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诸多情绪,他守在她床前。越看越觉得她怀里的琴不顺眼,恨不得一把夺了烧掉,他愤恨的想,却始终没有动作。玉棋听说她病了,也到她屋里看她。看到郯彬,他欠身行礼。郯彬记得爹爹的嘱咐,和颜悦色地对他笑笑,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对了,他从以前就觉得玉棋长得不像桑琼,难道是像他生父。细细打量了一点,他目光沉了下来,什么呀,她还说不是最好,玉棋若像他生父,那他生父一定长得不俗。但又一看,他觉得玉棋五官长得好的都是像桑琼的,长得稍微不好的定是像他生父,不过就像那样,他的生父也不会太丑。他总归比不过,长相也好,在她心里的份量也好,爹爹定是早就知道才不让他多问。也是,从他收到的订礼中,他就应该发现她对那个人的一片深情了。
“我回房了。”不悦地站起来,他冷淡丢下一句,快步走了。
玉棋才刚来,见他面带愠色地离去,不禁担心是自己的缘故。早知道就迟些来了,他想,新爹爹似乎不想看到他。
“公子,你和正君都不要太为主子的病担心了,大夫也说了没事。”小柯柔声道。
“嗯。”玉棋点头,目光亮了一些。也许是他想多了。桑琼正在睡,面容安详如同她醒着的模样。娘亲她们都很疼他,玉棋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娘亲的病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娘亲会喝那么多酒是因为爹爹不在了,而爹爹不在了是因为生了他后身体变得虚弱。父亲的样子他不记得了,娘亲喝醉的模样,他还有一点印象。杏姨她们似乎劝解了她许久,她都不听,后来她们让他去劝,娘亲才收敛了些。那时的他不过是按杏姨教的话说,并不懂话中的意思,现在他懂了,也知道娘亲最听他的,就算他不是女子,就算他的出生造成父亲的病逝。他得懂事些才行,连同父亲的份一起,把娘亲照顾得好好的。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等他多读些书,多懂些道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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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初版本的文案:
做个闲人能有多难,诈死之计、金蝉脱壳、瞒天过海,逃离高高在上的位置,从此贤王成了闲人。
六年后,政局生变。
皇上病危又如何,她又不是大夫;
边疆危急又如何,她又不用从军;
奸后夺权又如何,她又不是官员。
等等,皇上派了天下第一美男当说客?
敌国将领是世间少有妖媚男?
皇后也有心使美男计?
好,回朝就回朝。
。。大概是这个样子的文案,原版中,她的夫君多病但没有死,因为一直没未孕,正想替她纳侧君,天下第一美男就送上门了,故事就是从那里开始写起的。不过照这个模式,就跟之前的逃爱女皇情节类似的,而且某路也想写女尊里的一对一,就改成现在的版本。郯彬这个角色在原版里也是没有的,因为忽然开始喜欢这型的,就让他成了主角。不过现在有点小后悔,因为之后的男配,都是我的大爱。唉。
第二十一章 养病时光
其实桑琼的病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大夫说的原因,更多的是她想偷懒。饱饱睡上一觉,到了下午,她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家里人大都清楚她的脾气,精神来了就摆出做什么大事的模样,顶多捶几下坏了的桌子,马上又累了,借着休息的名义泡澡同时小饮几杯,然后又睡。若哪一天多做了半件事,她一定喊累喊上半天,谁若不信她就说自己哪里病了。多半也是跟大家闹着玩,她们也配合,只有玉棋真的担心她生病,从行动上把她是一个病人。新来的小栋和小柯也不知情,跟着玉棋替桑琼担心。
“娘亲,好些了吗?”
