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晴一惊,不觉打量糯米团子。这小子才八岁,竟能听出皇后的话中话。皇家果然是培养人才的地方。
只是之前,芳华公主曾说过这糯米团子名叫萧成锦,并非皇后之子,母妃林瑾妃难产而死,皇上将他交与赵贤妃抚养。他舅舅林江泰镇守着萧月国东部沿海重镇林州,与岛国贼人是周旋十多年,也算一代名将。那赵贤妃也不过是大学士的女儿,哪有什么势力?
这糯米团子仅有他舅舅而已,哪比得上皇后一族?马家可是掌握着萧月国一半的兵权,而当今太皇太后、太后、皇后都是马家的。
谢晚晴想到此,不禁为糯米团子捏一把汗。
但皇后毕竟是皇后,在片刻的压抑后,她以慈爱的笑,打破沉默:“皇上,看锦儿着急得,晚宴就开始吧。”
徳启帝也笑道:“你这孩子才八岁,不想着如何学好本领报效国家,尽想着娶妃之事。”随即,挥手示意晚宴开始。
一干宫娥舍人踩着小碎步,从御花园外鱼贯而入,开始布菜。
一顿饭吃得别别扭扭,那些珍馐什么滋味,她也没尝出。因为提心吊胆,生怕徳启帝将自己嫁给糯米团子。
果然,晚宴一上水果,糯米团子就向徳启帝拜道:“父皇,您常教导儿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红玉姐姐对儿臣有救命之恩,儿臣无以为报,所以以身相许,还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正在吃小口吃着糯米糕的谢晚晴差点就滑到桌子下去。嫁给他,还得了?跟皇家扯上关系,自己哪还能跑路,去江湖逍遥游?何况这皇家的宫墙可比尚书府的宫墙高得多。
所以,谢晚晴慌忙站起身一拜,用前几日琢磨还的措辞,说道:“皇上,民女有话说。”
徳启帝微眯双目打量她。她顿觉那视线如刀锋在自己身上划。好一会儿,才如蒙大赦的声音:“说吧。”
谢晚晴深吸一口气,低眉垂首道:“民女适才听闻皇子殿下之语,深感羞愧。民女只是举手之劳,皇子殿下竟是如此重情义之人,能嫁与皇子殿下,民女自是十分惊喜。然,这婚姻大事,关系殿下一生幸福。皇子殿下年幼,还未到婚配年龄。民女实则不敢赔上殿下一生幸福。”
“哦?你是在拒绝朕的皇儿?”徳启帝声音不觉提高。那种威严弥漫下来。
谢晚晴唰地跪下,谢朝英也是惶恐地跪下:“请皇上恕罪,微臣教女无方。定当好好管教。”
徳启帝一挥手,让二人起来。他突然对这女孩很有兴趣。于是他厉声道:“红玉,抬起头来看着朕。诚实地告诉朕,为什么不嫁给十二皇子。记得,要诚实,否则……”
死猪不怕开水烫。说不定死了还能穿回去。谢晚晴如此打定主意,便缓缓抬头,但她却有片刻的震惊。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徳启帝,方才隔得远,没看仔细。此番看仔细了。那眉目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谢朝英不悦地拉拉她的袖子,说:“红玉,皇上问你话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直视着徳启帝说:“民女不愿嫁给十二皇子,原因有三:一,民女与十二皇子皆年幼,未到婚配期,皆未定性,难保他日,十二皇子不遇上更心仪之人,为了彼此的幸福,民女不愿过早嫁;二、民女这麽多年渴望父亲能关心,这才感受到父亲的关心,就要嫁人离开父亲,民女不敢想象;三、这嫁给皇家,便要对得起皇家,负起该有的责任,民女只是一介小女子,只愿过种花养草的日子。”
徳启帝看着她波平如镜的眼,听着他的话语,微微失神。蓦然退坐在椅子上。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小女孩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我才不要嫁给你,我只想过种花养草的日子。”可他的执意,终究是害了她。
糯米团子一着急,拉住谢晚晴,说:“本皇子不会变。你只须嫁给我,我不再娶别人便是。若你不喜欢这身份,我让父皇封我个逍遥的王爷,带着你种花养草,可好?”
