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她吩咐道。
见没什么事,小杜巴不得走开躲清闲。笑着应了一声,他出了书房,去跟打扫庭院的帮工说话去了。桑琼回到座位,把书摊在前面发呆,桌上的茶已经冷了,想让人换却无一人侍候。她略愣一愣,也懒得再叫小杜回来,就盯着冷了的茶杯发呆。天气转凉了,她坐在屋子里觉得周身被凉意侵扰,这房间太大了。目光垂了下来,无目的地移动,最后落在郯彬身上。还好有别人在,她的嘴角牵动了一下,若他醒了就热闹了,只是这份热闹她不贪求。
怕他睡久了受凉,过了半个时辰,桑琼走到摇椅边推了推他,想把他叫醒。郯彬睡迷糊了,忘记自己在哪儿,只觉得地面一直在摇动,吓得猛地从摇椅上跳了起来。
睁开眼一看到桑琼,他连忙抓住她的手,指着躺过的地方,“那个…那个…”
等看到晃动的摇椅,他一下子明白过来,窘得脸上通红,连话都说不出。
“怎么了,我都吓到了。”桑琼害怕拍着胸口,问:“是不是做恶梦了?”
“是。”他连忙点头,这个理由总比让她知道真相强。刚才,他还以为床铺坏了呢。在意地皱起眉,他小声问:“家里的床牢固吗?”
“当然。”她点头,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看他微低着头,像有什么话开不了口,她特地走进里屋往床上一坐,用力拍了床铺几下,“你看,很硬吧。”
“嗯。”他坐到床上用力敲了一下,似乎很认真地在检验床的质量,心里却后悔自己问出了那句话,幸亏她没有发觉,真是丢脸。
“要是你再不信,就躺下试试。”她往床上一倒,舒服地展开肩膀,“连一点晃动声响都没有。”
“也是。”他也顺势倒下,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又不是在床上打架,怎么会把床弄塌了,刚才醒过来的时候怎么会那么想,一般人只会觉得是地动了或者自己摔下床吧。
他到底在想什么,桑琼有些好奇,难得看到他这么正经地思考问题,难道他忽然想到逼她读书的好方法了。可是又不像,若是跟读书有关的事,怎么会连耳朵也红了起来。她侧身盯着他,他没有察觉,转头想要问什么,她的睫毛刷过他的脸,他胸口一窒,停下所有动作。细微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隔不开,唇间只有一张约的距离,只要谁向前一步,便能尝到对方的芬芳。不知是谁先动了一下,两人的唇贴了一下,唤起更多的渴望。他不知怎么地握紧了拳,紧紧闭上眼,默许她接下来的动作。
有时理智来的扫兴,她本能凑上的唇,却因脑中深刻的名字停下了动作。胸口一揪,她闭上眼,想放任自己,却靠不上去。她没有办法跟他亲近。
“我该去教玉儿念书了。”她淡然说,坐起身快步离去。
郯彬快速跳动的心像是忽然被踩住一般,追上前他看到她走出书房的背影。“等等!”他上前拉住她。
“什么?”她轻声问,却没有回头看他。
迟疑了半晌,紧抓着她衣服的手慢慢松开了,他好看的拧在一起。猛推了她一把,他大声骂道,“滚,没用的女人。”
她仍是没有回头,顾自出了院子,留下郯彬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这个臭家伙,他绝对不让她好过。
离开了院子,桑琼到了玉棋那儿。在院外,她就听到不成调的曲子透着忧愁跟无奈,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扬了一下嘴角,她深吸一口气,猜想是小柯在练琴,便先去他屋里看他。小柯练得正用心,连她来了也没有发觉,直到断断续续地弹完一曲才抬起头。
一看到桑琼,他连忙起身行礼,“主子,你来了。”
“嗯。”她微笑地跟到他面前,好声问,“怎么了,为什么事不高兴了?还是气我刚才支开你?”
