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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传说中的抢戏。
第二十三章 贫嘴的奴
养病是一件漫长乏味马虎不得的事。遵从大夫的嘱咐,桑琼不再饮酒,也绝对不做剧烈运动。不过让她整天呆在房间是不可能的,病人也需要走动一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每天,她都会借着散步到玉棋院子里呆一会儿,看看他的功课,顺便教他弹琴。当年为了附庸风雅,琴棋书画她都学过,她的技艺算不上炉火纯青,至少能上台面,教教玉棋是绰绰有余的。
学琴之前,玉棋读了《五音》,才知道宫商角徵羽。音律方面的事,他是初学,弹得并不顺利,也不敢拨弹琴弦,生怕弄坏了父亲留下来的琴。弹了几声,琴声干涩,不能入耳。
“初学都是这样的。”怕他在意,桑琼宽慰道。
站在一边的小栋灵机一动,“奴才觉得是这琴太难学了,公子不如改学别的,像笛子呀、二胡呀…若是以后上街卖艺,拿着也轻便。”站在一边听她们说什么宫什么缺,他都快无聊死了,看公子练字已经够闷的,想不到陪着练琴更烦,连瞌睡也不能打,眼睛还没有合上就被吵醒了。
“又胡说,公子怎么会去卖艺。”小柯嗔怪道。
“就算有那么一天,也该由你出面。你这张嘴呀,学快板最好了。”桑琼笑着瞪了他一眼。
“是,是奴才说错了。”吐了吐舌头,小栋没意思地垂下嘴角,嘟囔着说:“奴才就算学会了什么,也卖不了几个钱,倒不如让小柯学,他往那里一站就有人扔银子。”
“你…”白了他一眼,小柯气得跺脚。他最听不得这些话,难道他生得好些就得做下贱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看他生气了,小栋也慌了。
“你这张嘴呀,早晚得罪人,幸好今天恼得是你的柯哥哥,还不求情去。”桑琼调侃道。
“是。”小栋连忙应道,走到小柯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低声下气地说,“好哥哥,别气了。”
“是呀,好哥哥,就别气了。”桑琼跟着起哄道,对玉棋递了一个笑眼。
玉棋不禁扬起嘴角,等着两人和好。
“主子,怎么连你也…”小柯面上一红,扭头不理他们。
“好哥哥…”小栋摇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小柯忍俊不禁,拂开小栋的手,教训道,“可没有下次。”
“是,好哥哥。”小栋点头,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栋哥哥总说错话,有一件事倒说对了。他说让柯哥哥学,我也有这个意思,娘亲,可以吗?”玉棋问道。小柯极其聪明,玉棋在写字时,他就常在旁边看。玉棋知道他想学,得闲就教他几个字。后来他开始学琴,小柯也跟着在旁边看,虽然他没有开口,但是玉棋看得出他是极想学的。
“不行的,奴才哪有这样的福气。”他推辞道,琴是先正君留下来的,他一个下人怎么能碰。
“横竖我都在这里教,能学会几分都看你的天份。”桑琼没有拒绝,低头对玉棋说,“这把琴音色偏沉,本不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用。你先收起来,我让小杏买把新的来。平时你练字的时候,琴反正是空着,你想让谁用都行。”
“是。”玉棋高兴地点头,知道她同意了。
“谢主子。”小柯欠身施礼,欢喜地扬着嘴角。
到了傍晚时分,小杏就把新买的琴送来,玉棋试弹了一下,果然比父亲留下来的琴好拨弄。
“主子真是疼公子,平时她多做件衣服都不肯,公子要新的琴,主子马上就让奴去买。”小杏感叹道。
玉棋原本没有多想,听他这样一说,不禁在意地问:“杏姨,琴很贵吗?”
