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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知恩压着他双腕,悬在他上方,静静看着他。
他眨了几下眼,意识慢慢回归现实,调整呼吸,死白的唇也慢慢回复血色,对方这才松开手,缓慢退开。
「我刚刚——」他咽了咽口水,抿了下干涩的唇:「只是作恶梦。」
「我知道。」
那为什么……小恩的表情,让他觉得一定得说点什么:「那只是……只是梦,事情已经过去,真的没事了。」
对方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我并没有说什么。」
「……」严君离一窒,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严知恩突然起身,披上睡袍往外走:「你再睡一下,我出去抽根烟。」
说谎,小恩根本不抽烟。
他等了十分钟,没等到对方回来,于是跟着下床,安安静静没发出一点脚步声,尾随着走出房门,没花太多工夫,便在厨房角落找到那个人。
他蹲靠在流理台下,咬着手臂没发出一点声音。
「小恩。」当他出声喊他时,看见仰起的眼眸湿湿的。
他走上前,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将那微颤的身躯纳入怀间,感觉对方用力地回搂,紧闭的唇不经意泄出一丝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严君离,对不起——」
第十六章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十八岁少年,不会因为对方表现出没事的样子,就天真地以为真的没事。
现在才知道,当时的严君离有多痛,痛到十年过去了,依然无法完全平复创伤,抹除心底那道阴影。
他真的很混蛋,很该死!
严君离低下头,吻住他,吞没声声歉语。
「好,我听见了。」他吻着,一回,又一回,吸吮他,唇瓣胶着、厮磨、缠腻着,将话语喂入对方口中:「不痛了,我不痛,你也不要再痛,小恩,我原谅你。」
别人不清楚,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年,小恩一直在惩罚自己,从没有走出来过。
以前被人说一句同性恋就会气得暴跳如雷,明明就不是那种非男人不可的性向,却只肯与男人厮混,做那种原本的他根本不会做的事,还会看不出端倪吗?
他的歉疚比谁都深,可是人前会挺直腰杆,从不肯表现出来,于是一再往心底积压,最后将自己逼到绝境。
所以严君离知道,自己一定得见他,释放他压抑在心底的愧疚感,这样,他才能好好面对未来的人生。
无论——那个人生有没有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约会、一起上超市、准备三餐、还有做爱。
就跟寻常情侣那样,过着很一般、很居家的生活,做全天下情侣都会做的那些事。
他们都有默契地绝口不再提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只是全心全意,感受这一刻,有彼此相陪的美好。
严知恩很喜欢在晚餐过后,一起坐在院子看星星,聊一些琐碎的事,有时候什么也没聊,就只是坐在同一张藤椅上,拥抱对方,盖着同一张毯子,分享彼此的温暖。
严君离现在的身体状况,和以前完全不能比,体力没以前好、抵抗力也比以往差很多,出去玩一天回来,就见他脸色苍白、盗汗,夜里睡不安稳。
难怪他说,现在都深居简出,不爱出门了。
「抱歉,你难得休假出来玩,我却没能好好善尽地主职责。」夜里醒来,见严知恩没睡,只是靠坐在身边,静静凝视他,严君离有些歉然。
「睡你的觉,话这么多。」严知恩只是瞪他一眼,倾下身移靠过去,圈搂腰际,宁馨依偎。
只要这样抱着你,就是我日夜渴求的幸福了,你还不懂吗?笨蛋。
或许,人心总是贪婪的吧,明明以往连见一面都是求之而不可得的事,现在能拥抱、碰触,却还是不满足。
一晚,亲密的体息交缠过后,男人还贴着他的身躯,温存地拂吻他颈窝,体内还残存着欢爱过后的酥麻感,他佣懒地半眯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出口:「我们这样,算不算婚外情?」
此话一出,便觉悬在他上方的男人一阵僵凝。
气氛死寂了约有——十多秒吧,严君离犹豫地正欲张口,他迅速地迎上前吻住对方,假装没这回事。
不该试探对方的,他不想连仅有的、少之又少的幸福都失去。
或许,那句话还是戳破了这个美好得几近梦幻的幸福假象吧,隔天,严君离接了一通电话,然后,一声不响地在那里静坐许久。
他假装没看见对方的为难挣扎,故作无事地查看冰箱:「没什么存粮了,是不是要去——」
严君离抬起头,打断他的话:「甯甯要回来了。」
声音卡在喉间,再也没办法逃避,假装听不懂:「……什么时候?」
「明天。」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有办法把这句话问出口:「所以呢?我该走了,是这个意思吗?」
他等着,屏息等待对方否决,却只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等到了一片静默,以及——轻不可闻的一声:「对不起。」
马的!谁想听这句。
他一转身,忿忿然回到客房,失控的力道将房门甩出声响,用最快的速度将私人物品粗率地塞进行李箱。
到底在气什么?早知道严君离有了新的生活,这个人他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了,这段时间是偷来的,严君离怎可能会为了他舍弃自己的婚姻!
