亲叔父等人都是极孝顺的。我说的可对?”说着,脸在庄老夫人身上蹭蹭。
庄老夫人笑道:“对,对。”又加了一句,“家和万事兴,这事谁都不许再提。”
“是。”简妍与庄政航异口同声道。
祝嬷嬷见了,对庄老夫人笑道:“打是亲骂是爱,这话老夫人不提,他们自己个也知道。”
庄政航才瞧见庄老夫人的用处,又因见着秦尚书为他不争气伤心模样,心里越发觉得对不住庄老夫人等长辈,于是将上辈子茶楼卖艺的手段也拿出来,说了两个段子引庄老夫人开怀。
“瞧着倒是比年前来家里的张快嘴嘴还巧。”庄老夫人对庄政航的讨好十分受用。
简妍笑道:“祖母,相公这般彩衣娱亲,就得了您这一句话?”
“那你说说,你要什么?莫不是要赏钱?”庄老夫人也有意逗庄政航。
庄政航笑道:“孙儿什么都不要,只盼着祖母长命百岁,能当孙儿一世的护身符。”
庄老夫人轻轻地拍他一下,因听到外头丫头报庄大夫人等人来了,瞅了眼祝嬷嬷,知道到了晚饭时刻。
简妍将领子拉了拉,随即站在一旁。
庄政航也站了起来。

不一时,庄家三位夫人并一少夫人过来了,那几位姑娘倒是没有一同过来。
“给你母亲婶娘见礼,然后就去了吧。”庄老夫人道。
“是。”庄政航站起来,给庄大夫人等人一一行礼,然后就出去了。
“摆饭吧。”庄老夫人道。
话音落下,祝嬷嬷示意丫头摆饭,简妍与姚氏一同伺候着庄老夫人洗手漱口。
庄大夫人见她做的熟门熟路,挑不出错处来,只是含笑坐着。
庄二夫人指着简妍的眼睛笑道:“你看,可不跟红桃一般?我下午就瞧见了,按说这回门可不兴这样的。”
庄老夫人笑道:“她年纪小,又是在家娇生惯养惯了的,不曾离开过父母半步,这样也不算什么。”
庄二夫人望着娴静的姚氏,原本心里该是想简妍不如姚氏,只是心里记挂着那难得一见的绣品,就难得地没将大房的事跟他们二房比。
庄三夫人虽觉简妍红着眼睛不妥,但见她笑盈盈地伺候着老夫人,听了庄二夫人的话也是大大方方的,心里也不觉她如何不妥。
饭箸摆下,那边庄淑娴就姗姗来迟地进来了。
“我来迟了,原本算计着应该早到的。谁知道今天那巷子叫个只会乱叫的蠢人挡住了,不得已,只能绕路过来。本想着急赶慢赶总能赶在摆饭前过来,谁知,终究慢了一步。”庄淑娴将话说完,拿了手在面前扇着,斜着眼睛去打量简妍。
众人听她抱怨路远,暗示庄家人不该叫她住的那样偏远,都闭嘴不说话。
简妍与姚氏福身道:“姑姑来了。”
庄淑娴望了眼简妍的眼睛,冷笑道:“侄媳妇回去诉苦了?不然这眼睛怎红成这样?”
庄老夫人道:“你坐下歇着吧,你是客,坐下一并吃吧。”
庄淑娴见庄老夫人这样直白地点明自己多管闲事,似笑非笑地望了眼庄大夫人,就大大方方地坐在左手边。
因不是真正的面生新妇,简妍头回伺候庄老夫人,就在庄淑娴的失望中,没处差错地过去了。