“那是当然。上等的古琴值好几千两银子呢,就像琴君留下来那把。奴刚买的虽然不算上等,但是也不便宜。不然弹琴这些事,怎么会只有富家女子学。”她夸张地说,无非是想让玉棋知道桑琼有多疼他,看他目光微落,知道他想到别处去了,暗叫不好。“公子不用为家中花销担心,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了。主子再不济,还有奴看着账目。”
她的安慰并没能让玉棋放心,他黯然低下头,“我又让娘亲费心了。”
“怎么会呢。”小杏大惊,这琴明是主子买来哄公子高兴的,怎么被她几句话说成坏事了。公子怎么会这么担心家中的花费,难道是她以前跟主子开玩笑说的话让公子当真了。眉头一皱,他压低声音道,“其实公子不用多想,主子最近收回一笔账,赚了不少钱。”
“真的吗?”玉棋抬头亮着眸子问。
“当然是真的。奴哪敢骗公子呀。不过这事不能让正君知道。”
“嗯。”他犹疑地点头,不懂为什么要瞒着新爹爹,难道新收的账是指新爹爹的嫁妆吗。别扭地抿着唇,他不再多问,娘亲的好意他可不能糟蹋了。
看他相信了,小杏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作为一名忠心且老实的下人,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桑琼。
“看看,都是你的错。”桑琼叹气骂道。
“这怎么是奴的错呢?”明明是主子太不济了,连公子也担心,她在心里说,被桑琼一瞪,她连忙改口,“对,是奴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桑琼满意地白了她一眼,伸手敲敲自己的脑门,回想过去的事,“以前,当着玉儿的面,说将来会要饭的是你吧。”
“是,可奴是说要是主子将来要饭奴也跟着。”她苦着脸说。
“说家里连像样的桌椅也用不起的也是你吧。”
“那不是为了激励主子,让主子的木匠功夫更上一层楼。”
“小竹生了孩子,我送了长命锁,你却说那锁把家里的家当都用尽了。”
“那锁是值得了以前的家当呀,上面的红宝石就名贵得很。奴那么说也是为了感谢主子你呀。”她叫苦不迭。
桑琼瞪了她一眼,“看你这张嘴贫的,还不改改。都是你乱说,害我家玉儿都不肯对我撒娇了。”委屈地垂下嘴角,桑琼作势捶着胸口,还虚弱地咳上几声增加悲剧的效果。
“是,都是奴的错。”小杏配合道,“俗话说,每个优秀的主子身边都说一个嘴贫的下人。像主子有我,公子有小栋,这怨不得我们,都怪主子太优秀了。”
“你这是哪里的俗话!”桑琼哭笑不得,戏谑地盯着她。
“槿城俗话,刚兴起的,主子可能还没听过。”她涎着脸笑嘻嘻地说。
原本桑琼也不是真的怪她,既然玉棋已经不担心了,她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小杏说的“俗话”倒像准,在这家里还有一个优秀的主子,那就是郯彬,而他的身边也有一个嘴贫的下人,也就是小杜。
小杜陪嫁到佟家一些日子,跟小竹只是点头之交算不上熟络,小枝又不说话,两人也熟不起来。跟他算得上要好的,就是家里的帮工。几个男人常在厨房外的水井边说话,有说外面八卦的也有说里面是非的。听得多了,他嘴里不说,心里都有底。
一天,郯彬照常起来练功,小杜陪在旁边打着哈欠,忽然有了感触。趁郯彬中间休息的时候,他递上茶水,大着胆子劝上几句。
“正君,你别练武功了,学了也没用。不如像公子那样,学学琴,那多雅致。主子也喜欢。”
“多嘴。我又不是为了她喜欢才学的。”他冷声道。让她来学武她不肯,每天却去教玉棋弹琴,明明就在隔壁院落,她却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可是连小柯都在学…”他小声提醒道。
“他学就学了,跟我什么相干。”郯彬不屑道,脑子里浮现小柯清秀的模样,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现在不相干,以后可说不准了。”
“这话怎么说?”郯彬不解地看向他。
他四下看了一遍,压低了声音,“奴才也是听说。主子每天去公子那儿,除了教公子弹琴外也教小柯,还买了一把新的琴专门给小柯。正君你想呀,主子那么…节省的人,竟然为下人出钱,这事不奇怪吗。刚来的时候,奴才就好奇,主子给公子买下人一个不就够了,为何会买两个,还是品貌相差极大的。后来听说小柯的身价要比小栋高出数倍,奴才就更觉得奇怪了。听说,小柯这样子的,都是买回家当侍子的。”