谢晚晴怔在当场说不出话来。不知怎的就想起萧翎,那日如果他也如糯米团子这般,或许便不会有今日之事吧?只是,他的犹豫实在是刺伤了她。
“混账,越发胡闹了,男子汉志在四方,我萧家男儿怎能说出此等话来?”皇后喝道。
糯米团子紧咬双唇一言不发,泪光闪闪地看着徳启帝。
徳启帝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亭子那绣着春燕归来的帷幔,眼睛里有某种慑人的光芒,仿若是一个赌徒要赌上身家性命。
随即,他站起身,说:“锦儿莫闹,红玉说得对,婚姻大事到适婚年龄再说。你须好好学习,否则将来红玉看不上你,你哭着求朕也没用。”
糯米团子还想说什么,看到徳启帝凌厉的眸光,便退到一旁。
徳启帝继续说:“红玉,你救了朕的皇儿,理应是当赏的。你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谢晚晴扑闪着大眼睛问:“那红玉可以求皇子殿下的丹青一幅吗?”
这可是她之前便想好的,众人反应在她意料之中:糯米团子自是高兴万分,徳启帝十分惊讶,谢朝英轻轻微笑。
“只要丹青?”徳启帝狐疑地问。
“是的,早就听闻皇子殿下是丹青圣手,今日有幸,当然是要这个赏赐了。”谢晚晴尽量摆出追星族的虔诚。
果然糯米团子拉着郭舍人边说回去取丹青。众人又是一阵笑。
徳启帝又问:“红玉,想好不要其他的赏赐了?”
谢晚晴做冥思苦想状,想了一阵子,眼睛一亮,开口说:“皇上,红玉还想要一个赏赐。”
此语一出,谢朝英眉头一皱,皇后脸上意味不明,徳启帝脸上浮上极淡的笑意,问:“还要什么赏赐?”
“民女听嫂嫂说,在宫里,皇后娘娘心灵手巧,刺绣功夫天下无人能比。红玉想恳请皇后娘娘赏赐民女一套刺绣的行头。”谢晚晴低眉垂首。
“哦?红玉也喜欢刺绣?”皇后狐疑地问,脸上满是探究。
“回禀皇后娘娘,红玉的娘亲非常喜欢刺绣,无奈一直没有一套像样的…….”说到此,谢晚晴便装着说不下去。不用看,她都知道谢朝英的脸色有多难看。可没办法,皇后三番五次怀疑尚书府在演戏,她不得不将戏做真。
“真是孝顺的孩子。王顺,快去本宫宫里取一套刺绣行头来。”皇后走上前扶起她,无限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对徳启帝说:“皇上,你看这孩子…….”
徳启帝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娃,虽然低眉垂首,但那身形气质,却有一种从容。她身上的气质更让他坚定了先前的决定,只是他有一些疑惑,皇后为何也要这般,她不该是竭力阻止么?他不相信凭皇后的聪明,会犯这种错?这女娃可是谢家的人。所以此刻,他倒犹豫了。
“皇上,这孩子多难得。”皇后走过来,轻声说。
徳启帝心一横,大手一挥,让人笔墨伺候。
不一会儿,笔墨拿来,众人皆肃穆垂首。谢晚晴不知何事,只见徳启帝挥毫泼墨。一个“颖”字笔透纸背。
“谢爱卿,你看‘颖’字,可好?”徳启帝将墨迹未干的纸递给谢朝英。
谢朝英弯腰,双手接过举过头顶,说:“微臣谢皇上为小女赐名。”
“平身吧。”徳启帝一挥手,拉起谢晚晴的手,说:“从今以后,忘记你以前的名字,你以后只有一个名字叫谢颖华。可知了?”
谢晚晴总算知晓,这是赐名,岂带着华字。便等同于入了谢家族谱,这是给予她身份,也是给予她娘的保障。
“谢皇上赐名,颖华感激不尽。”谢晚晴挤出泪水,就要拜下去。
徳启帝将她一扶,轻笑道:“不必多礼。今日朕乏了。散了吧,颖华要的丹青,明日送到尚书府。”说着便往亭外走。
走了两步,又对恭送帝后二人的谢朝英说:“谢爱卿,记得半个月后的群芳宴,也要带颖华来。”
群芳宴?谢晚晴看着那抹明黄远去,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皇帝看起来这么眼熟了。莫非,那小子不是大内侍卫,而是皇子?
