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想来,她还真不知道大董的经济状况,只知道他一边搞研发一边在汽修行做兼职,不巧的是,这两行她都很陌生。
“你有现成的房子,在什么地方?”可别说在他们老家哈,朱乐不敢明问,万一猜错了多尴尬呀,显得自己多拜金似的,也会刺痛大董容易受伤的“男性尊严”。
“让我想想,”大董认真思索着“我是好几年前买的,那时远郊区县还没发展起来,所以都集中在城八区,这其中南城很少,只有十几套,空置没交给中介出租的只有两套,其实你们单位虽然离南城近,住北城的话每天上下班逆着高峰车流,交通反而更顺畅,尤其是北城离我也近,考虑考虑住北城好不好?”大董一脸讨好,可怜巴巴地想进馋言,来点先入为主吧——不为别的,其实他时间还是很紧张的,花在路上多可惜。
朱乐点头,她也比较喜欢北城,北城绿化好一些,不过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南城很“少”,还“十几套”?
“你有多少房子?”处于受惊过度阶段,这次朱乐顾不得多想,直接发问了。
大董说了个数字,朱乐顿时外焦里嫩。
哪个部门打击炒房来着?她要举报!不管了,大义灭亲了!这人屯的房子一天住一套,都能一年不重复!
看来老涂真是智者呀,“有男人就有房子”这句话说的多么英明多么具有预见性!
一宿没睡,外加饱受惊吓刺激,下午朱乐两腿踩着棉花似的去上班。
不过等处理完一些紧急事务之后,朱乐还是没忘记来到院长办公室,把鲜红的结婚证往他桌子上拍下——让她失望了,涂院长张口结舌的样子一点智者的风范都没有。
“这么快?小朱你该不会为了要分房子骗婚吧?”不仅看起来不像智者,说起话来更是其蠢物比,让朱乐恨不在他光光的脑门上拍一拍,看看里面是空的还是进水了。
不过人家是老大,朱乐脑海里YY得再美好,面上还是要恭恭敬敬的,并展开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涂院长说笑了。”说完打开结婚证递过去,真金不怕火炼,有本事你找人验验真伪!
好在老涂虽然算计她干活的时候疑似周扒皮再世,说话还是很算数的,立刻就招来房管科科长,让她填写资料准备分房。
不过这样做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全院职工几乎瞬间就知道朱乐结婚了,这比她昨天高升的消息传播的还快。
房管科耶,那可是官太太扎堆的地方,有闲有胆有人脉,不八卦都对不起这条件!
于是乎,下班之前,朱乐的闪婚已经有N个版本,个个比我的小说精彩。
“听说,朱乐早就有对象了,很多年一直没结婚是嫌人家穷,拖到现在岁数大了,再找也不容易了才不得不将就,正好还能赶个末班车分套房子,何乐而不为呢?”——大妈,您哪儿听说的呀,要负责任呀!
“不对,我怎么听说她找的是个大老板,好像还是搞房地产的,要多有钱有多有钱,不过话说回来,那么有钱还惦记单位的房子,至于吗!”——这个,貌似叶铭磊被误会了,总算不是空穴来风。
“瞎扯,你们说的都不对。她嫁的应该是一年轻小伙子,长得可精神了。朱乐刚升了职,年纪也不太大,虽然未必多有钱,前途还是有的,他们那种人找她总比找那些年老色衰的富婆强吧!”——呃,大董听了,应该会吐血。
还有很多更离谱的版本,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呢,咱们的朱乐朱大小姐,在升职的第二天就传出婚讯,从此一炮走红,炙手可热到可以去做广告代言。
当然,这些八卦专家们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她们遵循着避开当事人的基本原则,因此朱乐对此全然不知,还处于身体的极度劳累和精神的极度亢奋之中,这种感觉,类似冰火两重天,可以说很虐,也可以说很爽。
短时间迅速拥有了职位,男人和房子,不是每个女人都如此幸运。
即使大董下午的财富秀是逗她玩,而其实他一无所有,她也不会减少哪怕一丁儿点的快乐,反而会觉得更加真实也说不一定。
三十四
新婚第一天的白天,在朱乐看来,还算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其间她一直开着手机,等着随时接受父亲甚至是母亲那里传来的霹雳消息。
然而没有,只有父亲的秘书老金,打电话问她的安全问题,得到确认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就没再联系她。
还有就是大董,似乎比原来进步了不少,知道打电话彼此时间不一定能合拍,学会在空闲的时候发短信,有时是交流情况,有时则说一些趣事,看得朱乐心里甜丝丝的,心想有个人惦记,并且是一对一的惦记,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还有就是,他又一次说来接她下班,带她去两人暂时敲定的住所。
下班后,坐在办公室等他过来的时候,朱乐心中忐忑不已。他们是合法夫妻了哈,等下又要去看新居,看完之后呢?会不会……朱乐绯红了脸蛋,不敢再想下去了。
如果,只是说如果,她不回去住了,两天夜不归宿,该怎么对梅姨解释?直接告诉她结婚了是最好的选择,朱乐也不习惯说谎,可是,面对同住那么长时间的梅姨,她总觉得自己的闪婚有些羞于说出口,尤其是在先夜不归宿的情况下,她不会误会自己什么吧?(汗,她能误会什么呢?这是误会吗?)