饭后,她随着庄大夫人去庄大夫人院子里。
一路上,庄大夫人也不说话,简妍含笑跟着,也不主动搭话。
庄大夫人的院子就在正房西边,与正房只隔着一道夹道。
简妍随着庄大夫人进去,瞧见庄大夫人的屋子虽算不得朴素,但比之庄老夫人的屋子就素净了许多。摆设之物虽也名贵,但却鲜有金银之物。
庄大夫人去了西间榻上坐着,然后望着在一旁站着的简妍,示意丫头沏茶过来,良久,才慢慢开口道:“你屋子里的人可是不老实了?你进了庄家三日了,也该知道老二是个手脚松散的人,素日里,也时常不在家。他院子了的丫头就跟没了王法一般,都是逍遥惯了的,自然不服人管教。比如说那个蝶衣就是……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与我说。”
简妍笑道:“多谢母亲关爱,只是这两日瞧着她们也是十分宽和的人,并不是难相处的。至于母亲提到的蝶衣,儿媳觉得,她也是个好人,不然夫君如何会喜欢。”
庄大夫人招手叫她在对面坐下,笑道:“你不须为她们遮拦,我比你更知道她们是什么德行。”
简妍抿唇笑着,心道既然知道她们是德行,为何还放任她们在府中?
“你日后受了委屈,只管来与我说就是。今日你实在不该哭成这个模样,你三婶倒是罢了,就是你二婶,向来最是嘴碎,少不得要在背后嘀咕什么,还有你姑姑,最是幸灾乐祸的主。”
“二婶为人直爽,快言快语,倒是难得的爽快之人,至于姑姑,姑姑也是耿介之人。”简妍笑道。
庄大夫人听了简妍这话,笑道:“你倒是看谁都是好的。”顿了下,“今日回去与你母亲说什么了?就哭成那样?”
“母亲,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见着家中姐妹,又是欢喜,又是悲伤,于是一时情难自抑。”
“莫不是回去跟你母亲道委屈去了吧?可是为了金猪的事,按说金猪的事怪我,若不是我管教不严,也不会出了此事。”庄大夫人循循善诱道。
“儿媳又不是嘴碎之人,哪里不知道这搬弄口舌的忌讳。至于金猪,儿媳心想定是我不知何时得罪了人家,只盼着毁了金猪能叫那人心里的气顺了,如此大家也能心平气和地一起过日子。”
庄大夫人笑道:“我看你就是知礼的人。”说完,又跟简妍交代着:“家里的姐妹每日都要上学,她们空下来,你只管去寻了她们说话,至于那安表妹,你祖母不喜她气质寡淡,她在家中也很是寂寞,你若无事,就寻了她去你院子,陪着她在园子里转转,也好叫她淡忘了丧父之痛。”
“是。”简妍应道。
庄大夫人一时也没有旁的话说,叹道:“原本金猪的事已经有了着落,只是奈何老夫人不让人说,只能就此作罢了。”
简妍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也是祖母与母亲的宽仁大度。”
庄大夫人一愣,心道莫不是简妍知道是谁毁了金猪,面上左右为难之后,暗示道:“你可知昨儿个老二去了厨房里库房?”
“儿媳不知,但想来夫君去了,也是定有要事的。”简妍道,心想果然,三天之后,庄大夫人就来挑拨离间了——虽说这挑拨的由子也是庄政航愚蠢亲手递到人家手上的。
庄大夫人若是先前还猜疑她不知情,此时心里就十二分断定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于是就放了她去了。

