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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上下还未回神,傍晚时分又有坏消息传到了燕京——
夙国小皇子夙轩袅率旧部打着复国的旗号,联合了西蛮夷、东勒两国开始大肆进犯大毓,而早已损兵折将的任家军处处挨打,陷人苦战。
也正如此,困扰了琳琅多日的谜题终于解开。
夙,夙国。
午后的雪势越见加强,琳琅靠在榻上假寐,等待逐风归来复命。逐风不负她所望,在半盏茶之后便来到了她面前。
“皇上得知消息后,震怒之下摔碎了从前右相送的那副白玉棋盘。” 逐风道。
景珣早年外出游历巧遇望苏时,尚未荣登天宝,随后那两年间他们同生共死共患难,感情极其深厚。望苏雄才伟略,景珣称帝之后便将他揽进了朝中为自己效力。如今名动大毓、身居高位的望苏公子成了那早己亡国的夙国小皇子夙轩衾,他们之间曾经的同生共死与共患难便成了大笑话。——.
故而,他会有如此反应亦是在预料中。
“看来阿珣确实不曾怀疑过他。”琳琅眼帘微掀,叹道,“如今他已经不是我们大毓右相了。能够在大毓潜伏这么久而不受任何人怀疑,这夙轩衾,果然是个人物。”
逐风道:“夙轩衾确实隐藏得很好,若非事先知道,换了谁都不易察觉。”
“你们早就知道望苏的身份,却一直瞒着我。”眼眸下意识眯了眯,待最初的那点失望过后,琳琅言之凿凿,却不见喜怒。
逐风道:“是我的疏忽。”
“当时是怕我提醒阿珣,所以选择将一切都瞒下么?”他揽下了一切,换来琳琅淡淡一笑。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明,不是他,那便是长歌了。
逐风噤口默认,琳琅笑了笑,手抚过红木架上的青花瓷瓶,再次想起了景姮。知道她的失踪与夙国人有关后,她焦虑不复,愈发的冷静。望苏无非是想要一枚有分量的棋子,在他的目的尚未达到之前,她必然安全无虑。
“长公主。”
明素的声音自外头传来,逐风看了琳琅一眼便退开,随即明素便跨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手持托盘的小宫女。
托盘上放置着一羊脂白玉,玉质晶莹剔透,上头刻了个名字。
琳琅下了软榻,走上前去,将那块玉拿起观看,而后满意地放回了原位,道:“送到凤栖宫去吧!”
明素领了命,便带着那小宫女走了。
明素方走,便有宫人前来通报,道是恒凌求见,片刻便见恒凌急匆匆地踏了进来。
“阿姐,是真的吗?”恒凌上前紧紧抓住琳琅的手,这一路的匆忙让她原本精心梳理的发髻显得有些凌乱,脸上的焦虑更是无法掩饰。
琳琅低头看了被她抓疼的那只手,另一手覆在之上,道:“是真的,不过他的伤势己无大碍,你不必惊慌。” ——.
许是她的安抚起了些作用,恒凌渐渐冷静了下来,虽还是充满忧虑,却比早前镇定了许多。
“望苏真的是那夙国余孽?”
“他本名夙轩衾。望苏,实为忘夙,取其意就是忘记夙国,他那是在提醒自己忘了仇恨。正因如此他才能骗过大毓所有的人。”琳琅想到他时,眼中寒光一闪而过,语调也跟着有些起伏,“姮儿现在怕是落在他手中。”
“什么?”恒凌大惊,“阿姐,那可如何是好?姮儿还那么小……”
“依目前的局势来看,姮儿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这么大的举动… … ”琳琅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为了引我现身罢了。”
“他为何要针对阿姐?”恒凌尚未将一切联想起来。
“因为他认为我是让夙国亡国的罪魁祸首。”琳琅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道,“离离,这两日我便会去找夙轩衾,朝中大事怕是要托付于你了。”
恒凌惊慌失色,顿时拉高了声音,“阿姐,他既是要引你现身,你这么做不正是自投罗网吗?再者,我、我并非那治国的料啊!如今我们大毓内忧外患,将大毓托付于我,此举断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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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我,会弃姮儿而不顾吗?”琳琅松了手,起身走到一旁往檀香炉中添了些香料。“我会将长歌留在京中,她会帮你将琐碎小事打理得妥妥当当,至于朝中大事,你可仰赖左相楚敛。不过,楚敛此人老奸巨猾,且野心勃勃,你若发现不对又应付不来,就让阿珣帮你拿主意吧!”