第10章 神秘的刺客
更新时间2010-1-30 17:33:23 字数:3460
谢朝英攥着那个颖字,一言不发地靠着车壁沉思。
谢晚晴觉得目前的事情完全是在挑战她的想象力。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莫名其妙的人,全纠结在一起。看似春风和煦的场面,实则是暗潮汹涌,险象迭生。
前世的她虽然也算在职场上风生水起,但职场与这官场江湖比,简直是不值一提。尤其是今夜的晚宴,单单是皇后几句话,她招架起来就颇觉吃力。
由此,她更是下定决心,要想办法尽快离开尚书府,离开帝都。
对于自由的渴望,从来没像此刻这么强烈。于是,她不觉轻挑窗帘,想看看帝都的到底是何模样,留一点印象说不定对将来的跑路也是帮助。
窗外是一条宽敞的街道,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屋檐下一溜的红灯笼兀自朦胧,在微凉的夜风中轻摇着。而更奇怪的是这街道居然看不到一个店铺招牌。
周围只剩下车轱辘有节奏地敲着寂静。
太诡异。她不觉将袖口里的那根针攥在手中。
正在这时,谢朝英突然拉过她,护在怀里,同时从车垫下摸出短剑。
“大人,有刺客。”车夫沉声道。
“哼,解决了就是。”谢朝英冷冷地吩咐。
谢晚晴纳闷,车夫一个人功夫那么高?听外面那些声音,来人不只一两个啊,她不觉间想去挑帘子看个究竟。
“不要命了。”谢朝英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摁在他身后。
谢晚晴动弹不得。但在这危急关头,还是有一丝欣慰,毕竟谢朝英也不是铁石心肠的父亲,还懂得护住自己的女儿。
那她这个女儿也得要演得逼真一点。毕竟丢掉性命和自由相比,她还是宁愿选择要命。自由嘛,只要活着,来日方长的事。
于是,她暗自拈针在指尖待发,想起董青文的兵不厌诈,觉得还不稳妥,又暗自握紧腰间的香囊,那里有董青文研制的独门迷药。
虽然做了完全准备,她却一刻也不敢放松,密切注视着周遭的动静,设想着刺客从哪个方向进来,她该如何反应。不一会儿,额头上便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抬手轻擦,觉得万分憋屈。想想自己前世好歹也是一个主管,就算合同没谈成,老板顶多黑黑脸,再不济就被炒掉,也不必有性命之忧啊。在这个时代,倒好,稍微不注意,脑袋就要搬家。
看样子,没点心计,不够厚颜无耻,再没点王八气质,还真是活不下去。她想到此,咬咬牙,目露凶光,一副枕戈待旦的模样。
不经意地瞟瞟自己的尚书老爹,那老家伙脸上波平如镜,整个人闲云野鹤般。若不是拿了把匕首,还将她护住,她很怀疑是自己耳鸣眼花加幻想症。
看来是被刺杀惯。此刻,是不是该发明一句话:没有被刺杀过的官员是失败的官员,没有被刺杀惯的权臣算不得权臣?
她思想才抛锚一秒,横斜里寒光一闪,一柄剑破窗而入,直往谢朝英咽喉处去。谢朝英身形一闪,躲到马车角落。与此同时,一位黑衣蒙面,职业面貌鲜明的刺客仁兄骨碌碌滚进来,剑一收,直往谢朝英腰间挑去。谢朝英拿着匕首一挡,将刺客的剑前部分削去。
呀,传说中的削铁如泥?谢晚晴一怔。她本来以为那只是武侠小说里写写而已的,从物理学的角度,也没有削铁如削豆腐的东东啊。
“哦-----呃?狗日的懂得用宝剑了,长进不少啊?”那仁兄看着自己的断剑,一脸讽刺,就着断剑避开谢朝英的匕首,看似要直直砍下去,待谢朝英伸手去抵挡。那家伙变了招,改砍为回旋收势,然后闪电般出击,低低一句:“还我全家的命。”那断剑已刺入谢朝英的胸部。
“是你?”谢朝英面色苍白,惊骇地喊道,颇为失态,却还是死死将谢晚晴护在身后。
在生死关头,还懂得护着自己的孩子,谢晚晴想到自己的父亲。也顾不得瑟缩发抖,顾不得是否有性命之忧。在这个关头,必须要有亡命徒的气质,赌博的狂狠。
于是她朗声喊道:“不许伤我爹爹。”
那刺客一进来就看见这个女娃,但没想到她还能在此等情况下喊出完整的话语。他略抬眼看,正巧看着她从谢朝英背后伸出头来,一双眼睛映着窗外惨白的月光,倒有一种灵动。
谢晚晴见对方手略一迟疑,暗中替谢朝英施以止血针,然后唰地挡到刺客面前。她这也是在走钢丝,在赌博。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从良心的角度,还是自己是否能活命的角度,她都必须要赌博。
毕竟他在生死关头护着自己的女儿,何况他死了,自己也改变不了与皇家打交道的命运。那时,没有谢朝英的存在,自己会更举步维艰。
此刻,她赌博的是眼前人不会杀她。若对方是皇家的人,那只需谢朝英死,她便成一个安抚谢家的工具;若对方是谢朝英的仇家,也只需谢朝英死,因为这里是帝都,刺客也很清楚,不消片刻,整个帝都的护卫军乃至帝都外的驻军都会全力搜捕刺客,而那时,她就是他的一道护身符。
刺客和谢晚晴对视片刻,沉声道:“让开,我不杀你。但他,必死。”
谢晚晴是典型的得寸进尺,听闻此语,心里放松一些,赌徒的心理更严重。她哇地哭起来,哭着哭着就扑上去抓着刺客的衣襟哀求:“求你别杀我爹,要杀,就杀我好了。”
刺客简直想撞死,他的原则向来不杀手无寸铁的妇女和儿童。但他每次出手杀人,那些小孩早就吓傻了,何曾遇见过这么个不知死活的?
