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勺子,在意地垂下头,“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干净的吗?”
“没有,奴才都帮正君擦干净了。”他连忙回答,眼眶又红了起来。“正君别担心,既然主子都没说什么,正君就把这事放下吧。城主大人已经把那些坏人抓起来了,这事,她也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了她们。”
“嗯。”郯彬轻轻点头,事情都传出去了,他定让娘亲和她蒙羞了,可是她还要他,也没有怪他。吸了吸鼻子,他问,“昨天是娘亲派人救了我吗?”
“不是,是主子。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本来是陪城主大人一起出来找小公子的,后来小公子安然到家了,只找到几个被找昏的拐子。城主担心正君你在外面遇到什么,就在那附近找你,谁知主子抱着公子你出来,见着人也没有多说,只借了马,让我跟着赶快回府。城主看到公子的样子,就连忙让我跟着回来了。幸好没事,奴才真快吓死了。”
“我都没吓到,你怕个什么。”郯彬白了他一眼,不放心地问:“刚刚桑琼说玉棋病了又是怎么回事,他受伤了吗,要不要紧?”
“没事,大夫来看过了,说公子又累又惊才让风邪入体,休息几日就好。幸好公子也没事,奴才真怕主子怪罪。”
“是呀,幸好都没事。”他小声道,几口把粥喝了下去。“你去打水来,我要沐浴。”
“是。”小杜不敢耽误,连忙拎水,幸好热水都是小枝事先烧好的。
很快准备停当,小杜服侍郯彬入沐。郯彬跨入浴桶中,任热水包围着,荡漾的心在温热中沉浮。
“小杜,你不用在这儿侍候了,帮我准备好衣服,我等会儿要去看玉棋。你再回娘家一趟,跟娘说,别让那些坏人好过。”
“是。”他欠着身,看郯彬神色无异便安心的退下了。
郯彬一个人呆在沐室里,昨夜的种种恍若梦境,他碰到坏人的事像是一场恶梦一样,是她将他从梦中叫醒。迷糊中,好像听见她叫他“彬儿”。她在担心他,一点也没有嫌弃他。真好,能嫁到这样的妻主,不会怪他的任性冲动,还常常爱护他哄着他。虽然她也不是样样好的,又没用又老又好色,常常让他生气,永远把他排在儿子后面,有时还会忽略他,但是有一样好就足够了。不过,他也不会为了她一个优点,让她继续虚度年华。谁让她没休他,等她病好了,他还是得叫她练武叫她读书。他坏笑一声,想到她赖皮的模样就忍俊不禁。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她既然不介意,他也决心要跟她一辈子。他又不比别人差,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娶错人的。
背上一寒,桑琼打了一个寒颤,烈日当空,她怎么觉得身后阴沉沉的。
“娘,怎么了?”玉棋虚弱地躺在床上,额头上放着冰凉的毛巾。昨天半夜他就发烧了,早上起床还上吐下泻,也不知昨天什么东西吃坏了。
“没事。”桑琼笑着安慰,“乖,把眼睛闭上,好好睡一会儿。一觉醒了,病就好了。”
“嗯。”他轻声应道,乖乖地合上眼,又怕醒来时看不到她。以前娘亲不会在他病了的时候离开身边的,这次她却陪着爹爹,不管他了。他不知道郯彬出事了,心里别扭着却不敢让她知道。娘亲跟爹爹在一起是应该的,他想,却仍有些不是滋味。
“好好睡,娘陪着你。”桑琼柔声道,握住他的手,哼着以前琴儿常弹的曲子。
玉棋舒开眉头,在熟悉的曲调中渐渐熟睡。
第三十章 本性善良
“玉儿怎么样了?”
