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董氏一皱眉,摇头轻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董青文一脸沮丧,默默转身打开书房角落里的暗格,从里面拎出一撂书,自语道:“希望来得及。”
当谢晚晴止住哭泣,恢复过来,从谢董氏怀中抬起头,便看到桌上泛黄的兵法,一股发霉味时时扑鼻。
“青姨,这是啥?”她捂着鼻子翻开一本。
“这是董家先祖的兵法心得以及历次大战的总结,是董家至宝啊。”董青文差点没四十五度仰视。
谢晚晴大略翻翻,那些计策跟央视军事天地里说的那些比起来幼稚得多,就算学着也无聊,便撒娇道:“青姨,我是女儿家,又不当将军,看这书做啥?”
“女儿家怎样了?你娘当年还是董家先锋将领呢。”董青文一语而出,顿觉不妥,马上心虚地拿余光扫扫谢董氏。
谢董氏略一皱眉,只一句“适可而止”,便飘出门去。
谢晚晴早就想知晓董家的事,无奈谢董氏不说。此番,她扑闪着渴求的大眼睛看着董青文,可怜兮兮地说:“青姨,我求求你,给我讲讲董家先祖的事。”
董青文一愣,意识到这女娃并不是在家族荣誉中长大的,对董家家族荣誉了解甚少,日后也不知会如何,讲一些倒是无妨。于是这个黄昏,谢晚晴第一次知晓自己出生在多么牛B的家族。
这董家到底如何辉煌?
话说萧月国立国第二百一十年,国运渐微,一直窥伺着萧月国大好河山的车姜国不时进犯,甚至与南部各少数民族联合行动,欲将萧月国瓜分。彼时,董家先祖——也就是谢晚晴的外公董进正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带着五千精锐长途奔袭突袭车姜国大本营,破敌八万,又与敌军战于边城伧都之野,歼敌十万。一时间,各族蛮夷不敢轻举妄动。
他也因此被封为大将军,与当时的国舅马华一道成为萧月国军事上支柱式的人物。由于大小战役,必战必胜,所以他一直驻守伧都。而这伧都天险,乃萧月国要塞。
董家成为英雄,成为民众的信心,董家军成了胜利的象征。董进之后,大公子董启芳温文儒雅,人称玉面将军,与当时任兵部侍郎的谢朝英是至交好友,二人一文一武,用兵如神。董家二位小姐,大小姐董佳琪是皇帝的宸妃,宠贯三宫。
董青文说到此,激动不已,董家是多么让人激动的家族啊。
“青姨,那我娘呢?”谢晚晴认真听,用自己超凡的想象力勾勒出一个鼎盛将军世家的下场,上次看到那么大堆的牌位,已经大略知晓事情始末。
可董青文的叙述一直回避着谢朝英和谢董氏,照理说她嫁给谢朝英,应该也是一件大事。
董青文听闻,面上一顿,很严肃地说:“小葵,你须记住:你娘十二年前在伧都破城之时,已战死。”
“什么?”谢晚晴浑身打一个激灵,这是怎样的家族?这谢董氏战死,却又这般活生生在谢朝英的府上做着三夫人。
“莫要问了。”董青文面色不悦。
“那我姨娘呢?”谢晚晴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天真。
董青文面色一沉,冷冷地说:“天色已晚。我去做饭。你且看兵法,晚饭后,我来抽问。”
咦?这董家大小姐看来更是禁忌,不知道又有何内情。
谢晚晴想着兀自拿着一本兵书看起来。
晚饭后,董青文与谢晚晴论兵法。谢董氏也没下楼吃饭,只说谢晚晴今日起不必去小楼学习,晚上早些睡。
刚入夜,就开始下雨。这春雨来势汹汹,还缠缠mian绵,一下就是三天。
三天里,谢晚晴都在学习无聊的兵法,谢董氏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日三餐都由董青文送到阁楼上。
第三天一大早,雨停了。谢晚晴梳洗罢,站在池塘边看游鱼。思量着若萧翎那厮的话是真的,那这场雨后,谢朝英应该有所行动了吧。
果然,早饭刚过,那长年锁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个猥琐无比的山羊胡子管家走进来,眼睛半闭,对谢晚晴说:“四小姐,走吧,大人想见见你。”
谢晚晴没答话,转身看着站在小楼门口的谢董氏,今日的谢董氏打扮得很美。乌发云鬓桃木钗横斜,肌肤粉嫩,眸如秋水,眉宇轻蹙,一身藕荷色的衫裙,淡雅素净。
“谢三见过三夫人。”猥琐大叔拱手拜,色迷迷地瞧着谢董氏。
