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然地看着天上清幽的月,轻笑一声,问:“不知伧都的月是否也这般好看?”
伧都是董家昔日的封地,也是萧月国的西南门户。这面具男显然有所指。看来他是知晓这刺客的底细。想到此,谢晚晴先前的花痴状态完全解除,浑身不禁一身冷汗。上次是他救了自己,可一醒来是在自己床上。那此人定是与谢董氏主仆见过面,那对于自己的底细也许早就知晓。
“你是谁?”刺客手一抖,掐着谢晚晴的手紧了些。谢晚晴顿觉胸口一紧,呼吸不畅,赶忙用力喘息。
面具男见刺客手紧,便轻轻一抬手将剑插入背上的剑鞘,摆手道:“我敬你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只需放了她,我便不为难你。”
“我已死之人,要头脸做啥?再说,你既知晓我是谁,那我想带走的人,能放么?”刺客哈哈一笑,震得路旁蒿草丛里的飞鸟扑腾腾飞起。
面具男叹息一声,很是可惜地说:“阁下想必也知晓我是谁。我想要留下的,也从来不会让她离开。再说,行伍之人的功夫不提也罢。”
他话音未落,人已掠过来。那速度奇快。谢晚晴发誓她没眨眼,但还是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稳稳坐在他的棕色大马上,他从背后抱着自己。而刺客仁兄一声闷哼直直跌落在路边蒿草丛里,随即跌过去的,还有他的断剑。
“想必接应你之人很快便到,今日羽某得罪了。”面具男朗声说。也不等对方回话,低头对怀中的谢晚晴轻语:“吓坏了吧?”
谢晚晴轻微点头,也不说话,只装着被吓坏的样子。
“别怕,没事了。”他轻轻一拍,马小跑起来,带起周遭微凉的空气,谢晚晴有些害怕马的颠簸,微微往后靠,他略一迟疑,还是轻轻环住她。
谢晚晴随即闻到他身上一种若有若无的清香,像是夏天植物繁盛的味道,又像是清晨的绽放的栀子花。这决计不是体香。谢晚晴听董青文说过,萧月国很多贵族喜欢用植物来熏衣服,尚书府里也有专门的植物熏衣房,可没有这么好闻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果然是衣服上的香味。看来此人也是萧月国贵族。自己要提防才是。
她这一钻,面具男身子一紧,有点紧张地问:“你干嘛?”
谢晚晴没想到方才那么淡然的家伙居然有此等反应。她想笑,但她只是十岁孩童,便只得强忍着笑,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许是觉察自己的失态,他有些不好意思望着天,问:“是不是觉得冷?”
“嗯。”谢晚晴点点头。
他犹豫一下,一只手紧握,仿若是下定决心要自我牺牲似的,将谢晚晴往怀里紧了紧。
谢晚晴看着那只紧握的手,咬着唇无声地笑。方才怕他是萧月国贵族,且知晓自己的身份。不知为何,看到他这等表现,她觉得格外放松。
月色清幽,空气微凉,带着植物的清香,沿途林间偶尔飞舞的萤火。自己与一个看起来还不算差劲的男子共乘一骑,马儿走得不疾不徐。此景只应戏里有,人生哪得几回遇啊?
就这样走下去就好。谢晚晴心情大好。想她来到这个时空,就一直紧绷着神经,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哪里有这般良辰美景?所以彻底放松的她,竟再一次在他怀里睡着了。
面具男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的她,睡梦中还微蹙着眉,他不由得轻叹:“你这丫头,也会累么?”随即,他咬咬唇,将她横抱在怀里,轻拍马臀,马儿轻嘶一声,奔跑起来。他伸手从路旁垂下的树枝上扯下一把叶,抬手一扔,身后传来几声重物撞地的沉闷声。
解决身后的跟踪者,他低头看看怀中的小丫头,仿是梦到什么好吃的,正在啧嘴,一脸满足。他笑着摇头,紧握的拳头不觉松开,不自觉地抬手替她擦去嘴边的口水。端详着她,全然忘却马儿在奔跑。良久,他忽然自语:丫头,你为什么会这么麻烦?
