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把玉棋放在心尖的桑琼,现在却看不到他眼中的不安。扬起的白纸扰乱她的视线,她向前一步,直到眼前只剩下他的墓碑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回过神般,她自嘲似地动了动嘴角,喃喃自语:“可不能再向前了。”
向前,便不想回去了。
想着随他去了,却因为玉棋留在了世上。有时她想,会不会是她用玉棋当借口才不肯随他而去,她爱得还不够想要苟活,他才离她而去。若她承认了,他会回来吗;若她承认了,她就能撒手而去吗。他体贴可人,绝不是让她为难的男子,那她是否用他的温柔原谅自己还活着。她为什么还活着。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答案的事,她只能不去想。纠缠不去的烦扰,只会让自己痛苦,那就痛苦吧,让他一个人寂寞的躺在地下,她怎么能恣意地活着呢。
尤记得两人成亲时,他曾说过,若她有天为帝,他宁可成为她身为小小的宫奴,每天看着她默默替她分忧,也不要守着宫门当侍者哪怕是更高的尊荣。名份于他,比不上她粲然一笑。于她,亦然。那些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真真切切地存在于回忆中,他走了,她却还活着。怅然叹息,她伸手轻抚着他的碑,心中的话用不着说,他是知晓的。
良久,她忽地说:“我新娶了一个男子。”
若他在,定不会怪她;若他在,她也不会再娶;若他在,郯彬也不肯嫁。可他不在了。轻靠在碑上,等来年她是否要带郯彬前来,她伤了他,他现在一定气炸了,还会跟她来吗。当初想给他的一纸休书,如今再也拿不出手了。是她太自私了,她自以为想得周全,但人算不如天算。
“玉儿很好,我也很好,你放心。”她淡然道,表情柔和了些。又站了一会儿,她转身离去。踏出墓地时,她回头望了望,心下不舍。风扬起的白纸,像是某种暗示,若他有灵,定不愿看她如此的,她却想他留下她。留下她一个人,到底是谁自私呢。
下了山看到她们,明明是每天都看到的人,却像是崭新的世界。她伸手摸摸玉棋的头,温和笑着,知道让他担心了不禁内疚。
“明天就回吧。”她淡淡地说。
往年她都要拖上几日才离开,她们没有多问,默默收拾东西,玉棋放心了些,一直乖巧地靠在她怀里。若再不回去,郯彬定要气坏了,桑琼暗想,苦恼回去要说什么。尘世那么多琐事,自然没有死了清静,不过活着不就是如此。
坐着马车,和来时一样摇摇晃晃了十几日,在离槿城半天路程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坐在车内的桑琼搂紧玉棋,生怕撞着他。这是怎么了,小葵赶马车的技术不该这么差,她暗想,掀起了车帘。
“怎么回事?”
“有个男人。”小杏指着马头前在地上挣扎想要起身的男子。
“还不如帮忙扶他。”看他衣衫不整,桑琼心生不忍,吩咐小杏前去查看。
“别过来。”轻脆的声音喝退小杏的脚步,明明陷入窘境,他的声音中却没有半丝惊慌,只是他勉强的动作泄漏了他的不安。
“公子莫怕,我们不是坏人。”小杏好声道。
她越是这样说,男子的动作越急。桑琼轻叹一声,下了马车走到他跟前。
“公子,我们只是路过,若心存歹意,我们三个女人早对你不轨了。”
他觉得有理,抬起沾着泥污的脸正色看向她,待看清她的长相,他整得一怔,那双不受泥污遮蔽的星眸亮出惊喜的光芒。伸手急忙拉住桑琼的裤脚,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再次倒在地上。桑琼看他没了动作,低头一看才知他昏过去了。他凌乱的衣衫不难猜出路途上遇到怎么样的惊慌,这条路上又常有人来往,她不能扔下他不管,何况他还死拉着她的裤脚。
“小葵。”她一声令下,小葵切断了她的裤脚,只等她下一步的指示。
桑琼默默盯着地上男子的脸,即使满是污渍也掩不住他眼眉间的清丽,照他刚才的表现难道是认识的?弯腰抱起他,她细细打量,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若是京城那儿的故人,她应该都认得长相。
“去查查他的底细。”她吩咐道。
“是。”小葵点头,她这个暗卫总算有些正事做了。
“听说槿城附近的山上有个贼窝,这位公子也许是遇上贼人了。上次正君遇险,城主大人派人去清剿过,才几个月那里的贼人又回来了,真是作死。”小杏说道,因玉棋在,不敢把话说得太狠了。
玉棋倒没有在听他们的话,暗想,他们离家快一个月,一回去就带了个男子回去,让父亲看到了不知会不会误会。他还不知道郯彬离家的事,那天天刚亮,桑琼就抱着他上了马车。他知道该是去看爹爹的时节,没有带上郯彬也许是桑琼还没有介怀,等到了家听说郯彬离家一直没有回来,他不由得无奈。
这下子好了,新爹爹走了,她又抱了个陌生男人回来,还不知外面怎么说呢,他担忧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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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配总算是出现了呀。。。
第四十四章 误会泄愤
“什么!”一拍桌子,丹鹃的吼声震得屋顶直颤,“快一个月才回来,没一句交待,竟然抱着别的男人回家,她把我这个城主的面子往哪放!”