在这烦乱之间,他做了个决定:将她扔到角落里,解决了谢朝英,然后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带走。因为这股劲儿,还真像他那二妹小时候。
可他的一迟疑,谢晚晴的针已经扎出。虽然只是扎到曲池穴,但足以让他的剑脱手。他猛然一震,破开这熟悉的针刺穴。心里一阵窃喜,定睛看着小女孩,却发现她已止住哭泣,唇边露出一抹浅笑。他这才发现,这女孩不仅扎了针,还下了迷药,而这迷药的手法。若早年,他没被这迷药算计过,那他今日早昏迷不醒了。
“你到底是谁?”他强行支撑着。
谢晚晴也不敢玩过火,她可不想结仇家,更不想暴露太多。所以一脸无辜地指着谢朝英说:“刺客叔叔,我是他的三女儿,叫谢红玉。”
“你母亲姓什么?何许人也?”刺客问道。
谢晚晴暗骂自己的冒失,恐怕谢董氏也是江湖名人,好歹也是董家的风云人物,这针刺穴的手法必定不是闺阁之中的乐趣。
“快说。”刺客猛然一跃一把抓过她,冰凉的手扣上谢晚晴的脖颈。
谢晚晴暗自佩服,中了董青文的迷药能清醒还能活动自如,此人倒真是厉害。
“快说,你母亲是谁?”刺客着急地追问,气息紊乱了些。谢晚晴暗喜,看来那迷药不是没作用,只是对方一直运功抵挡着。
看他如此着急?谢晚晴暗自猜测此人跟谢董氏必定有莫大关系,且关系不一般。难道是谢董氏的相好?
但她不准备赌,谢董氏的再三的叮嘱以及董家的惨烈下场,她可不想铤而走险押错宝。于是她低低地抽泣着说:“我娘姓陈,江都粮商陈四道是我外公。”
刺客手一松,抬剑指着谢朝英问:“她说的可是实话?”
谢朝英捋捋凌乱的衣衫,轻轻拿开他的剑,冷笑道:“你不会自己看?”然后又朗声道:“谢二,解决完了?”
车外应答一声是。谢晚晴一怔,什么时候,窗外的厮杀已经停止。而谢朝英胸前并没有丝毫的血迹。
“你,你,你居然……”刺客也发现谢朝英并未受伤,而马车外是黑压压一片,原来是京畿护卫全体出动了。
“哼,你以为兵部尚书是白做的?”谢朝英扫他一眼,从容下车,谢晚晴也赶紧往车下跳。人还未着地,那刺客一掠,将她抱在怀中,手已扣在她咽喉,对谢朝英喝道:“叫他们快退开。否则,我杀了她。”
谢朝英淡然地看着刺客没有说话。他没想他还活着。更没想到今日刺杀自己的会是他,也没有想到谢晚晴居然会针刺穴。也对,毕竟她是她的女儿。他面上不觉露出淡然的笑。
这笑在刺客看来很讽刺,所以他气急败坏地喊他命人让开。
显然这位刺客仁兄警匪对峙的经验少。谢晚晴不由得好心提醒他:“你应该让他们给你准备一匹快马,一碗清水。然后让他们全部放下兵器。”
“哦?”刺客不由地一惊,这小丫头太不寻找,今日必须要带走。所以他按照她的吩咐要了快马和清水。
清水是解药,他一饮而尽。然后拎着谢晚晴往马上一跨。
那京畿护卫队长很狗腿地对谢朝英说:“尚书大人,你看,要不要弓箭手准备,这个刺客的同党可是董家余孽。”
谢晚晴一听刺客是董家人,心里一暖。可再听到那厮说弓箭手准备,言下之意就是要牺牲她。好哇,敢得罪女人,我有命活着,必定整死你,你还给我数钱。谢晚晴一回头看着那个一脸兴奋的护卫队长。
“陈护卫,今晚皇上才下旨,我女儿是有群芳贴的。”谢朝英平静地说,随即以目扫过这个马家的鹰爪。那厮在谢朝英的瞪视中,汗涔涔地命令众人放下兵器,然后挥手让护卫队让开一条道。
那个群芳贴那么好用?谢晚晴一纳闷。刺客已经策马狂奔。她顿觉一阵排山倒海的颠簸,自己的五脏六腑仿若都移了位。冷风嘶溜溜往骨头缝里钻。