洗净了身子,郯彬换上黄绿色的长衫,来玉棋的院子探病。玉棋会生病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高兴过了头,怎么会一时大意把他留在那儿,害他差点被拐走。
“睡一觉就好了。”坐在床边的桑琼小声道,生怕吵着睡着的玉棋。“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多休息一会儿。”
“我一个人呆不住。”他低声道,靠在她身边,只要她在,他就安心了。
淡淡的皂角味身后飘来,男子轻柔的气息逼近身边,桑琼垂下眼眉,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的玉棋。他睡熟了,脸色好了一些,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是在做可怕的梦,他的脸上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看了让人不舍。尽管大夫说了不要紧,她还是担心他的身体,生怕有个什么万一。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要是我不带他上街就好了。”郯彬小声说,愧疚地站在桑琼身边,她一定心疼极了。
“别想那么多了。”她安慰道,转头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坐下来,“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不要,我要这里等玉棋醒。”他固执地说,抓着床沿不肯起身。
桑琼拿他没办法,只得答应。郯彬中的药很是霸道,就算现在醒了,也不能恢复精神。换在专业药师的眼中,这种药算最劣等的蒙汗药,却也是最好用的。郯彬坐了一会儿,眼皮渐渐粘在一起分不开,等意识一抽离,他晃了一下身子靠向前面。桑琼觉得身后一重,心下吃惊,转头看到郯彬靠在她背上睡着了。还奇怪他一下子怎么变得那么积极,她暗想,笑着摇头。怪不得这么久没声音,原来是睡着了,她挺着背不动,感受背上传来浅浅的呼吸。要拿他怎么办好呢,她为难地想。
按当初跟严梅说的,她打算过一段日子后休了他让他另嫁她人,休书她都写好了。但是现在的情形,她岂能休了他害了他一生。他原本就嫁不出去,又跟她成过亲,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要替他找好妻主更难了,桑琼轻叹一口气,难道从一开始她就娶了一个休不得的男子。但是留下他,同样会耽误他的幸福。背上的人丝毫没有发觉她的心情,在睡梦中抱紧了她的腰,紧贴在她身上。
真是魔星,桑琼无奈地笑了笑,安静地等他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连她都差点在宁静中睡去,床上的玉棋挣扎了一样,像是从恶梦中逃脱一般,不安地睁开眼,映入眼中熟悉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不安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气,羞涩地笑着。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她柔声问,替他擦干额头的汗。
他摇了摇头,梦中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要有娘亲陪着,再可怕的事他都会忘记。
“渴吗,要不要喝点水?”她问。
听见声音,背上的郯彬也醒了,一听见要水,他马上站了起来,也没弄清在哪儿,头顶“咚”撞到床顶。
“疼死了…”他吼了一声,见玉棋怯怯看向他,马上换上笑脸,“要水是吧,我去取。”
“不敢劳烦爹爹…”玉棋急忙说,想要起身阻止。
桑琼拦下他,替他拉好被子,安抚道,“你都叫他‘爹爹’,他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可是…”他紧张地头晕起来,怕郯彬嫌他麻烦,大家一起出去,怎么偏他一个人病了呢。
“来,喝水。”郯彬端着一杯水,飞快跑回床边,等桑琼扶起玉棋,他把杯子递到他嘴边,紧张地看着他喝。“多喝点,不够我再去倒。”
怕麻烦到他,玉棋着急喝着,连气都来不及喘。
“慢点喝,不要呛着了。”桑琼安慰道。
他慢下动作,吸了一口气,再将杯中的水喝净了。“谢谢爹爹。”
“别这么客气,还要吗,我再去倒?”