最后,朱乐还是给梅姨打了个电话,说近期加班赶工作,暂时不回去住了。梅姨对她很关心,还强烈建议她不要工作这么辛苦,说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有些事能走捷径就走捷径吧。
尽管这话出自女强人梅姨之口有些奇怪,不过朱乐对她的关心还是很领情的,内心十分感动,也因此对隐瞒她的事感到有些内疚,心想等见面吧,等见了面就告诉她。
等到放下电话,朱乐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习惯未雨绸缪的她居然连晚上不回去住都安排好了,万一晚上大董根本没留她的意思,她住哪儿呢?呜,又丢人现眼了……
纠结着,纠结着,时间过去了,大董的车开到了。想到昨天也是这个时候过来接她,不过24小时的功夫,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朱乐又唏嘘了一阵。
走在大董旁边,朱乐不时歪头去看他——这个男人,这个外表出众,性格……看起来很温和的年轻男人,居然是她丈夫了!噢,她居然结婚了,以后填表啥的婚姻状况那一栏里都要写“已婚”了,多么神奇的改变!
朱乐昂首挺胸,并不着急赶路,碰上往来的同事以及在院里穿梭的同事家属,还热情地跟人家打招呼:看吧看吧,有人为证,她结婚了,马上要有自己的家了,不再跟年轻人抢单身宿舍单身食堂,也不会再被业余媒婆们关爱的眼神“照顾”了。
尤其是,旁边的人还是大董,多么帅气,多么拉风啊!表说她虚荣啦,是女人都有虚荣心的,不过是掩饰的好坏之分,朱乐越看越满意,越想越得意。
“咦,先吃饭啊?”停好车,进了饭店的门,朱乐才后知后觉地问,时间还早,至少还不到她平时晚饭的时间。
“口水都流地上了,饿成这个样子不吃饭怎么行?”大董看了她一眼,笑着解释。
真的吗?朱乐慌忙擦了下自己的嘴,不会那么丢人吧!如果真的流口水,她确定自己不是饿的。
看着干干的手背,朱乐疑惑了,抬头正碰上大董来不及回归正经的表情。
“你又耍我!”朱乐悲愤了,他怎么越来越坏了啊,难道男人一结婚就变脸是真的?朱乐开始后悔没听取童丹的告诫了。
“上床没问题,同居多少次也是未婚,分手后照样有大把男人追在屁股后面跑。但千万别急着结婚,就算光结婚不洞房你还是处女,离了以后也是二婚了,而且一旦结婚,你都是男人所属物了,没人再把你当回事,包括那个娶你的。”这是某日卧谈童丹小朋友的深夜警言,朱乐此时不知为何忽然想了起来。
“跟你开玩笑的。是我饿了,忙着把手头的活干完,中饭没来得及吃。”大董又恢复了单纯老实纯洁无害的表情,让朱乐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悲愤很无理取闹,转而开始关心他的胃袋。
被他吃定了哈……
选中的小区位置并不偏僻,却是难得的低密度住宅,一排排欧式的房子很是漂亮。大董的房子是底层复式,面积不算大,但布局紧凑设计合理,附赠几十平米的小花园,这让朱乐很喜欢,心想改天可以向梅姐请教一下,弄些花草来打扮打扮这目前被杂草侵占的园子。
里面家具家电一应俱全,虽然看起来像是样板间一样毫无个人特色,却可拎包入住。
住下来再慢慢改造吧,工业设计师朱乐同学,脑子里忽然浮现了很多款温馨家居的轮廓。
客厅、厨房、卫生间都看了,朱乐边看边发表意见,说到兴起,恨不得立刻就要挽起袖子大干一场。
大董闲闲站在旁边,微笑着看她,察觉到她有动手的意图后问:“以前都是自己布置房间?”原来她只是不会做饭,并不是不会做家务。
朱乐摇摇头,毅然决然:“不是。”
大董囧了,收回那句到嘴边的:能者多劳,那就交给你了。改问:“为什么?”看她这高涨的热情,难道还有人跟她抢?