等着简妍出去,庄大夫人身边的丫头又儿道:“这少夫人说话怎跟大少夫人一般,也是嘴上抹了蜜一般,见人就夸,滑不留手的,半天没有个真心话。”
庄大夫人笑道:“她才来,能与我说什么真心话。只是这回门的时候回娘家搬弄口舌,抱怨婆家是非,实在是太叫人看不过去。”
又儿眼珠子一转,笑道:“可不是么,我见着顾妈妈,顾妈妈也说少夫人这样太过了。若是旁的院的丫头知道,少不得要说些什么呢。”
“人言可畏,你去问问外头的人都有谁在说,一个个问过来,可不能叫二少夫人才来,就背上搬弄口舌的罪名。”庄大夫人笑道。
“是。”又儿会意,心知庄大夫人这是要借着人言给简妍下马威了。
“去叫了大少爷过来说话。”庄大夫人道,随即又摆摆手,将已经欠身答话的再儿叫住,“今日晚了,就不跟他说了。”
“是。”再儿道。
又儿道:“夫人,老夫人说过不许人再提回门礼的事,老夫人向来不管二少爷的事,今日怎么改性子了?”
庄大夫人拿着碗盖去刮茶碗里茶叶,耷拉着眼皮道:“不是老夫人转性子,是有人临时抱佛脚去了。”想了想,招手叫又儿附耳过来,“你去,叫二门外的小子跟烧水的婆娘在大老爷回来时将家里的事说给他听,告诉他他大儿子大儿媳是个什么德性。”
“是。”又儿道。
“黑灯瞎火,我就看老爷知道了会如何。”庄大夫人道,心想庄老夫人一向早睡,就算庄老夫人要护着庄政航,也是明日的事了。
“是。”又儿应道,本是熟门熟路的事了,做不起也不费劲。

却说今日乃是月初,天上零星几点寒星,也没有月亮。
庄大老爷才从外回来,过了门下了轿子,领着几个随从小厮,进了穿堂里,就听隔着一道墙,那边有人嘻嘻哈哈哈地笑。
庄大老爷身边的小子刚要出声喝止,就听墙那边人道说话了。
“二少爷跟二少夫人当真是天生一对,一个毁了送给岳丈的回门礼,一个到了娘家就哭喊。”
“可不是么?今日我也瞧见了,你没见二少夫人那眼睛哭的,比死了亲爹都凄惨。”
“昨儿个,我也瞧见二少爷怒气冲冲地进了厨房库房里头,我还想这少爷去那里做什么,今日听说金猪没了,我就知道这是谁干的了。”
“二少爷毁了金猪也是事出有因,许是不乐意吃闷亏,顶着绿帽子还赞少夫人贞洁吧。”
“……”
庄大老爷脸色阴沉起来,因此事确实像是庄政航干的事,心里也就不怀疑。又想儿子不肖,娶了的儿媳竟也是不贤的,实在是家门不幸,当即越想越怒。

 


15、抢先一步 ...


“混账,竟敢妄议起主子是非来了。”庄大老爷小厮王忠喝道。
墙那边一阵脚步声,随即就静了下来。
“将二少爷叫到我书房来。”庄大老爷阴沉着脸道,儿媳妇他不好管教,但是管教儿子,乃是他分内之事。
“是。”王忠道,心想庄政航今日又逃不开一场鞭笞了。
那边王忠叫府中的一个小丫头去后头园子里将庄政航叫来,那小丫头转了一圈回来,对庄大老爷道:“二少爷不在园子里,二少夫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孽子,竟敢连家也不回。”庄大老爷咬牙切齿道。
那边,听闻庄大老爷要找庄政航,三少爷庄敬航忙赶来瞧热闹,见着庄大老爷气地脸红脖子粗,一边给他顺着气,一边安抚道:“父亲,不知父亲听到了什么,气成这副模样?”
庄大老爷见到爱子,心气平和了有些,叹道:“若是你哥哥有你一半懂事该多好。”
庄敬航笑道:“孩儿惭愧,只是二哥成亲,这两日并未离府,能做了什么事惹到父亲?”
庄大老爷想起下人议论之事,横眉冷目地嗤了一声,“那孽障竟然毁了自家的回门礼,这岂不是无事生非么?不独亲家,便是旁人知道了,也该说我庄某人教子无方,不知礼数。还有他那媳妇也不像话。”
庄敬航心里回忆了下昨日简妍与他们见面时的样子,心道那只知道笑的女人,能惹了庄大老爷也不出奇。
“回老爷,小的去各个门问了一遍,都说二少爷并未出府。”王忠道。
庄大老爷握拳捶向桌面,冷声道:“怕是那小子知道我寻他,有意躲了出去。你去叫人在园子里找,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将那小子挖出来。”
“是。”王忠道。
庄敬航见庄大老爷越发愤怒,心里幸灾乐祸起来,一边给庄大老爷捶着肩膀,一边火上浇油道:“二哥早就盼着住进园子里,那园子里亭台楼阁,哪一处躲不了人。”
“本不该叫他进去,只是府上实在没有地方安置他们两口子。”庄大老爷无奈道,心里越发坚定庄政航是藏了起来。
庄敬航小心地看着庄大老爷的脸色,谨慎地道:“不若孩儿搬进去,将孩儿的屋子并原先二哥的屋子,一并给了他们?”
庄大老爷一怔,叹息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你二哥好,只是园子里四季美景不断,又有丫头媳妇成日里游荡,你虽自律,但也防不住有人不安好心。你且在外住着吧。”随即又催促道:“今日晚了,你还要用功读书,眼看着考试之期将近,你早些歇着去吧。”