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玉棋走到床上,关切地问醒了的桑琼。
“还是有点不舒服。”作为一个敬业的病人,桑琼按着自己的肚子愁眉苦脸地说。
“一定是饿了,娘亲今天还没有吃东西呢。我和小柯一起熬了粥,娘亲起来吃一点。”他乖巧地说,把白粥放在一边,上前想扶起她。小小的手臂使足了劲托着她的背,倒也没有花太大力气,就扶桑琼起身了。
她靠着床,感慨地握着玉棋的手,“到底是儿子好。”
“娘…”他抽出手,淡淡地说,“还是先指导粥喝了吧。”
“好。”满意地点头,她知道这是儿子特别的害羞方式。吸了吸鼻子,她涎着脸央求道,“乖玉儿,娘想要你喂给我吃。”
他点头,嘟嘴加了一句,“真拿娘没办法。”
“嘿嘿。”她欢喜地扬起嘴角,享受着儿子的照顾。尽管白粥淡而无味,她肚子里的酒虫也开始叫唤了,不过没办法,儿子的面子她总要给的。
等她慢吞吞吃光一碗,玉儿拿出帕子想替她擦嘴,却没找到,可能是掉在厨房里了。小柯连忙双手呈上自己的。擦好嘴,桑琼拉着玉儿的手跟他说话。玉儿从小跟着桑琼长大,对她床上的琴也熟悉,每次看到他总想问父亲的事,又怕问起来让桑琼伤心。
“玉儿想学琴吗?”桑琼忽然问。以郯彬的性子,她怕再收着这把琴总有一天被他砸了,还不如放到儿子那里。郯彬不常去玉儿那儿去,玉儿也招不了他,不怕生出事来。
“嗯。”轻轻点头,他听小竹说过父亲很会弹琴,难道娘亲也会吗。
“好,你把琴抱回去,再让小杏弄几本琴谱来,先试着学,等我病好会每天去教你。”她把琴交到他手上,心里不免感伤,“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是你父亲的琴,他一时带在身边。上面的弦曾断过,是我亲自修的。这可比我修桌椅修得好,你父亲也称赞呢。”
“是,玉儿一定好好保管。”他抱紧琴郑重地说。
“放在玉儿那儿,我最放心了。”她摸摸他的头,怕他想开去,转而问,“玉儿,这几天的头发是谁梳的,比以前好看。”
“是柯哥哥梳的。”
“小柯手艺不错呀,先前你还在描鞋样,也似模似样的。”
“主子谬赞了,奴才就会给竹姨夫打打下手。”
“你可别谦虚,都快把某人比到底了。”她打趣道,朝小栋瞟了一眼。
“奴才知道主子定要说我,我不就是研墨的时候打个瞌睡。”他抱怨道,埋怨地看向小柯,“都是你,何苦把每一样都做得那么好,错一个又不会罚你。”
“看看这张嘴,分明是讨罚呢。”桑琼笑着怪责的。
“才不是。”小栋知道她不会罚人,大着胆子说,“我不讨罚,倒要讨赏。”
“你还能讨赏?”惊讶地瞪大眼,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小栋,逗得玉棋露出笑脸。
“不是给我。”他跺脚道,把小柯拉了过来,“是给柯哥哥,主子刚不是夸他描的鞋样了吗,里面还有主子的份呢。”
“我自己不说,倒要你来讨。”小柯嗔怪道,小心看了桑琼一眼,怕她以为是他想要什么好处。
“也有我的吗。我的衣物,好像是由小竹做的?”
