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鬼头走远,他回头解释:「骆亦凯,采菱的弟弟。采菱去买饮料,我要他去绊住她。」

关毅神色一黯。一声「姊夫」,已经足够宣告他僵窘的存在。

他确实,没立场、没资格。

这就是杜非云要他来看清的事实吗?

「你想太多了,我要宣告什么,不需要透过任何人,尤其是利用十二岁的孩子。」他没那么卑劣。

斜倚着校园围墙,杜非云态度闲适。「要你来,只是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让你知道,也因为采菱这辈子到死都不可能主动告诉你。至于知道之后,你要怎么做,是你的事,我无权决定任何人的人生,了不起就是决定你接下来的十分钟。」换言之,他也不打算浪费太多时间在攻击情敌这种无聊的事上头。

关毅讶然。

这男人——他的气度、他的人品,教人慑服,难怪千慧痴恋他这么多年,采菱的眼光,很好。

他看了眼手表,果真开始计时。「凭你和她的『交情』,不会不清楚,采菱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恶梦频频吧?」

加重的「交情」二字,寓意鲜明,关毅当下困窘得发不出声音。

「我……我和她……」无法睁眼说瞎话,他艰涩地顿住。

「得了。最好你说得出口,她的夜不归营是和除你之外的第三个野男人鬼混!」

「……」被归类为二号的野男人,无言。

「你想知道,那个让她睡不安稳,连夜里都会哭泣醒来的是谁?不用说我也猜得到你在想什么,没错,是男性。」注视着他的表情,冷不防地,一字字清晰有力地撂话:「是她的儿子。她曾经怀孕,才三个月,知道性别了,孩子是谁的,你倒是给我指点一下迷津。」

关毅神情乍变,脸色一片煞白。「你、你说什么?!」

心脏一阵痛缩,太大的冲击,令他脑海空白,呼吸困难。

「她没有生下来,因为那个该死的男人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太绝望,所以她毅然决然地选择堕胎,她是真的想要和你断得干干净净,请我帮忙。我那时想着,一个无心于她的男人,断了也好,重新开始。我陪在她身边,同意书是我签的名,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曾经有过一个儿子。

「我永远忘不掉,她躺在手术台上,脸色惨白,眼泪不停流着的画面。事后,她却极度后悔,觉得自己杀了一条人命,罪恶感无时无刻折磨着她。刚开始,她每晚都做恶梦,哭着醒来,又哭着睡去;她没有办法吃,没有办法睡,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到最后,夜夜由恶梦中醒来的惊惶,必须靠药物才能稳定情绪,为此,她足足看了一年的心理医生,状况才稍微好转。」顿了顿。「除此之外,那次的手术让她身体变差,还造成……受孕困难。」

杜非云的每一字、每一句,重重敲击心房,关毅由惊愕、愧疚,到无法言喻的心痛。

他从来不知道,她身心受了如此大的伤害,就因为她说,她过得很好,云淡风轻地给他一记浅笑,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痛苦……

受孕困难……他该死地自以为是!

一直到那天清晨,她都还是没有对他吐实,说会去药房买药……她一直都在骗他,淡然无谓的态度骗了他,幸福的假象骗了他。杜非云说的没错,今天他要是没告诉他,就算最后他们各自嫁娶,采菱也会让他无负担地走,一个人承担趄一切,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愧负她如此深。

杜非云瞥他一眼。「我从来就不认为,一声『姊夫』、旁人的观感、甚至是她家族给予的支持票,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优势,要留在她身边,了不起就是一项资格而已——能够给她幸福。关毅,你自己摸着良心问,你,给得起她幸福吗?」

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能给得起幸福吗?伤她最深的人是他,在造成了她永远无法弥补的创伤后,又有何面目,说要给她幸福?

他是这世上,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十分钟到。接下来,你的人生还给你,要怎么走,自己看着办。」转身,走人!

