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刀一愣,也觉着是自己大意,幸得这三小姐虽年纪小,到底这般聪慧,连忙得令去掌灯。
谢晚晴回头对大公主笑道:“大公主看颖华这番处理是否恰当?”
大公主方才正看着谢晚晴,不料她忽然转身对她说话,脸上神情满是天真。她一怔,笑道:“三妹妹自是冰雪聪明。”
“真的?”谢晚晴也是眉开眼笑,一派天真地看着她问,眸光闪烁不定,躲避着看能的催眠。
“自是真的。”大公主伸手甚是宠溺地捏捏她的脸。
虽恶寒丛生,谢晚晴还是天真地说:“颖华素闻羽公子乃帝都四少中脾气最怪的。今日,颖华有些局促,不知大公主可否与颖华同去?”
演戏时,总得有观众在现场,这演戏的潜力才能充分激发;何况有大公主在场,想必极其聪明的羽翎必不会出乱子。
“恭敬不如从命。”大公主说着,便牵着她的手往屋外走。
花小刀掌灯在前,大公主不时叮嘱谢晚晴小心踩着裙子,周遭满是槐花甜香,没想到这尚书府里也是槐花满院。
谢晚晴面前老是想起谢陈氏讲起槐花的神情,不由得自语道:“没想到尚书府里还种着这么大片槐花。”
大公主一笑,抓抓她的小手,说:“三妹该不会不知谢家宗祠在哪里吧?”
这话说得极平静,像是开玩笑,但在如惊弓之鸟的谢晚晴耳朵里却炸出响雷:这是一种试探。
她当即就装出孩童的天真,不悦地说:“大公主当真认为颖华这等浅薄?”
“本公主随口说说,三妹妹这般紧张作甚?要是这般让羽公子瞧见,岂不让人说尚书府小家子气?对了,帝都四少,你最想见的是哪个呢?”大公主捏捏她的脸,话锋一转。
谢晚晴干笑两声,引得林间雀鸟扑腾腾飞去,吓得大公主抚着胸口,嗲声喊道:“吓死本公主了。”
谢晚晴趁势提着裙子向前跑,跑出一长段路,在花小刀的“三小姐小心,路黑”的语无伦次中,她用天真的语气,朗声说:“就不告诉你,因为他们都没有大哥好。”
第70章 拜见羽公子
尚书府张灯结彩,人来人往,树木花草都用红绸绢花装点一番,各处廊檐、小径上的红灯笼皆换作崭新,显得格外亮堂。
谢晚晴到前厅门口,知晓羽翎就在里面,脚步却迟缓起来,她怕自己按捺不住那份儿心性,漏了马脚,于是站在门口暗自调息。
大公主跟上来,在她身边站定,轻声问:“怎么停下了?难不成那羽翎是洪水猛兽不成?”
谢晚晴自是认真地思索,对大公主扬手,让她弯腰下来,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听闻羽公子不喜欢女子,听说过户部尚书的大小姐差点就被他羞辱得去跳胭脂河。”
大公主噗嗤一笑,也是压低嗓子说:“别人还说本公主不嫁是因为喜欢女色呢。其实我只是没有找到心仪的人,不肯将息罢了。”说完,她直起身轻叹一声,拉起谢晚晴往屋里走。
谢晚晴倒是一愣,她跟自己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几次见面,自己不着痕迹的远离,让她察觉了?
谢晚晴想到此,顿觉尴尬。人家原来真的是曲高和寡,倒让那辰公子说中了。亏自己还是新时代里成长过的人,倒是俗了。
不禁抬头看她,很是端庄,那神情越发庄重。只是这身高,倒过于高挑,就是在现世也怕是做模特的料,嫁人这块儿倒不好随便将息,何况她还有个尊贵的身份。
曾作为资深剩女周晓芙的她,面对着这个时空的剩女大公主,不由得生出一股革命同志般的情谊。
“那个大公主。”谢晚晴清清嗓子,喊道。
大公主停下脚步,低头狐疑地看着她。
“你对帝都四少辰公子的看法如何?”谢晚晴问道。她想或许这是一桩美满姻缘。自己得不到幸福,总是希望跟自己一样的人能得到幸福吧。至少那日听那辰公子能为大公主辩解,又甚是充满正气,虽然有那么点眠花宿柳的事,但这个时空的男人,哪个不去?
哦,也有不去的。羽翎经营着青楼,都不喜欢眠花宿柳。想到羽翎,谢晚晴脸上浮上一抹甜蜜,随即又化作忧伤。
大公主看着女娃娇羞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丫头心仪的是慕容睿辰?
