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介怀,桑琼抱着他,轻拍他的背,“以后娘亲再不受伤了,好不好?”
“嗯。”他点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不能任性,要是娘亲跟新爹爹在一起不幸福,将来就由他照顾娘亲,他一定不会让娘亲吃苦受伤。
知道他懂事,可他到底是个孩子,桑琼总不能把事情都跟他解释清楚。并不是郯彬的错,是她不对,她不是一个好妻主。郯彬临走时生气说再不回来了,若他真要走,她也无法开口留他,哪怕心中有些许寂寞,也是她自找的;若他肯回来,她也给不了任何承诺,只是对他好是不够的,一个妻主应该做的事她办不到,他留下来是浪费青春。也许她孤独终老倒好,害不了别人,也不会对不起琴儿。
对外人不能启齿的疙瘩,结在两人心中。郯彬没有跟别人提起此事,说出来倒显得他不正经,总想着跟她同房。正常夫妻本来就要同房,可他跟她算正常吗,开始是他不准她进房的,他还一直跟她斗嘴还动手了,她都没说要休他…除了这件事,她另外都是极好的,如果不是夫妻是朋友是亲人,两人也许能好好相处,可他又想象不到两人当朋友当亲人的样子。他从没把她当成其他什么人,她是他的妻主,一直都是。不要她跟别的男人有牵扯,不要她跟他只是普通的关系,不要她没把他放在心上,他想成为她的夫君,真正的夫君。
“彬儿…”晓杉走进屋内,看到他坐在床上出神,不由坐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你老实告诉爹爹,到底是为什么回家来的?”
郯彬目光一颤,小心看了他一眼,迟疑地不敢开口。
“是她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他试探地问。
“她不会有别的男人。”他眼眶一红,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那点守宫砂,“她只想着她的亡夫。”
“这…”晓杉脸色一窒,心疼地将郯彬搂进怀里,好声安慰道,“彬儿,你受苦了。娘亲这就去让她写下休书,免得误了你的终身。”
“我不要。”他抓着他的衣服紧张地说。
“为什么?”晓杉着急着他,沉声劝道,“世上比她好的女子多的是,你还是完壁之身,能再寻一户好人家。就算没人要娶,找一个人入赘也会让你有归宿。不管是怎么样的人,总比你现在守着空房强。”
“就算有再好的人,我也不要。我已经嫁给她,就要陪她一辈子。”
“你陪着她只会受苦,现在你年纪还小不知其中的痛苦,将来再后悔就来不及了。世上那么多女子,你何苦要跟着她。”
“我也不知。如果让我回到从前重新选,我一定不要嫁她。可是现在,除了她,我再不嫁别人了。”他倔强地说着,微红的眼中闪着泪光。
“唉,真是傻孩子。”晓杉知道劝不动他,心疼地将他抱紧。若是彬儿有一天后悔了,希望他和丹鹃两人还活着,至少给他一个回来的地方。
第四十六章 休书逼人
辗转反侧,书房内绝色男子难以入眠。她认不出他来是正常的,他的样子变了许多。她也变了,听说琴君不在了她再娶他人,既然她能接受别人那现在的他是不是也能被接受。等了八年,她不在了,他替她守节,本想长伴青灯但听说她也许还活着,他有了期待。只要她活着就好,他不敢奢望太多,只是她续娶的那人怎么配得上她。苦恼地沉着眉,是她选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批评。长叹一声,他索性下床去书房里翻几本书解闷。
怎么都是这些书,他选了几本翻了几页就失了兴致。一连拿了几本,都没有合他意的。轻皱眉头,他又抽了一本刚打开就从里面掉出一封信来,他捡起来一看,上面竟写着“休书”二字。难道她早有意想休夫,他暗想,打开来一看果然是写给郯彬的。既然都写好了,为什么不给他,他不解地把信收好,心里都记挂着。她待人最好,一定是不好意思拿出手,那就让他送去,他打定主意,等天一亮就拿着信出了门。到了城主府,他止住脚步,现在他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如何进得去。略一思索,他拿着信交给门口差遣下人办事的管事。
