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泓的儿子李志家,是一户看起来日子过得挺有信心的农家小院。地面干净,院墙根下种着花。
秀花把李一泓带到小偏房里,指着一台机器说:“爸,人家这东西别看造得挺简单,还两用呢!装满一袋儿,把袋口在这一过,一下子就封上了!”
李一泓研究地看着“米质神速提升器”,微微摇头:“就它,能把次等的大米加工成优等的大米?”
“是啊,把米往这斗里一倒,再加上点儿那种精华粉,一开闸,就搅拌起来了,约莫半点钟,出来就是好大米了!那个白!那个亮!”
李一泓走到另一边,从案子的一摞塑料袋中拿起一只,但见其上赫然印着两行字——“绿色粮食,养生保健”。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素素回来了?干什么呢?”
“哥,我淘米做晚饭呀!”
李一泓走到了小偏房外,见儿子大步走到小女儿身旁,又问:“取的哪儿的米?”
“就是东屋袋子里的米呀!”
“别淘那种米!跟我来。咱们自家做饭,要用米箱里的米。”李志从素素手中夺下盆,将米倒进垃圾筐。
“哥你!怎么这么浪费粮食?多可惜!”
“浪费就浪费了吧,没什么可惜的!”李志伸手将素素扯进屋去。
“那袋里的不是好米吗?”素素歪着小脑袋问。
“好米卖给城里人吃,咱们种粮的只配吃次米!”李志用盆撮了些米,朝素素一递:“我看够了!”
素素接过盆一转身,发现父亲站在屋门外,她不悦地说:“爸,你看我哥,莫名其妙!”
李志这才看见父亲,强作一笑:“爸,你也回来了?”
“嗯。”
没有闪耀变幻的各色霓虹灯,没有嘈杂纷乱的夜市人流,别样的单纯与宁静……农村的月夜清澈温婉如涓涓溪流。
李家四口人在吃晚饭,桌上摆着炒菜和带回来的鸡啊肠啊鱼罐头啊,挺丰盛。
秀花对丈夫说:“酒都开盖了,你怎么不陪爸喝一盅?”
李志默默往自己面前和父亲面前的酒盅里斟满酒,擎起:“爸,我陪你一盅。”
李一泓也擎起了酒盅,父子俩默默一碰杯,各自一饮而尽。素素端着碗停止了往口中送饭,目光忧郁地看着他们。
往两只酒盅里斟满了酒,李一泓主动说:“李志啊,有些事,爸觉得挺对不住你的,可爸当年有难言之隐……”
“爸,过去了的事,咱就不提它了吧!一提,心里又都不痛快。”
“儿子,对你们进行培训的,那都是些什么人?”
“是省城的什么……农业科研所的……”
“他们有证件吗?”
“兴许有吧,有我也没看到过。就是让我看我也不看,什么人想搞份假证件还不容易?看那干啥?”
“那,不明不白的,就去接受培训?”
“也不能说不明不白。次米一加工,一装袋,价格翻上去了,这一点我们农民心里还是明白的,农民又不个个都是大傻蛋。”
“儿子,咱家的米,再别那么加工卖了,啊?”
“为什么?”
“那么做不对。”
“有人来培训,有人来指导,有人提供机器,有人统一收购,即使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农民也不负直接责任,有什么不对的?”
“你别强词夺理。不对就是不对。怎么说也说不成对。爸想到了你们今年手头肯定更紧了,给你们带来了500元钱。”李一泓将一个信封隔着桌子递向儿子。
由于李志家没那么多房间,李一泓和素素父女俩只能睡在一个屋里。黑暗中,李一泓仰躺着,大睁双眼睡不着,往事总是不堪回首,每每却又总遮拦不住:
妻子劝正在抹眼泪的李志:“儿子,爸妈知道你爱上学,爸妈也知道你学习好,要考就一定能考上县高中,可爸妈没那个能力供你们两个都继续读了呀!”