这骑马真不是人干的。就在她快昏厥过去时,终于有位白衣仁兄华丽丽地骑着一匹棕色大马大喇喇站在马路中央,他挡住刺客的去路,一柄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言简意赅地说:“你已出城,留下她。”
第11章 面具帅哥英雄救美
更新时间2010-1-31 16:28:05 字数:2568
来人声音澄澈干净,略微稚嫩,听得出是极其年轻的男子。
谢晚晴一阵激动,此人说话的气势分明就是现实版的救美英雄。
她尽力压住胃里的呕吐感,努力支起身,一眼就看到白衣仁兄脸上那半截银色面具,以及那好看的唇。
竟是他,那个黄昏竟真的不是幻觉。谢晚晴心内一软,泪瞬间湿了眼。这不是女儿家梦里千回百转的念想么?
前世,在悠悠的少女时代,她也幻想过自己是被恶龙掳走的公主,石磊便是持着剑的英俊骑士。他会救下她,轻柔地说:“乖,别怕,有我。”
后来,父母双亡,石磊不知所踪。她不得不硬撑着,一个人在这天地间默默踯躅。夜里,她蜷缩在被子里,身子不住颤抖,她多希望有个人能从背后抱住她,给她哪怕一点点力量。
再后来,工作,相亲......每当受人白眼与嘲笑,她躲在家里,端着电饭锅不断地往嘴里塞米饭,边塞边流泪。那时,她也幻想有个人替她擦去泪水,拥她入怀。
可现实残酷,她陷在困境里,始终没有救她的英雄出现。
而今日,虽然刺客是董家人,凭她的针刺穴功夫,她便没有性命之忧,境况也没多艰难。可救她性命的男子再度出现,还说那么有气势的话,怎能不让她动容?
她呆呆看着男子,如霜的月华在他身上打下薄薄的光晕,白衣在夜风中轻柔飘动,银色的面具泛着金属的冷光,那唇边偏生浮着一抹极淡的笑,甚是温暖。
“留下她,让你走。”他的声音若和风般纯美,左手随意抬起一柄玄青色的长剑指着刺客。那从容的身姿映着月色,显出不羁,仿若江南烟雨的淡然。
谢晚晴有些呆,忘了敛起自己的目光,直直看着他。便看到他唇边那抹笑绽放得更明显,像是雨后初晴竹叶尖那滴水珠。
那张面具下,该是如何惊世骇俗的容颜?还是修罗的面孔?谢晚晴想到此,不禁皱起眉。上天安排这番际遇太像电视剧,太过波澜。而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想过自由自在的平凡生活。
“笑话,我让你留下性命,你肯吗?”一直打量着男子的刺客突然狂傲地开口,左手随即掐在谢晚晴的脖颈,右手横执断剑成防御状态。
刺客下手不重,但谢晚晴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感觉。先前因他与谢董氏可能有关,她有心助他出城。可现在他已出城,却还想带自己走,无论出自哪个目的,她都不可能跟他走。因为谢晚晴明白跟他一道,很可能会暴露自己罪臣之后的身份,那时不仅会连累谢家,自己也会成朝廷钦犯。若到那时,便真真是死都没有自由可言。
所以她摸着裙子上绣的一朵玉兰,那里还藏着一根备用针。她将那根针拈在指间。再度抬头看对面的男子。她不想自己铤而走险,所以她想让他出手。
此时的谢晚晴皱着眉,咬着唇,用水汽迷蒙的眼神紧紧盯着面具男,传达着她的惊恐与想被救的渴求。
“别担心,有我在。”那男子看到她的眼神,果然轻柔地说。
这六个字晴天霹雳般炸响在她的耳畔。料想他会救自己,却没料到他会说这句话。这可是前世千回百转的念想。谢晚晴怔怔看着他,全然忘却自己的身份是个未发育的十岁女娃。
“让开,否则,我灭了你。”刺客不耐烦地说,剑指面具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