或许因为——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来的,在来以前,就已经将傲气、自尊、甚至道德观全踩在脚底下,什么都不要了。
用了那样的决心来见他,不在乎任何的唾骂,就算只是严君离的一段婚外情也好,宁愿当个第三者都不想被舍弃。
可是——
严君离不要他。
最终,他还是一个人。
拖着行李出来时,严君离就站在门外,欲言又止地望他:「你——很生气吗?」
「屁话。」生不生气又怎样?他就会改变主意挽留他吗?
他板着脸,挺直腰杆越过他,努力不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色,不想让自己像个被丢弃、可怜兮兮的流浪狗。
「我曾经,用我的生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爱你。」
这句话,成功让严知恩停住步伐,回身望他。
严君离凝思了下,轻声说:「因为很爱你,所以那些经历过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我都能无怨。这段时间,我很快乐,你圆了我年少时最美的一个梦,让我不再有遗憾,谢谢你,小恩。你不会知道,这对我而言意义有多重大,如果你真的觉得欠了我什么,这些已经足以还尽。
「所以,能不能请你也试着放下?如果你真的想留下什么,别去看为彼此造成痛苦的那部分,只要想想美好的那些就好,你曾经陪我很长一段时间,给过我你想像不到的快乐,你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糟糕,否则我不会如此爱你。那么,你是不是也该放下那道困锁你这么多年的枷锁,重新去面对你的人生?」
这个人……
严知恩吸了吸气,简直咬牙切齿。
怎么会有人,可以让人这样爱到骨子里,又怨到想捏死他?
「你——」他声音哽了哽:「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
几乎是卑微地,连最后一丁点尊严都舍弃了,退到不能再退的境地,只求别失去见他的资格就好。
「如果来的,是过去那个意气飞扬、自信自傲、将人生活得精采万分的严知恩,那么我非常欢迎你有空时,过来喝茶串串门子。」
好像……连怨都没什么好怨怼的了。
严君离的意思很清楚,一切归零,谁也不欠谁。
从此,也无风雨也无晴。
如果,他有办法让两人回归到最原始的定位,用那个全新的严知恩来面对他的话,那至少不会失去这个……老朋友。
可是——他真的有办法只当对方是一个多年的老友,从此云淡风轻吗?