见她没有多想,小柯答道,“竹姨夫要做一家子的衣服,奴才怕他来不及。以后公子这院的衣服,自然由奴才做了,想说顺便,也做主子的份。不过奴才是初学,怕做的不好,才不敢提起。”
“他在夜里悄悄练呢,手上都被针扎出血了。”小栋替他不平道。
“是吗,给我看看。”
“不用,主子别折杀奴才了。”他把手藏在手后,躲到玉棋后面不敢抬头。
“又不是坏事。”小栋推着他,连玉棋也让开路。
抓过他的手,她果然看到留着红点的指尖,“快别做了,伤着都让人心疼。夜里又暗,别伤着眼睛。”
“不会的。”小柯羞涩地道,“这些总得学起来。”
“要不我也学吧,栋哥哥也学,我们自己的衣服就能自己做了。”玉棋提议道。
“玉棋若喜欢,便学,若是只为了帮忙就不用了。娘亲再不济,成衣还是买得起的。”
“外面做的哪有家里做的真材实料。”小栋一面正经地教训道,很快换上顽皮的笑,“这可是竹姨夫说的。不过,奴才倒是什么都能穿,旧衣服也没关系。”
“这小子,最该学的就是你。”她笑骂道。
说话间,郯彬走了进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没什么。”桑琼笑着说。
小柯猛地抽回手,怯怯看了郯彬一眼,生怕他看到了。桑琼刚才顾着说笑,倒忘记这个,这么大的反应郯彬一定看到了,她得想个办法化解才是。他们行了礼,玉棋抱着琴,怕郯彬问起,便离开了。
我一来就走,真没意思。郯彬暗想,面带不悦地坐到床上,“看你的精神倒比我这个没生病的还要好。”
“见着玉儿心里高兴,他还煮了粥呢。”她笑盈盈地说,打了一个哈欠。
“他倒记着你。”他低声说,朝旁边的小杜使了眼色。
拿着食盒的小杜连忙退出屋外,也松了一口气,正君亲手做的东西的确还是不吃的好,免得病上加病。
两人一进屋,桑琼就瞧见食盒了,从回门那日的见闻推测,郯彬的厨艺大概不怎么样。看来躲过了一劫,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眼皮不停拉下来像是快睁不开眼了。看她成累成这样,郯彬也不好多呆。
“你睡吧,我走了。”他不情不愿地说。
“嗯。”她也不挽留,往被子里一钻便假装睡着了。
郯彬又站了一会儿,看她没什么动静,懊恼地摔门走了。到了屋外,小杜正在等他,看他气呼呼地出来,不知为了什么事。
“正君,这粥怎么办?”他轻声问,生怕触怒了他。
“拿回厨房去,等会儿热热当晚饭。”他没好气地说,自己一把夺过往厨房走。早知道就听小枝说的不煮粥了,郯彬想,都怕他长着方块脸说话又冷冰冰的,让人一点也不想听。
刚才在厨房,他想煮点粥。既然都嫁过来了,他也要尽些夫君的本份。可是他还没有开始做,小枝就冰冷冷地站在他身后。
“不要煮粥,公子已经替主子煮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又不是煮给她吃的。”他当即回了一句。等粥煮好时,幸好小枝走开了,不然他都不好意思装着送到书房去。本来想着她也许睡着错过玉棋的粥,谁知她不但吃过了,还跟他们有说有笑的,就不见她跟他好好说说话,他真是白花这些功夫了。
拎着食盒气冲冲地到了厨房门口,只见厨房的门紧关着,上面贴着一张纸,上面的字倒写得苍劲有力“厨房重地、闲人勿进”。没心思欣赏书法,郯彬把纸一撕,一脚把厨房踹把食盒扔了进去。该死的奴才,倒给他摆架子,他气恼地想。不过这也怪不得小枝,他掌厨多年,厨房算是他的地盘,家里哪怕摆宴席,他地盘也是井然有序。可是郯彬不过煮一碗粥,就弄得厨房里乱成一团。他以他的方式,小小的提醒一下正君,也没什么不对的。
“正君别气了,这里的奴才都没什么规矩。”小杜劝道。
“他们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他气恼地跺脚,“不行,我要好好治他。”
“别,”小杜连忙拉住他,“正君且等等,这件事也说不出他有什么大错,要是这么治了他,恐主子不悦,家里其他同类的奴才也不安心。”
“哪有这么麻烦。”郯彬皱起眉啧了一声,“那你说,要怎么办?”
“依奴才看,正君要是真想改家里的规矩,就要找了切实的错来拿一个人开刀,就当给大家提个醒。”
“那要到什么时候!”郯彬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他就是想找小枝问罪,哪有那么多事。
“至少要等主子病好,现在闹起来,扰了主子的清静对主子的病也不好。”
郯彬不作声,他可不是为了桑琼才忍下这口气,不过是觉得小杜说的也有点道理。有道理的话,他还是听的。好,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谁敢再不敬,他绝对不轻饶,他恶狠狠地想。身边的小杜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郯彬是从不记仇的,这事过去了就算了,以后再有相同的事就是那人倒霉,怨不得谁了。
第二十二章 沉默物语
“字条?”