“颖华为何问起他?那人据说眠花宿柳,自诩风流,慕容家又是边陲州府的世家,自诩不凡,朝廷多次下诏让他为国出力,皆不出。此等人心高气傲,视法度为无物。这等人,三妹切么想了。”大公主板着脸说。
谢晚晴吐吐舌头,怯生生地说:“颖华只听闻他琴棋书画皆是精通,一手诗文惊天下,是大才子。大公主也是见识不凡,颖华方以为只有这样的才子才配得上大公主,却不料他是此等人。是颖华错了。”
大公主一愣,轻笑道:“原来三妹是为姐姐担心,姐姐还以为三妹是心仪辰公子。”
“颖华的未来已经定了。大公主也不是不知。心仪谁,又有什么用呢?”谢晚晴语调黯然下来。
是啊,就算心仪着谁,又有什么用呢?如果给自己心仪的人带去的是杀身之祸,那又算是什么呢?
大公主看着她扬起的精致小脸上黯然的神伤,心里微微焦躁,不由得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颖华的未来会很好的。会遇见自己心仪的人,会有很心疼她的人。以后若在宫里,若有人敢欺负颖华,我定不会饶他的。”
谢晚晴只能刚过他的腰际,蹭着她的服饰,粉嫩的脸蛋火辣辣的。她用力挣脱出来,垂目站着,语气黯淡地问:“颖华可以一直相信你吗?”
不管如何,这是一个承诺。在重视承诺的萧月国,这算是可笑的一张牌,但总比没有的好。谢晚晴如是想。
“当然可以。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是说一不二。你须记得,有什么困难与危险,都有我在。”大公主弯下腰,平视着谢晚晴。
眼前怯生生的女娃垂着眼帘,嘟着嘴,甚是可怜。她不由得心生怜惜,像第一次见到这小女娃那般。心里某个地方不由得隐隐疼痛。
这三妹与自己一般: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的庇佑。
自己的母妃虽贵为贵妃,有权倾朝野的哥哥。但并不是受父皇宠爱。父皇全身心关注的都是董宸妃,即使自己的母妃离世时,父皇也是守在生病的董宸妃身侧。而那个漫长的夜,母妃喘息如同她在林州见到的汹涌起伏的潮水,那一声声呼吸像要将胸口都顶破一般。
每一声呼吸都如刀深深扎进她心里,离世前那刻,母妃突然醒来,呼吸平顺,睁着眼,眼珠子四处转转,终于黯淡。
她知道,母妃是在找父皇,可父皇终究没来。不仅是那可恶的宫禁条款说:后妃之亡,有辱圣体。更是父皇根本没将母妃放在心上。
尔后,十四岁的她在冷漠的宫廷中拿出所有的狠劲,让众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让父皇也不得擅自左右他的姻缘。
如今,三妹在这尚书府中的处境,不正跟自己一样么?只是三妹比自己更悲惨的是:要作为家族联姻的手段,去跟皇子们扯上关系。
那些皇子,她的哥哥弟弟,或者堂兄堂弟,不提也罢。何曾会对一个女子尽心?尽管是如此惹人怜爱的聪明女娃。如果有朝一日,谢家不幸倒台,恐怕对她,更如草芥吧。
“拿着,这是本公主的令牌,如果谁敢欺负你,拿着令牌到皇宫西门,便可有人带你来见我。”她从怀中掏出令牌放到谢晚晴手中。
谢晚晴很是讶异地看她,只觉那慑人的眸光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她不觉避开,手中紧紧握着那块令牌,说:“颖华,记住了。”
说着,将令牌收入怀中,暗想:莫非那谋取自己的真不是她?还真是有人栽赃嫁祸?