早在恒凌来之前,她就深思熟虑了一番,依目前的局势来说,这是最为妥当的做法。她对楚敛心存顾忌故而处处小心未让他留下把柄,但恒凌生性浮躁,怕是没法对付这只老狐狸。至于景珣,这么多年都将楚敛死死地压制着,必要时就能帮得上恒凌,再者,他与恒凌也是至亲,定会出手相助。
恒凌扯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姐何不直接让珣哥出面?你与珣哥纵有天大的仇恨,也是至亲啊,难道你要一辈子将珣哥困在云霄殿中?”
琳琅避开话题,又道:“你可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妹婿?”
恒凌一僵,有些不自在,扭捏了半响后,才道:“请阿姐转告他莫让任家绝后,务必活着回来。” ——.
送恒凌离开后,琳琅跌坐在椅子上。
屋内燃的安魂香似乎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她只要想起某些事,头便隐隐作痛。
秦烟端着托盘到霍妩的寝宫时,小皇子正在哭闹,怎么哄都不起作用。
霍妩初为人母,哄起孩子来半生不熟,却又不愿让乳娘接手,小娃儿哭得憋屈,竟也给冷清的凤栖宫添了几分人气。
秦烟心头暗生感慨。她初到凤栖宫时,恰逢皇后专宠,彼时的凤栖宫从早到晚进进出出的人不计其数,而如今却冷清到了这般境地。
今时不同往日的道理她亦懂得,她忍不住偷睨了霍妩一眼,不免有些同情。霍家的女儿代代为后,怕也只有她眼前这位,时运如此不济吧?
待乳娘将小皇子抱了出去,秦烟忙上前,将那块玉端到了她面前,道:“娘娘,这是长公主派人送来的。”
霍妩拿起玉,指腹摩掌着那上头的名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有些走神,秦烟连唤几声,才让她收回思绪。
“娘娘可是对这名字不满意?”秦烟见她面上并无喜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霍妩未说话,挥手示意她退下,待秦烟走后,才露了情绪,捏紧了手中那块玉,末了,幽幽叹了一声。
她并非不怨,也并非不知这名是谁取的,可她却知道,任凭她如何怨,都无法改变这一切。她用一生的幸福换来养母死后的一场厚葬,无从后悔。她甚至有些悲哀地想,若她只是离莺,而非霍家的女儿,那么她或许会活得快乐些。
这人人艳羡的荣耀,在她眼中不过是场噩梦。
不嫁他为妻,就不会有奢望,无欲无求,如今他又如何伤得了她?
她忽又想起了出生不久的孩子——
景淡,景淡,确实是个好名儿。
她取的名,多少可以让她对这孩子多几分怜惜吧?
次日早朝,琳琅将她的决定告知朝臣,并下旨将朝中事情交由恒凌,命左相辅佐之后,引起一片哗然。
朝中拥护者坚决反对她以身犯险,却也有人谄媚拍马,赞扬她此举深明大义,亲征定能鼓舞军中士气。——.