谢董氏没理会他,只走过来替谢晚晴理理衣领,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然后直起身,从董青文手中拿过一把淡青烟雨水墨画面的油纸伞递给谢晚晴,说:“晴雨难测,带把伞,自己照顾自己。”
谢晚晴接过那伞,觉得这是生离死别,谢董氏像交代遗言。这四个多月的相处,她其实潜意识里已经将自己当成谢晚晴,将谢董氏主仆当作这时空的唯一亲人。
她用力抱谢董氏好一会儿,又抱抱董青文。这才咬着唇,竭力留住眼泪,跟着谢三往院外走,刚踏出门,迎面便有两个丫鬟带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满脸泪痕。
谢三上前说:“四小姐,还不回去?尚书大人会生气的。”
谢晚晴一愣,正要答应。却将谢三连推带攘将那小女孩连拖带推丢进自家院子。那小女孩大声喊:“我要见我娘亲,我要将我娘亲,放我出去。”
谢三不管那小女孩,兀自上了锁,对两个丫头喝道:“竟敢让四小姐跑出来,让三小姐受这么多苦,如果还去乱嚼舌根,仔细你们祖宗八代。”
那两个丫头噗通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谢三也不理会,只是偏头对谢晚晴笑道:“三小姐,请吧,大人在书房等着你呢。”
谢晚晴抬眼扫扫谢三,一双眸子晶亮,她已大概知晓谢朝英的路数。
谢三被她那么一看,心里发怵。不禁暗思:这小女娃比那真正的三小姐还小两岁,可面对此事,她不哭不闹,不闻不问,仿若早已洞察一切。淡然的神色好像是居高临下的蔑视,那双晶亮眸子像是要把人看得无所遁形。真不愧是董家的后人啊。
谢晚晴看他的模样,冷然一笑,从容地撑开油纸伞,往林间走去。
第8章 尚书老爹的叮嘱
更新时间2010-1-26 16:13:45 字数:2383
谢晚晴撑着淡青烟雨的油纸伞等在谢朝英的书房前,看着台阶上青绿的苔藓出神。不觉便想到谢董氏伏在自己耳边说:“记住为娘的话,你爹说什么,你只需答应着。”
她的声音还是安然,眼神却癫狂得吓人。
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进去通传的谢三出来,扫了谢晚晴一眼,说:“三小姐,你可以进去了。”
谢晚晴抬脚便进书房。房里光线甚暗,萧鼎炉里燃着檀香,袅袅烟升腾。
谢晚晴在书桌边站定,一言不发,看着站在窗边的谢朝英。
“你便是晴儿?”谢朝英缓缓转身,沉声问。
谢晚晴垂首回答:“是。”
“抬起头来。”谢朝英命令道。谢晚晴这才抬起头,看见这所谓的父亲,传说中用兵如神的兵部尚书,昔年与舅舅董启芳一文一武,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他约莫三十多一点,留了点胡子,却还不足以成髯须状,双目炯炯有神,算得上是英俊男子。
与他视线相对的刹那,谢晚晴只觉一阵寒,慌忙移开视线。
“你可知你闯祸了?”谢朝英突然拍桌子。
谢晚晴被吓得唰地跪下去,口中喊:“晚晴不知,请爹爹明示。”
“哼。”谢朝英在椅子上坐下来,好半晌不说话。
谢晚晴跪在地上,数着一个谢朝英跳火圈,两个谢朝英跳火圈,直到数到三千六百个,自己快睡着了,才听见谢朝英叫她起来。
起来?她要起得来啊。这脚麻得要命,便索性跪着装倔强,说:“晚晴惶恐,不知错在何处。”
“你敢顶撞我?”他声音微怒,唰地将谢晚晴拎起来,扔在椅子上,扬着手想要打她。
谢晚晴本能地蜷缩身体,谢朝英缓缓放下手,抚在她头顶说:“你为何要出来。爹是在保护你和你娘,你可知。”
“晴儿不知。”谢晚晴垂首怯生生地回答。她哪里会不知?据这四个多月的所见所闻,她已推断出董家必是犯了重罪,才会一把死那么多。要不然谢董氏会告诉她不要对外人说是董家人?但她必须要装,不能在别人面前露出一丝超过十岁女童的聪慧,况且董青文对谢家的态度非常可疑,她可不想因莽撞而死得尸骨无存。
谢朝英看看她,叹息道:“我知你是在怪爹爹不去看你,也怪爹爹将你和你娘关起来。晴儿啊,爹爹也是逼不得已。”
谢晚晴抬起罗袖掩面,哽咽道:“晴儿从不曾怪爹爹,只是想爹爹。”说着又掐掐大腿,哭得抽抽搭搭。
谢朝英拿出手帕为她擦泪,安慰道:“晴儿别哭,爹爹今日叫你来是有要事告诉你。爹爹此刻也不拐弯抹角,晴儿只须听着。你只有照着我的话去做,才能保住你和你娘的性命,至于不明白之处,有朝一日,你自会明了。现在无须多问。”
谢晚晴立马止住哭,惊惶地问:“有人要害我和娘亲吗?”
