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妍“哦”了一声,“这就有点复杂了,我要同你解释其中的天道秩序,恐怕不是两三句话能说清楚的。你就照着原来的做就行了。”想了想,张清妍补充道:“除了祭拜家中祖先之外呢,你可以给阴差也烧一点。”
李大郎连忙问道:“这要怎么做”
“找张黄纸写上地府或阎罗殿,在通往坟地的路口边烧了,灰烬埋进土里,在那块土上头上香、烧纸钱就行。烧的时候说清楚你是李家子嗣,为家中长辈孝敬阴差它们帮忙照顾长辈。烧完了,再把家中长辈的姓名和生卒年月写在黄纸上,最好写详细了,写到时辰,最后把这些烧了,就行了。”张清妍仔细说道,“记得每人写一张,每次烧一张,一张燃成灰了,再烧另一张。如果那灰烬被风吹跑了,就说明你家长辈已经投胎了,你以后也不用烧纸钱给他;如果没有呢,就是他还在地府排队等着投胎,你最好替他多烧一些纸钱。”
李大郎用心记下,末了好生感慨一番。这些道道,他过去可从来不曾听闻过。家有大仙真是如有一宝。
这等宝贝,城西人不珍惜,李大郎也不会替他们挽回。
李大郎向东家请了假,又是带着李芳回李家村祭拜祖先,又是跑城南去看新屋子,忙得脚不着地。
李家院子平日里紧闭大门。谭家给了些吃食,张屠夫又特意来送了一整只处理好的猪作为上次死猫事情的谢礼,这荤食就齐全了,李家院子里头本就有菜地,素菜也有了着落,李芳这些时日都不用出门买菜。除了李大郎要进出之外,李芳和张清妍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起了大家闺秀的生活。
直到四日之后,谭府的徐妈妈来敲门。
李芳听到徐妈妈报名字,连忙把门打开。一开门,看到的不仅是徐妈妈,还有另一个打扮差不多的婆子。两人虽是奴仆,却比李芳要有气势的多,李芳缩手缩脚地将两人请进来,就慌忙去准备茶水了。
张清妍看到那个陌生的婆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徐妈妈。
“大仙,这位是许府的赵妈妈。”徐妈妈介绍道,“她是慕名前来,有事相求的。”
张清妍看向赵妈妈,脱口而出:“怎么你家也有人被王府的鬼缠上了”
王府的两只鬼可算得上是她的大财神,一场丧事将城东那么多显贵人家一网打尽,倒是给她招来了几生意。
赵妈妈被这句话给噎住,望了眼同样尴尬的徐妈妈,说道:“这倒不是。我家夫人虽然当日也在灵堂,但并无不适。奴婢前来是另有一事相求。”
“你家夫人没事”张清妍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倒是有趣。”
谭府的两只石狮子还没能彻底驱除戾气呢,不知道这许府府上有什么稀罕物或稀罕的人。
赵妈妈抿了抿唇。
徐妈妈则埋下了头。
第二十八章 将门
徐妈妈总归是个介绍人,见场面静了下来,便替赵妈妈说道:“大仙,是这样的。许夫人的长子幼年痴傻,似被冲了魂魄,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了不少高人师傅都没能治好。许夫人听说了大仙的事情,所以特地来找我家夫人做个中人,想请大仙去她府上看看她家大公子。”
张清妍正了神色,问道:“确定是被冲了魂魄,而不是疾病吗”
身体不适、精神萎靡,乃至于发疯发狂,这有的同灵异事件没有半点关系,就是生病了,得靠医疗手段来救治。
许府和谭府有交情,想来也是大户人家,能请来的高人必然不差。二十年都没看好,张清妍觉得,是疾病的可能性更大。
“我家夫人也请过不少大夫,都束手无策。”赵妈妈无奈地说道。
许夫人也是没了办法,求医问药,求神拜佛,两手抓,但所有人都是摇头。这么多年,许家其他人都放弃了,只有许夫人这个做母亲的放不下自己的头一个孩子,听说什么名医高人都要试一试。
谭老爷大张旗鼓地送张清妍回城西,这事情做的高调,许夫人一听说,便一如往常那样上门打听。谭夫人对张清妍万分推崇,将张清妍夸得天花乱坠。许夫人不听谭夫人的言辞,只看谭夫人的态度,便有了几分意动。
张清妍看赵妈妈可怜兮兮的模样,问道:“你家大少爷是天生就痴傻,还是突然痴傻起来”
“是突然痴傻起来的。大少爷周岁之前可机灵了,大人同他说话他都能听懂。”赵妈妈赶紧回答。
张清妍无语。
周岁
这要不是穿越、重生、被换了芯的,周岁的小娃娃能懂什么
“那周岁之后,家中有发生什么事情,或多了少了什么物件吗”张清妍只能顺着赵妈妈的话问下去。