他不认为自己做得到。
默不作声地提着行李往外走,严君离一直跟到大门外,他不让他送,独自走上归途。
「小恩!」严君离喊住他:「我等你。下回再来度假时,我希望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他扯扯唇,很不想告诉对方——你太高估我了,你所期待的那个严知恩,恐怕永远也等不到。
心知这一走,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他挣扎了很久,还是问了——
「你幸福吗?这样的日子,是你要的吗?」
「幸福。」对方连犹豫都没有,答得飞快:「我过得很好、很幸福,你不用担心我。」
他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这一次,没再回头。
因此也没看见,遗落在身后的那个人,一直在原地目送他远去,舍不得眨眼,直到身影完全自眼前消失,再也看不见,才闭上眼,隐去眸底闪动的清亮水光。
回台湾后的一个礼拜,严知恩进严氏大楼。
严君临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容光焕发、用以前那种讨人厌的自信姿态出现的家伙,出乎意料的没有春风满面,反倒劈头就丢出一句炸翻人的话——
「我要解约。」
严君临挑挑眉:「你要不要先去研究一下合约上的违约金再来跟我谈?」
严知恩二话不说,将一只牛皮纸袋扔上桌。
「这是我全部的财产,如果不够,再加上你最亲爱的弟弟的幸福婚姻,这样够不够了?」
「什么意思?」
「我不保证,再留下来我会做出什么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你要拿严君离来赌吗?」他没有那么大度,能够看着最爱的人幸福,用微笑去祝福,他会嫉妒、会想夺回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他怕,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不择手段去掠夺、破坏严君离的婚姻。
他不想伤害严君离,他对他造成的痛苦,已经够多了。
他只能走,不去看,不去想,至少还能压抑心底那只蠢蠢欲动的野兽。
严君临听懂了,不置可否地抽出牛皮纸袋里的物品,大概翻看了一下。
没想到这小子家底还颇为可观,真是小看他了。
「房子是十年前严君离留给我的那一间,权状资料都在里面,要办过户时再通知我一声。」
严君临翻看完,没什么兴趣地又扔回去还他:「合约归合约,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你的就是你的,我不接受私相授受。」
他没收回:「那就当是我还严君离的。」
十七年的恩情,远不只如此。
「如果你坚持要我履行完合约,好,我会撑完最后这半年,然后请你让我走,反正——他也不稀罕我留下来。」
看来,小五给他吃了不少苦头。
原以为,小五那性子宁可自己痛十分,也不忍让严知恩受上一分,应该舍不得折磨他,没两下就会全面失守,没想到该守的居然一步也没让,好你个小五,有个性,这样就对了。
「甯甯很可爱、很漂亮吧?我觉得她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女孩,又善良又贴心,把小五照顾得很好。」
严知恩表情僵了僵:「不用你提醒我!」
离开严君离住处后,他又多待了三天才回台湾。这其间,他曾悄悄去了几回,在远处,看着那对夫妻的互动。
有几回,看见那人在院子里,坐着便出了神。他很自恋地妄想过,或许严君离是在想他,心里多少是有几分不舍的。
然后,女人由屋里出来,拎着毯子替他盖上,他回了记暖暖微笑,接过对方泡的茶,那些幻想的泡泡就全数破灭了。
他总是很有耐心地聆听女人说话,女人的肢体语言很丰富,表情灵活又生动,他有时会摸摸对方的发,那种纯粹又自然的举动,流露出的怜宠是无庸置疑的。
曾经在心底想过他们夫妻或许貌合神离、感情失和的恶劣假设,也尽数被推翻,连个质疑的空间都没有。
所以他回来了,放掉最后的奢想,一个人回来。
连眼前的男人猛往他痛处踩,他也没有办法反击个一字半句,他很清楚那些全是事实。
严君临见他如此,反而有些不忍了,没再落井下石。
「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四处流浪吧。反正,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真正属于他的落脚处。
严君离说,有爱的是承诺,没有爱的才是束缚。
他其实也很想告诉对方,有归处的自由才叫自由,没有归属,那充其量也只是放逐。
他不是想放逐自己,只是找不回那个愿意给他承诺、他也愿意被束缚的归处。
从来,没有人能收留他,他早就习惯了。
第十七章
他抹抹脸,再也无力去隐藏,神容上掩不住的疲惫。