第12章 不可避免的命运走向
更新时间2010-2-1 12:44:25 字数:3926
许多年后,每当谢晚晴想起那个夜晚,都恨不得撞墙而死。她恨自己为什么意志薄弱,会受蛊惑,继而睡去。否则,以她十岁孩童的无辜,揭下他的面具,也不是不可能。或者不揭下他面具,就央求他带自己走,凭那厮的能力,也不是做不到。
倘若那样,后来的她就不用那么殚精竭虑,还被人耍得团团转。
可事实是她睡着了,且睡得非常沉。等她朦胧意识到周遭,二人一骑已到帝都城门口。
此时正是三更天,照理说,城门断然没有为人洞开的道理。
可今夜不寻常。
城门洞开着,无数的火把燃烧,将帝都的夜空映红。就算站在城外很远处,都可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与哒哒的马蹄声。
面具男轻轻勒马,站在离帝都城门不远处。谢晚晴窝在他怀里,看着帝都洞开的城门像狰狞的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接着一队骑兵从血盆大口里狂奔而出,一律枣红马,铁衣铠甲,背着弓箭,那箭羽是红色的朱砂羽。
“帝都西大营都出动了。”面具男自语道。怀中的谢晚晴一惊,董青文介绍帝都情况时,特意提到过帝都驻防。这西大营是帝都驻军精锐,传承当年董家军遗风,精于追踪,骑射,无论是协同作战,还是单兵作战,都堪称完美。更重要的一点,西大营统率是她大哥谢辰华。
这帝都几大驻军,都是皇帝直属。除非御笔钦批,否则决计不会有所调动。今夜为区区一个刺客,或者自己会如此劳师动众?如果不是忌惮董家人,那么在自己身上势必有阴谋。
谢晚晴一想,浑身凉意顿起,越发不想回去。于是赶紧啧啧嘴,装着睡梦中翻身,换个姿势,将头埋进面具男的怀里。
羽翎感觉到怀中女娃异动,低头看她,在这如雷奔的马蹄声中,居然能睡得风生水起。
“你也算极品,这样都能睡得着。”他轻笑,怔怔注视着怀中的女娃,她太与众不同。狡黠算计与无辜居然能同时出现,她的智慧似乎超出她的年龄,并且超越她所生长的环境。虽然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不过到底是个女娃。也会累吧。否则此时怎会睡成这般?他不自觉露出一抹宠溺。
那队骑兵渐近,看见站在城门外的二人一骑。为首一人一挥手,身后骑兵勒马,动作整齐划一。
“咦?羽公子回来了?”为首那人朗声打招呼。
“原来是驸马爷,深夜出动西大营,这帝都有大事?”羽翎略一抬头,语气极轻。抬眼略略打量尽在咫尺的西大营精锐骑兵,那种严明的军容气质弥散出来。这种气质,他在当年接受徳启帝检阅的董家军身上见过,可惜董家已是萧月国伤口上最浓的一道,是羞于启齿的那一道。
谢辰华略一拱手,道:“今夜帝都惊现逆贼,掠走群芳谱新贵。谢某改日再请羽公子把酒言欢。”说着,便招手示意手下继续前行。
马蹄声渐远,谢晚晴轻吐一口气。如果大哥没有发现她,那么她就可以找机会编造一个受虐小妾之女的故事,将琼瑶奶奶的那套发挥到极致,想方设法让这个羽公子带自己走。哪怕就给他当个丫鬟什么的,总比留在谢家强。
因为方才看到西大营,再想到徳启帝的赐名,还有那群芳宴,以及当时徳启帝赐名时,眼中的癫狂。她已然很清楚:哪些信息已表明她将来的婚姻与皇家有关。
皇家处处都是茶几,放的全是杯具。她可不想去折腾。
可是故事的发展总不遂人愿。就在谢晚晴暗自庆幸谢辰华离去时,他又带人折返,将这他们团团围住。
谢晚晴听见马蹄声去而复返,心内哀鸿遍野。
而正在思量如何捉弄装睡的羽翎扬起脸,银质面具寒光一闪,徐徐地说:“不知驸马爷有何见教?”
“不知羽公子怀中之人是谁?”谢辰华拱手问。
“我娘子。”羽翎气定神闲地说。
谢晚晴闭着眼,差点三呼万岁,暗叹这厮也算是演戏的好对手。
“羽公子总爱说笑。这分明是个小娃。”谢辰华笑着,不停打量着羽翎怀里的女娃,可惜她的脸埋在他怀里,看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小娃怎了?我订的娃娃亲,不行么?”羽翎不悦地说,缓缓扫视周围。众人顿觉寒光一闪,不觉后退一步。
谢辰华也知晓这帝都四少中的羽公子为人最是古怪,功夫很高,背后势力又不详,但江湖人士、朝堂之内却都要买他几分面子。尤其是他那的左手字,遒劲飘逸,文人雅士皆喜,千金为求。平日,他是尽量少得罪这类公子哥,但今日皇上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找回自己的妹妹,否则便斩他。
想到此,他不由得苦笑,自己好歹也是当朝驸马,却要因为一个非正室生的小女娃掉脑袋。他用力摇摇头,从马上翻身而下,向羽翎深深鞠躬,道:“羽公子,在下今夜是立了军令状,寻找群芳谱新贵,所以必须要查看,请恕罪。”
“群芳谱?”羽翎心里一沉,他算到皇帝会给她赐名,可没算到会让她一个小妾的女儿去参见群芳宴。难不成徳启帝也知晓她是谁的女儿?