花小刀站在屏风前,提着灯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方才听闻三小姐的话,他自己也是难过一阵,要是三小姐是平凡的女娃,他说不定会将她带走,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选自己心仪的人,过自己的幸福生活。
可是,他不能害她。这番看到大公主也如此庇护她,心里略安慰,就算她日后进宫,有大公主在,必不会让她受多大委屈。大公主的强势,他也是见过的。
“三小姐,时辰不早了。羽公子还等着呢。”作为下属,他不得不出声提醒。
谢晚晴点点头,提着裙子往屏风后绕去,过了屏风,有个大鼎,冒着热气,像是煮着什么东西。
谢晚晴略看看,也没停留。这古代大官家,大凡有重大家宴总要使用皇家御赐的大鼎在正厅煮食,以示是钟鸣鼎食之家。想必,这便是皇上御赐给尚书府的大鼎。
谢晚晴径直往前走,穿过一道雕花木格拱门,便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一袭白衣的羽翎坐在客位上,主位上不是谢朝英,却是一袭蓝衣的谢晋华。
谢晚晴略一停步,凝视他好看的侧影,今日用紫冠束发,如瀑的乌丝在脑后打马尾,宽袍白衣,脸上的半截面具在灯火里,随着他略略的摆动,不时闪烁着光。
“三妹,别怕。羽公子是给你送贺礼的。再说,你也是见过他的。”大公主轻声说。
谢晚晴故作娇羞,很是尴尬地说:“那日,不知是他。也被贼人吓坏,失了礼仪。今日见他,甚是尴尬。再说,那日的事,我醒来后,竟记不得分毫。我怕他问起。”
“你忘了那天的事?”大公主压低声音惊叹道。
谢晚晴略略点头,心里想:对不住了,大表姐,我也是么办法。
“莫非是有人对你动手脚?这些个杂碎。”大公主语调全没丝毫娇嗲,反而戾气丛生,有些咬牙切齿了。
谢晚晴还想说什么,倒听见谢晋华笑道:“红玉,你好大的面子,这羽公子都给你送贺礼来了,还磨蹭什么,快过来啊?”
谢晚晴有些焦灼,小手提着裙子,紧紧拽着,走到羽翎面前,她甚至感到他质问的目光。她不敢抬首看他,只低头盈盈一拜,说:“颖华这一拜,是多谢羽公子的救命之恩。”
接着又是一拜,说:“这第一拜,是多谢羽公子为颖华送贺礼。”
羽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躬身扶起她,轻语道:“三小姐家教甚是得体,羽某从未见过十岁女娃,能有三小姐这般聪颖。羽某那些小事,何足挂齿?何况我与家兄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再说,那日救下三小姐,曾答应过三小姐来府里看你,但因种种原因,直至今日,才算实现,羽某实乃惭愧。”羽翎笑着说。
这羽翎果然是演戏的高手,将那日旧事重提,在外人面前演绎得淋漓尽致,像是他们之后真没见过一般。
谢晚晴不由得抬头看,羽翎唇边紧绷的线条,她看得很清楚,这说明他在生气。
她知晓自己私自逃走,他定然是会生气的。可是,自此华山一条路。她没有办法。
颓然垂下眼睑,说:“颖华多谢羽公子记挂,实乃三生有幸。”
“好啦,红玉何时学得这般客套?羽公子不光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二哥的救命恩人,前几年在令州,你二哥差点死在风语族的叛乱中,羽公子救了我,平乱。红玉就不要尽来这些虚的了。”谢晋华说着,拉谢晚晴坐在方凳上,这才看到在帘子后站着的大公主,甚是一惊,喊道:“大表姐,几年不见,怎的来这里,也不过来坐坐,倒让表弟礼数不周了。”
大公主这才踱步进来,在谢晚晴旁边坐下,拿眼瞟瞟羽翎,说:“方才三妹怕黑,我一路护送过来。瞧见你有客人在,便寻思着回去。不会打扰吧?”
这最后一句询问,是对着羽翎的。
羽翎唇边淡出一抹笑,兀自端着杯,似是自语地说:“羽某是客,送了这贺礼,也算是了了桩承诺。至于其他,倒与羽某无关,因而羽某也不介怀。”
大公主也是听出弦外之音,轻笑道:“羽公子果然是有趣之人,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虚名罢了,遇见真实的情况,羽某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羽翎端着杯子轻酌一口,又兀自赞叹道:“这令州的饼茶,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谢晋华为他布茶,笑道:“这算是班门弄斧罢了。”
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在谢晚晴耳朵里却是开放出朵朵忧伤,不禁寻思着羽翎的话,每一句似乎都在责怪她,他说了了承诺,是不是要跟自己楚河汉界了?这后面一句“遇见真实情况,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难道是在说他自己吗?
谢晚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终究是敛不住心性,神色逐渐哀伤起来。大公主做得近,慌忙凑近,低声问:“三妹妹,哪里不舒服?”