严知恩谈完离开后,办公室内的男人沉思了许久,终于作下决定,拿起话筒拨出那通长途电话。
严君离接到兄长的电话后,立刻赶了最快的一班飞机回台湾。
一回来,连稍作休息也没有,就匆匆前去找严知恩。
门铃响前,严知恩已经在屋内苦恼了一下午。
想收拾,还真的不知从何收起,里头的每一样物品对他都有意义,什么都舍不下,偏偏又什么都带不走,就像他和严君离——
想到这里,心里头一恼,干脆什么也不收了,反正,留给严君离也是一样的。
然后就听见门铃声。
去开门时他还有些疑惑,基本上他是没什么访客的,有事都会约外面谈,对他而言,家是很重要的地方,只容自己休憩、以及家人进驻。
所以,在看清门外的人时,才会那么惊愕。
「你、怎么会……」
「可以谈谈吗?」
他愣愣地点头,看着门外那人走进来,在玄关脱鞋,打开第三格鞋柜,拿了室内鞋换上,动作那么流畅,完全熟悉屋内每一样物品的放置处,就像回到家一样自然。
他眼眶一热,竟没出息地想哭。这一幕,他等了好久——
严君离坐下来,稍稍喘口气,便按捺不住地问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瞥了眼对方扬起的那只牛皮纸袋:「你就为了这个赶回来?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点?」
害他还以为,对方是思考过后,觉得最后还是不能没有他才追回台湾来的,果然不该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这还算小事吗?大哥说,你把你所有的一切都留给我,那你还剩什么?」
他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回应:「呼吸吧。」只有这个,给不了,所以明明好累、好疲倦,还是得努力地呼吸撑下去。
「你这个——」严君离一顿,被他气得头昏眼花,撑着晕眩的脑袋顺上一口气,才又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得很清楚了,你现在这样——」
「谁跟你谈清楚了!」他们之间根本谈不清楚,他是想自欺还是欺人?
「严知恩!」气质绝佳的翩翩贵公子,竟难得被他激得失了冷静:「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我行我素,一意孤行,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你到底要我怎样?就不能、就不能让我为你少操一点心吗——」
「你还会在乎吗?你都有别人,不要我了,还管我死活干么——」他知道这种话幼稚到丢尽祖宗十八代的脸,但都到这地步了,他还管什么难不难看,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祖宗十八代是谁。
严君离忽然静默下来。
他这是在——撒娇吗?
看着那个人赌气地别开脸不看他,用一副被欺负得很惨的口吻指控他:「你不要我,你赶我走!那我就滚得远远的,不来碍你的眼,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算了,反正全世界都不要我,连你都不要!我早就该习惯了。」
严君离抚着额,突然觉得好错乱。
明明是在争执,怎么愈来愈有种——小俩口闹别扭的FU?而他的小情人正在耍傲娇索讨怜爱……
超荒谬。荒谬到他居然笑出声来。
严知恩不可置信地回头瞪他,咬牙道:「很好笑吗?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娱乐你的笑话吗?」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却觉得头更晕了。
严知恩这才留意到他气色不太好看,连忙靠过去,完全忘记上一秒钟的不爽:「怎么了?」
在那只手伸来探他额温时,他顺势靠过去,枕上对方肩膀,闭上眼睛,不让晕眩感继续晃得他头昏。
忍着身体的不适,仍没忘记两人方才的争执:「我如果不心疼,就不会来了。不要说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话,好吗?」
严知恩停了下,轻轻「嗯」了一声,掌心抚过他发热的颊容。
糟糕,好像有点发烧了。
早顾不得最初是在吵什么,急忙将人扶进房里,调好枕头的高度,将人安置得舒舒服服的,再去找来一片退热贴往对方额上贴。
「这种东西我也没用过,不知道有没有效,晚一点要是热度没退要记得说,我陪你去看医生,有没有听到?」
严君离抓住他忙碌的手,眼睛依然闭着,以免睁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很坚决要把话谈完:「你说我不要你,但你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吗?我——」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你给我好好休息,别理会这种小事了。」