“大少爷周岁的时候老爷从边关回来,那是老爷第一次瞧见大少爷,然后”赵妈妈有些哽咽。
徐妈妈补充道:“大仙,许家是武将世家,许老爷驻守边关,少不得要上阵杀敌的。”
许老爷杀敌无数,身上的杀气、血腥气多重,一个小孩子哪能受得了许家人觉得许大少爷是被自己亲爹身上的煞气冲了魂魄,可找来的高人几番折腾,许大少爷还是没好,就这么痴痴傻傻过了二十多年。
“这样啊。那就去你府上看看吧。”张清妍答应下来。
赵妈妈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不卑不亢地请张清妍移步,许府的马车就停在城西巷子口。
徐妈妈也是要跟着去的。
这是谭老爷的意思。谭夫人没那么细心周到,谭老爷看张清妍不通人情世故或者说是目中无人的模样,为张清妍着想,让自家有体面的管事妈妈跟着,有事情徐妈妈也能打个圆场。要不是他两个女儿不在身边,谭夫人又虚弱着,这次应该由家中夫人小姐陪着才是。
谭老爷对张清妍倒是一番真心,替她打算。
张清妍能不能领情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和李芳关照一声,就跟着两位妈妈走了。
看着同坐马车上的徐妈妈,张清妍敬业地问道:“谭夫人那里怎么样了”都四天功夫了,搬香炉鼎应该也搬到谭府门口了吧。
徐妈妈尴尬又气愤,“那大成寺的和尚真真是不识好歹。我家老爷亲自去请,他们都不愿开门,说什么都不下山来。贪生怕死,枉他们过去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
张清妍流露出意外之色,“这样啊那看来是我之前看走了眼。”
徐妈妈和赵妈妈都疑惑起来。
“我听说大成寺也是百年老寺,看过他们做的两个护身符,还当他们是修士呢。”张清妍解释道,“如今看来,他们只是普通僧人,不懂这天道秩序。”
徐妈妈似懂非懂,捧场地点点头。
赵妈妈若有所思,半晌后说了一句:“大仙看到的那两个护身符,或许不是大成寺僧人做的。”
张清妍奇道:“难道是云游和尚”
“大仙猜得不错。半年前大成寺来了个云游僧人,平日里不念经诵佛,只替人做护身符,有几分本事。王府的丫鬟惨死,大成寺就是派了他来超度,结果他没看一眼就掉头跑了,回了大成寺后不久便离开去他处了,大成寺跟着关闭山门。”
许夫人对这种事情向来是特别关心的,那位云游僧人刚传出名气,许夫人就派人去请,可惜看过许家大少爷后,得到的依旧是无奈摇头。许夫人便求了些护身符,聊胜于无。
“原来如此。”张清妍看向徐妈妈,“大成寺不成了,你家有什么章程”
“我家老爷已经派了人去旁边的肃城请僧人,再有两天功夫,人就该到了。”徐妈妈回答。
到了城东片区,徐妈妈问道:“大仙这回要不要看正门”
赵妈妈不明所以,听徐妈妈模模糊糊地解释了一番张清妍的规矩,便看向张清妍。
张清妍点了点头,“是要看看。”
许家大少爷的情况她一概不知,赵妈妈一个凡人,说的东西对她判断状况没有一点意义,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眼睛了。
几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许家门口。
许家是武将世家,连家中马车套的马都是好马,脚程比寻常人家拉车的马要快多了。再加上赶车的车夫是军中退下来的兵士,驾车的本事也是一流,这速度堪称风驰电掣。
赵妈妈吩咐车夫在正门口停下。张清妍坐在马车上,撩了车帘凝望许家的正门,只两眼就咂舌起来。
赵妈妈心头一紧,“大仙,可是有什么问题”
张清妍放下帘子,“我算是知道你家夫人为何没事了。”
赵妈妈一头雾水地看着张清妍。
“武将世家啧啧”张清妍摇头晃脑,有些兴奋。
这就和那位疑似诬告陷害的林大人一样,在现代完全看不到啊。
即使在现代有红n代,那也是不一样的:一炮下去几百、乃至几万几十万人,怎么和冷兵器一刀一剑杀出来的煞气相提并论
现代有些学者将目光转向了远程操控武器的道德和对士兵心理影响的问题上,张家人的关注点却早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包括毒药发明出来的时候,就聚焦到了杀孽和因缘线上。