“奴才不敢。”他惶恐道,他怎么会生主子的气呢。
“我知道你不会。那是为了什么,跟小栋吵架了?”她温和地问。
他低着头,迟疑了半晌,没有答话。
“若是不好跟我说,也不要放在心上让自己生气。”笑着拍拍他的肩,她劝道,“世上闹心的事多了,你别往心里去。你的容貌比别人好,已经要比别人幸运了,气量也要跟着大些才是。”
“我宁可生得丑些。”他赌气道。
“若生得丑,主子我可不敢让你来陪玉儿,要是把玉儿吓着了怎么办?”她打趣道,逗得他露出笑容。“好了,笑出来就好。来,拿着琴去玉儿那儿,我指导完他的课业,就来指导你们两个人弹琴。”
“谢主子。”他乖巧地说,抱着琴跟在她身后,望向她的目光带着甜意。发乎情,止于礼吗,他心头一震,目光泛着甜蜜和柔和。
怕跟郯彬碰面尴尬,她一直呆到晚饭时分才跟玉棋一起去饭厅。郯彬让人把饭送到院子里,也没说是为了什么。桑琼猜他一定是在生气,无奈地笑笑。这次也不知他的气什么时候会消。等吃好饭,她回到书房,一推门进去,就觉得里面阴冷得很。等小柯点起蜡烛,她发现地上多了许多水渍,顺着水渍走进内房,她不由得叹息一声。她可怜的床正被湿透的被子滋润着,不停向下滴水。
这个郯彬呀,她哭笑不得,小柯却在旁边着急。
“主子,要换新的被褥来吗?”
“不用,木头都泡了水,要整张床晒过才行。我今天去玉儿的屋子睡吧。”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总不能去郯彬的房间,他正在气头上,她可不敢惹他。
早猜到她会去玉棋院里,郯彬就在自已院墙边等她。听着声响知道她经过时,他把事先准备好的凉水整桶倒了出去。“哗”地一声,从天而降的水淋了桑琼一身,她无语地站在那儿,跟陪着她遭殃的小柯苦笑一声。如果是她一个人,她还能靠轻功避开,可是有别人在,她不好施展。
唉,看来她今天注定有水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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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停更十天,你们懂的。
第三十五章 秋凉水劫
不知是不是桑琼流年犯水,她躲开了郯彬的“水漫床铺”,却躲不开连日秋雨。原想在玉儿那里住一天,到了第二天她让人换床,谁知夜里下起雨,旧床不能晒,新床不宜在雨天搬动,便一直拖下去。秋雨下下停停,一连十天都飘着雨丝不见转晴,桑琼等得气极。要么一次下场大雨下个干净,这样拖着,岂不是存心让她不能回书房睡,她的旧床都要发霉了。能和玉儿一起住自然好,只是郯彬就在隔壁,听动静,他还没有消气,桑琼心下知道,又推说下雨不想移步去他那儿讲和。那事也的确不好解释。这样想,一直下雨也好,能拖一天是一天。
谁家夫君碰到这样的事不伤心,都“箭在弦上”,她却退却了,摆明是看不上他不想跟他在一起,又不是他硬送上去的,她摆什么谱。郯彬每每想到,都气得咬牙,恨不得把她拎在手上往空中三百六度甩上几圈直到她散了架晕了头,偏她避而不见,他也不想到玉儿那儿找她的麻烦。过了十天,他不出院子,她也没有来,他越来越气,心里堵得发慌。那日真不是他起得头去亲她,她为何丢下他逃走了,是她真的没打算要他吗,那又为何要娶他。气得红了眼,他恨恨地在屋檐底下踢木人桩出气,这几天都踢坏了好几个,里外的人都知道他在生气,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小杜也闹不明白,不过是主子惹出来的,就该她来收拾,不然别人被迁怒了多无辜。
“嘭啪”一声,又一个木人桩在郯彬脚下碎成几片,他仍不解气,踩着一块碎片重重地踏几脚出气。院里的穿着蓑衣打扫的下人见状,都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等把碎片踢到院外,郯彬注意到他们畏缩的样子,气得狠瞪一眼。
“再看把你们眼珠都挖出来!”
他们也不敢应,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挥着扫把。郯彬冷哼一声,摔门进去了,在旁侍候的小杜暗暗叹气。
“你们来收拾一下。”
“是。”他们小声应道。
小杜也不敢进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眼珠儿一转捡起一场碎片往玉棋院子里去。两个院子隔得又不远,有点动静,桑琼听得分明,她正在想他的气性儿倒大都过了好几天了还不消气。玉儿的院子安静,他正练字,小柯在做玉棋的秋衣,都是小竹先裁好做得大概的衣服,他不过收个尾。小杜来时,他和小栋都意外。上次大吵了一架后,小杜很少单独过来,也不跟两人说话,中元节出去了一回,三人的关系好些了却因为各自主子的事又生疏起来。小柯猜他是为了郯彬的事来,忙停下手上的活。
“小杜哥哥来了,可要吃茶?”