「你的事,怎么会是小事……」
严知恩听了,又是气恼,又是窝心。
道德观早被摒弃到北极去,哪管什么有妇之夫,硬是贴上唇瓣,无耻地乘机非礼。
「小恩……」
他还想说什么,嘴巴被堵住,吻了一记,又一记。
最后他妥协了,安静地闭上嘴,如对方所愿地休息。
另一侧的床位微微下陷,感觉对方跟着钻进被子里,身子贴靠过来。
严君离微微叹息,几近无声地低喃:「我没有不要你……」
是不想要了以后,再一次看着两人走向绝境,那样的痛一次就够了,爱情也经不起这般消磨。
他知道小恩对他不会没有感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但是他的决心不够,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必须承受什么。同性之间的情感,比一般人还需要更多的坚定与勇气,在面对外界的嘲弄讪笑及异样眼光评论时,才能够坚强地支撑住,若不能,只会一再磨损相爱的感觉,最后只留下怨怼。
就像十年前的他们。
他可以陪他一段,把最美好的一切都留在瑞士那共处的几日里,描绘出爱情最美好的图腾,将时光锁住。然而真正要走入现实,牵手走一辈子,那不是只有爱情就够,他不确定,小恩是不是真的做好那样的准备,知道自己必须承担什么、以及放弃什么。
因此,他宁愿守在对方知道的地方,等着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十年八年一次的采访,听他聊他的事业、他的爱情、甚至……他的家庭,这样就够。
就像最初,对他说过的那样,不当情人,也可以是知己。
这一生,这么守着他,就够。
他一直睡睡醒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某一回醒时,依稀记得严知恩在他耳边交代:「我煮了一点粥在电锅里保温,你如果醒来饿了,可以先吃一点。我现在要出门了,虽然很不想,但我如果放全摄影棚的人鸽子,你大哥会先把我骂到臭头,我实在很不想惹他。」
说完,又低下头亲他,在唇上流连了好一会儿,把握机会豆腐能吃多少算多少,廉耻之心这种东西早就被摒除在字典之外。
「如果拍摄进度没delay的话,大约七点前结束,晚餐我会顺道带回来。Bye!」
对方交代完行踪,他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下。
再次醒来时,约莫是中午,想起电锅好像有粥,他起身吃了一点,感觉精神了许多,额上的热度也退了。
既然小恩七点才会回来,他闲来无事,在屋里四处走走看看,打发一点时间。
房子的变化不大,大部分的陈设都还是维持在他当初布置的模样,连拖鞋在第三格鞋柜都没有更动过。
似乎有些什么,隐晦地触动了下心房。大哥说,这些年小恩一直都在等他。
连房子的陈设都不敢多做改变,是怕他回来了,对家里感到陌生吗?
他一路走回卧房,打开更衣室相连的那道门,本想退了热,流一身汗,想冲个澡来拿件浴袍,目光却被旁边置物格上一个个包装精致的纸盒吸引住。
TO:严君离
每一个纸盒上头都附了小卡,既然是署名给他的,那就没有什么窥探个人隐私的道德问题了。
他坐了下来,纸盒上标了年分,他从最早的拆起。
那是九年前,他离开后的第一年。
严君离,生日快乐。
原谅我是很穷的死大学生,买不起什么好礼物,这本设计学图监听说是每个学服装设计都要拜读的圣经,花掉我一个月的午餐钱了,你要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很傲娇的宣告,完全符合那个人的个性。于是他也就默默笑纳了,虽然一模一样的书他家里书柜已经有一本。
严君离,情人节快乐。
我还是很穷,谁叫你的生日离情人节太近了,我不想再饿一个月,所以就口(有这张卡片,聊表心意。)
喔,还有,我有守身如玉,没跟别人乱来,上礼拜有女生企图偷牵我的手,被我甩到墙上去黏着,那么坚贞的情操,对你来说应该就是最好的情人节礼物了,嗯,我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是说没礼物,但还是诚意十足地摺了朵纸玫瑰附上,于是他扬起嘴角,还是默默笑纳。
接着又陆陆续续拆了几个纸盒,把卡片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读过。
一开始,只有生日和中国情人节,后来连圣诞节、西洋情人节、白色情人节都有,连心情好也能自己巧立名目送一下,礼物看得出一年比一年精致,大大小小堆满一排置物格,占去不小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