“不错。实不相瞒,今日被掳之人乃是谢某三妹,是个十岁女童,皇上刚刚下令赐名谢颖华,并下了群芳贴。”谢辰华恳切地说。
“那驸马爷理应追刺客,你这样围着本公子是何居心?”羽翎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策马欲往前行。
谢辰华拔剑挡住羽翎,周围西大营的人也纷纷亮出兵器。
“驸马爷是想与我羽公子为敌?”他不悦地说,杀意顿时弥散。或许借此明目让谢辰华消失,这家伙无论将来是跟着谢朝英干,或者投靠丈母娘,都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今夜关乎西大营第一骑众兄弟的性命,若羽公子执意不肯。谢某只好得罪了。”谢辰华也不是省油的灯,宝剑在手,人多势众。
羽翎正要抽出剑时,谢晚晴抱住羽翎,睡眼惺忪地问:“相公,可进城了?”
是的,她想要自由。但不想有人因她而死亡。此番的形势,她可清楚得很。羽公子功夫高,谢辰华必死。这谢辰华好歹是这具身体的哥哥。再说她最不愿羽公子背上弑杀朝廷官员的罪名,即使从他衣服的香味判断,他亦是贵族出身。但今夜,皇帝出动的是西大营,到底不同。
所以权衡再三,她决定回到尚书府。关于自由,活着,总是有机会的。她不想自己沾染鲜血,背负人命。
羽翎一怔,这丫头演哪出?不过既然她想演,自己总得配合一下吧。于是他将她往怀里一搂,轻柔地问:“可是这群杂碎吵醒你了?”
谢晚晴扭头一看,装着非常吃惊的模样,快速将头埋进他怀里,怯生生地说:“相公,他们会杀我们吗?”
只消这惊鸿一瞥,谢辰华便可看清她的容貌。果然,谢辰华惊喜地喊:“红玉,我是大哥。”
“大哥?”谢晚晴死死抓着羽翎的胳膊,慢慢转过头看谢辰华,狐疑地问。
谢辰华惊喜万状,兵器一丢,往前一步,喊道:“红玉,你不认得大哥了?”
谢晚晴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没有立刻相认。
羽翎竭力憋住笑,将头埋在阴影里,觉得该配合她一下。所以轻柔地说:“我娘子刚从贼人手中脱险,有点恍惚,驸马爷别见怪。”
谢辰华也顾不得对方是羽公子,只是深深鞠躬,说:“谢某替西大营第一骑的兄弟以及谢家感谢羽公子救下舍妹。”
羽翎一摆手,不悦地说:“此乃本公子的娘子,与你何干?再说就算是你妹妹,这番阵势,岂是感谢之意?”
谢辰华示意手下退开,耐着性子提醒道:“羽公子,红玉是有群芳贴的。”
这有群芳贴意味着她可能是太子妃,下一任的皇后。
“她是我娘子,不是什么红玉。”羽翎看看谢辰华,心想反正最近生活挺无聊的,这么有趣个丫头要跟自己演对手戏,为生活增添乐趣,多好啊。
“对啊,我不叫什么红玉。皇上说我只有名字叫谢颖华。”谢晚晴双眼迷蒙地说。
骑兵们一听,忙垂首恭请,异口同声:“请谢小姐跟随尔等回府。”
“相公,我不认识他们?”她抬眼,楚楚可怜地望着羽翎。既然这厮说自己受到惊吓,那是不能随便恢复滴。
羽翎抿着唇轻笑,很无可奈何地对谢辰华说:“驸马爷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肯将她交给你们。而是我娘子这般光景,羽某实在不很放心。”说着,还像抚mo猫咪似的,轻拍谢晚晴的背。
西大营的众将士一看,纷纷作了经典的擦汗动作。这羽公子也太狂了,明知是群芳谱上的人,居然还敢一口一个娘子,甚至还动手抚背。这罪名不说是谋逆,至少也是亵du皇家。开玩笑,跟下一任帝王抢女人。
谢晚晴将头埋在他怀里,被他那么一拍。顿觉恶寒丛生。这家伙方才要抱她时,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番天人交战的模样么?此番怎么又是一副色狼举动?