谢晚晴抬首摇摇头,只说是有些累。
羽翎起身,拍拍衣角,说:“这天色也不早了。羽某该告辞了。”说着,走到谢晚晴面前,将一个宽大的盒子递给她,说:“这是羽某的小小礼物:萧月国各种干香草以及一些‘碧影’新茶,你且收着。尔后,若能抽中贵签,还得要为羽某即将经营的香花香草生意多多提提意见才是。”
抽中贵签!这几个字听在谢晚晴耳朵里,像是千百根棍子齐齐在敲打她,打得她体无完肤。他终究是怪她的。
她觉得胸口压抑得难受,很想告诉他自己正是因为想保护他,才回来与虎谋皮的。但是他是男人,若真是让他知晓,凭他的心性,能袖手旁观么?
答案是肯定的。所以,她只能强忍着难过,伸手接过盒子,将之紧紧抱在怀里,盈盈一拜,说:“承蒙公子贵言,颖华也想明日能抽中贵签。”
“祝你好运!本公子走了,明日起,就要回林州去督促第二季的碧影采摘了。”羽翎笑着说,像是云淡风轻的不经意,却更像一场告别,像电视剧里狗血的告别。在她即将成为萧月国皇室媳妇的日子,他离开去远方。
是伤心的逃离吗?
谢晚晴只抱着礼物站在那里,像是块儿木头,连恭送之类的话都忘了说。
羽翎向大公主略略欠身,宽袖一拂往正厅外走。
谢晋华一边责备:“三妹,懂点礼仪。”一边急忙吩咐花小刀掌灯送羽公子,也一并跟着出去。
谢晚晴站在那里,觉得周遭还留着他淡淡的植物香,眼泪像是有液体要流出,不禁伸手一抹,却又是干的。
大公主忙不迭地过来,拉住她,发现她在发抖,她慌忙安慰道:“丫头,别怕,那羽翎已经走了。”
谢晚晴任由大公主抱着,好一会儿,才说:“我的衣服与发髻乱了,想回去补补妆容。”
第71章 心动的祭奠
夜色茫茫笼罩四周,天边一弯新月如柳眉,五月的帝都夜晚,空气微凉。
然而这一晚,帝都的气氛比任何一日都要热烈。群芳谱秀女的家族都会为她们举行盛大的家宴,堪比出阁仪式。同样,也是从今夜开始,未来十日,帝都将是不夜城,所有的宵禁都会取消,人们可以通宵达旦在街上游玩。
帝都的每条街上都挂满红灯笼,青石板街道打扫得一层不染。张灯结彩的胭脂河畔,人们载歌载舞;闲云寺里的和尚也在寺庙前的广场上集体焚香诵经,祈求国运昌平;各大赌坊,对群芳宴的赌注到了白热化;各大诗会,整夜聚谈,也在猜测着今年,如果有秀女抽中签,那她会出什么试题。
当然,帝都还有几个部门夜不能寐。首先最夜不能寐的就是礼部。往年群芳宴的筹备皆是皇后,而今年因种种流言,徳启帝顺水推舟钦点礼部为主办部门,群芳宴每个环节的礼仪、赴宴人的座次、喜好的排定,宴会所选用的食材、食谱、食物器皿以及伺候宴会的婢女都不能马虎。当然,礼部的工作远远不只这些。在群芳宴结束后,帝后二人还会登上城楼与百姓见面,届时在帝都四大门城楼上要同时燃放烟火。
如果这次宴会上还有秀女抽中春燕归成为太子妃,那礼部还要考虑花嫁鸾车的制作,因为太子妃第二日要游帝都,接受子民朝见,届时,太子妃的凤冠,所选用的仪仗队,游行的路线,以及接下来到宗庙祷告等活动,都是礼部必须考虑的。
当然,这样大型的活动,安保工作绝对是重中之重。所以夜不能寐的还有负责帝都日常治安的京畿司,负责帝都安危的四大营,负责皇族安全的皇家侍卫队以及御林军。
当然,或许还有皇家的暗卫们;也或许,还有蠢蠢欲动的阴谋家们。
总之,对萧月国人来说,群芳宴是比春节更盛大的节日。
在这个极度缺乏偶像的年代,人们需要一个偶像来慰藉心灵,来用于膜拜。一如当年的董春燕。
当年,董春燕谈笑间斩敌于阵前,让车姜蛮夷俯首称臣;又从容不迫,深入暴民,平息暴动;亲自跳入滚滚锦河之中,与民众一起修筑大堤…..