向桑琼行了礼,小杜才笑盈盈地说:“不用,我是来向主子问点事的。”
“什么事?”桑琼没料到小杜会这么大胆为替郯彬说项,难道真是她管得太松让他更加大胆了。
“主子,正君又把木人桩踢坏了。”小杜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小竹哥管着账目,上次奴才去说时已经没意思,这次又坏了,奴特别来问是不是去城主府那儿搬几个来,想正君这几天的火气,一个月踢下来也是不小的支出,能省下来也好。”
“你倒替主子我着想。”桑琼轻笑着,想听他还能说什么。
“那是,奴才现在已经是佟府的人,自然事事替佟府想。正君气了这么些日子,奴才就想主子该心疼钱了,就算不心疼钱也该心疼正君了。在这里,就属主子最疼正君,木人桩要多少城主府都有,不过正君的火气非得主子去了才会消。”
“难道是让我当木人桩让他踢几下让他出气?”她害怕地使劲摇头,指着他手上的碎片,“不去不去。我的骨头可没这么硬。”
“主子…”小杜急了,他又不是这个意思,她知道正君气成那样了哪怕因为城主的面子也该去劝劝。
“你别说了,去小竹那儿支银子吧。”她甩甩手,假作害怕地转过头。
小杜无奈欠身退下。这次连他也没有听正君说起他在气的事,看这情形,似乎主子也觉得理亏,不然不会怕成这样,正君说要打哪一次真下重手了,这点主子最清楚,她却不敢见正君,定是做了什么,小杜暗想,又拿桑琼没办法。劝不动激不起,若是小杏在,他还能托她去说说,偏偏家中能说上话的女子只剩下一个话最少的小葵。他叹了一口气,先去了小竹那儿支银子。小竹倒真没好脸色给他,也不是为他,是因为小杏远行身上也没带保暖的衣服,天一下子下雨转凉,他怕她冻着了。
等小杜回院时,郯彬正气恼地坐在桌边,一见他进屋便问:“你去哪儿了,连口茶也不知道送!”
“奴才…”他正要回话,灵机一动,他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主子。”
“她又怎么了!”心动一跳,郯彬不情愿地问起,手却不觉紧张地握紧。
“刚刚奴才跟主子说话呢,她本来想来看正君来着,没想到见了木人桩的碎片就吓得不来了。”
“真的?”他挑着眉问,不觉又气起来,“她怕什么,我又不打她…就算打,也不会那么用力,顶多断几根肋骨。”嘟囔着说完,他也知自己发火起来有些吓人,垂下嘴角他小声问:“那她就不来了吗?”
“是呀。主子真胆小。”他跟着抱怨道。
“放肆,这话哪是你说的。”郯彬一拍桌子骂道,她也只有他能骂能打。
“是。”小杜吓得连忙低头,暗想,这脾气也难道主子怕了连他也吓得少了几年命。不过怕归怕,她们是夫妻,总不能这么避开。“正君,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除了等她来,他又能如何?
“难道正君咽得下这么口气?要是主子不来正君就不罚她出气了吗?这岂不是便宜了主子?”他贼头贼脑地提醒。
“这倒是。”难道真的不见面吗,他心揪着,恨不得马上见着她。“好,我这就去把她拉出来。”
“是,正君加油。”小杜得意地忍着笑,等郯彬拿着鞭子出门了,他才小心拿着伞跟上去。
外面下着小雨,雨点不大却极冻人,郯彬一肚子火气当色不怕冷,大步冲出院外,可巧桑琼正好在院门口。小杜离开后,玉棋也说了她几句,她本想等天气好些再来,却被赶出屋外。没法子,既然儿子有命,她怎么能不去。
“好夫君,你这是要去哪儿?”一见着郯彬,她马上讨好地上前。
“你…”见她这样的态度,郯彬火闷灭了一半,“关你什么事,你不是不要我吗?”