“不用了。”玉棋急忙说,由桑琼扶着躺下。睡了一觉,出了一身的汗,他觉得身子轻松多了。看郯彬站在一边,他心里过意不去,“爹爹快请坐,栋哥哥呢,让他倒杯茶来。”
“你别急了。他们都在休息,昨天都受了惊,我放了他们一天的假。”桑琼好声道。
“我也不用喝茶,你安心躺着养病吧。”郯彬摇摇头,不好意思地歪着头,“都是我的错,昨天带你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扔下你们顾自己去捉贼了,害你们差点被拐骗受了惊。”
“不是爹爹的错,是我们太大意了。”他连忙说。
“你们第一次出门,没料到这些事,一时被骗住也难免。我才丢人呢,都出门多少次了,还被人调虎离山。以前我还陪我娘亲悄悄去抓山贼呢,现在出了嫁都是大人了,怎么反倒没用了。”他恨恨地一敲自己脑袋,气恼地跺脚。
“倒还是我的错了?”桑琼调侃道,不想两人再怪来怪去的。
“是,就是你的错,是你让我变笨了。”他赌气道,重重瞪了她一些眼。
她无辜地看向玉棋,“儿子呀,你来评评礼,娘亲到底是哪里错了呀。”
玉棋略一思索,跟郯彬对看了一眼,低头轻声答道,“不稳重,没有大人的样子,让家里的人都跟着学坏了。”
“看,连玉棋都这么说。”郯彬得意地大笑,朝桑琼哼了一声。
“唉,都让你带坏了,才出去玩了一次,玉棋就不喜欢我了。”桑琼委屈道,笑着替玉棋擦了擦汗。
不知她是不是说真的,玉棋紧张地看着她,见她微微笑着,才知道她在说笑。
“玉棋知道好坏。”郯彬争辩道,想到带他出去一次就让他病了,不禁内疚,“以后出去玩,我一定不会再犯昨天的过失了。”
“还有以后吗?”桑琼板着脸吓唬他。
“没了吗,玉棋再不跟我出去玩了吗?”他紧张地问,把玉棋当成自己的玩伴。一个人出去太无趣了,也没有表兄弟会陪他,能跟他一起出去的,也只有玉棋。不过发生了那样的疏忽,可能连玉棋也不肯再陪他了。
怕他难过,玉棋小声答道,“我去的。”
“真的?”郯彬目光一亮,“下次我带你去你喜欢的地方。你不是喜欢看书吗,我带你去书斋,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书。”
“嗯。”他笑着点头,很想去书斋亲自挑选自己喜欢的书籍。
“嗯哼,你们当我没听见吗?”桑琼咳了一声,作势沉下脸教训道,“要是再敢瞒着我出去,小心一个两个的家法侍候。”
“谁怕你呀。”郯彬不屑地转过头,才不信她会罚人呢。
桑琼无奈,转向脸上烧得通红的玉棋,“你好好躺着,别再花力气说话。我去打盆热水来,给你擦身换身衣服。”
他的里衣都让汗浸湿了,穿着不舒服。
“我去吧。”郯彬自告奋勇道,不等桑琼点头就跑了出去,很快端了一盆水进来。
微扬起嘴角,桑琼没有说什么,专心替玉棋换衣服。郯彬站在一边看着,想要找些能帮上忙的活。等玉棋换了干净的衣服,小竹正好送药来,看桑琼和郯彬守在床边,心下替玉棋高兴。玉棋服了药,很快又睡着了,桑琼怕玉棋守着无聊,便劝他回。
“不要。我就在这里陪你。”他任性道,挨着她坐着。
真是难办,桑琼暗暗叹气,也不知要怎么做。
玉棋睡了一天,第二天人就好多了,也能下地走动。桑琼担心他的身子,硬是让他多躺了几天才肯放心。他的病好了,郯彬也放心,跟他上街的承诺近期却无法兑现。外面都在传他失身的事,他又不能拉起袖子来解释,只得呆在家里等风头过去了再出门。不过,呆在家里也好,他也有事要做。看桑琼照顾玉棋这些天都依旧精神十足,他想她的病大概是好了,既然病都好了,他就要照着计划逼她上进了。
于是,就在玉棋病好后,桑琼正想着睡着安稳觉的清晨,她的房间忽然响起一阵锣声,吓得她抱着枕头从床上摔了下来。
“怎么了,着火了吗?”她迷迷糊糊地问,困惑地看向站在门口拿着铜锣的郯彬。
“起床了,别睡了,跟我扎马步去。”他毫不客气地拉起来地上的桑琼将她往外面拖。
“等等,我还病着呢。”她哀求道,不想把清早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跑步上。
他头也不回继续拉着她往外走,“我知道你好了。”
“我没好呢,再说我衣服还没换。”
“换什么换,又没有别人看见。”他不在意地说,背上僵了一下,偷偷转头瞄了她一眼。的确,她那身薄透的里衣外面应该再加一件。“你的衣服我会让小杜送到我院里,你现在闭嘴跟我回院子去,没想耍花招偷溜。”
桑琼欲哭无泪地跟在他身后,向着天空摇头叹息。她美好的早晨就这么没了,难道她又要回到小时候天天勤学苦练的日子,不会是要她从基础练起吧?不要呀…她在心中哭喊道,脑子里盘算要如何让郯彬打消让她早起的念头。为了保障自己的睡眠,她一定得想个长久的对策。
第三十一章 逼妻成材
如勾的白月挂在空中,等着四周的黑暗被升高的阳光逼退。太阳还没有升起,世间已经不是它是天下。城中,为了生计奔波的人们趁着早上天凉匆忙奔走,不必早起的则贪图片刻的凉爽睡得安甜。在美好一天的开端,城中某户人家却上响起不和谐的叫喊声。
“我的腰呀,我的腿呀,我的背呀,我的心肝脾肺肾呀。”
“再吵,我把你毒哑了。”郯彬白了她一眼,气恼地皱起眉瞪着哭喊个不停的桑琼。不过是让她蹲了一会儿马步,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她哪来那么多怨言,他一起在旁边陪着她蹲一点都不觉得累。
“好夫君,我们休息会儿吧。”她求饶道,这种练法真是要她的命呀。马步扎着,怕她偷懒还在她跨下放着香炉,下面点着的三柱香像是跟她作对似的直指着她。就算是以前,她也没这么练过,他认真起来比严梅还狠呀。
“不行。”他冷冷地摇头,“你蹲好了,少叫唤。”
“可是我累呀。”
“累也蹲着,那么没用,以后遇到危险怎么办?”