她是神话式的存在,是萧月国国民心灵的慰藉,更是一座屹立在萧月国子民心中的丰碑。
于是,那支与她有关的“春燕归”的签也成为神诋的象征,在萧月国子民看来,谁握着这支签,谁就有着与董春燕一样的神力,这神力可佑泽四海,福遍八方。
尤其是在今年,最艰难的一年,人们都翘首以盼,眼巴巴地望着帝都,望着这场群芳宴。因为人们亟需要神话的诞生,来浇灌因等待太久而快要枯涸的心灵。
是的,这一年,对萧月国来说,非常艰难:先是三月锦河中游干旱;四月初,锦河上游又接连十多天暴雨,致使下游低洼的宣城洪涝成灾。同样,边境地区也不安宁:刚一入春,积雪融化的水迹还没干,盘踞北边的车姜蛮夷的铁骑千人偷袭伧都,烧杀掳掠,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让人们不得不怀念当年的董家军;四月中旬,东南的林州海域,红日国敌船踏浪而来窥伺,林州守将命其离去,对方甚是嚣张,最终林州水师与之在海上一战,惨败,红日国伺机占领林州海域桃花岛,经过使臣交涉,也拒不归还;这刚入五月,西南门户镇守者韩将军又上报朝廷,云召国蠢蠢欲动。
四面楚歌,形势危急。就连普通百姓都隐隐觉察萧月国的情势不妙。
尔后,又有一段段流言,或者依照子民的说法叫做预言,在萧月国的四野流传。说马氏一族专权,把持后宫,历年群芳宴,怕别的秀女抽中春燕归,因此那支签从未进过签筒;又说那谢家三小姐,降生时,帝都有五彩之凤腾天,说她降生便能言语……诸如此类;更有流传,从东南的林州到西北的伧都,从西南的令州到东部的江都,大江南北的得道高僧都在预言:春燕已重临人间。
接着,是一段段有板有眼的证据:锦河中游的随州城外,挖出预言石:“颖月光华”;令州,在谢颖华成为群芳谱新贵当日,万只春燕齐飞陈水河上;江都明月湖畔的名井落凤井水满外溢,一僧人捞出玉石,赫然“颖运月华”;帝都,帝后太庙祭祀,皇后入庙,香烛不燃,世人皆言其失德……
诸如此类,一段段流言,或者所谓的预言。让“谢颖华”这个名字逐渐等同于“董春燕”。“恐怕现在就算三妹不抽签,人们也会觉得您就是董皇后回归了。”大公主边帮她摆弄发饰边说。
方才回到屋内,谢晚晴随口问起群芳宴的仪式,便扯得远些,进而连近日萧月国的流言也说起。
谢晚晴听闻大公主的话,半垂直着目没答话,一脸的波澜不惊。好一会儿,待大公主帮她弄好发饰,她站起身,提着裙子转一圈,才平静地说:“这几年,天灾不断,敌国渐强,扰我边境,想必大家心里也是慌了,颖华若能暂时起着稳定局势的作用,让百姓安心,给朝廷更多时间,是不是董皇后回归,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公主听闻一惊,暗思:看来舅舅在三妹身上倒没少下功夫。她第一次见到她开,她的聪颖让她吃惊,她身上那种超越年龄的冷静与智慧更让她震撼。
那时,不觉间便想:如果她站在自己这边,在真正的明争暗斗中去历练之后,她将是多么好的左膀右臂。一如当年的董春燕之于定弘帝。
只是自己看到三妹的光华,未必别人就没有看到。如今她因母亲之死,与舅舅甚有罅隙,这倒是个契机。
想到此,大公主微微露出笑意,继而语重心长地说:“三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切忌了。”
还在想方才羽翎之事的谢晚晴闻之,惊出一身汗,这才意识到方才那番话,多么不符合年龄。
大公主看得她神色骤变,连忙拍着她稚嫩的肩膀,和颜安慰:“三妹聪颖,大姐素知。只是如今你身份在此,要尽量掩饰锋芒。此等话,与我说说倒是无妨,切忌与外人说去。”
谢晚晴点点头,靠在大公主身上,越发觉得这大公主像是可倚靠的大姐姐。
“好了。戌时一刻就要到了。去晚了,总归是失了礼数。”大公主怜爱地捏捏她嫩嫩的脸,柔嫩的触感让她也不由得一怔,低头看她。这才发觉,她竟是比一般女童高,这身形约莫十三四岁,隐约有少女的轮廓,若不是这脸过于婴儿气,倒真算是出落有致的少女,再加上这等聪颖智慧,像一湖幽深的湖水,让人忍不住去探究…..
难怪老七都要破他自己不与群芳谱秀女多说一句话的规矩,想必也是被吸引的。大公主略略皱眉,这是她的猎物,绝不容许别人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