来传话的小杜无辜地跪在地上垂着头,他不就是说得夸张了一点,为什么要让他承受怒气。
“我看她是活腻了。你先不要出面,我去佟家找她,看她有个什么说法!”晓杉怒不可遏地说,别的事还要商量,桑琼想瞒着郯彬纳妾就不行。不管郯彬做错了什么,他都是她的正君,她怎么能弃他不顾。
“这种粗活让我去。我先带人把她家砸了,看她还敢作怪。”怒气冲冲地说完,她出外要调集人手。
晓杉忙拉住她,“还没到这一步呢。你好歹是个城主,这么做岂不让人笑话。还是由我去,也用不着什么人手,要砸场子,我一个人就够了。”
“什么砸场子,算上我,我也要去。”外面听到动静的郯彬急忙进来参一脚,他好久没有活动一下筋骨了,练功没有兴致吃东西没有胃口打架总能解闷了吧,他要在外面闹个天翻地覆让她知道他的厉害。想到那个人,他不觉黯下目光,她一直没来,也许两人要就此分开了。与其回去受她冷落被她摆着当成别人的替身,他宁可呆在家里。恨恨想完,他抬眼看他们神色尴尬,不禁觉得奇怪,“怎么,对方很厉害吗,要多带些人?”
“没,彬儿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就行。”晓杉推脱道。
“不行不行,要是娘亲因为官位不便出位,就让我陪爹爹你去。”他拉着衣袖,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小杜,困惑地问:“你怎么跪着,也想去?”
“正君去,奴才自然也得去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讨好道。
“就你的功夫?”郯彬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戏谑道,“是哪个人家这么不济,连你都敢出手?”
“不就是佟家。”他小声道,见郯彬沉下脸,小杜连忙解释,“因主子出远门,昨天回来时抱了一个男子,所以老正君想去问问怎么回事。”
“出远门,什么时候的事?”他冷冷追问。
“就你回来后第二天她就走了,还音讯全无。”晓杉低声道,怕他听了难过。
他握着拳手,恨恨一咬牙,“她想逃?”
“不是不是,好像有事出门,昨天回来了。就是带着个男的。”
“她在外面养男人!”郯彬更气了,也顾不上之前的事,怒吼一声,“靠,她当我死了。今天不扒了她的皮,我就不姓夏!”
像是身后点了火的鞭炮,他大声骂道,就爆得没影。小杜无奈地盯着,暗想,他当然不姓夏了,都嫁到佟家了早姓佟了。
“不行,我得跟去,不然彬儿会吃亏的。桑琼一定会跟外面的男人合伙起来欺负彬儿。”
“不会的。”小杜搭腔道。
“你这小子知道什么!”晓杉白了他一眼,准备拿了兵器追上去。
“真不会的,那个男人是受了伤主子在路上救的。”小杜急忙说,怯懦地低下了头。
丹鹃狐疑盯着他,“不对呀,不是你大呼小叫地跑进来说‘不好了,主子回来了,抱着个男人’?怎么现在又说那个男人是受伤救来的?到底怎么回事,说!”