“这是哪里的话?”她无辜地瞪大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夫君,要不我们回房再说。”
“我偏要在这儿。没有什么话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你要有什么嫌我的,也当着所有人说!”他气得扬着鞭子,直等着她说出讨打的话来好动手。
桑琼也不笨,见这阵势连忙赔笑,“怎么会呢,我家夫君最好了。我不是怕下雨冻着你吗?”
“这点小雨我才不怕呢。”他板着脸道,想起之前的事,“本想弄湿了你的床,你能受些罚,想不到你过得倒舒坦。”
“没有没有。”她连声道。
“那天的水没冻着你,我出不了气。你不是怕我吗,那就站着别动,我一定要泼你几桶水让你挨冻受点教训。”
“是,只要夫君你一句话,别说泼我几桶水了,让我直接跳湖我都去。来人呢,还不去打水。”
在旁的几个人连忙去取了水,水井离厨房近,小枝听了他们的话,二话没说就拿出五个木桶打好水让他们抬去。桑琼看他们拎了五桶水来,倒有些无语,拿一桶来意思意思就够了,怎么拿这么多。郯彬倒没想这么多,能教训到她就够他高兴的了。
“站着别动,不然有你好看。”
“是。”桑琼老实站着,认命地闭上眼。
郯彬拎起一桶,从桑琼身上浇了下去,看她湿透了才解了气。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不冷天气也没有凉透,不过站在院外被风一吹,就有些寒意,桑琼缩了缩脖子,朝郯彬嘿嘿一笑。
“夫君,消气了吗?”
“没有。”他勾着嘴角摇头,看她狼狈的样子就想笑也没有想许多人在看着。
两人就在院门,不一会儿玉棋等人也来了,连小竹也过来。郯彬已经泼了三桶水过去,气也消了,出了那么些力气人也累了,正想着罢手,就听见小竹在那儿劝说。
“公子还是进屋,别看这些不成器的。”
玉棋迟疑地点头,心里却替娘亲难受。郯彬知道他们都看见了,心里后悔,又不知要如何解释。等他们离开了,他手上的水桶像加了千斤重量怎么也拎不起来,低着头,他向前走了一步脚下一滑,手上的水桶打翻在地洒在他身上。
“怎么样,没事吧?”桑琼连忙上前问他,看他磨破了手皮不禁心疼,“快些回屋去,我替你上药。”
“才不用。”他别过脸,更加后悔,想他刚对她发脾气,她又这样来关心他,岂不是显得他刻薄。冷风一吹,他湿了的地方一阵发凉,而扶他起来的桑琼身上还滴着水。他看了不舍,不好意思再推开她。等两人走到门前,他目光一沉,自已进了房把门一关。
“你去换身衣服再来替我上药。”他在屋内狠狠地说。
“是。”桑琼笑着点头,快步走了。
等她一走开,郯彬就开了门。淋在他身上的雨渗进衣服冷冰冰的,他的衣服摔脏了,身上也有几处疼着,他却顾不上这些,忽然想到自己真是笨,为何不让人把干净衣服送来这里换,免得她再走一趟受了凉。若是她病了怎么办,他就是没想仔细,才会让别人看了她的笑话,才会让她冻着了,才会招她不喜欢。他就是这样毛毛燥燥的,脾气又坏,还不容别人来挑半点毛病,要是她真讨厌了怎么办。
“正君,你也换身衣服吧。”小杜怕他吹了风着凉了好声劝他。
他摇了摇头,朝屋外望着,“不要,等她来了再换。”
屋外秋风不止,雨却停了,东边云开望得见半缕亮光,许是会晴。
第三十六章 病随风起
“娘亲…不会有事吧?”玉棋站在桌前小心问旁边的小竹。娘亲是听他的话才去见新爹爹的,若因此受罚冻了病了岂不是他的痛过,也许娘亲有自己的考量才一直呆在他这儿,偏偏他硬让她去才惹新爹爹生气了。
“她自找的。”气恼回了一句,见玉棋更担心了,小竹马上沉声道,“公子不用担心,泼几桶水罢了,总比拿鞭子抽她好。这法子还斯文些呢。”
他点头,小嘴仍然嘟着,“我以为爹爹说说的…”哪有男子当众处罚妻主的。