谢朝英冷眼一扫,谢晚晴只觉刀光剑影,她立马噤声,从椅子上跳下,垂首站立在书桌旁。
谢朝英这才告诫谢晚晴:万万不可提自己的娘亲是董家的。因为董家当年通敌叛国,致使边城伧都被破,死伤二十万军民,随后,车姜铁骑几乎打到帝都,幸马将军及时回访,才稳住江山。
“所以从这个书房走出去,你便是我谢家三小姐谢红玉,你娘是我的小妾谢陈氏,你外公是江都粮商陈四道,出去吧。”谢朝英轻轻一挥手,给了谢晚晴一个新身份。
谢晚晴如释重负地往外走,刚到门口,听得谢朝英喊:“红玉。”
谢晚晴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着便听见谢朝英沉声喝道:“记住,你叫谢红玉。”
谢晚晴一把鼻涕,赌咒发誓地再三保证,谢朝英这才让他赶快走。
她一出门,谢三便领她去新住所。
这新住所也是花木深处的独立小院,比起谢董氏的住所要差得多,但没上锁,且离尚书府前院很近。
谢陈氏是柔弱美人,轻言细语,对谢晚晴非常好,起居饮食照顾周到,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让谢晚晴都错觉自己便是谢红玉。只是当天夜里,听见谢陈氏在低低哭泣。
她有些烦躁,不知当初自己豪言要打破那堵墙,获得自由的想法是正确还是错误。现如今,因自己一时的兴起,不仅让谢董氏有危险,还让这谢陈氏母女分离。
心烦意乱加上谢陈氏低低哭泣,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大早起床,她瞥见谢陈氏抹了厚厚脂粉,却也掩不住红眼圈,这谢陈氏还要笑盈盈替她梳头。她暗自赞叹母爱伟大,为自己女儿的安危,竟能做到如此。一动情,便反手抱着谢陈氏,轻语:“娘,放心,我很听话,姐姐会没事的。”
谢陈氏一愣,眼睛发红,一把抱住她,哽咽地喊了声:“好孩子。”
正当母女二人动情拥抱时,谢朝英咳嗽着走进来,冷眼扫视二人,良久,才对谢陈氏说:“早饭后,带红玉去前厅做身衣裳,挑些小女孩的首饰。午饭后,带她来我的书房,晚饭就不必等了。皇上设宴,我会带她出席。”
谢陈氏盈盈一拜,柔声应承。谢朝英也没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看谢晚晴,拂袖而去。
这一日,整个尚书府都忙得不可开交。先是请了最好的裁缝为谢晚晴赶制新衣,又有梳头巧手的丫鬟婆子设计新发型。
谢朝英的正妻谢方氏也是亲自出马,吩咐厨房炖补品。
然后便是谢家大公子谢辰华携着芳华公主对谢晚晴进行简单的宫廷礼仪培训。那些礼仪跟宫廷电视剧里倒没差多少,谢晚晴一会儿就学会,惹得芳华公主不住赞叹三妹妹好生聪颖。
唯一让谢晚晴不爽的便是谢霜华,这个谢家大小姐,名满京城的才女。
当时,谢晚晴正甜甜地说:“谢谢大嫂赞美。”
一袭鹅黄衣衫的谢霜华便踏入厅堂,看谢晚晴的眼神线路是标准抛物线,不屑与蔑视满脸,将谢晚晴从头到脚扫射一番后,便冷哼道:“不过就是个小妾的女儿,连谢家的谱都没入,还真当自己是谢家小姐了。”说完,也不等谢晚晴有所反应,径自拂袖而去。
谢晚晴觉得好笑。看来这“才女”二字是用来骂人的。下次若有人夸自己为才女的话,自己一定要恶狠狠地反击:“你才是才女,你们全家都是才女。”
就这么折腾,好不容易到午饭后,穿戴整齐的谢晚晴被送到谢朝英的书房。
谢朝英少不得又是一番动之以情,继而就是叮嘱。只不过那叮嘱,威逼与警告的成分居多。
谢晚晴听完训诫,盈盈一拜,淡然地说:“红玉谨记爹爹教诲,谨言慎行,以谢家为重。”
谢朝英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韶光残照,陷入沉思。
第9章 御花园晋见转命运