“奴才说的是没错呀,‘主子回来了,抱着个男人’这是实情,那男人昏迷了,自然要主子抱着进屋了。奴才就是选要紧的说,其余不要紧的还没有解释然呢,城主就拍桌子了。奴才胆子小,吓得好些话都记不全了。”他无辜地眨眨眼。
“你…”丹鹃指着他,无奈地叹气。
“奴才这么说,也是想让正君听听。他都离家一段日子了,再不回去,家里真多出个男人来,他生气也没用了。奴才没想到,城主和老正君先生气了。主子那点胆子,一个正君就吓得她不敢动了,她哪敢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呀。这下子,正君气冲冲地回去,要是闹出什么事来,怕是主子破罐子破摔真跟正君散了。”
“要是散了,就要怪你。”晓杉沉着脸骂道。
“怎么能怪奴才呢,奴才就是声情并茂地说了一下主子的情形,想让正君急一下。哪知正君一下子急过头了。要不要派人去把正君追回来,免得他真把家里砸了?”
“既然知道,还不追上去看看!”晓杉命令道。
“啊?奴才我去呀?”他指着自己,可怜巴巴地说:“奴才武功不济,怕拉不住正君。”
“拉不住,你就‘声情并茂’地把他劝回来。要是出了什么差子,你就等着挨板子吧!”晓杉喝了一声,冷瞪了他一眼。
小杜暗想不好,连忙点头答应,吓得追了出去。在佟家呆久了,他的胆子变大了,差别不记得晓杉的可怕,他可比正君凶悍多了。现在他只希望郯彬发怒前别人跟他解释清楚了,不然真闹起来,他那顿板子是逃不掉了。
郯彬的脾气一上来,一刻也等不了,到了佟府就像第一次那样,他用力拍门,还没有报上姓名就急得要踹门。看门的小葵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他回来了,急忙开了门。郯彬刚抬起脚,看门开了马上挤了进去,迎面看到小杏走来,他刚要问。小杏一看他火冒三丈的样子,连忙指明了方向。
“在书房。”
哼,这帮下人倒会看眼色,郯彬暗想,转身朝书房奔去。
昨天桑琼回到家后,就把受伤的人安置在书房。郯彬没在是她意料之中,她也知道丹鹃派人盯着这儿,小杜也常来打听。若是郯彬知道她救了个男人回来会怎么反应呢,她不禁期待。早上那人醒了,一直拿着她的裤脚要下床找她,她也想问清他的来历,就来书房照顾他。等她来了,他不闹了,也没有其他的反应。问他什么话,他都简单的回答,或者索性不回答。
难道是受了惊,她猜想。大夫替他把脉也说他受惊过度,小竹替他换衣服时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只有一些擦伤,没有其余的伤痕,衣衫也是让草木勾破的。他没有武功样子也文弱,能从贼人那儿逃出来实在不容易。半路摔倒时,他无助彷徨,不信任上前询问的小杏,却信了她还非要呆在她身边;难道他真是她的“故人”吗?
“先来喝药吧。”她端起一边放凉的药送到他手上。
他好像极怕烫,伸出舌头舔了舔,确定不烫了,便端起药大口喝了下去,像是一点也尝不出苦。
看不出来他样子文弱,喝起药来却豪爽,不像郯彬什么都不怕就怕喝药。许是喝得太急,他灌下最后一口后,大声咳了起来。
“呛着了吗?”她问,伸手扶着他的背替他轻轻拍着,“又不是好喝的东西,何必喝得这么急。”
他低下头,没有回答,淡漠的脸上因为大声咳嗽染上红晕。若不是他说过话,她真要以为他是哑巴。
“嘭”一声巨响,外面书房的门被踢开了。男子吓了一跳,连咳嗽都止住了,桑琼停下动作望向外面,嘴角不觉微扬,暗想,他真不负她的期待。
“佟桑琼,你们…”他冲进屋内,一看到她“抱”着一个娇弱的男子坐在床上,不由气得红了眼。
她又没做什么,桑琼无辜地想,忽地发现自己的姿式不对。缩回手,她笑着解释,“不是…”