“你什么意思,是说桑琼看中了小柯?”郯彬不悦地问,想起那天在书屋两人拉着手,心里顿生疑虑。
“奴才也就说说,是不是的,不敢妄议。”他低头道。
“啧,烦人,没准信的事,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听了只让人来气。”气恼骂了一句,他瞪了小杜一眼,顾不上练功,回房生起了闷气。佟桑琼,你要敢有二心,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恨恨地在心里骂道。
本来心里没影的事,被小杜这么一说,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开口去问,桑琼肯定不会承认,但放着不管,他又咽不下这口气。不管是不是,他都要亲自去弄个明白。
第二十四章 指桑骂槐
“铮…”琴弦的鸣响点缀安静的房间,青葱手指抚在弦上生涩地拨弹,简单完成几个音,弹琴的小柯转头询问地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桑琼。玉棋正在练字,听琴声停下,也抬起头等着桑琼点评,又怕她怪他分心,马上回神继续伏首纸上。
“不错,照这样练就行。”他们还只是初学,除了多练,桑琼也说不别的。“先把基础的练会了,我再教你们别的。”
“谢主子。”他起身要行礼。
桑琼按住他的肩,笑着说:“你也不用这么多礼,我也不是刻意教你,是你聪明学会了。”
他红着脸,没有再动,小声感激道,“是主子仁厚,才让奴才跟公子一起学琴。”
“学东西总归靠自身。若换成小栋那般不长进的,求我教我还不教呢。”桑琼促狭道。
磨好墨正靠在一边休息的小栋听她这么说,连连点头,“是,主子你可千万别教我。公子前些天教我写自己的名字,那几个字还在我脑子里飞捉不下来放在纸上。你要再教我别的,我肯定要头晕了。”
他作势晃着自己的脑袋,逗得他们发笑。
“笑什么呢,这么大声,也说来让我笑笑。”郯彬跨进屋内,扫了众人一眼。他知道桑琼在,特别过来盯着她,看她有没有不规矩。
众人没料到郯彬会过来,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跟在郯彬身后的小杜冷哼了一声,“好大的架子,两个主子都站在,一个奴才却敢坐。”
小柯连忙站起来,朝郯彬行礼,“正君。”
“嗯。”郯彬冷冷点头,打量了他一眼。眉清目秀,面若桃花,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我正教他学琴,不知你要来,忘了规矩。”桑琼笑着解释道,朝小柯递了眼色,“你收拾着,去外间练吧。这里有小栋侍候就行。”
“是。”欠了欠身,小柯抱着琴躬身退到旁边隔间。
“主子真是宽厚,一个下人不但跟公子一起学琴还用不着在旁侍候,奴才跟小栋想都想不来。”小杜酸溜溜地说,一心想替郯彬出头。
他话中带刺,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一个院子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小栋跳出来护着小柯,“枚哥哥不也不用侍候人。这里有我一个就够了,还用不着柯哥哥侍候。”
“小枚专做绣活,自然不露面。”
“柯哥哥也要做绣活,他还要陪公子读书弹琴,比起有些人来,要能干得多了。”
“你说比谁能干了?”小杜黑了脸,跟在郯彬身边久了,难免有些脾气,火气不上来,他就抡起衣袖想往前冲。
小栋是野惯的,才不怕他,横竖有主子撑腰,“我又没指名,你那么快承认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别说了。”玉棋喝住他,朝郯彬赔了个不是,“爹爹,是玉儿管教不严,让爹爹看笑话了。”
“没事。”郯彬淡淡地说,不悦地瞪了小杜一眼,真是没用,连吵架也吵不赢,也不敢动手,真是白跟了他这么多年。
他真打算让下人一决高低吗,桑琼心下暗笑,淡然问:“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过来!”他顶了一句,“我就不能来看看玉棋吗?”
“当然能了。”她讨好地说。
“让爹爹费心了。”玉棋懂事地施礼,心里清楚他是为了桑琼来的。
他都道了谢了,郯彬只得“关心”几句。慢步走到书桌前,他好声问:“在写什么?”