“喝…”小竹冷哼一声,没有接话。正君在外面的事迹,他可都听过,难得主子肯要他,他还这么野蛮,竟连男子基本的德行也没有有当众羞辱妻主,若不是知道主子是明白人,他真想去官府告一状,让他抓走游街。轻叹一口气,他自知他们一行人最好别跟官府打交道,也不可能真不顾主子的颜面。
“要么凶,要是哪天欺负公子怎么办?”小栋担忧地皱着眉,生怕玉棋将来吃亏了去。
“这倒不会的。主子是绝不会让公子受一点委屈的。”
“嗯。”玉棋附和地点头,他从没担心过自己,就怕桑琼照顾不好自己。
“小柯,去帮我拿身干净衣服来。”桑琼拖着湿衣服快步跨进屋子,见气氛凝重,她假装不知继续吩咐道,“小栋,帮我倒杯热茶来,可冻死我了。”
“是。”小柯小栋连忙去忙了。
小竹怕她受凉,只得先忍下心里的话,照顾她更衣。等她换好了衣服,小栋端了茶来,她接过茶杯大口饮下,舒服地吸了一口气。“好暖和。”
“现在知道冷了。”小竹没好气地说了句,“你去厨房,让小枝做些暖身汤,大家都喝些,暖不了身也暖心。”
“有劳了。”她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不满,仍是笑嘻嘻的。等他走开了,她拉过玉棋的手,“大人之间打闹着玩,你别当真了。”
“是。”玉棋微笑点头,心里并不释怀。娘亲都受凉了还安慰他,他也不能表露着什么让娘亲更担心。
“就知道玉儿最乖,让娘好好抱会儿。”她让他坐到腿上,看他乖巧不作声,就知他其实正担心着。都是她疏忽了,才让玉儿考虑太多,她现在想补救也不知从何做起。
等喝过了热汤,她才放下玉棋,“好了,娘亲现在去隔壁,免得他生气。”
“娘…”他轻轻拉住她,怕她去了又受气,又怕拦下她惹来郯彬更大的火。缓缓松开手,他欠下身,“娘亲慢走。”
“娘亲很快回来的。”她笑着摸着他的头,这个样子她真不好走开,不过不能不去郯彬那儿。
狠狠心她大步朝郯彬那儿去,想快些劝好他回来看玉棋,等进了院子一看到他,便知一下子脱不开身。郯彬还穿着淋过雨的衣服,头发也湿着,坐在厅里吹着风看着外面。见她来了,他不自然地别过头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还不换衣服?”她温和地问,走到他跟前,“我们进里屋吧,这里风大。”
“嗯。”他点头,被她这样一说,他也感受到冷。打了一个寒颤,他缩着肩膀贴着墙走。
“怎么了?”她觉得好笑,扶着他的手臂凑近说:“身子都这么凉了,仔细着凉。”
“我才不会。”他闷闷地说。身上除了她碰着的地方都是凉的,他抿着唇,脑子乱烘烘一会儿是她的好一会儿是她的坏一会儿是他的好一会儿是他的坏…他是不是做错了。
两人进了屋,小杜马上端了热水来,带郯彬到屏风后面换衣服。桑琼无聊地转过头,余光瞟到屏风上印着的郯彬的轮廓,他的身体在她脑中浮现连他含羞的表情也生动起来。唉,她轻声叹气消去脑中的影像。换好衣衫,郯彬红着脸走到她跟前,低着头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我来替你上药。”她好声说。
“不用,不过是小事。”他低声道,把手藏到身后。
“怎么是小事呢,夫君伤着一点在我眼中都是天大的事。”她笑着拉过他的手,心疼盯着他的手心。伤口不深,就磨破点皮渗出点血水来。
被她盯得不好意思,郯彬想抽回手,“真没事。”
“怎么没事。”她轻声怪责道,从小杜那儿接过热毛巾,小心替他洗清伤口。怕伤口进水弄疼他,她轻轻吹着气。
他心头一热,觉得手心痒痒的,快要化了。手指颤了一下,他不知要怎么反应。
“很疼吗?”
“才没有。”他哑着嗓子,不觉红了眼眶。她就算有千般不好,对他却是好的。他就算占着道理,差点伤着她就是不对。“你别对我这么好了。”
“对自己夫君,天经地义。”她笑笑说,知道他在闹别扭呢。
“明明不喜欢我。”他小声嘀咕,又气恼地嘟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