“哼!”不由她分辨,他一鞭朝桑琼打去。
要躲开很容易,可她避开了这鞭就得床上那人挨了,心下暗叹,她伸手生生接下鞭子。从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痛刺入心中,她定定望了他一眼,脸上仍是笑着。
“力道小了,人也瘦了。”
“你…”他鼻子一酸,气恼皱起眉,她就是嘴巴会哄人,他才不要再被她骗了。用力拉着鞭子想从她手中夺出来,他明明使了全力却拉不动分毫,刚刚那一鞭他气急了用了全力,抓在她手中的鞭子隐约染上血色。他拉了一会儿,狠不下心来,气得把鞭子一扔,扑到她身上闷声一顿乱捶。
杂乱落在她身上的拳头并不轻,她淡笑着忍着,承担着他发泄的怒气。这是她该受的,他心里的苦又岂是区区几拳能抵过的。桑琼不言语,床上那人却忍不住了。
“住手,堂堂皇…”
桑琼一惊,连忙回头捂住他的嘴。他瞪在目光看向她,似乎不解她的举动。
郯彬并未听清他的话,看桑琼转身碰他,胸中泄出一半的怒气又被填满了。“你放手!”拉回她捂嘴的手,他不解气地踢了她一脚,把她从床前拖开。
“你…”床上的人不服气想要说什么,桑琼朝他使了个眼色。
竟还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郯彬大气,拖着她出了书房。
“夫君…”她讨好道。
“闭嘴,谁是你的夫君!”他骂道,想要用鞭子却落在书房内了。生气地跺脚,他四下看,从院中的竹子拉下枝条当成鞭子朝桑琼身上打。
她避开了要害,并不逃窜。还是小杜和小杏进来拉住了郯彬。
“主子,你怎么不躲。”小杏也急了,没料到她会老实让他打。
“她哪有脸躲!”郯彬挣开两人的手,恨恨盯着她。“我再也不要见你了,再也不回来了。”说完,他扔下竹条,羞恼离去。
“正君…”小杜追了出去,心下慌了神,这可怎么好。
第四十五章 得知隐情
死女人、臭女人,坏女人,竟然敢偷藏男人,这样的女人不要算了,他愤愤不平地想,心里却揪成一团。换成以前那些滥情的女人,他会打一顿出气再不来往,可是现在他却狠不下心来。难道是因为气还没有出够,他暗想,人已经回到城主府,目光却望向她家的方向。再回去打她一顿吗?他迟疑地抿着唇,他可不想回去看到她跟男人亲密,而且都说了不回去了,怎么能这么快自食其言。无奈地嘟起嘴,他进了大门,紧追着他的小杜也到了。
大厅里,丹鹃和晓杉正着急地等消息。一看到郯彬黑着脸回来,就知道他还在误会。
“小杜,你没跟杉儿说吗?”晓杉埋怨道,微笑拉过郯彬的手,“那个男子是她路上救回来的,并不是她养在外面的,都是小杜没说清楚。怎么,桑琼也没跟你解释吗?”
郯彬沉着眉,“我不信。我进去时两人抱在一起,根本就有奸情!”
“好呀,她果然偷养男人!”丹鹃一拍桌子,又要发火。
晓杉白了她一眼,儿子还没有劝好呢,他又来添什么乱。看到他恼了,丹鹃的火气一下子冻了起来,气恼地叹了一口头,坐在椅子上喝茶顺气。
满意地收回目光,晓杉问跟在郯彬身边的小杜,“你也看到了吗?”
“奴才去的时候,正君已经动手了,之前发生什么奴才不清楚。”
“爹爹,我亲眼看到的,哪会有假。那个男人坐在床上,两人靠在一起,她的手还放在他背上。她就是跟他有什么!”他不满地抱怨道。
“那人是受伤救来的,她是照顾一下靠得近些,也不是没可能。”
“家里又不是没有下人,为什么她要亲自去照顾。而且我动她,她也挨下了,可见她心里的愧。”气恼说完,他目光一沉,难道她不是为了这件事挨他的打而是因为他离家的事?
两人果然出了什么问题,晓杉暗想,却不追问,假装担心地附和道:“你说的也是道理。她也许之前是好心救那人回来,不过救命之恩岂是几句话能还清的。两人现在朝夕相处,就算没什么也生出什么来。小杜,你今天去可看清那人长相了吗?”