军人战场杀敌是不算功德的,这功德会记在交战双方的领导人身上。而军人将士唯一可能染上的就是杀孽和因缘了。一手指按下开关,要了几万人性命的,身上可能背负那些人的冲天怨气,但绝对不会有戾气;和敌人四目相对,一刀下去砍下敌人的脑袋,首当其冲的就是对方死时的戾气。后者的将士便会逐渐积聚出煞气来,非厉鬼要人性命的煞气,而是战神能冲散万物的煞气
许家府上就围绕着这样的煞气,虽不浓郁,但也足以抵挡几只恶鬼。
这是把双刃剑,能保护许家不受邪气所侵,同时又会消弱许家人的运势。
对于这种特殊的家族,地府在安排子嗣的时候也会特别关照,若是这一家族的子嗣运没被彻底冲垮,投胎过去的魂魄肯定是比常人要稳固的。
张清妍高兴的表情又沉静了下来。她在许家的正门上没看到他家的子嗣运,张清妍看不到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正常的,也即是说,他家的子嗣运尚未呈现出厄势。
那位许家大少爷难不成真是病了
第二十九章 旧识
张清妍没有解释这些,只是让赵妈妈命马车进府。她将车帘挂了起来,背靠着软枕,一手托腮,视线则一直扫视着许府的景物。
许府和谭府很是不同。许府的道路是石板路,全都能容一辆马车通行。内外院之间没有门槛,马车能一路行至主院。许府上因此没有轿子,没有江南的亭台楼、花园池塘,风格冷硬朴实,全然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
没有遮挡,道路宽阔,倒是让许府的煞气能自由流转,不与运势抢道,护住整个府邸的同时,对运势的冲撞减轻了不少。
张清妍暗自赞叹一声。也不知道许府如今这副模样是懂行之人故意为止,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形成的。
到了主院,马车缓缓停下。几人下了车后,赵妈妈请张清妍稍候片刻,她叫了一个丫鬟去向许夫人通传一声。
许夫人的模样和许府的风格浑然一体,面容严肃,脸上有深深两道法令纹,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她派人请张清妍来的,却不像谭夫人那般派人在门口候着。许夫人请了太多的名医高人,虽说至今未曾放弃,但到底是被磨去了所有的期待。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长子能清醒过来,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已成习惯罢了。
许夫人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少年,尚未弱冠,虽是英俊少年郎,却因为面无表情,眼神暗沉,没有丝毫少年郎的朝气,反倒是多了历经沧桑后的平静淡泊。
许夫人将面前的果盘推向少年,“容希,怎么不多吃些”
苹果、香梨、葡萄全都是削皮切好的,摆了满满一盘。
许夫人语气略有些生硬,眼中却是不容人辨别错的疼惜。
她那妹夫、当朝大理寺卿姚诚思当真是个心狠之人,还未弱冠的少年就被他赶出家门求学,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给姚容希配了个岁数差不离的小厮,就让两人一路南下、西行,将大胤朝的有名书院、文人大儒访了个遍,几年都不曾归家。如今姚容希总算是学成归来,可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居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许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姚容希迟疑了一下,才拿签子叉了个葡萄放进嘴中。他咀嚼得很慢,好似在品尝其中的味道。
许夫人看了,更为揪心,“甜吗你要喜欢吃,姨母这儿还有好多。”说着,她招呼丫鬟快去再端一盆上来。
姚容希咽下嘴中的葡萄,酸甜的味道让他非常陌生,谈不上喜欢或讨厌。他放下手中的签子,“姨母不必费心。”
许夫人暗自叹息。
姚容希在这儿住了有大半月了,乖巧听话,可和她的隔阂却是一点儿都没消除。当年姚容希南下的时候也途径宣城,在她这儿住了几日,姨母长姨母短地叫着,亲昵而讨人喜欢,连带她脸上的法令纹在那段时日都有了些弧度。哪是如今这陌生的模样
许夫人看向了姚容希后头站着的小厮,“容希喜欢吃什么,你直接让厨房送去,家中没有的,就派人采买,千万不要客气。”