“有小葵呀。”她坦然道,被他一瞪,委屈地低下头,“我练得再久,也没有小葵厉害呀。”
“你总有落单的时候,像我这次一样,如果我武功再好一点,就不会…”他顿了一下,命令道,“让你练你就练,别那么多废话。”
难道她连抱怨一句都不行,不带这样的,她苦着脸想。他要练是他的事,为什么非得拉上她呀,世上不会武功的人多了,不多活得好好和,反而是练过武的容易出事,他要是真记着那件事,首先要改的是他的性子。
“我真不行了。”破罐子破摔,桑琼索性朝后一倒,瘫倒在地上。只要让她休息,就算躺地上都成。
“地上多脏,你快给我起来。”郯彬气得来拉她,怎么这样没用。
“我不起来。”她耍赖地躺在地上,死活不肯动,随他怎么拉都不肯起来。
“再这样我可要动手了。”他挽高了袖子,红彤彤的脸一半是练功累的一半是被她气的。
修长的手臂从袖子中露了出来,纤巧的手腕像是玉石刻成的,没有一般男子的柔弱,他身体上分明的线条,她亲眼见过。救他回来时,她并无心窥视,不过超人的记忆力还是将他的模样记下来了。
“别装模作样的了。”被她带笑的目光盯着看,郯彬慌了手脚,她定是在想办法偷懒,他不悦地想,一拳打了出去。
“呀!”桑琼作势要躲,却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顺势一拉,把郯彬拉进怀里。
她哪里来的力气,郯彬倒地她身上气恼地想,一抬头就对上她深色的眸子。身子一震,体内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一样,他离不开她身上,只能无力地靠着。不服气地垂下眼,他不想被她小看了,气恼地想骂她,却说不出话来,“你…你…”
“什么?”她好笑地问,故意伸手触他发红的耳垂,跟她想的一样软绵绵的,真是好笑。
“你做什么!”他大声喊道,条件反射地按住她的手,不想让她碰。
“这话应该我问才是。”无辜地冲他眨眨眼,桑琼戏谑地说,“被压住那个,是我呀。”
“还…还不是你拉了我。”他连忙甩开手,飞快站了起来,脸上红透了,更显得水汪汪的大眼睛恼火地瞪了桑琼一眼,又怕触到她的目光,急急地从她脸上移开。
“我有那么大力气吗?”她故意问了一句,看他羞得握紧了拳,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夫君,你还扶我吗?”