“因为我一直没有自己的家啊。”外婆家,奶奶家,还有父母的家,后来便是没完没了的集体宿舍,再后来是梅姨的家,她还没住过自己的家,自然不能喧宾夺主,当然,别人也不给她机会去夺。
大董感觉心中有根弦被触动了,墨玉般的眸子闪了闪,向朱乐走近了几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远,此刻更是贴近了一般,大董高朱乐半头,一个微微抬头,一个稍稍俯首,打在温暖的灯光之下,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
气息相闻,肌肤贴近,眼看就要发生点什么了,朱乐却忽然有了想法:
“那个,你不会觉得我脸皮很厚吧,都已经把你的房子说成自己的家了,其实……”其实她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看大董没精力也没兴趣收拾的样子,她才会想越俎代庖的。
“你都主动求婚了,还在乎这个?”大董略显不厚道地嘲笑她。
朱乐又黑线了,男人真小气!不就是抢了他的求婚吗,大不了再给他个机会,重新求一次。
“晚了,谁没事还求娶到手的老婆嫁给自己呀!”
这又让朱乐想起了童丹另一句名言:谁还给上钩的鱼儿喂食呀!
“所以,你就任劳任怨吧,随便折腾,只要别弄塌就行,咱们是底层,别让上面的人遭受无妄之灾。”大董随后又宣布。
“太好了。”朱乐决定脸皮再厚一点,偶尔损损她,不再像原来那么温柔斯文的大董,反而让她消除了很多面对他时的紧张情绪。
“谢谢你啊大董,我小时候看别人玩过家家,一直觉得很有意思,可惜始终找不到人陪我玩,后来就长大了,再也没机会了。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你不要担心,其实我应该对居家过日子很有天赋的,天赋加兴趣,肯定能做的不错!”朱乐满脸兴奋,双手握拳表决心。
此言一出,黑线的变成大董了,过……家家,合着两人在玩游戏啊,两个奔三的人玩过家家?
“那个,既然结婚了,明天你就搬过来住吧。”
听到大董的提议,朱乐从兴奋转为害羞,他提出来的哦,自己没有丢人现眼哦,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合,刚要轻轻点头,只听大董又接着道:“今天我送你回去,还是在这凑和一晚?”
呃,原来是选择题呀!又被作者忽悠了,朱乐为心理活动暴露无疑感到羞愧,好难的二选一呀!
“算了,你还是住下吧,说不定你爸爸已经找到你住处了也说不一定。”峰回路转,有人替她解决了难题。
“这样吧,女士优先,楼上的主卧让给你,我睡楼下,有事喊我。”大董说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加班。
百无聊赖,朱乐只能来到楼上洗洗去睡。
不是说男人用下半身思考吗?不是说新郎官上任三把火:欲火、欲火、欲火吗?不是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忍得住的只有柳下惠和太监,而柳下惠之所以能忍也因为怀里的女人太丑吗?
她,应该还不算丑吧?
为毛,介是为毛呀?明明两人都亲密接触过了,明明前两次他还挺欲火难耐的样子。为毛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具备,两人还刚刚领了经营许可证,狼却忽然变成了羊,改吃素了呢?