郑墨却是傻笑,“夫人,我家少爷不挑食的。”
许夫人听着又是一阵对姚诚思的埋怨,连带着对自己的妹妹也有不满。
富贵人家的孩子,哪有不挑食的姚家又不是她许家,武将戍边打仗,吃食上力有不逮,只能艰苦,文臣家的孩子多少都有点娇养长大,越是世家子弟,对衣食住行上越是讲究。姚家也是名门望族,家中嫡长子居然被糟蹋成这副模样
幸好这时有丫鬟前来传话,许夫人这才放下心中腹诽,摆手说道:“请她进来吧。”
姚容希忽的抬眸,看向了大门。
张清妍正在这时踏入正屋,对上了他的双眸。
黑漆的眸子没有半点亮光,好似能将人的魂魄一块儿吸进去。明明是个俊秀的少年,可当人看到他的双眸之后,他的面容反而模糊了起来,只余下那双眼睛,说不上是漂亮还是诡异。
“咦”张清妍惊讶,可以说是非常失礼地将姚容希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
“怎么是你这骗子”姚容希后头的郑墨也看到了张清妍,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许夫人略带诧异地视线在两人中间徘徊。
徐妈妈听到这话就黑了脸,“这位小哥这是什么话大仙可是真有本事的人”
虽然张清妍所说的真相和法术都没试验过真假,但谭家的人那日看张清妍谈吐、神色便知她所言非虚,全心全意地相信了张清妍。
徐妈妈对郑墨不满,看向姚容希的时候眼中却难掩赞叹欣赏之色。宣城的富贵人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彼此之间都相熟,如此仪表堂堂的少年郎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也不知道是许家的哪位亲戚,将来必然是人中龙凤。可惜身边伺候的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徐妈妈暗自撇嘴。
郑墨冷笑一声,“什么有真本事她就是个江湖术士,会点骗人的伎俩罢了”
许夫人问姚容希:“容希,你见过这位大仙”
姚容希颔首,“是见过。”
“夫人,我们是两个月前在宣城郊外见到她的,那时候她可是一身补丁,肮脏不堪,向我们打听去宣城的路呢。”郑墨忙说道。
“狗眼看人低。大仙那会儿是因为道观失火,才形容狼狈的,可不是什么骗子。”徐妈妈坚定不移地站在张清妍这边,“许夫人,您特意着人请来大仙,便由着一个下人这般侮辱人”
“我可不是侮辱人。她一见到我家少爷就盯着不放,一问便说我家少爷身上跟了只小鬼。”郑墨反驳道。
徐妈妈心头一惊,望向张清妍的目光里面充满了害怕,“大仙,这位少爷身上有只小鬼”
许夫人也跟着心头一紧,双唇成了一条直线,脸上的法令纹更深了,“容希,你可有哪里不适”
张清妍和姚容希一块儿摇头,两人又对视一眼。
张清妍解释道:“那日是见到一只小鬼跟着他,如今已经没了。”
“真是说瞎话。那可是给了你五两银子,你收了银子,却说自己没法驱鬼,让我们找其他师傅。”郑墨埋怨道,“我们还绕去了大成寺,那儿的高僧都说少爷身体康健,福星高照。这一路过来,少爷身上也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不是好好的。”
“我是没法驱鬼。收银子是因为我告知你们小鬼之事,还给你们指了条明路。”张清妍神色坦然地说道。
她一出枫叶坡就看到这主仆二人,向两人问路,又指点了姚容希小鬼附身之事,始终如一地不报价钱,雇主给多少就收多少。郑墨给了她五两银子,她就收了五两银子。靠着这五两银子,她到了李家村,借住了几日,和李大娘结识,由此进入了宣城。
郑墨给的五两银子是她的第一桶金,但若是当时没有遇到姚容希和郑墨,她也会遇到张容希和李墨,照样能一步步进入宣城。
这不是张清妍自信过头,而是她身为张家人,命途平坦,运势旺盛,冥冥之中自有天助,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心想事成。
徐妈妈听到张清妍这话,就下意识地点头赞同。张清妍在谭家也是这做派,知道得很多,做得很少,只是出主意,并不做法施术。这其中有什么缘故,谭家人不清楚,但看张清妍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是撒谎或推卸,而是真的不能。
许夫人问张清妍:“大仙所言确有其事我侄儿可有大碍”
第三十章 固魂