她既己做了决定,便不会被其他人所左右。
长歌早早就将行囊收拾妥当。
下朝回到飞鸾宫时,琳琅见了行囊,又看到在一旁沉思可有遗忘的长歌,道:“这些事,让明素去做便是了,你的伤尚未痊愈。”
“我只是受了伤,并非废人。”长歌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伤口多已结痴,也留下了狰狞的伤疤,虽看得触目惊心,她却觉得那些伤都值得。
琳琅见她如此,也不好逆她好意。
长歌取了行囊跟在琳琅身后到了飞鸾宫门口。门外,逐风与马车都已候在那儿。不论何时,他的动作总是比琳琅要快些。
将行囊放上马车后,长歌忽想起什么,自怀中掏出了精致的流苏坠儿,让琳琅挂在腰间,嘱咐道:“殿下此行若遇到什么事,以此为信,沿途之中那些名流望族皆会助你一臂之力。”
琳琅的手撩了撩那东西,看向长歌,只见她微微勾起嘴角,道:“若没有殿下早年悉心网罗的那些奇才,我又怎么能有如此本事让那些人欠下我天大的人情?" 若非母亲将她送人皇城伴在殿下身侧,或许这辈子她秦长歌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如寻常人家的姑娘那般嫁人生子。若非殿下在最初那十几年有心教养她们,那么后来这十年,她便无法做到这些事。
此行她未能同行,若让她选,她亦会选择留下。
到了事先定下的时辰,琳琅与长歌道了别,走向马车,逐风附耳道:“我已按照殿下的吩咐让五百铁军卫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出了燕京,沿途留下了记号以便联络。”
琳琅点头,上了马车。
这番出门,朝中为她安排的仪仗先行一步,热热闹闹地引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换来她此刻的悄然出行。
前途险恶,自然是随行之人越少越好,越不起眼越好。
逐风正要驭马而行,却听到不远处传来恒凌的叫唤声。恒凌正远远地朝这个方向奔来,因跑得太急,竟跌在了地上。
琳琅在车中将一切都纳人眼底,叹息一声,道:“逐风,走吧。”
马儿嘶叫一声,便撒腿狂奔,马车如旋风自恒凌眼前刮过,留下了个寂寥的背影。车外雪势稍稍小了些,风雪声呼呼作响,琳琅坐在车内,耳畔犹回响着她的呼声。 ——.
燕京城在白雪的装点之下,银装素裹,另有一番妩媚风情。因是雪天,街上人烟稀少,偶有人赶车驭马而过,才为这街道添了几分热闹。
马车行至燕京郊外,忽地停了下来。琳琅回了神,听车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忙探出头。
秋无心一袭白衣,撑着伞站在雪中,雪花自他身侧轻缓地坠落,冬日的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袂,面容清冷,飘然似仙。
他的身侧站着闻秋,闻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神情淡漠。
琳琅打着伞下了马车,走到他们面前,柔和笑开,道:“阿无,你们怎么来了?”
闻秋抢先冷淡地回道:“送行。”
“我欲与你同行,你允么?”秋无心静静望着琳琅,任凭闻秋扯他的衣角他也无动于衷。
琳琅愣住,随即笑道:“阿无,你身上不适合沾血,不宜与我同行。”
“不知在下可否与长公主同行?”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一愣,朝那声音的方向,只见李砚站在那儿,身上背着包袱,一副远行的打扮。他并未打伞,发梢上沾满了白雪,身上亦沾满了不曾抖落的雪花。
李砚走到琳琅面前,拉了拉肩上的包袱,道:“李砚见过长公主。”
琳琅在惊讶过后朝他微微颔首,道:“免礼。”
李砚道:“还望长公主允我同行。”
琳琅敛眉,问道:“你又是为何以身涉险?”
“为了故人。”李砚答得坦然。
琳琅稍作思量后,便允他随行。
李砚谢恩后,转向秋无心,道:想必这位就是秋家家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乃李砚之幸。”
秋无心对他极为疏离,李砚也不介怀,朝闻秋笑道:“秋儿,好久不见。”
“确实是许久不见,木夫子。” 闻秋神情冷漠。——.
琳琅看了看天色,与秋无心说道:“阿无,你且回吧!”
“珍重。”秋无心还是来时模样。
琳琅遂转身上了马车,李砚坐在赶车的逐风身侧。
马儿奔腾朝前,拉着马车越走越快,将燕京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直到化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尽头。
闻秋顺着秋无心的视线看着远方,忽道:“舅舅,你爱她。”
秋无心转身顺着城门的方向走去,步伐平稳,不承认,也不否认,脚踏过之处,皆留下了重重的脚印。
天空雪花不断,不多时便掩去了地上的印迹,再回首,所过之路完好如初,好似从不曾有人从那上头经过。
第六十四章 故友
嘉庆十年深冬,东勒联合夙国余孽,在大毓与东勒之战中连连告胜,大毓军队不得不从凤郡退守淮都。早先降服大毓的西蛮夷亦见缝插针,多番增派兵马骚扰大毓边境。
冬日严寒,南面却是不下雪的,自燕京一路往西南,途中不再降落大雪。越往南,越是觉得与燕京大不同,南边的冬日不见大雪,却冻得刺骨。
与繁华安定的燕京不同,越靠近边关,所见越加荒凉。
当年大毓与夙国一战胜利后,主将任远下令坑杀夙国俘虏三十八万之多,夙国女子多充军妓,男子则为贱奴,都不得善终。西南往北一带原是夙国的国土,自夙灭国后,这些土地并人了大毓,成了大毓的一部分,夙轩衾要复国,这一带必是首要目标。
青州曾是夙国旧都之一,但并入大毓多年,如今在青州城内也很难寻到往日的夙国风气,若无人提起,怕是许多人都不会想起这一茬。
青州往上,穿过黑木林,就到了东勒国境内,再往前,便可到达淮都。只要到达淮都,便能见到任家军。
自天下数国开战以来,百姓苦不堪言,每逢战事,受累者皆是百姓,大多数人为了寻求一个避难之所,从一处浪迹到另一处,死于途中者不计其数。虽是如此,硝烟战火依旧迅猛,战事依旧在继续。
与别处的歌舞升平相比,青州一带处处透着不安定,所见之处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越靠近青州,不安定之感越甚。——.