该说的说完了,想不想得通是他的事。希望这家伙能比八年前长进一点,别白目得太彻底,否则这次可不是揍一拳就能了事的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房车驶离校园,驾驶座右侧,坐着的不是原来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而是抱着奖杯的十二岁男孩。

「咦?」车都开远了,骆亦凯还在探头回顾,频频张望。

「看什么?」

「姊夫,那个人啊……就是你说姊姊的幸福,好眼熟,我是不是见过啊?」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是吗?」黑眸闪过一抹只有他才知道的光芒。「凯凯,该改口,不能再喊我姊夫了。」

骆亦凯偏头审视他。「你都不会难过、舍不得吗?」姊姊那么漂亮,他知道杜大哥很喜欢姊姊的。

「会呀,但是我努力过了。」试过,就没有什么好遗憾。

八年的教训,也够了。这些日子,关毅并不比他好过。

心中酸楚、怅然自是难免。杜非云一笑置之,是该将采菱还给他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在街上游荡了许久,脑袋瓜塞得很满,许多事情等着他消化、思考,却又什么也没想,想不起去过哪些地方,想不起自己走了多久,想不起自己想了什么……完全无意识地走着,任由心痛的感觉,寸寸吞噬。

夜,很深很深了。

回到家门前,意识逐渐回笼,留意到门口,抱膝蜷坐在地板上的纤影,还来不及反应,腰际便被扑抱住。「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等你好久!」

他低头,凝视埋在他胸膛的娇容。「怎么不进去?」

这些年,从来不敢更改摆放钥匙的习惯,总想着,怕她突然来找他,会找不到方去进去……

她摇头。「不了。没你的同意,再也不敢乱闯。」

简单几个字,若有所指,他听得心口刺疼。

当初,没有经过他同意,一厢情愿地闯入他的世界,那样的教训太痛。而现在,他敞开心门,她却裹足迟疑,再也不敢走进去了。

他假装没听懂,取出钥匙开了门,却没再放回原处,直接拿进屋。

这是——什么意思?骆采菱看着他的动作,以后,没他首肯,就真的再也进不去了……

「怎会突然跑来?」他以为,此刻她应该还和杜非云在一起。

「还说!是谁约我去看电影的?」害她心神不宁,满心愧疚地爽了小弟的约,得到的居然是当一晚门神的待遇。

关毅讶然。她就因为他一句简单的邀约,特地跑来?

「我、的、电、影、呢?」伸长手,不客气地索讨。

「看完了。」他答非所问,本能地掩饰,不想让她知道今日行踪。

「哦。和谁去?」闷声抽回手,却被他握住,发现一片冰凉。

「一个人。妳很冷吗?」想起她吹了一夜冷风,关毅更加握紧,包覆在掌中。记得她以前是不怕冷的,冬天时她身子总是暖呼呼的,靠向他时会骄傲地说:「帮你取暖,感谢我吧!」

「冷毙了。」无法满足于厚实掌心,小手直接钻入衣服底下,平贴胸膛。

是因为……那个原因吗?身体变差,手脚冰冷……

张手一揽,将她密密圈在怀中。「没关系,换我温暖妳。」

骆采菱微愕,眼眶一热,将脸埋入他胸壑,双手滑动起来,开始解他衣物,这动作她已经很熟练了。

「采菱,我不是——」他没那个意思啊!

她仰首,堵住他未完的话。「这就是温暖我最好的方法。」

为什么他们之间,总要以激情开始,以激情结束?然后清晨醒来,空洞得什么也没留下。就不能够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地拥抱倚偎吗?

他闭了下眼,将悲哀的感觉压回心灵深处,顺了她的意,不再多说。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那晚之后,她没再踏入过他的住处。

他说——太晚了,改天再说。

他说——这个礼拜我要回云林,妳别过来。

他说——让我静一静,有些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清楚。

总之,任何时候他都有话说。

最后,他甚至叹息着说——采菱,这不是我要的,有性无爱的关系,我无法继续下去。

她如遭电殛,呆愣当场,连他什么时候挂了电话都不知道。

这就是他收起钥匙的意思吗?不想继续这样的关系,不容她再任意闯入他的生活,恣意妄为?