素素还是个小女孩,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家中这一幕。
少女时期的春梅走到了李志身旁,流着眼泪说:“哥你别哭了,我不考卫校了,让爸妈供你一个上高中还不行吗?”
“滚开,用不着你装好人!”李志一推,将春梅推得坐在地上,春梅也咧嘴哭了。
李一泓正巧从外边回来,将锄头立在门后,赶紧拽起春梅:“乖女儿,别哭,别哭。”转而训斥李志:“又闹是不是?你再怎么闹也没用!这家里,我还做得了主。你和你大妹的事,就那么决定了!”
李志猛起身,哭着跑出屋,跑出院子去了……
村里来的机器运转声打断了李一泓的思绪,他坐起来,看一眼素素,欲下床,双脚垂落之际,却犹豫起来,坐在床沿发愣……
李志小两口屋里,李志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愤愤不平地说:“在农村,多数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偏偏咱们家邪了门了,爸他重女轻男。要是当年供我上高中,我现在早大学毕业了,说不定已经进了政府机关,熬成国家干部了,那我们李家沾多大光,借多大力?”
“那咱们也就不是两口子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一看到爸,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
“反正你吃晚饭时不对。说说,今天怎么又心情不好了?”
“我心情能好吗?那伙搞培训的人真不是东西!起初说,那什么什么机,还有那什么什么粉,都是免费提供的。今天又变卦了,又说都得算钱,都得从欠咱们农民的米钱里扣!他妈的什么人都觉得咱们农民最好欺负了!”
秀花一下子坐了起来:“那……那到头来,咱们农民不还是赚不了多少钱吗?”
李志也坐了起来:“尽快把咱家的米加工完,夜长梦多。不趁早了结这事儿,恐怕会吃更大的亏!”
“可,爸不是不让咱们……”秀花犹豫了。
“能听他的吗?听他的,本来应该占便宜的事儿,到头来那会变成吃亏的事儿。现在咱们面临的就是已经吃亏的事儿,所以得听我的。”
秀花的心似动非动,说:“还不至于那么肯定吧?”
“等你都觉得肯定了,太晚了!”李志一骨碌爬了起来,穿上衣服进了小偏房。
打开灯,启动了机器,李志开始往机器斗里倒米,秀花端着那半盆“精华粉”在一旁说:“再多倒点儿嘛!”
“多了怕转不动。”
“没事儿呀!”
李志就又往斗里倒了些米,秀花接着往斗里掺放“精华粉”。
“哎,你别掺那么多!”
“我才不心疼!爸说的对,珍珠粉半盆半盆地提供给咱们?屁粉!”
“我扳闸了啊!”
看着机器斗旋转起来,李志忽然说:“这么做,心里是挺不安的……”
“心里不安,还要继续?”
小两口一回头,李一泓已经站在他们背后,板着脸,表情严肃得不能再严肃。
秀花尴尬地说:“爸……扰醒您了?”
李一泓将闸一扳,机器斗渐渐停止了转动。
“爸,你听我解释……”
“儿子,这明明是在做坑人的事啊,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其实,也不算上是坑人。往最严重了说,也只不过算是蒙人。”
“坑人,蒙人,二者有什么区别?”
“爸,区别,还是有的。我们农民也都不是二百五,该起疑的事儿,我们也会起疑心的。我们逼问过了,他们承认,那粉是些滑石粉,再掺一定比例的骨粉。经这么一加工,大米的成色不就好看多了嘛!他们让我们只管放心,说绝对吃不死人的。他们说,说,点豆腐有时候还用滑石粉呢,说壮骨灰不也是骨灰吗?”
“那你们自己为什么不吃?!”
“李志啊,要不咱听爸的吧。”秀花怯怯地说。
“你别多嘴!”
秀花不再说话,放下盆,拿起笤帚扫起地来。
“儿子,你也听听爸的解释。有件事爸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爸已经是市政协委员了……”
李志不屑地说:“那,政协给了你个什么官儿?”