庄敬航因庄大老爷回绝了他的话,心里略有几分失望,于是有些怏怏不乐地告辞,从庄大老爷书房里出来。
出了书房,小厮芝盖上前偎在庄敬航身边,小声道:“二少爷确实没出府,如今也不知他哪去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替他着什么急?”庄敬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手上的扇子转了转,“表妹今日忙了些什么?送去诗,她没回,也没说什么吗?”
“没有,表姑娘什么都没说。”芝盖小心地道,心想若是按照送书信丫头的话,安如梦是瞧也没瞧庄敬航送去的东西。
庄敬航手指握紧扇子,啐道:“一个弃妇一般的人,竟然还给我摆起了架子。”愣了一会,吩咐道:“明日接着送,我就不信她当真是铁石心肠。”
“是,少爷哪一点不比二少爷强,表姑娘是一时转不过弯。”芝盖逢迎道。
“那二嫂子又是什么事?”庄敬航问。
芝盖笑道:“还能是什么事,二少爷毁了金猪,她心里委屈,回娘家后怕是跟亲家多说了几句。”
庄敬航哼了一声,随即见着王忠又领了人回来,扇子一甩,示意芝盖闭了嘴。
“三少爷。”王忠堆着笑,躬身迎上去。
“王叔,可找到大哥了?”庄敬航关切地问,“园子里池塘山丘比比皆是,如是大哥不小心跌了又或者摔着,少不得要叫父亲母亲伤心多日。”
王忠摇头道:“可不是么,只是如今也还没找到呢。老爷又在气头上,一定要今晚上找到他。”
“王叔多劝劝父亲吧,叫他消了气,免得伤了自己身子。”
“还是三少爷懂事,不愧是每常叫侯爷夸赞的。”王忠拍马道。
庄敬航笑道:“那是侯爷过奖了,惭愧的很。王叔先去吧,别耽误了差事。”
“是是。”王忠垂手肃立,等着庄敬航主仆过去了,才快步向庄大老爷书房里去。

王忠进了书房,依旧对庄大老爷说没找到人。
“岂有此理,难道他插了翅膀飞了?”庄大老爷喝道。
王忠低着头,不敢在他怒气上头强劝。
那边,忽地有人说庄老夫人身边的丫头锁绣过来了,锁绣进来道:“老爷万福,老爷还没歇着?”
庄大老爷心里讶异庄老夫人怎叫人过来了,忙道:“尚有些琐事要料理,母亲歇息了么?”
“老夫人刚刚才歇下,因听人说老爷急着找二少爷,于是老夫人叫奴婢来瞧瞧老爷找二少爷是何事?老夫人说,要是没有要事,就放了二少爷回去歇着,老夫人腿痛,二少爷偷偷学了指法,给老夫人捏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腿,如今手指都在打颤,看着可怜的很。”锁绣一口气将庄老夫人的话说完。
“那孽……老二去了母亲那里?何时去的?”庄大老爷问。
“二少爷吃过晚饭就过去了,一直陪着老夫人说话。”
庄大老爷心想庄政航是在他回来之前就去的,倒不是在躲着他,火气消了一些,清了清嗓子,道:“我有话问他,若是老夫人跟他说完了话,就叫他过来吧。”
锁绣道:“是,此外,老夫人还有话跟老爷说,老夫人腿脚不利索,今日经了二少爷的手,只觉得腿脚灵便了许多,要叫二少爷每日过去给她捏捏腿脚。若是有时跟老爷叫二少爷说话的时间冲撞了,还请老爷多多包涵,别错怪了二少爷。”
庄大老爷道:“伺候母亲要紧,我能与那不肖子有多少要紧的事情说。只盼着他能一片赤诚地伺候母亲,莫是一时兴起才好。”
锁绣笑道:“奴婢瞧着二少爷倒是真心实意的,果然是成家了比先前懂事了。”
庄大老爷含笑不语,因听外头人说庄政航总算来了,叫锁绣给庄老夫人问好,就叫她回去。