“谢某知晓羽公子素来爱开玩笑。舍妹乃群芳谱之人,还请羽公子莫害了她。”谢辰华言辞恳切,用非常真挚的目光看着这传闻中不近女色的羽公子。他一袭白衣,翩然在马上,手中抱着粉雕玉琢粉裳女娃,正悠然自得地看着他们。
“羽公子……”谢辰华按捺住性子,喊道。
谢晚晴为他一阵哀叹:真是可怜的娃,遇上这么个比自己更能装的人,也算他谢辰华的造化了。
羽翎看谢辰华那样,瞧瞧天色也不早,明早还有大事,迟了恐生变。于是,他竭力忍住笑,轻柔地说:“娘子可记好,相公叫羽翎,人称帝都四少羽公子。相公今日有事,你且先回,改日定来找你。”
“相公不要颖儿?刚才那坏人抓着我,你叫我别怕,说有你。现在又有坏人,可相公却要将我送给他们?”谢晚晴嘤嘤哭泣,拉着他的衣襟在脸上擦啊擦。
众人再度抹汗,万分同情这孩子,竟被那贼人吓成这样。
羽翎不由得笑了,安慰道:“相公明日来找你,说话算话的。”
谢颖华止住哭泣,扑闪着大眼睛,惊喜地问:“真的吗?”
“羽某言出必行。江湖皆知。”他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谢晚晴心不由得漏一拍,这男子光看这唇与下巴,再加上这清新的气息,说那面具下不是一张美若神人的她,打死她都不相信。她有些犯花痴。
忽然,他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说:“好啦,别装过火,否则容易露出破绽。”
谢晚晴无辜地看着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他唇边的笑意更浓,然后谢晚晴递给谢辰华,半威胁地说:“好好看护我娘子,若有闪失,便是与我羽某为敌。”
说着,他也不等谢辰华答话,转头问:“娘子放心了吧?”
谢晚晴依着谢辰华冷冷的铁衣,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直到他飘飞的白衣消失在城门那边。她情绪低落下来,任谢辰华抱着自己进城,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她习惯性地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她觉得好累,来这里几个月,要处处提防,每天都要演戏。如今这戏恐怕是要越演越大了。她抬头看着马车外,那轮清幽的圆月,感觉自己就像暗夜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前不见灯塔,后不见海岸。左右是狂风骤雨。莫非,上天让自己来到这里,便是注定让自己不得安生的么?
第13章 尚书府走水事件(求票)
更新时间2010-2-1 23:42:13 字数:4563
(狐狐还是照例呼唤一下PK票与粉红票,希望亲们给狐狐动力。谢谢。)
谢家的规矩,亥时三刻必须熄灯入睡,除去值守护院,其余一干人等禁止夜间活动。可这一夜,却因两件事,破了这规矩。第一件,便是尚书遇刺,新晋群芳谱的谢家子孙谢颖华被刺客抓走;而第二件事,则是尚书府走水。
谢晚晴被谢辰华抱下马车,还没进府,就听得人声鼎沸,喧闹不已。
谢辰华敲门许久,才有一小厮气喘吁吁来开门。见来人是大公子,那小厮一脸激动地喊:“大公子,你回来,尚书府走水了。”
“什么?”谢辰华将那小厮一推,拉着谢晚晴往府里跑,跑两步他嫌谢晚晴慢,干脆用手将她一夹,死死箍住腋下。那铁衣磨着她细嫩的手肘,带起一片皮开肉绽的火辣疼痛。
“你放我下来。”谢晚晴扬着小手奋力拍打谢辰华,却只能拍到他的铁衣上,小手也是火辣辣的疼。
谢辰华并不理会她,只急忙忙往前奔。尚书府向来治理严明,怎么可能走水,除非是有人故意纵火。
谢辰华此刻最担心的是董家余孽来找父亲报仇。毕竟当年监斩董家八百多口人的是自己的父亲。而父亲已故的三夫人是董家二小姐,父亲与董家大公子董启芳曾是八拜之交。
谢辰华很清楚,兄弟间的仇恨,有时候比反目的恋人来得更激烈。所以,他之前一直就担心,那董家余孽不一定会进宫刺杀皇上,但一定会来找父亲报仇。
“都督,该先向皇上复命。”身后跟着奔跑的一人轻声提醒。
谢辰华脚一顿,随即一摆手,道:“陈进,你速速进宫,代本都督复命。就说贼人逃窜,西大营正全力追捕,谢颖华小姐已安全回府。”
“可是都督……”陈进喊道。
谢辰华草草吩咐:“就说本都督在保护谢颖华的安全,明白吧?”