“那人的长相呀?”小杜迟疑了一下,讨好道,“他当然没有正君生得好。奴才到时,要忙着拉正君,也只瞥了一眼。他站在书房里,像是听到动静走出来,当时奴才一看到他的样子就想主子不会是捡了天上落难的仙子回家,世上怎么有人生得那么好看的,我若是女子今生别说是娶他了,哪怕这样远远看一眼也知足了。”
“莫要胡说!”晓杉假装生气道,打量了郯彬脸上的表情,心下暗笑。果然,吃醋也是能遗传的。
小杜看到郯彬阴沉着脸,连忙改口,“不过现在奴才仔细想想,他真不如正君。身上的衣服是小竹穿旧的,脸上也没涂胭脂,一点血色也没有,就脸蛋生得好些,身形修长些,另外真没什么。”
“这才是胡说呢。”郯彬嗔怪道。
“彬儿也见过他了?”晓杉关切地问,“如何”
他不情愿地点头,当时气过头了也没有仔细看,不过小杜说的一点不假,那人生得极好,对桑琼好像有几些意思。不满地咬了一下唇,他冷冷地说:“反正我是不回去了,她们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彬儿…”晓杉想劝,他已经甩手走了。无奈地摇摇头,他略一思索,对丹鹃说:“我再去劝劝。”
丹鹃点头,心里极为郯彬不平,可是桑琼这个媳妇她没觉得不好,如果两人肯和好如初自然最好,若是桑琼敢起乱了,她头一个饶不了她。一回头,看小杜不安地站在那儿,她不禁来气。
“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跟着去劝劝!”
“是。”他连忙应道,迟疑地站了一会儿,小心问,“不用回去听听消息吗?”
“听什么消息?”
“这次正君下手有些重…”他小声说道,畏惧地抬起眼,“要不要送些伤药去?”
“真伤得那么重?”
“正君用竹条抽的,比鞭子轻些。”
“那就别去了,要是送药去倒显得是我纵容彬儿动的手。彬儿也是的,怎么对妻主如此不敬!”她叹了一口气,不敢说是晓杉带坏了他。
听她这样说,小杜便欠身退下了。她有她的考量,桑琼这边也有他们的想法。
“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外面的人真没错骂他。嫁作人夫,不服侍妻主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动手。别说主子跟那个男人没什么,就算有什么,就算娶十个八个进来,他也不能动手。城主家的公子也怎么样,这般德性,真不如小户人家的懂事。”小竹气恼骂道,替桑琼不服,“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主子也不说他,这次也没有躲。她也不怕公子担心。”
“你小声点,别让公子听了难受。”小杏拉着他到僻静外,好声安抚。
小竹甩开她的手,“公子早知道了,又没隔着七十二宫墙,这么大的事哪会没听见。你也是的,竟不拦着他,要是主子被打坏了,如何是好?”
“我以为主子会躲,哪知…”她解释道,被小竹冷眼一瞪,连忙认错,“好,是我的错。正君现在又回去了,也不知主子什么想法,要不要去解释一下劝正君回来。”
“你别去乱出主意,要不来了才省心呢。”小竹嘱咐道。
小杏点头,讨好地笑着,“是,夫君说的最对。”
小竹满意一笑,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
桑琼的伤都是皮肉伤,上了点药就没事了,幸好是冬天衣服穿得厚实,用竹条打的倒还好,最重的还是一开始接下鞭子的伤,手心都磨破了,怕玉棋看了担心,她用纱布缠着不让他看见。玉棋早就听说了,以为别人说的夸大,并不十分相信,等她来时看到她手上的纱布倒有几分信了。
“娘亲,伤得这么重吗?”他担心地问。
“什么重呀,不过是小伤,就包着装装样子。”她扬扬手里的纱布笑着带过。
玉棋抿着唇,拉过她的手挽起她的衣袖,手臂上几道红肿的痕迹清晰可见。他鼻子一酸,眼中暂时涌出泪来。
“不疼,就看着厉害罢了。”她连忙安慰,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
他忍着眼泪,正色问她:“娘亲敢脱下衣服让我查一遍吗?”
她一时语塞,没办法地笑了笑,“都上过药了,过几天连痕迹都没了。”
“娘亲就会拿话安慰我。”他赌气道,又怕让她为难了,小声问:“真是父亲吗?”
桑琼不好回答,笑着安慰道:“他是误会了才会出手这么重。”
“不是第一次了…”他不悦地说,并不是他不喜欢新爹爹,可伤了娘亲让他怎么都不能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