“扶,当然得扶了。”他咬牙切齿道,上前用鞭子把她不老实的手先绑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她困惑地扬了扬被绑的手,难道是新的惩罚还是他秘密的兴趣。
四下张望了一眼,他狠狠地说:“我要找一根粗一点的树把你吊起来,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不成不成,吊久了手都要废了,再说了,哪有夫君把妻主吊起来的。”
“我管别人有没有呢,谁让你总欺负我,就狠狠地罚你。”他气呼呼地说,真转身往园子里找合适的树。
宅子是新建的,移植的树最粗也就手腕粗,哪里吊得了人。他像是气急了,见没有适合的,气得朝眼前的树一顿乱踢。桑琼看得心惊,他有这么讨厌被戏弄吗,明明挺投入的,到现在耳根还红着呢。再细一看,她才明白他的火气有一半是因为害羞。苦笑地叹了口气,她暗想,别的男儿家害羞都作出小鸟依人的娇态,怎么偏偏他要喊打喊杀的,也就是她,换了别人,谁还敢再跟他亲近。实在可惜被他出气的树木,她轻咳了一声,弱弱地朝他喊。
“夫君,我知错了,再跟你练武还不成吗,别绑我了。”
“知道错就好。”他阴沉着脸,不解气地瞪了她一眼,回来替她解开鞭子。小心避开她微热的皮肤,他心慌着,不知要怎么做才好,以前从来不曾这样,跟第一个未婚夫相处时,他心里只有甜蜜,一点也不怕跟她接触。
“别气了,我好好练就是了。”她讨好地撞撞他的身子。
他烦燥地啧了一声,低头说:“又不是为了这个。”
“那为了什么?”她明知故问,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郯彬皱起眉头,不耐烦地站起身退开一步,“别多问了,总之不关你的事。你快跟我练武就是了。”
“是。”桑琼无奈地又开始练起马步。
两人打闹也费了不少时间,她蹲了没一会儿,小杏就来叫两人用早膳。桑琼如蒙大赦,不等郯彬开口,就跳着跑了出去。
“早饭是吧,我正好饿了。”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像兔子一样撒开腿跑。
一个早上,就这会儿最精神,郯彬气恼地想,回房沐浴更衣了再出去用餐。等他到时,桑琼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把最后一口粥倒进嘴里,她口齿不清地说:“夫君,你慢用,我去换身衣服。”
郯彬还没有说话,她已经跑得没影了。真是的,他又不会拦着她不让她去,她这么急做什么,他暗暗生气道,目光追着她离开的方向。在的时候不敢看她,不在的时候又放心不下,真不知道是怎么了。
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原以为他吃完了她也应该换好衣服了,谁知这一洗竟到了中午。
“佟桑琼,你洗完了没!”他在外面等得上火。
里面永远只有淡淡的一句,“快了,快了。”
他气急了,又不好进去,只得找家中的女人进去叫她。小杏早猜到会这样,借口有事,外出避风头去了,宅子里剩下的女人只有一个。
“去把你家主子拖出来。”郯彬气呼呼地到门口吩咐小葵。
守门的小葵只有桑琼叫得动,不管郯彬有多着急,她只会面无表情地说:“奴婢得看门。”
“让你去你就去。”郯彬更气了,指着她大声吼道。
“奴婢得看门。”
“你…你们一个两个都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他气急败坏地喊。
小葵还算懂得一些处世之道,怕他气坏了,改口说:“要是主子来叫,奴婢就去。”
“就是她不肯出来才让你去呀!”郯彬无语地瞪了她一眼,恨恨地跺脚,好,家里的女人都这个样子,他要不给她们点厉害,她还以为他好欺负。大步冲到她屋前,他又不是没看过她的身子,怕什么。一脚踢开了房门,他径直冲到里面,盯着泡在浴桶里的桑琼,“还不快起来,还要我帮你换衣服不成!”
“好呀。”皮都泡皱了,是得起来了,她暗想。
没料到她会答应,愣了半晌,他脸上一红,骂道:“你倒是想。我才不替你换呢。”恨恨说完,他转身欲走,一想到来的目的,又停顿了片刻,抬脚踢向浴桶。只听得“哗”的一声,浴桶裂了开来。“看你还怎么洗。”冷哼了一声,他转身退到屋外,守在坏了的屋门旁。“要是再穿好衣服出来,我就把房子拆了,看你往哪里躲。”
要是他每天拆一间房子,再有钱也负担不起呀,桑琼无奈地想。换好衣服,她灰溜溜地走出屋外,低头站到他旁边。
看她胆小的样子,他更来气,冷冷沉下脸,“舍得出来了。”
“当然要出来,马上要吃午饭了。”她大着胆子说。
“你还想吃饭!”瞪了她一眼,他没好气地说,“读书去,不先背出什么来,不准吃饭。”
“背什么?”桑琼小声问。
他哪里知道要背什么,想了想,他底气不足地看了她一眼,“你学到哪儿了,一定比玉棋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