“我并没说我是政协的什么官儿。但每一位政协委员,那都是要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的。否则就不配是!别人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事,不好,不对,丑陋,即使听说了,都有责任去了解,去调查核实!一经核实,那就必须反对,必须向政府有关部门去反映!何况不好的事是我亲眼所见的事,而且是我儿子在做着!”
李志冷笑道:“社会上不好的事儿多了!你小小的市政协委员管得过来吗?更坏的事也多了,你又管得了吗?我明摆着先被别人坑骗了,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替自己的利益着想,别使自己的利益损失呢?我已经是顶门立户的人了,我对我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不牵连你那政协委员的身份受影响,行了吧?你不就是在乎这个嘛!”
李一泓大声说:“我在乎的不仅仅是这个!”
李志也大声说:“可我在乎的仅仅是我的利益!”
“李志!”秀花在一旁扯了扯李志的衣服。
李志将烟一丢,狠踩一脚,合了电闸,当他想弯腰扳闸时,李一泓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李志捂着脸,不屈服地说:“你就是管得了我,你管得了全村人吗?你就是管得了全村人,你管得了别的村的人吗?实话告诉你,方圆百里,二十几个村,凡改种水稻的,成百上千的农户人家都在这么干!次米这么干!好米也这么干!加工和不加工,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卖的价钱就是不一样!不信你在村里各处走走,听听!你要是坏我们农民的事,你就是大家伙的公敌!”
李一泓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指点了儿子一下,猛转身大步腾腾地走出小仓房,走出院子。
李一泓在村中这儿走走,那儿站站,听听。这儿那儿,东南西北中,远远近近的,似乎哪一个方向都有机器转动的声音传来。
回到李志家时,所有房间的灯已经都熄了。李一泓发现了院子里的自行车,他从小偏房里拎出一袋子加工过的米,夹在自行车后座上,推车就走。车子没动,锁着呢。
李一泓站在院中高叫:“秀花,自行车钥匙!”
素素睡觉的屋里的灯亮了,素素推开窗,探出头来哀求道:“爸,别走……”
“你睡你的,别放进屋蚊子!”李一泓头也不回地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
月光下,农村小路上,淡淡的月光照出李一泓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孤独而又执著。
土路上净是坑坑洼洼,那袋米从车后架上颠掉了,李一泓却未觉察。他骑出汗了,一手解开了衣扣,衣襟被风向后吹起。
在自己院门前下了车,李一泓撩衣襟擦擦脸和脖子上的汗,这才发现后架上已没了那一袋米。他跺了一下脚,回头张望来路的路面上,并无一物。
他奇怪地发现院门并没有上锁,想了想,他轻轻拍门,叫道:“春梅,春梅,是你在家吗?”
良久,院子里传出开屋门声,接着传出春梅的声音:“爸,是你吗?”
“是我。”
门开了,李一泓把车停稳在院子里,转身便往屋里走。
春梅拦在前边:“爸,先别进屋……”往脑头拢了拢披散的长发,她不好意思地说:“屋里……还有外人……”
“什么人?”李一泓疑惑着从门前默默退开了。
“是……我老板……他来找我谈工作,谈晚了……我……我就请他住咱家了……”春梅走近父亲,撒娇道:“爸,要不,委屈您一下,反正您连屋还没进,干脆先到附近的小旅馆去住一宿?”
李一泓表情已变嗔怒,春梅央求道:“爸,求您了!”
他轻轻将女儿推开,低声然而坚决地说:“岂有此理!你打发他走!”
春梅望着父亲呆愣片刻,亦羞亦恼,冲入屋中,拎着小包走出来,看着李一泓说:“爸那你快睡下吧,我们走了。”
小院里顿时只剩下李一泓一人,他呆愣了一下,轻轻插上院门,缓慢地走入屋里。
走入自己房间,李一泓站在床前——换了新床单新枕套的床上,春梅和唐老板同床共枕的迹象显明,唐老板的领带还搭在床头柜一角。李一泓一下子将床单扯了下来,带到了地上一只枕头。他捡起枕头,将枕套扯掉了。
·6·
七
第二天上午,姚局长夹着公文包走在市工商局的走廊里,亲切随和地与下属们打着招呼。姚局长又遇见了一位年轻的女同志小李,端详着她说:“改发式了?好看,我欣赏,更年轻了!”