“劳驾把这封信交给夏郯彬夏公子。”他彬彬有礼地说,微勾的嘴角扬起恰当好处的笑。
管事的接过信,愣愣点头,等他道了谢走远了才回过神。低头一看,信上竟写着“休书”不由急了,也不知要怎么办,捧着信进屋先跟晓杉商议。可巧三人都在,管事的小心呈上信,也不敢抬头看三人变了脸色。
“是谁送来的!”丹鹃怒不可遏地瞪大眼追问。
“回城主的话,是一位清秀公子。”
“清秀公子?她竟让相好的来送休书!”她气恼把杯子摔到地上,朝外呼喝,“来人…”
“先等等。”晓杉拦下她,转头对脸色苍白的郯彬说,“既然她写了休书,不如就此跟她了断吧。”
他不作声,从丹鹃那儿拿过休书,冷冷盯着上面的字。
一看他如此,丹鹃的火气都没了,心疼地走面他前面,她好声道,“彬儿,要是你气不过,娘替你出气。有事别憋在心里,伤了身子不值得。”
紧抓着手上的信,他的指节微微泛白,抬起头他泛红的眼中闪着坚定,“想这样休了我,没门,我倒要听听她有什么说法。”
他握着信跑出门,晓杉看他去意已决不由叹息,世上女子多的是何苦偏要那一个呢。丹鹃看他出去了,怕他吃亏,也要跟着去。
“你晚一个时辰再去。”晓杉拉住她告诫道。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多一些人去助阵也有气势呀。
“别多问。”瞪了她一眼,晓杉不爽地板起脸,他还想跟去大闹一场呢。
“冷。”刚起床的桑琼打了一个寒颤,她现在住在正院,那么大的院子一个人住,晚上冷得难熬。要是他在就热闹了,她暗想,瞧见小葵站在门口伸手招她进来。
“他有什么动作?”她派小葵盯着来历不明的男人,现在小葵来报信,可见他做了什么。
“他在书房翻了一封信,早上出门去了城主府,托人交给正君。”
“信?”她在书房没藏什么信呀,困惑地沉思,重要的东西她很少放在书房,都是收在玉棋房里,这些年她也没跟任何人有书信来往。
“听城主府的人说,是休书。”
“休书呀。”她想起来了,她的确是写了休书夹在书里,时间久了也不记得夹在哪一本,也懒得找出来。不对,他怎么把休书送出去了,她脸色一变,惊呼一声,“休书!”
“是。”小葵老实地点头。
这可怎么好,她想了片刻,即使是计划中的休书也不能这样给他,“备马,我要去城主府。”
“是,主子。”小葵连忙出了屋子。
就算要受责难,就算会麻烦,就算误了他的终身,她也不愿这样与他了断。着急到了院门口,她打开门,迎面看到正下马的郯彬。
“你去哪儿?”他一愣,冷淡地问道,手中的信早被他捏得变形。
“去接你。”她猛地回神,微笑说道。
他鼻子一酸,冷笑着问,“接我?不是要休了我吗?”
她没了言语,伸手拉住他的手,“走,先进屋吧。”
“不要,我说了不回来了。”他负气道,甩开她的手,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真的不回来了吗?”她淡淡地问,认真看着他。他咬了一下唇,想什么却开不了口。
“进来吧。”她温柔地说,拉住他冷凉的手,牵着他回房。
他跟在她身后,有许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被她握着的手渐渐暖了起来,连刚才被冰封的心也融化了。回到熟悉的房间,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他扫了一眼,发现多了她的衣物。
“我住在这里。”顺着他的目光,她打量两人的新房,都没有仔细看过怎么能成了空房,“等你回来一起住。”
哽咽着,他说不出话来,如果在等他为什么还要休他,不是说过绝不休他,要一起好好过日子的吗。拉着他并肩坐在床上,她假装没发现他拼命忍着眼泪的模样,淡淡说着:“信是我写的,我们成亲之前,我就写好了。可是,现在不想给你了。要是你想走,我也不会拦你,我放不下琴儿,不想耽误你的终身。”
他用力摇头,眼泪滑了下来。用衣袖狠狠一擦,他带着哭腔问:“真不休我吗?”