非云曾经说过,这样的关系不会永久,如果没有真心,一旦他倦了,到头来她仍是一无所有。

他——还是倦了吗?

她知道她很笨,用了最呆的方法在留他,但是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啊!能试的,她全都试过了,让男人少奋斗三十年的家世,他看不上眼;真心她也给过,他不眷恋,最后就连美貌身材都留不住他……他什么都不要,所有她给的,他全都不稀罕,用尽心机,偏偏留不住这个男人。

她由最初的惶然,到最后生起闷气来。气他,也气自己。

气他如此难以讨好,也气自己的没骨气,这世上男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执着于他?

所以后来,当他主动找她时,她反而刻意以淡漠应对。

他说,有事要告诉她。

她偏面无表情回他:「我很忙,改天再说。」

他送来餐点,她说不饿,当他的面关上门,事后却吃着他请秘书代为转交的食物,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没错,她就是在赌气,总该换他也尝尝被人拒于千里之外的感受,她的心不是铁打钢铸的,任他怎么摔都不会疼。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用这个来回报她——离职书!

她当下被雷劈到,脑子无法运作。

「他说啊,老家长辈催得紧,要他回云林去相亲,早早成家,好给双亲一个交代。」

这就是他离职的理由?!

要不是传言他们「交情匪浅」,有心人士跑来当报马仔,恐怕他突然消失了,她都找不到人。

他让她吃了八、九年的闭门羹,她不过小小闹了一个礼拜的别扭,他就这样回敬她?

他不知道,她是在使小性子吗?

他不知道,她只是太委屈,并不是真的不理他吗?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她只是要他走过来,抱抱她、宠宠她而已吗?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为什么他总是不做任何努力,毫不眷恋地转身就走?八年前这样,八年后还是这样!不管她付出多少,就是换不来他一丁点的怜惜与在乎,她就这么不值得人疼、不值得人爱吗?

得知时,她简直气疯了,一路狂飙到十楼资讯部。

他的座位空荡荡的,邻座同事告诉她:「骆经理,他做到今天而已哦,刚刚收拾完私人物品,前脚才走,妳后脚就来了。」

她二话不说,又一路杀到楼下,在大门口喊住一脚正要跨出去的他。

「姓关的,你给我站住!」

关毅微愕,她吼声太响,所有人全往这里看。

他才刚回头,她迎面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愣了他,也看傻了在场所有的人。

骆经理……好凶悍啊!平时外表娇媚又有气质,没想到打起人来手劲凶残,这男人不晓得哪里惹到她了,真可怜。

「谁准你说走就走,不用交代一声的?」

「我有想要说——」是她不听的。

「你闭嘴!」换手,又是一巴掌。「今天我要是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

现场响起抽气声,这男的铁定是欠了她会钱,倒会跑人,才会让骆经理这么火大。

「我没——」他试着想要说什么,但她完全听不进去。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声不响地走掉,我找不到你,心会有多慌吗?混蛋、混蛋、混蛋!关毅,你是全世界最顶级的混蛋!」她开始捶他胸膛,愈说愈激动,眼泪滚了下来。「你从来不顾虑我的感受,不管我多爱你,不管我多努力为你付出,就是无法让你多在乎我一点,我就这么不重要吗?」

说到最后,双手圈上他脖子,整个人攀住他,痛哭失声。「你到底还要我怎样……为了爱你,我已经一点尊严都没有了,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肯为我停留?你说啊……」

意外听到她流露的真心话,关毅动容,伸手回搂。「别哭,采菱,我没有要走。」

哭声止住,泪眸瞪视他。「你不是要回云林?」

大掌捧住娇容,拇指轻拭泪痕。「我小妹要嫁人了,我身为长子,得回去帮忙,短时间之内会忙得抽不开身回台北。」

「相亲?」

「老人家的意思,不好拂逆,我只答应相亲,没答应结婚。」

「那……辞职?」

「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会待在这里,是为了等妳回来。记得吗?我说过欠妳很多,亏欠最深的那句话,到现在还没告诉妳,我不会让妳找不到我。」

想到这个,还是委屈得眼眶泛红。「如果不是厌倦了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要一再拒绝我?」他不知道,这让她很慌吗?