“本来就不老嘛!局长,您办公室里已经有客人了。”
“我还没进过办公室,你们就随便把人请进去了?”
“不敢不那样,是您老师啊!”小李说罢,匆匆下楼。
“我老师?”姚局长推门进入办公室,见是李一泓。
李一泓笑道:“我可没自称是您的老师啊!”
“你当然不会。可我的属下们,几乎都知道我在跟你学太极拳。在他们眼里,你自然算我老师。喝茶不?哦,沏上了,替我招待得还挺周到。”
姚局长双手交叉桌上,望着李一泓,亲切而又强调身份地说:“在我局里,我可不能像在公园里那样称你老师了。这一点,还要请你原谅啊。”
“明白,我找您,是因为……一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老李,你可别给我出难题啊。进人啊,谁提职啊,违反管理条例批执照啊,那类事我是爱莫能助的……”
“姚局长,我不是为个人的私事。我是来向您举报一个情况的。”
“唔?”姚局长来了兴趣。
“非法加工大米的事,该咱们工商局管吧?”
“对。咱们工商局有市场监督管理科。一切非法营销之事,都在咱们的监督管理范围以内。可大米,什么大米?就是咱们吃的大米?”姚局长疑惑不解。
李一泓饮一口茶,放下杯子说:“可他们的米如果是次米,在各自家里都通过一种加工的方式,往米中掺些粉剂的东西,将次米变得像优质米似的,看上去米粒大了,饱满了,更白了,还显得光亮了……”
“等等,等等。你说掺些粉剂的东西,什么粉剂?”
“滑石粉,骨粉,也许还有别的成分,合成的一种粉剂。”
“老李,啊不,李委员,您反映的这个情况,确实很严重,这已经不仅仅是合法加工还是非法加工的问题了。这件事的性质如果属实了,那就是坑害消费群众的性质了。”
姚局长对李一泓“您,您”相称,显示敬意了。当然主要不是因为李一泓的责任感,而更是由于李一泓政协委员的身份。
“我是连夜赶回市里的,还用自行车带了一袋儿。”
“太好了,在哪儿?”
“半路掉了。那袋子上印着:绿色食品,养生保健。”
姚局长显得有些亢奋,搓着手说:“一泓委员……嗯,这称呼还挺顺口。一泓委员,是这样的,我们工商局,为了将职责履行得更好,对举报极为重视。您反映的情况如果属实,非同小可。”
“别的村我目前还不敢肯定,起码我儿子住那个村里,情况是属实的。”
这时小李进来了——就是姚局长在走廊碰见的那一位年轻的女同志。
“小李,这位李同志向我们反映的情况特别值得重视。你要认认真真地记录,整理,我去监督管理科布置任务!”姚局长言罢匆匆离去。
文化馆门前停着一辆经过一番“打扮”的卡车,车帮上挂着一条红布,白纸剪的字组成一句醒目的标语——“捐书助农,体恤农民兄弟,关爱农村孩子!”
卡车缓缓开到广场中心,文化馆的同事们在卡车上敲锣,打鼓。早已有些市民拎着成捆的书等在广场上,见车停住,拥上前来,争先恐后地捐书,十分踊跃。
齐馆长手持麦克风,在车上鼓动说:“老少市民们,公民们,我们征集捐书的活动,已经由街道委员会发出通知了,也登过报纸了!感谢大家的热忱,我们文化馆代表农民兄弟和农村孩子谢谢大家……”
齐馆长手执话筒,越说越起劲儿:“公民们,向农村捐一册值得一读的书,那就等于将科学知识送给了农民兄弟和农村孩子,就等于送的是文化思想,就等于送的是……”
说到这,他忽然将话筒递给了小刘:“没词儿了,你快接着说两句!”