“我写的。”
“正君生气了。”
“是。”
“以后不要。”
“好。”
小葵和小枝的对话永远都是这么简单。
两人都是孤儿,受首领收养,经过种种磨练,成了保卫皇族的暗卫成员。在这之前,两人从没有见过,即使成了暗卫,两人也没有见过彼此的容貌,甚至连彼此的代号都没有熟记。又过了几年,两人成功的完成了几次任务,出色的能力受首领赏识,首领把两人推荐给皇上,皇上把两人派给二皇女。这也意味着二皇女是皇上承认的继承人。谁知派来助她登上皇位的两人却帮助她逃开了那个位置。有什么办法,她才是她们的主子。
会成亲,也是桑琼的提议。小杏和小竹成了一队,剩下的两人刚好一男一女,性格也相近,正好能凑成对,当然,桑琼也就是一说,并没有下命令,两人对看了一眼就默契的同意了。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跟谁也无所谓,见过死亡和鲜血后,两人都看淡了,有相同境遇的人反而好相处。
每天早晨,负责早餐的小枝比家里所有人起得都早。麻利地梳洗好,出门前,他不忘替自己的妻主把要穿的衣服放在床前。他不会针线,能替她做的也只有这些。等他轻走轻脚的出了房门,床上的小葵就睁开眼,她不会马上起床,不然会浪费了小枝想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心意。等公子差不多起身的时候,她才下床。她负责大门,用不着起得太早,主子又不喜有客上门,大门都紧闭着。虽然如此,她每天都会守在门口,隔一个时辰会在家里巡一次,当是解闷。
护院的活没有厨房的活多,小枝做好早餐,会出去买菜,回来时,家里的帮工已经到了。他只负责下厨和劈柴,其余的事有人会做。相比于过去提着心眼的日子,现在的生活轻松太多了,他偶尔会担心一直这么安逸等主子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时,他会帮不上忙。担心归担心,危险一直没有出现,他多少也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少了以前的警惕,连作为暗卫的忠心都不记得了,不然怎么写了东西让正君生气了。
他也没有恶意,正君想做什么,到他自己院中的小厨房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到大厨房来。不过是一碗白粥,什么调料都不用,为什么装调料的瓶子都东倒西斜的,有许多还打翻了。不能当面跟正君说,他也有作为奴才的自觉,于是在厨房上贴了条,想提醒一下,结果把正君惹火了。等他把调料买回来时,收拾好的厨房多了一个食盒,里面还有打翻的粥。帮工的人已经回去了,他只得自己收拾。好吧,就当是对他的惩戒,谁让他竟然跟正君顶嘴了。
不过正君既然生气了,以后要做什么在他院中的小厨房不就好了,为什么又到大厨房来。小枝为难地退在一边,看郯彬拿着刀拼命砍着一块肉,砧板都让他砍出木屑来,不用说,刚磨好的刀一定也卷了刃了。尽管他现在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其实他非常的无奈。
“正君想做什么?”他好声问,尽量恭敬地欠着身。
可惜在郯彬看来,是他一脸不情愿地低着头说话的情形。心下一恼,他把刀往砧板上一拍,“知道肉块怎么变成肉末吗?就是饺子里放的肉末。”
“知道。”他点头,走到桌前,先拍去砧板上的木屑,再把肉一块块地切成丁。
“我要的是肉末,可不是肉丁!”郯彬不耐烦地加了一句,以为他没明白他的意思。
“知道。”他重复着这句话,等切完了,才觉得有些不敬,便加了一句,“奴才马上让它变成沫。”
“嗯。”郯彬点头,倒没有在意。
握着菜刀,他脸色未变,手却忽然挥动起来。郯彬一惊,还没看清他什么开始动作,残留的刀影的迷了他的眼。好快的刀,他惊讶地盯着,不等片刻,砧板上的肉就成了肉末。
“好快。”郯彬惊呼,“你是不是练过武功呀?”
“没有。”他想也没有想就否认了,主子说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他现在是不是做错,正君算不算是外人?