每行一程,李砚都感于战乱之苦,将一路见闻细心记录在册。
到达青州时已是寒冬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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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铆足了劲赶路,琳琅一行遂决定在青州城内休息两日,对青州城探查一番后再上路。
因边关不定,青州城内戒备森严,城门守卫对过往商旅皆仔细盘查,琳琅一行易容之后扮做来青州探亲的旅人,给守卫塞了好些银子才过了关卡。
入城时已是黄昏,逐风寻到了几处铁军卫留下的记号,顺着记号,一路寻到了城内一家并不显眼的客栈。
客栈有个喜感的名字,叫富贵。
富贵客栈并不大,建得十分古朴,里头摆设虽称不上精致却很是干净,显然是店家处处用了心。
店里住的都是些寻常的商旅,看不出什么异样。
晚膳之后,一名男子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进了琳琅住的天字八号房。房内,琳琅三人早已恢复了本来面目。
“属下赵龙见过殿下、统领。”男子跪见过琳琅和逐风后,起了身,转而看向李砚,态度不卑不亢,道,“见过李公子。”
琳琅淡淡说道:“你来迟了。”
从逐风留下一记号起,他们三人已经在这客房中候了多时。
赵龙道:“殿下恕罪,这客栈虽小,但来往人群极为杂乱,为了殿下的安危,属下不得不加倍小心。”
“赵龙,你们进城这么久,在城内可有发现什么异常?”逐风问道。
“城中有人散布谣言说东勒大军就要打到青州,闹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妥之处。”
“城中不见敌军探子?”李砚皱眉,道,“这太不合乎常理了。”
琳琅想了想,又问赵龙:“我们的人都住在这间客栈中?”
““不必了,嘱咐大家小心行事,切莫暴露目标就是了。”琳琅心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一时又说不上来。——.
赵龙得了话,未在屋内耽搁,便走了。
在客栈内休息了一宿,让李砚连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人也倍显精神。
李砚的房间临街,站在窗边便可见到人来人往的街道。午膳之后,他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终趁着琳琅与逐风不注意偷偷溜出客栈。
与安静不起眼的客栈相比,街上人来人往显得闹腾了许多。但青州城的热闹又与别处不同,这儿的闹腾接近哄抢。
传遍青州城大街小巷的流言让城内的米粮瞬间涨价,且节节高升,如此一来穷人家就更加买不起米粮。
城内商户由此赚了盆满钵满,但这对穷人家而言,却是一种灾难,为此,城内的乞丐也日日渐增。
街角蹲着许多乞丐,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也不知是饿了多少天,一见到行人便上前紧紧拽着人家的衣角试图讨些吃食,过往行人十分冷漠,有的甚至一脚踹之,毫无怜悯之心。
角落里坐着一老一小,身上残破的衣裳根本抵不住寒意,在冬日的冷风中瑟瑟发抖,二人抱成一团取暖,小乞丐偎在老乞丐怀中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他们的面前放着一只破碗,老乞丐两眼无神,像是根本看不见东西。与众不同的是,他们并不出声乞讨,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任由四周的嘈杂将他们吞没。
考虑到安全和情报,我们分住在这城中大小客栈中,但凡做有记号的地方便有我们的人。”赵龙道,“殿下可是要见其他兄弟们?”