“说了不会休你的。我们要一起好好过日子呀。”她好声道,目光黯了下来,“可是…”
不等她说完,他拿起信用力一撕,扯得粉碎扔在地上。“没什么可是的,就算你休我,我也不走。”
任性说完,他环上她的脖子,威胁道,“我赖上你了,你甩不掉的。”
“我怕你后悔。”她笑着说。
“才不会。”
她轻笑出声,伸手搂着他的腰,若这样过一生似乎也不错。他靠在她肩上,熟悉的气息绕在鼻间,悬在半空起伏不定的心总算落了下来,除了她的身边他哪儿也不去了。之前气她恼她的事,当看到休书的刹那都变得不重要了,他不要跟她分开。昨天跟爹爹聊了之后,他本来就打算今天回来的,可是刚想辞行时就收到她的休书。没有气没有恼,他只觉得全身冰冷,害怕地不敢去想。
“幸好不是真的休书。”他小声说,紧挂在她身上不想跟她分开。
“你不看看就撕了,我可花了很多心思写的,写得可好了。”她笑着调侃。
气恼瞪了她一眼,他伸手要捶她。她用手一挡,缠在纱布的手印入他眼中。他心中一揪,拉过她的手紧紧盯着,“我以后再不打你了。”
“真的?”她戏谑地问。
“要是你使坏,我…我就让小杜打你。”他教训道。
“我怎么敢使坏。”她的笑淡了下来,“只是琴儿的事,我放不下。”
“知道了。”他不满地嘟起嘴,“我也没让你忘记。我嫁过来时,就知道你亡夫的事,你画给亡夫的画上面的词我现在还记得。可是不准再有别人,如果你跟别的男人有牵扯,我才不管对方伤了残了都照打。”
“是。”她答应道,在恶狠狠告诫她的郯彬额头亲了一下。“再不会有别人了。”
他的表情垮了下来,再装不出一点凶狠。靠进她怀里,他羞涩地按着额头,小声说:“要是你不想碰我,就不要勉强了。”
“才不是勉强呢。”她心疼地捧起他的脸,亲吻他的唇,“我们是夫妻呀。”
“嗯。”他红着脸点头,紧抱着她的腰,重新把脸藏进她怀里,羞涩地笑着不敢抬头。
“你是我的夫君,我把你放在心上,就算有些事还没办法跟你做,不过,总有一天会的。”
“我等你。”他紧抱着她说。
“可能要很久哦。”她笑着告诫。
“多久我都等。我们是夫妻了,这辈子我都跟你耗上了。”
一辈子很长,看来不会寂寞了,她也不会让他一直等着。非得走出来不可了,她想,低头看着他娇羞的模样,心里暖暖的。上天总算待她不薄,先有淡雅贴心的琴儿,再有率真可爱的郯彬,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守护,不能再失去一次。
亲密相拥,暖了时光,两人难得有这么甜蜜的气氛,又有人进来打扰。若是别人还能打发走了,来的丹鹃,两人总得去见。无奈地对看一眼,她擦擦他脸上的泪痕,拉着他的手到了前厅。丹鹃怒气冲冲地站在中庭,一看到两人拉着手亲亲密密地出来,不禁傻眼。这又是哪一出呀。
“娘亲,你怎么来了。”郯彬小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岳母大人。”她点头致意。
“谁是你岳母。”丹鹃瞪了她一眼,那封休书难道还会有假。
“娘亲。”郯彬嗔怪道,“事情都是误会。那封休书不是…”
“是我写来吓唬彬儿玩的。”她接过话,不敢把旁人牵扯进去。
“玩?”丹鹃气得直瞪眼,“还有这样玩的?”