陈进欲言,动动嘴,看着跑远的谢辰华,终究没喊出声。只是赶忙掉转身吩咐众士兵:十人留下保护谢颖华的安全,其余人继续巡防。
谢辰华拉住一个挑水小厮,急切地问:“哪里走水了?”
那小厮看到谢辰华如此激动,以为大公子是怕府内人出事,便安慰道:“大公子莫担心,只是西边园子偏角的那个废弃小院。”
谢辰华听说是废弃小院,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停下奔跑的脚步。
可小厮的话却在谢晚晴耳边炸开,让她的心一紧。西边园子废弃的小院便是谢董氏所在的小院。
谢董氏的小院怎会无缘无故走水?她顿有不祥预感,内心中的抓狂与慌乱,让她想到当年,父母双双出车祸被推进手术室,她一个人等在满是消毒药水的回廊上,就是这般的无助与恐慌。
这无助与恐慌,让她从谢辰华怀里挣扎出来,狼狈滚到地上。也顾不得膝盖疼,一骨碌爬起来,拉住那小厮,喊:“快带我去。”
那小厮看见谢晚晴凶狠的模样,愣着没反应过来。
谢晚晴眉毛一挑,拿出前世她在公司做主管时的狠劲,用稚嫩的童音冷言:“不带我去,我就告你盗窃尚书府财物。”
那小厮听闻吓得脸色发白,要知道在本朝盗窃是重罪,一旦人赃俱获坐实罪名,不仅要在脸上刺字,还得戴上枷锁游街示众。想到这个,他打了个激灵,赶忙拉着谢晚晴往前跑。
“红玉。”谢辰华快步拉住晚晴,看上去甚为不悦。
“放开。”谢晚晴转头看谢辰华,毫不客气地说。那眼神甚是慎人,这让谢辰华顿觉寒意四起,惊叹:这三妹妹向来与她那娘一般懦弱,府里的人连只蚂蚁都不怕她们。她何时竟有如此凌厉的眼神了?难不成被那董家余孽一吓,连胆子也将吓出来了?
“放开。”谢晚晴竭力压住火,再一次强调。
“红玉~~听我说,那只是个废弃的小院。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谢辰华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不明白三妹妹听闻那小院,为何会如此激动。
谢晚晴斜睨着他,而他却没有放手的意思,甚至还加了一把力气,弄得晚晴手腕都有些疼。
她一咬牙,沉凑上前一步,用只有谢辰华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放开,否则我告你猥亵我。”
“什么?”谢辰华一听这话,眼前一黑,差不多昏死过去。这个妹妹脑袋里想的什么?她知道猥亵是什么意思么?
“猥亵妹妹,禽兽不如,道德败坏。猥亵群芳谱上的人,爹爹把你怎么样我不知道,皇帝能饶你大臣们也不会放过你。”谢晚晴继续说,感觉他施在自己手上的力道弱了些。
“我说得出,做得到。我是群芳谱上的人,见皇上应该很简单。”她继续说,挑衅地看着他。
那神色让谢辰华犹如大山压顶,他不觉放开手。
谢晚晴一获得自由,便命令小厮:“快带我去,本小姐不满意,拿你去喂狗。”
那小厮听闻,浑身颤抖,将手中水桶一扔,口中连连说是,然后拉着谢晚晴就往花木深处跑。
深一脚浅一脚,借着小径旁朦胧的灯笼,以及从缝隙里渗下来的点点月光,她不停奔跑。摔倒也顾不得痛,马上爬起来。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谢晚晴,那场火烧的是自己的亲身母亲,是跟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
谢辰华看着三妹妹短胳膊短腿跌跌撞撞,像在与时间赛跑。他也顾不得问原因,一个纵身掠过去,抱她在怀里,边跑边说:“红玉,别担心,大哥跑得快些。”
谢晚晴鼻子一酸,“嗯”了一声,泪水止不住地倾泻在暮春微凉的风中。
娘,青姨,你们要等着我。她不由得在内心里呼唤。浑然忘记自己曾叫周晓芙。
当谢辰华抱着她跑到火场,那座承载着她在这个时空最初记忆的小院已熊熊燃烧,火光将天空染红,呈一种骇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