更新时间2010-1-27 18:36:11 字数:5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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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谢朝英带着谢晚晴出门。众人皆觉荣耀,一路送到大门口。
因为放眼整个萧月国,也没哪家有十岁小女孩受过皇帝召见过。何况她之前救十二皇子,实则是救了谢家。试想皇亲国戚死在尚书府,就算是意外,这谢家都是难逃罪责的。因此,一天的时间,谢晚晴的地位是扶摇直上。府里人都窃窃私语谢家三小姐义薄云天,舍身救皇子。
只有谢朝英一言不发,抱着谢晚晴上马车。
马车颠颠簸簸一阵,车外便是人声鼎沸,细一听,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想必这帝都的夜生活也是丰富,谢晚晴本想挑帘子看看帝都繁华,碍于马车里的低气压,也只好作罢。
不一会儿,耳畔的声音突然消失,只有车轱辘有节奏的转动。谢晚晴一怔,便听得车外尖声喊:“尚书大人,皇上说,今日家宴不必走前堂,御花园设宴,请大人跟小的来。”
“有劳郭舍人。”谢朝英下了马车,伸手抱过谢晚晴。
原来这萧月国太监称舍人,不叫公公,这太监也不自称奴才,称小的。
谢晚晴自顾自地打量四周,谢朝英手一紧,低声道:“红玉,集中精神。”
这句话,声音不大,在谢晚晴的耳朵里却是威胁十足。她乖巧地回答:“谨遵爹爹吩咐。”
随即在心里将谢朝英骂个遍,又设计了无数种离开尚书府的方案。
跟着郭舍人七弯八拐,穿过无数回廊,看到无数美女宫娥之后,终于到达御花园。远远便看得一个硕大的亭子,轻纱帷帐在夜风中轻舞,二十来个青衣宫娥托着杯盏果盘站立。那亭子中正位坐着一袭明黄的中年男子,正与身旁穿着描凤绣金的瘦削女子说着什么。而那桌旁东张西望的小子,穿着一身白,本身又胖乎乎的,活像个糯米团子,正是那十二皇子。
郭舍人还没通传,那糯米团子已蹦跳着奔出亭子喊:“神仙姐姐,在这边。”
谢晚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因为当日胡诌自己叫神仙姐姐,今日若有心人撺掇,便是欺君之罪;再者,这小子一喊,整个御花园的人都齐唰唰地看着她。
可糯米团子不管不顾,在郭舍人大惊失色的“皇子殿下,不合礼仪啊”的哀嚎中,唰唰跑过去拉起谢晚晴的手就往亭子里带。
谢朝英慌忙向糯米团子行礼,道:“微臣惶恐,教女无方。”随即,又低声斥责:“红玉,还不向皇子殿下行礼。”
谢晚晴这才想起一到宫里来,除太监宫女之外,恐怕自己都得向人行礼。正欲蹲身,糯米团子死死攥住她的手,不高兴地说:“尚书大人,神仙姐姐是本皇子的救命恩人,即将是本皇子的正妃,本皇子可不想自己的妃子成天拜来拜去的,烦。”
糯米团子此语一出,谢朝英唰地跪地,说:“小女愚钝,还请皇子殿下三思。”
糯米团子也没管他。只转头看着谢晚晴。此时的她一脸平静,但那眼神却甚是凌厉,别人看不到,糯米团子却是看得清楚。他吓得一怔,慌忙放开她,后退一步,对谢朝英说:“尚书大人,快请起。此事从长计议。”
说着,他又偷偷地看谢晚晴。此刻的谢晚晴又是低眉垂首的模样。他不禁有些纳闷刚才自己是不是幻觉。
谢朝英从地上爬起来,眼光一扫。谢晚晴知晓他在警告自己,便故意忽略他。微笑着问:“听闻皇子殿下身体不适,最近可安好?”
糯米团子正纳闷她的凌厉眼神,此刻看到她笑靥如花,一双眼如弯月,整个御花园都生动起来,不禁放松下来,又重新拉着她的手说:“落水病一阵,否则,本皇子早去找你了。”说着,他语气愤然起来:“那帮狗东西居然不知将你从池塘弄起来,幸亏你没事,否则定将他们统统凌迟。”
凌迟?这糯米团子是否知道凌迟是如何的刑罚。谢晚晴心里一阵寒。皇家的孩子,小小年纪竟如此凶狠。真是悲哀。怪不得人家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视生命如草芥的生命观培养出的能有情么?