“就玩玩吧。”郯彬护着她,生怕丹鹃动手,“我教训过她了。我的妻主我会管着的,娘亲就别担心了。”
“你…”丹鹃无奈地看着他,这什么语气,没大没小的,也没有为人夫君的样子。“桑琼,你也该管管他,太放肆了传出去多不像话。”
“彬儿有分寸的。”既然他护着她,她当然也得替他说话。
他们你侬我侬的,倒显得丹鹃里外不是人。她暗暗叹气,朝桑琼背上重重拍了一掌,“以后别乱玩了。老人家经不住。”
“是。”她苦笑着回答。老人家好大力呀,她暗想。
“好了,既然没事我就回去了。彬儿,以后小事少往家里跑,瞎折腾。”
“嗯。”他笑着点头,甜甜地挥手,“娘亲慢走,我过段日子再去看你。”
门外的丹鹃无语地点头,这次可要是两个人一起回来,免得她又白气一场。等她走远了,桑琼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们回屋。”
“好。”郯彬开心地应道,走了几步,他忽地想起什么,不禁停下脚步,“既然休书不是你让人送的,那就是有人自作主张了。”
“这…”她迟疑了一下,不知想什么借口好。
“小狐狸精,害我白担心一场,我不治治他,他以为家里没有男主人了!”他按着自己的指节发出“咯咯”脆响,先前消失的怒火都回到他眼中。
唉,这要怎么劝呀,桑琼无奈地想。
第四十七章 以身相许
听到外面的动静,再看到郯彬气势汹汹地朝书房走来桑琼无奈地紧跟在后,他已经明白七八分了。一封休书,并不能让郯彬离开,桑琼也不想郯彬离开。这次他真是枉作小人了。
“你在就好。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又是男的我就不会打你,像你这样勾引人家妻主的男人,我开打一定要朝你脸上招呼。”他大喝骂道,看那男子淡淡地放下手中的书册不为所动地看了他一眼,不由生气。不给他点颜色他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他咬牙地想,上前想要动手。
那人细胳膊细腿的哪里应得起他的动作,桑琼连忙拉住他,好声劝道,“别急,我们先讲理,讲不过了再动手。”
“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夫德;不瞎说霸道,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夫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是为夫容;专心纺织,不苟言笑,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夫工。佟夏氏有失夫行,违抗妻主,恶语相加且施之拳脚,如此男子怎配为夫。即使佟家主无法休弃,告到官府,同样能把你遣离。这样你还觉得自己有理吗?”他正色道。
听他说了一长串,郯彬被蒙住,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在骂他,还骂得很有学问。“别废话,我才不信你说的。”他黑着脸责问,底气不足地朝桑琼看去,见她苦笑着点头,不由诧异。还真有那么奇怪的法律吗,男人动动手就要被遣离,那男人不是注定要被女人欺负,他不悦地想,暗暗抱怨,朝庭有这功夫管夫妻吵架的小事怎么不管管边疆的战事。
“男子中有如此才貌德行的不多,公子还是不想告之姓名吗?”桑琼浅笑地问。
“你问他名字做什么!”被一席话说得失了气势的郯彬把怒气转到桑琼身上,不是只是亲近之人才能问对方姓名,难道她会不知道。闷闷地瞪了男子一眼,他赌气道,“有本事你别说。”
男子垂眼瞟了他一眼,郑重答道,“奴被赐姓‘商’。”
“商?”她轻笑一声,商姓在国中并不少见,最难得的是天子也姓商。
“商什么,商丑丑吗?”郯彬不服气地拦到桑琼身前,不愿两人对话。
“名字中带着一个‘楠’字。”他柔声道,目光期待地在她脸上流连,见她没什么反应便落寞地垂下头。“区区贱名,恐难挂汝心。”
果然是他,如此样貌,她就猜是天下第一美男商雅楠。他的样子与她初见时相差甚大,当时他还不随她姓“商”。
“小朱朱…”她戏谑地叫了一声。
他目光一震,又惊又喜地咬着唇,小声答道,“奴已经不是…”
难道两人认识,别还有一段姻缘吧,郯彬恨恨地想,拉着桑琼的手也不提报仇的事了用力把她拉出了院子。“走了,有什么好聊的。”
“是。”她无奈地应道,回头望了一眼。