“《礼记》。”他欠身答道。
“你学到《礼记》了?”郯彬不敢相信地问,当初他读书的时候,四书五经只读了一本《论语》就没有接着往下学。他的兴趣也不在念书上,一看到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痛。“男子无才便是德,你用不着读那么多书,认识几个字就行了。”
玉棋微愣,倒不知怎么接话。
“玉儿喜欢,我便选着教他一些。多懂些道理总是好的。”桑琼解围道。
“好什么好,像你书读得多,没有考上功名,还把身子闲坏了。有时间读书,还不如练武,能强身健身,还能打跑坏人,不被人欺负。”他得意地说,白了桑琼一眼,让她记着点他的厉害。
玉棋个性认真,听他这么说,以为他不想让他读书想让他练武,不禁为难了起来。他好静,不喜欢舞刀弄枪,若真让他学,他怕吃不了苦。但若是郯彬坚持,他也不得不听他的。爹爹的话,他怎么能违抗。
“夫君说得都对。”桑琼附和道,哪敢跟他唱反调。
心凉了半截,玉棋抿着唇,黯然说不出话来。娘亲一直赞同他读书的,怎么现在变了。小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一个男人练什么武,当然要读书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就应该多读点书。”他帮着玉棋,连自己先前讨厌读书的事都忘了。
这孩子添什么乱,好不容易哄住了,桑琼暗骂。玉棋感激地看向小栋,又怕惹父母不高兴,不安地看着两人脸色。见他这副模样,桑琼马上明白过来,心想,倒是她没有考虑周全。
“读书也好,练武也好,只要自己喜欢就行。”
“怎么能只凭自己喜欢呢。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想想以后的事。”郯彬正经教训道,看她精神十足的模样哪里像生病,拖了这么久还处处避开他,不就是想偷懒。他又不是故意为难她,让她努力,也是想她上进心以后有出息。虽然有娘亲相助总不会太潦倒,但是他不想出嫁了还让父母担心。
以为他还不肯让公子读书,小栋怕桑琼耳根子软,急忙说:“读书有什么不好,难道书读多了会嫁不出去吗?”
“啧,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小杜骂道,不知他在急什么。
“我在跟主子说话,你又插什么嘴。”小栋回嘴道。
小杜不禁火大,“我从小跟着正君,也不敢这么在正君面前放肆,你一个新来的下人,当在这么多主子的面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
听他吵闹起来,呆在隔间的小柯连忙出来,生怕小栋一时冲动跟他吵起来。小杜看到他来,更加生气,“别以为主子不作声,就可以任性胡来。主是主,仆是仆,仗着自己有点姿色,踹鼻子上脸自抬身份,还真以为自己是半个主子。也不知谁教出来的,这么不知廉耻。”
听出他话的意思,小柯脸色发白,站在门后咬着唇。别的的闲言碎语他也听到了,想着大户人家总有些是非,他也没有在意,没料到被人说成这样。
“是我教的,怎么了!”门口,小竹端着点心面色不善地站着。屋子里的吵闹声他老远就听到了,才多大的事闹成这样,这是要长谁的脸。
“哟,点心来了,正好我饿了。”桑琼笑着打圆场。
小竹剜了她一眼,把点心往桌上一放,吓得桑琼心下叫苦。
以为他误会了,小杜连忙赔笑道,“小竹哥,我也是心直口快,见小栋没有规矩,多嘴教训了几句。”
“倒是有劳你了。”小竹扬唇冷笑道,转头瞪着小栋,“没规矩的臭小子,我费心费力教你,你的记性让狗吃了,竟让正君的贴身小厮当着主子的面训你。我远远过来听见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原来是为了你这个臭小子。帮工的人都在外面听着,知道的说是你闯了祸,不知道的还以为正君来欺负公子了。主子也在场,这话若传出去,你让当主子的怎么做人,让正君怎么做人。正君是城主家的公子,大门大户,学出来的规矩自然不一般,他的贴身小厮训你几句,你倒还敢回嘴,真是反了天了。主子,奴才早说过这小子是个祸害,还不如趁早打死了干净。”
“他年纪小,又刚进府,还不知道轻重…”桑琼小声劝道。