突然发现这样的话题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讨论,他当机立断,拉她到公司后头的小巷。

「我是不想这样下去。采菱,原谅我思想太保守,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拥抱妳的人,却抱不了妳的心,这种只图欢愉的性爱游戏,我玩不来。这段日子,我冷静想了很多,不管过去的感情保留几分都好,我宁可一切从头来过,也不要身体纠缠不清,灵魂永不交集。」

「你、你——」委屈地气出泪来。「你当我是荡妇吗?无时无刻都在饥渴,没有男人会死?」

「我没那个意思……」

「因为是你,只有你,你懂不懂!」如果对这个男人没有依恋,她不会欢爱过后,还让他留在她体内,不会抱着他、不会那么温柔地亲吻他;如果她图的只是肉体欢愉,多得是做爱技巧比他高超的男人,何必非要他不可?如果、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忘了他,她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只当他的性伴侣,除了偶然的欢爱,连一丁点温存都不敢要求?

那是因为,她真的太想他,想到胸口发痛,只能心酸地用这种方式去接近、拥抱他,满足思念,可是他居然以为,她只图肉体欢快,不谈感情?!这男人到底打算笨到什么程度?

不管八年前八年后,她一直都在屈就,只是屈就的方式、姿态不同,他到底懂不懂?

「好像……有点懂了。」眸底闪着温热的水光。「我回云林的期间,有没有人愿意去帮我看家,浇个花什么的?我钥匙可以交给她,随时欢迎她来坐坐,要住进来也没问题。」更改了习惯,随身携带的钥匙静静躺在掌心。

「你——」这次不是她一厢情愿,是他心甘情愿交给她,同意她走进家门,也走入他的心门……

发现声音哽咽,她清了清喉咙。「怎么会想到要改变习惯?」

「我只是突然领悟到一点。我不能够总是放在那里等妳来拿,如果妳已经没有勇气伸手去拿了,那我就应该主动捡起,放到妳手上。」

这才是他收起钥匙的原因?

骆采菱红了眼眶。「如果,我不肯收呢?」

「那我会收好它,等妳愿意接受的那一天。」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积极,总该有那么几次,换他主动为他们的感情努力,让她也感受到他的在乎,一如她一直以来为他做的。

「这也是你这几天冷静思考的结论之一吗?」

「嗯。一切重新开始,换我来追求妳,弥补所有亏欠的,好吗?」

「……」感动地吸吸鼻子。「我不好追哦。」

他温柔一笑。「我尽量。」

「我很任性,千金大小姐的气焰不小。」

「我脾气还不错,应该能忍受。」

「我打人很痛。」

摸摸脸颊。「有同感。」

三言两语,轻易勾起她的愧疚,伸手轻抚他红肿的脸颊。「痛不痛?」刚刚气坏了,卯足了劲在打呢。

当然痛,痛毙了。

「你怎么不闪?」明知她误会了,还傻傻站在那里任她打。

「妳需要发泄。」当时她在气头上,闪了会更没完没了,不如任她宣泄完情绪,再好好解释。何况,这顿打确实是他欠她的,她压抑太久了。

「笨蛋。」她心疼地勾下他颈子,嫩颊轻轻厮磨他烫红的颊。

「采菱,欠妳的那句话,愿意听了吗?」依着她耳畔,轻问。

「不要。」她毫不犹豫地摇头。「我要你欠我一辈子。这样,你就不会再轻易说要走开。」

「妳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

他叹息。其实不管说与不说,他这辈子都注定走不开了。

「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

「我真的还没追到妳吗?」

「还没!」凶巴巴地回完,用力吻住他多话的嘴。

「嗯……」好吧,她说还没就还没,先专心吻她,再来想想要怎么追好了……

外一章

是谁说要弥补亏欠的?

一直到走进蛋糕店,指名领取预订的蛋糕,她都还不晓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采菱,我在蛋糕店订了蛋糕,我现在工作走不开,妳先去拿好吗?」一通电话,简单几个字,简直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有没有人这样的?自己的生日,还得自己来拿蛋糕。噢,对了,附加补充,他只付了订金,所以余款她还得自己付!