从青州最繁华的大街走到这满是乞丐的一角,让李砚心头感慨万千,视线无意间落在那一老一小身上。
小乞丐似乎察觉到李砚的存在,单纯不解世事的眸子直勾勾地瞅着他。李砚心生不舍,自怀中掏了些碎银,放到了他们面前的破碗中。
周遭的乞丐们见了银子,目露凶光,纷纷朝那一老一少靠了过去。乞丐们为了那些许的银子抢成了一团。
四周的打闹声、孩子的哭声、乞丐们的怒吼声混成一片,抢到银子的那个乞丐跑掉后,这些人又将注意力移到了呆愣在一旁的李砚身上,朝他一拥而上。
李砚一时忘了反应。
眼看那些乞丐就要扑到他身上时,忽听不远处传来哎呀一声,卖烧饼的男子无意间跌了一跤,打翻了烧饼担子。——.
烧饼的香味让乞丐们舔着嘴角,转而去哄抢烧饼。
李砚回过神来,又看了街角那对乞丐一眼,情绪复杂,他不敢再在此处多逗留,赶忙离开。
他本是好意帮他们,却帮了倒忙。
不远处那卖烧饼的男子跌坐在地上替那些被抢走的饼哀号,视线却紧紧跟着李砚。在李砚的身影快要消失在眼前时,那男子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跟上前去。
李砚在城内悠然逛了一圈,不惊不慌,与过往行人并无二样。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中。
巷子极窄,两旁是民宅,高墙,其中一间宅院内有老树将树枝伸到了外头,为这昏暗的巷子添了些许绿意,却也留下了几分阴影。
走进巷内,李砚靠在墙上,微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细微的声响让他抬了下头,巷口忽然有只流浪猫叫了一声急速窜过,迅速消失,四周顿时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外头虽是烈日炎炎,寂静阴森的巷内却冷风刺骨,巷口偶有几个行人路过,无意间看到了巷内靠墙而立的李砚,多被吓到,后急匆匆地走掉。
约莫过了两刻钟,李砚终于动了动,道:“既然来了,何妨现身?”
旋即,一道人影自墙上跃下,闪身到了他面前,速度极快,若非见到人,怕以为是错觉。
来人衣着普通,与街上寻常百姓并无二致,身上带了剑,立于李砚面前时,一手按着剑柄,另一手则握了暗器,只要稍稍一动,暗器与剑便可齐发。看看那面容,赫然是从前排名右相府六大护卫之首的伍一。
李砚嗤嗤一笑,道:“原也不过是试试,没想到确是如此。伍一,你出现的速度慢了许多。”
伍一面无表情,道:“如此处心积虑引我们现身,无非是冲着殿下来的。砚少,请吧!”
李砚还未动,伍一手中的暗器忽然飞了出去,随即听到哐当一声,那暗器便掉落在地。
方才那卖烧饼的男子从不远处的拐角走了出来,手执锋利短刃,站在那巷口看着里头的李砚与伍一。——.
“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偷听,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伍一冷笑道,“今日我无意与阁下动手,烦请让让。”
烧饼郎回以嗤笑,道:“习武之人,欺负一名文弱书生,未免胜之不武。”
李砚眼尖,看到那人腰侧被暗器割了一道口子,心下便知他与伍一交手并无什么胜算,遂笑道:“这位兄台想必是误会了,此乃在下故友身边的随从,他此举不过是为了带我去见见那久未见面的故友,并无恶意。”
烧饼郎握紧了手中的短刃,凝视他们片刻后,转身便走了。
李砚转向伍一,道:“带路吧!”
伍一望着那空无一人的巷口冷哼了一声,回身,手刀迅速劈向李砚,李砚在来不及躲闪的情况下吃了这么一记,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巷外已是日落时分,街上的行人减少,偶见衙门的捕快们来回巡视大街小巷,踏声而过,街上才难得喧哗一阵,随即又归于平静。
富贵客栈内,人群依旧来来往往,与平日并无二样。琳琅正欲唤店小二上壶茶,便见逐风神色不定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逐风道:“殿下,李公子被人带走了。”
“怎么回事?”琳琅听闻李砚被人掠走,脸色骤变。
“早前属下扮作烧饼郎巡街,意外地见到孤身一人上街的李公子,属下出于安全考虑,尾随在他身后,以便危险时及时救助。后来李公子进了西直路内一条小巷后,遇到了一名武艺高强的男子,他说那是故友的随从,让属下不必多管闲事。”立于逐风身后的那名下属忙回了话。他自知实力不如那人,遂在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了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