“年纪小就有这胆子,将来还了得。当初是主子把他交到奴才手上让奴才调教,教好了落不到半句好,教坏了总是奴才的罪过,还不如打死的好。小柯,去拿棍子来。”
小柯惶恐不安地站在门口,也不知要怎么做。
“小竹哥,这倒不用…”小杜低声求情,脸上一阵发燥。
“你放心,人是我打死的,落不到你和正君头上。”他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噎得小杜脸上一阵红一阵黑。
郯彬没想过事情会闹过这样,他不过是来看看传言是否属实。他们都骂了一阵心里痛快呢,他的气还没有出呢。委屈地低下头,他闷闷地说:“小杜,我们回房。”
“正君…”小杜愧疚地垂下头,都是他没用,才让正君跟着生气。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小杏就赶了过来,看到小竹还在生气,连忙拉过他,“好了,好了,家里孩子都饿哭了,你倒在这里添火。快跟我回去。”
小竹不情不愿地被她拉回房,心里也知道说过了。
他们一走,屋子里一下子清静了,桑琼站在那儿,尴尬地笑笑。“好了,过来吃点心,不然快凉了。有什么不痛快的,也一起吃下去。不过小栋,你可真得规矩点。”
“哼,反正是我的错,不如打死我算了。”他哇地一声,委屈地哭了出来。他又没做什么坏事,凭什么个个都来骂他。他一哭,玉棋跟小柯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这楞子,桑琼无奈地摇头,拉过玉棋的手,牵着他到身边。“玉儿,你就别多想了。新爹爹并不是气你,他脾气是不好,但是没有什么坏心眼,以后你就知道了。小柯也是,别往心里去,本来也是误会。”
“嗯。”小柯点头,帮着劝小栋,心里却泛着苦涩。
第二十五章 陌生夫妻
因父亲早亡,桑琼还在宫里时,侍候的人大都是怀着心思进来的。出宫建府时,她和琴儿定下终身,知他性子淡泊,就把府里的事交于小杏小竹打点。琴儿和小杏是一同到她身边的宫奴,两人情同手足,爱屋及乌,她也没有把小竹当成下人看。一同随她离宫的四个人,都是共患难过来的,只要不存着什么坏心,言语上放肆些,她都不在意,对小栋和小柯也是一样。家里也就这么几个人,又没什么可争的东西,她以为随意些大家都过得舒服,结果这么一吵,连她的心也凉了。
劝好了玉棋,她看过他的功课便回书房。小杏在院门口等着,看到她出来,笑嘻嘻地跟了过去。
“主子,奴这里先替小竹赔个不是,他心气高脾气大,有什么冲撞了主子,主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倒会充好人。”桑琼白了她一眼,顾自往前走。
小杏躬身跟了上去,讨好道:“这也是主子教得好。若不是主子心善,我们当下人哪敢挺着腰板说话。”
“倒是我管太松的错,连不该说的都到处说。”她冷笑道,对旁边打扫的帮工瞟了一眼。
那人本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被她一看,吓得连忙低下头。
“主子哪会有错,是我们当下人的没见识。主子既然让奴当主管了,宅子里出什么大小差错,头一个要罚的就是奴。不过主子不用费心想什么罚我,小竹有的是法子帮主子罚我。”
“原来你们小两口打打闹闹的,是小竹在替我管教你呢?”桑琼讪笑道,真亏她说得出来。
“可不是,不然小竹哪舍得训我。”她得意地挑挑眉,跟桑琼停在一个僻静处,“主子请放心,在小竹的管教下,奴定把宅子里的事管得好好的。这次小杜说的那些话,多半是冲着小柯去的,是哪几个人底下疯言疯语,奴心里都有数。本是看他们失了妻主又有孩子要养可怜,才让他们帮工。那么高的月薪拿着,还会生事,不赶几个出去,他们还真当佟家是冤大头呢。”
“宅子里的事我本来就交给你,你也不用顾虑着我,主子我心软却也有分寸。你要赶要罚都自己作主,用不着来回我。只一样,别惊了玉棋让他心里难受。”
“主子放心,奴替主子办事这么多年了,哪件办差过。”
“瞧你的得意样,还想讨赏不成?”桑琼笑着白了她一眼。
“不敢不敢。”小杏连连摇手,打趣道,“要是我再讨赏,不把家底都拿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