帘子再次打起,庄敬航就心里惴惴地进来,瞧见庄大老爷阴沉着脸,心里自嘲地一笑,心道隔了一辈子了,怎地见着父亲还是这样害怕。
“你可知我找了你许久?”庄大老爷冷声道。
“孩儿不知,孩子一直在祖母处,也不见人来说。”庄敬航道。
“连你媳妇也不知你去了那里?”庄大老爷嘲讽道。
“这个儿子就不知了,只是儿子今日出来时,并未跟她说一声。”
庄大老爷撇嘴道:“怕是你们两个连话也不想说了吧?”
“父亲何出此言?” 庄敬航故作疑惑地问。
“哼,你叫她没脸回娘家,她还能有好脸色给你?只是凭是怎样,也没有回了娘家说夫家坏话的。”庄大老爷冷笑道。
“父亲从何处听来这诽谤之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简氏虽年幼,但也是谨记这话的,我与她一同回去,难道儿子还能坐实她说庄家的是非不管么?”庄政航义正词严地道。
庄大老爷愣住,心道这小子非礼勿听四字莫非是在说自己,于是怒起来了,拿了一旁的鞭子就喝道:“孽障,还不跪下。便是简氏无错,那你呢?毁了回门礼,是要叫人说我庄家没有教养么?”
庄政航不甘心地跪下,昂首道:“捉贼拿赃,父亲要教训儿子,儿子没话说,但是若是要用回了金猪一事来教训儿子,儿子不服。且儿子明日要去伺候祖母,还请父亲打在背上,莫要叫祖母看出,免得祖母见到,又替儿子伤心。如今天越发热了,若是叫祖母伤风,儿子更是白死难辞其咎。”
庄大老爷的鞭子扬了扬,最后落在庄政航的背上,咬牙道:“这会子看在你祖母面上,暂且饶了你,若有下次,你再丢了我的脸,我定要剥了你的皮。”
“是,儿子定不会连累父亲。”庄政航道,记起自己先前跟简妍所说的考取功名的事,开口道:“儿子想参加今年的院试。”
“哈哈,你们听听,”庄大老爷拿着鞭子笑道,指着庄政航叫王忠等人看,“你们听听,会给老夫人捶腿了,就想着要去考院试,可了不得了,咱们府上的二少爷这是要洗心革面了。”
庄政航握紧拳头,随即又松开手,心想事到如今,自己还在意庄大老爷的话做什么,过两日去寻了舅舅,舅舅定会安排他考试。
“你就行行好,留在家里头吧。莫不是你眼红着你读书的弟弟每月多了几两银子的纸笔钱?又或者,瞧着拿了读书做借口就能逍遥自在?”庄大老爷嘲讽道,见庄政航低头不语,将鞭子拍在案上,冷笑连连,“别糟蹋纸笔了,还是安心在家里头逍遥自在吧。”
良久,等不到庄政航回话,庄大老爷啐道:“滚出去。”
庄政航对庄大老爷弓着身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