“我不信,你肯定练过武功。”他抓住小枝的手腕,想试他的武功,却看不出什么来。
“正君,请别为难奴才了。”他讨饶道,印象中自己的语气应该是跟小杏向主子讨饶的语气一样的。这样总能脱身吧,他想,却没发觉自己的演技根本没那么厉害。
什么态度,看不起人是吧,郯彬恼火起来,甩开他的手,“好,你不承认是吧,我打到你承认为止。”
摘下腰上的鞭子,他朝小枝甩了一鞭,原以为他会躲开,谁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结实挨了下来。这个时候要说点什么好呢,小枝木讷地想,倒没觉得手上有多疼。倒是郯彬吓了一跳,连续忙把鞭子收回来,跳到他身边查看他的伤口。
“你怎么不躲呢?”他抱怨道。
小枝想了想,回答,“躲不开。”
真的假的,郯彬狐疑地瞟了他一眼,“算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家里的大小事,都没有人会跟他说,他这个正君当得真没劲。
“你回去上点药,免得留下伤口。”郯彬嘱咐道,男人身上的伤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他点头,看向切好的肉末,“不用帮忙吗?”
“不用不用,饺子我还是会做的。”郯彬挥挥手。
小枝一愣,已经预见厨房脏乱的结局。听从郯彬的吩咐,他欠了欠身退了下去。其实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以前受过更重的伤,身上也早就布满伤痕。这样的身体,也只有同为暗卫的人才会接受吧,他想。换下身上的衣服,他简单上了药,就把衣服穿起来。他很讨厌看自己的身体,又壮又硬全然没有男子应该有的美态。前些日子,小葵送他一盒胭脂,他却没有用的时候,想来都觉得惭愧。收好了药瓶,他坐到镜前,把抽屉里的胭脂拿出来。不想看到镜中的自己,那盒胭脂像是对他的讽刺,这么丑的他用什么胭脂呢,不管怎么打扮,他都不会好看的。虽是这样想着,他还是打开胭脂在脸上抹了一点点,淡到看不出,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好。
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快速收好胭脂,转头看到小葵站在房门口。
“受伤了?”她问。
“小伤。”他答。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两人倒不会觉得尴尬。小枝站起身,厨房还有事等着他做,他也不放心郯彬。到了门口,小葵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他不禁低下头,像是做了坏事一样心虚。
“涂了胭脂?”
“是。”
“好看。”
“嗯。”他顺势应道,心里一时反应不过来。真的好看吧,他从没这么觉得过,还是他涂得太多了,她发现不好意思不夸奖。进了厨房,忙了一圈,其余的人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同。为什么她会发现呢,他低着头沉思,刚才她又为什么会回去屋里呢。
其实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好意思说,也怕说了成了空。到了晚上,小葵锁好门窗,仔细检查家中角落,确定安全了,才会回房休息。小枝总会等他,服侍她梳洗,再一起安歇。作为夫君,他能做的只有这一些。
“没关系。”她忽然说,见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解释道,“主子说,武功,正君可以知道。”
“是。”原来是在说这个,他有些意外,明明他能瞒过去的。
“主子说,别受伤。”他加了一句。
“好。”怪不得她今天回来的晚了,原来是被主子叫去了,可是主子怎么会提起这件事,小枝不解地想,隔着衣层,靠着身后火烫的身体。“是我大意了。”他自责道。
毫无情绪的语气也只有小葵分辨得出里面的起伏变化,而她的情绪,他也能发觉,“没事。管好厨房,其余有我。”
默默点头,他依偎在她怀里,卸下所有包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已经不用冲在最前面用身体抵抗刀刃,已经不会沾染鲜血了,他想,暗暗决定把这些就牢牢记在心里,绝对不说出来。说出来,也许会把平和的生活惊醒。
当年,桑琼的一句玩笑话,倒成全了一对好姻缘。反观她,失去了琴儿后,从前的幸福都不见了,续娶了也没有享受新婚的欢乐。独自守着空房的郯彬也颇有关些不满,不过他也有别的事要想。小枝明明是会武功的,为什么他不想承认,难道他的身份有麻烦,莫非他的江洋大盗又或者桑琼一家都是…胡思乱想了半夜,直到有了睡意,他才压下脑中的顾虑。就算她是强盗头子他也不怕,反正都让他城主公子制住了,不过她应该不是的,哪有这么没用的强盗,家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只有小枝和小葵看上去像有功夫。这两人竟然会是夫妻,都不会说话,平时不怎么怎么聊天,要是他们将来生出的孩子也这样怎么办?
怀着朦胧的想法,他渐渐进入梦乡,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想发觉这个偶尔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小枝不会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