“没有大碍。若是夫人担心,就去为他求一张护身符好了。”张清妍顿了下,说道,“一般的护身符大概没有用处,最好找一些懂法术的修士求符。”
“大仙不能替我侄儿做一张护身符吗”连许夫人这般从容镇定的当家大妇都被张清妍说得愣住了。
护身符这种小东西才是正经阴阳师傅的稳定营生。张清妍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还把生意推给了其他同行。真是不明白这小道姑存了什么心思。
一口咬定张清妍是骗子的郑墨也瞠目结舌。骗子自然是骗钱来的,这送上门的生意都拒绝了,这骗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放长线,钓大鱼,后头有着更大的骗局
“我不会做。”张清妍摇头。
姚容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会做”
“是啊,不会做。”张清妍没有解释张家子嗣传承与否的事情,只是言简意赅地否定。
姚容希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夫人又详细询问张清妍:“大仙,你之前见到的小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侄儿为何会被缠上”
张清妍回答:“大概是被人盯上了吧。这位公子身上要么有什么稀罕法器、材料,要么就是自身有什么奇的地方,让其他修士看中了,所以派个小鬼跟着瞧瞧。”
这是某些邪祟门派修士的常用手段,做法招来尚未投胎的小鬼,炼化为自己的奴仆,如同日本女巫的式神,西方魔法师的魔。
许夫人脸色倏地白了。
郑墨的口气不像先前那般强硬,多了几分忐忑不安,“这、这怎么可能我家少爷身上可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姚容希眼中光芒明明灭灭,似在思索回忆什么。
“那我侄儿岂不是危险”许夫人恢复镇定,她本就不苟言笑,除了收入袖中握紧的双手,让人看不出半点儿情绪来。
“现在小鬼已经不见了,要么是那修士把小鬼招回去了,要么是碰到了什么意外。”张清妍语气平静,“你们主仆二人这些时日里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事物吗”
郑墨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番,摇摇头,蓦地想起了自己的立场,“这都是你一面之词,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
张清妍耸肩,“既然没有,那小鬼多半是被召回去了。”
能用这种手段的修士可不是什么善茬,挥手间就能消灭桃红这样不入流的修士。但相对的,这样的人对天道秩序有更深刻地认识,不会肆意妄为,行事小心谨慎,且不忘衡量得失。派小鬼跟着姚容希,或许就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稳妥起见就在姚容希身边放下个监视,将小鬼召回,也许就是监视下来发现没有意义或得不偿失,果断放弃。
张家人也经常如此。只不过张家人更加肆无忌惮,而且用的不是小鬼这样的阴损之物,常常兴之所至,算算某人命运、观观某人星象,乃至施展法术直接窥探他人。姚容希遇到的事情,在张清妍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而对姚容希来说,这事情他一个凡人防不胜防,不如安安心心过自己日子。
许夫人把张清妍请来,还没给自己儿子看,就先挂心上自己的侄子了。张清妍这边看来是得不到任何帮助,只能作罢。这事情少不得要同姚容希的父母说一声,要向高人求护身符,京城姚家比宣城许家要容易得多。
许夫人暂且按下这事,对张清妍说道:“我家的事情赵妈妈应该对大仙说过了,还请大仙看看我儿。”
“夫人带路吧。”张清妍说道。
许夫人站起身,旁边的姚容希跟着站了起来,让许夫人的脚步微滞。
姚容希没说话,只是神色自然地跟着许夫人。他在许家住了那么些时日都没关心过许家的事情,这次倒是有兴趣跟着去看看。
许夫人这几日早就知道了姚容希不善言辞,她本人也是个话少的,就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