“这……”小刘为难了。可再为难,也得把领导交代的事办好呀!她急中生智,接过话筒说,“为了感谢大家的参与热情,我给大家唱支歌……”
“您是政协委员李一泓同志吧?”说话的是个瘦削男人。
“我是李一泓。”李一泓正帮着人们往车上拎成捆的书和成包的衣服。
“能跟您说几句话吗?”
李一泓将一捆书放到车上,郑重回答:“能啊!”
瘦削男人左右看了看,说:“这儿不太方便,我们到远点儿说去,行吗?”表情特别恳切。
李一泓犹豫一下:“行。”
“我这里有一封信,希望你这位政协委员能认真看一看。”瘦削男人将拿在手中的信递向李一泓。
“什么内容?”
“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看过以后呢?”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和我联系,信上写明了联系方法。”
李一泓疑疑惑惑地接过信,低头看信封——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抬头时,对方的背影已在远处。
晚上,李一泓正在家中独饮,院里传来养老院黄院长的声音:“一泓在家吗?”
李一泓听出了是黄院长的声音,闷声闷气地答道:“在!”
黄院长推门而入,笑了:“嚯!有个性,一人在家自斟自饮!”
李一泓头也不抬地说:“这算个性?这是借酒消愁!”
黄院长大大方方地往李一泓对面一坐,又笑道:“连不知愁是何滋味的李一泓都借酒消愁了,那天下还不已有一半人愁死了?”
“你怎么就能断定我这人不知愁是何滋味?”李一泓说罢,饮尽一盅酒。
黄院长拿起桌上的烟,吸着一支,注视着李一泓又说:“我陪你几盅?”
“这行。”李一泓默默起身找来一只酒盅,为黄院长斟满了酒。
和黄院长喝完一盅酒,李一泓也吸着了一支烟关心地问:“龚老爷子在你那儿怎么样?”
“快活!整天乐呵呵的,脾气也温和多了。”
“那你来干什么?”
“你是新委员,我是老委员,何况咱俩又是老同学,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引导你。现在跟你谈正题——你向工商局反映的情况,有结果了。”
“唔?”李一泓表情顿时严肃。
“奇怪的是,工商的同志们并没在市场上发现大量那种伪劣的袋装米。他们把全市大小商店商场篦头发似的篦了一遍,仅没收到了几袋。经过化验,证实米的外层的确粘裹了一层骨粉和滑石粉的混合物,含有多得惊人的病毒和细菌……”
“奇怪,都销到哪儿去了呢?”
“咱们也就别操太多心了吧,由工商的人继续操心吧!我想指出的是……你的命好哇一泓!”
“你的意思是,我会因为这一件事,发了?”李一泓莫名其妙。
“我不过打个比方。你可能还没意识到,根据你反映的情况,再补充点儿其他材料,思想分析水平上拔高拔高,措词尖锐一点儿,那肯定就是政协本年度内反响最大的一份提案。可是,我估计你这个大忙人,也没有太充分的时间和精力来落实到文字上。一份好提案,对政协委员在政协的威望如何那可是至关重要的……”
“奇怪,那都销到哪儿去了呢?”李一泓没听进黄院长的话,满脑子“大米”。
“行啊!怎么不行?我应该感谢你啊!”
“那,以咱俩的名义?”
“好啊!”
“来来来,我再陪你几盅!”黄院长高兴了,反客为主,给自己和李一泓都斟满了酒。
杨亦柳家的客厅里回旋着老电影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旋律,她戴着精致的花镜在看一份简报——《本校应届高考学生成绩摸底》。
电话响了,是李一泓打来的。
“一泓啊?我今天碰到了齐馆长,他说你脸色不太好,我这儿惦记了一白天。没事儿就好。哦?我们市的农村发生那种事情?!想不到,太想不到了,我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