“吓着神仙姐姐了吗?”糯米团子见她久没说话,停下来问。
谢晚晴盈盈一拜,万分惶恐地说:“民女惶恐,还请皇子殿下不要叫民女神仙姐姐。民女名谢红玉。”
糯米团子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丢下一句“看情况”,便拉着谢晚晴来到皇帝面前,对着亭内坐着的二人说:“父皇、母后,这便是救了儿臣的神仙姐姐。”
谢晚晴低着头,听闻糯米团子的称呼,知晓这便是徳启帝和马皇后,便下跪行礼。谢朝英这时也一并赶来向二人行礼。
徳启帝朗声笑着让二人起身,并吩咐赐座。谢晚晴坐得较远,糯米团子嘟着嘴撒娇,非得让谢晚晴坐到他身边。
徳启帝无可奈何地笑道:“你这孩子。”随即,便招手让谢晚晴坐到糯米团子身边。
谢晚晴依言谢过,踩着小碎步移过去,在糯米团子身边坐下。
一坐下,谢晚晴心里就开始咒骂糯米团子。因为他从桌子下拉住她的手,紧紧不放。谢晚晴又不好发作,只得坐着装贤淑,而糯米团子一脸得意。
照例是一番询问。徳启帝和颜悦色地询问她的姓名与生辰年龄,又询问读了哪些书?
谢晚晴依照之前谢朝英的指示一一作答。徳启帝颇为满意。
却不料一直一言不发的皇后轻笑道:“听成锦说,是你将他从水中救起。也不知你怎会游水?”
谢晚晴一愣,这事谢朝英没说过如何回答。而皇后这一问显然是有意诘难。这不单是暗指尚书府家教不严,很有可能还在指责这是尚书府导演的戏。
她看看谢朝英,做怯生生状,想谢朝英能替自己回答。可他却只是一句:“皇后娘娘问你话,你实话实说就是。”
他娘的,谢朝英。实话实说?难不成说自己从小去游泳馆练的?前世,她最喜欢的是游泳,在父母去世后,她又迷上潜水。
她无比鄙视谢朝英,也无比佩服他。居然敢将尚书府性命系于她一身。到底是权倾朝野的放肆,还是老谋深算?
谢晚晴使劲甩开糯米团子的手,站起身盈盈一拜,说:“回禀皇后娘娘,红玉六岁那年冬天,不慎掉入尚书府的莲花池,几乎就去了。后来醒转,一直怕水,连洗澡都不敢。红玉的娘亲知晓后,鼓励红玉,说水是可以驾驭的。红玉这才试着去洗澡池学着驾驭水,因为常常在洗澡时偷偷练习,便稍微能在静水中自救。”
“哦?你娘可真是蕙质兰心,不知是谢爱卿的哪位夫人呢?”皇后咄咄逼人。
谢晚晴在心中将马皇后的祖宗八代都骂遍。这才压低声音说:“回禀皇后娘娘,红玉的娘亲并非夫人……”说到此,她便不说下去,头垂得更低。
这种状态,任谁都能猜测几分:她娘不是谢朝英的妻,而是妾。妾又生的是女儿,更没地位。进而可以猜测出她娘俩在尚书府过得水深火热。
果然,徳启帝有些不高兴地问:“谢爱卿,红玉没入族谱吧?”
谢朝英连忙起身施礼道:“回禀皇上,根据谢家祖上规矩,女子若不是聪颖过人必不能入族谱,何况她只是微臣小妾之女。”
“哦?本宫看她倒比你那大女儿要乖巧聪颖得多,否则,也不会救起十二皇子啊。您说是吧,皇上。”皇后带着母仪天下的笑意。
看是诚心赞美,但那话中语气,有心人一听都知晓她在暗示。何况是生性多疑的君王。谢晚晴暗骂一句:老巫婆,不得好死。赶快偷偷瞄一眼徳启帝,他脸上果然敛去笑意。
而谢朝英则在一旁痛心疾首地做自我检讨:“回禀皇上,皇后。这实乃是微臣的疏忽。微臣这些年在外忙事。而家中之事,皆交与微臣之妻方氏掌管。而红玉之母生性懦弱,体弱多病,早在五年前便迁入后院独居。对于她们娘俩,微臣实在是亏欠。以至于前些日子,郭舍人将画像送到微臣府上,微臣一时间也没看出是红玉。”
谢晚晴暗叹:果然是老狐狸,即表明自己鞠躬尽瘁,又说自己毫不知情。
此番徳启帝与皇后也未说话,气氛很是压抑。
糯米团子突然惊抓抓地发火,没好气地说:“今日说好是感谢神仙姐姐救孩儿,商谈孩儿婚事的,母后倒像是在问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