雅楠站在院中,没有追赶,目光却紧贴在她身上。原来她还记得呀,他欣喜地想,扬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涡。很久以前,他刚碰到她时,还没有笑涡,也不是什么美男,只是小有才名得蒙圣恩入宫参加宴会。他的娘亲是朝中大员,他不过是庶出的男子,又长得丑,注定不能为家族出力。从记事起,镜子里那张大饼脸上就挤着变了型的五官,兄弟姐妹都取笑他不跟他玩,他每天都呆在屋内看书。只有在书中,他才有一刻安宁自在,不被人嘲笑看轻也不用顾虑他人脸色。十岁时,他偶尔的诗作被风吹到外面被来家中作客的大员看到了,他被带到大厅问话。提问的陌生女人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娘亲也觉得得意,不久他的才名远播,可是他在家里的境遇并没有变好。一个男子再有才华,生得这副丑样子注定是没人要的,而且他很少与人交谈,别人在背后都叫他“呆子”。那次参加宫宴,尽管他对答如流,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青睐,她们都拿他来解闷罢了。
只有她对他是特别的。他知道那场宫宴是为了替皇女选侍君,用了膳一行人都到御花园去了,他自觉没趣闷闷跟在后面不小心摔进荷花池。他不会游泳,没顶的水拖下他时,他第一次觉得恐惧与悲伤。没有任何人喜欢他,水面上呼喊张望的男女都不在乎他,对他们来说,世上少一个他无所谓,他也没有在意的人,最让他牵挂的父亲生了女孩后,对他也渐渐冷淡了。就在他放弃希望时,上面传来的喊声似乎变大了,模糊中有人向他伸出了手,把他拥在怀里,奋力带他游上水面。
他贪恋从手中传来的温暖,他不想就这样死了。被救上岸,他趴在一边呕水,那时,大概是他最狼狈的时候了,浑身湿透松散的发罩在头顶,脸上混着鼻涕眼泪。
“你没事吧?”她站在他身边关切地问。
他抬起眼发现跳下水救他的人是温文尔雅的二皇女时,一时不知要怎么反应。她淡淡看着,像是一点也看不到他的丑陋,还把宫女给她披的斗蓬罩到他身上。
“天冷,可别着凉了。”
“是…”他惊慌应道,该有的礼仪全都忘记了。
之后他被送到一处宫院换衣服,等娘亲来接他时,他听她欢喜地说二皇女答应会娶他负责。那么美好的人竟然狠要他,瞬间的惊喜打乱了他的步调,他一直到几天后才冷静下来。听说了是娘亲开口“逼”二皇女答应,听说了二皇女心中只有一个男子,听说了自己与她的不配…悲观失望,他看不起仗着她的善意攀附上她的自己,看不起明知她不愿也舍不得放手的自己。那就变得配得上她呀,有人这样对他说。他刹那顿悟,开始磨砺自己变成配得上她的人。然而,他还没有变好,她却坠崖身亡了。
因为他太贪心了吗,竟想着接近她的光芒,所以上天将最后一点希望都收走了。她的爱人随她去了,无名无份只有一句口头诺言的他又有什么资格用丑陋的模样追着她。先帝怜她无人守陵,赐了他“商”姓,让他以未亡人的身份对她守孝。也许他只配这样守着她,与她隔着不能跨越的距离。那么,哪怕顶着一个虚无的名号,他也要以美丽的姿态去接受。先帝驾崩后,他怕受沾污想要出家,幸得皇后庇佑他才能继续守节,也是从皇后那儿,他听说了她还活着的消息。
她还活着,她深爱的男人过世了,她剩下一个儿子,她娶了别人…
再一次相逢,他还要守在旁人等着她承认吗,还是取代那个配不上她的男子。他可以吗?
“你们认识?”拖着她回到房间里,他重重推开她的手,扬拳瞪着她,“说,你们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了再不动手了吗?”她按下他的拳头打趣道。
“碰到要紧事,不动手怎么行。”他争辩道,不好意思地咬了一下唇,“要是你不老实说,就算我不动手也会让小杜替我动手。”
“何必如此,我直说就是。”
“好。”他坐了下来,倒好茶等着她开口。
“很久之前,他落水时我曾救过他。我们就见过这一面。”
“然后呢…如果只有这一面,他怎么会来见你?”
“我只是路上凑巧救了他,他是不是来见我还不一定。不过我们也算有婚约,他来见我也是平常。”
“婚约!”他急得站起来,敲在桌上的茶杯溅出水来。
“我不是说了,他落水我救了他,在水中难免有些碰触。当时他娘亲来接他,没有问他的安危反而担忧他的终身。我一时气恼,就说若不嫌我家中茶饭粗陋就让他过来。因这句话,我们定下婚事,他那时年幼,并没有举行仪式,大家都是口头说说。时间久了,我也忘记了。他倒一直记着,都出落得这么标致了,找一个疼爱他的妻主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