别说惊喜什么的了,基本上这男人就帮她庆祝得很没诚意!

算了,早看清这男人不是块要浪漫的料,不该指望他太多的。她微闷地付清尾款,在签收订单上签名。

「咦?」收银小姐在看清她的签名时,诧异地低呼了声。

「有问题吗?」

「妳也叫采菱?」小心确认。

「我是叫骆采菱。」

「等我一下。」转身跑了两步,还不放心地回头确认。「别走哦!」

怪女孩。

搞不清楚状况地等她由室内胞出来,手中多了一本笔记。「这个,给妳。」

「什么?」

「妳带回去,看就知道了。」

什么情形?女孩脸上热切的光芒令她生疑,提着蛋糕走出来,好奇心驱使她在人行道的椅子上坐下来,就开始翻阅。

才刚看到第一行,她就呆住了——

这是关毅的笔迹!

【我曾经,默默爱过一个女孩,爱到我以为,这辈子都只会爱她。

但是,世事并不可能尽如你预料,我遇到了另一个她,因为一本写满我对女孩爱恋的心情笔记——好吧,其实里面也包括我被当掉的统计学笔记,只是公式写得没心情多,重点、定理抄得没伤春悲秋多……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偷笑,心里想着:难怪会被当掉,对不对?

但我告诉你,其实不是这样,这事说来话长,不信你去问她——那个她,叫采菱,是阴错阳差拿到那本笔记的人。

然后地就爱上我了……不要怀疑你的眼睛,也不要怀疑页数,更不要怀疑我的诚意,你没看错,没有跳页,更不是我表达能力太差,实在是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爱上我。她的条件,好到女人嫉妒,男人想追求,而我,平凡到不能再平凡。

也许,是那本笔记写得太感性,不小心骗走了她的纯情少女心——我是这么认为的。

她为我做了多少,我不想再赘述,因为我想说的,是某个笨蛋明明让那个始终守候在身边的女孩走进心里,而且埋得很深很深了,却还让她伤心地离去。

我为前一个女孩,付出了六年的暗恋,却不曾替这个为我付出所有的女孩做过什么,就连强要来的二十岁生日礼物,都是我原本打算送另一个人的。我想,她是知道的,却宁愿当作不知道,她从来不曾拥有过我真正给她的任何东西,一直到她乏了,惊觉自己愧负她多深,无底洞般的亏欠,日日夜夜啃蚀心灵,每当想起她,更疼痛不已。

于是,我决定从现在开始,记下她离开后的每一分心情,让她明白,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等待她.

这是我为她做的第一件事,如果你遇见了一个叫采菱的女孩,请帮我转交给她,就算世上有千万个相同的名字,我相信有一天,总会传到真正的主人手上。当初,一本不起眼的笔记,都能将我和她的缘分牵扯得如此深,何况是在彼此间存在着比缘分更深的牵念之后。

我赌,我和她的爱情。】

笔记的最前页,写了这几段文字,她迫不及待地往下翻,读着她离去后,他的心情点滴,就像当初意外得到那本笔记,读着他的爱恋心情一样,不同的是,这一回,她成了笔记里的主人翁。

她的视线,停留在最末页的下方。

【采菱,亏负妳最深的,是我竟一次也不曾告诉过妳——我爱妳。

无论多久,我在这里等妳,等到妳回来,亲口对妳说。

只是,那时妳还会愿意听吗?】

「愿意,当然愿意!」简直愿意极了!

骆采菱笑着流泪。

更正前言,这男人浪漫得不可思议。

番外一說不出口的承諾

 他的手機,經常靜到讓人懷疑它其實是故障的。

直到認識了那個女孩,不會響的手機,開始有了「業績」。

他喜歡這樣的改變嗎?如果更早之前你問他,他會一臉困擾,事實上,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這樣的轉變究竟是喜歡或不喜歡,在他還來不及深思這個問題之前,她就已經成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如此地理所當然、如此地自然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