宽大柔软的床上,朱乐一个人裹着床单滚来滚去地思考问题。
到底是昨晚一宿没睡,加上白天忙碌了一天,尽管心情无比纠结,过了一会儿,朱乐还是沉沉睡去。
睡的真是很沉,连半夜有人推门进来都不知道,大董轻手轻脚取了睡衣,定定地看着床上睡相很不淑女的人,叹了口气,又转身离开。
夜半,刺耳的铃声响起,被吵醒的朱乐迷迷糊糊抓起旁边的电话,“喂”了一声之后,才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嗯,确切来说,并不是自己原来的房间。
“朱乐?大董呢,叫他来接电话!”是潘东,他听见朱乐的声音有一刹那的惊讶,不过也只是一刹那,语气就又便成了火急火燎。
朱乐不再多说,放下电话刚要出门喊人,房门已经被推开。大董进来抱歉道:“刚装了电话,知道号码的人不多,没想到会打扰你睡觉。”
朱乐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并伸手打开了床头灯,大董身材颀长挺直,穿上宽大的睡衣睡裤,居然也很有型,还有种风度翩翩的感觉,实在是不管何时何地都赏心悦目。
他握着电话的手修长且有力,此刻因为握得太紧,关节有些泛白,冠玉般的面孔也越来越白,嘴唇紧抿,眼睛一眨不眨,整个人静止一般,尽管这样,还是很迷人,咦,等等,且慢发花痴!朱乐赶紧提醒自己,大董这是什么表情呀?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如果没看错,他此刻的表现应该是恐惧,深深的恐惧,当然,还有极致的震惊——可以料定,潘东带来的消息绝对是坏事,还是大大的坏事!
终于放下电话,大董腾出来的空手,竟然在微微地颤抖,他脸色苍白无比,眼睛像是两个黑潭般深不见底。
朱乐被他吓到了,她从来不认为大董是胆小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乐乐,你现在能不能开车?送我去机场,越快越好。”得到确认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朱乐不敢耽搁,立刻换了衣服下楼,发现大董已经穿戴整齐,只拿了个随身的黑色背包。
去往机场的路上,大董打了个电话给试验基地负责人,说家里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之后一直保持沉默。
登机之前,他终于看向朱乐,帮她整理了睡觉弄乱的头发,嘱咐一句:“回去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飞机。
他临走前的眼神很特别,含义十分丰富,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朱乐每次回忆起来,总能发掘出一点新的东西。
三十五
出了机场,朱乐把车停在路旁,认真思考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摸不着头绪。
大董打电话请假的时候说是家里出了事情,种种迹象显示应该是很严重的事。但是,他们已经结婚了啊,按照传统的说法,自己应该算是他们家的媳妇了,也是家庭的一员吧?
可他居然一句话都不向自己交代,是无法交代还是觉得没必要交代?这两种可能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朱乐双手插进头发,从额头向后脑,给自己的头皮做了个快速的按摩,企图快速恢复些精神。
恋爱结婚,真是件蛮伤脑筋的事。
剩下她一个人,原本清静的房子就变成了冷清。在床上胡乱翻滚了一阵子,好容易等到天亮,朱乐收拾了东西决定先回梅姨那里,梅姨习惯早起,这时应该已不会打扰到她。
还不到堵车时间,一路畅通地来到梅宅,也不过早上七点,按照习惯,梅姨应该在楼上的静室练瑜珈。
因为马上还要去上班,朱乐把车停在了院子外面的路边,并未停入车库,然后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如果运气好,她换了衣服就出门,可能都不会和梅姨打照面,解释的事,就留到晚上再说吧。
然而朱乐忘了,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好运的人,长这么大,她真正想要的东西,都是费尽辛苦才能获得,还有些是求之不得。
记得有人说过,在佩戴挂件的时候,“男戴观音女戴佛”,只为取其谐音,“观音”为“官印”,“佛”则为“福”,大抵意思是男人都渴望升官发财,女人最重要的则是福气。
朱乐自认是个没福气的人,爹不疼,娘不爱,这么多年的生活用四个字就能形容:不合时宜。
出身富贵之家,即使她资质平平,相貌平平,只要按部就班,甚至一丝努力都不用付出,只管吃喝玩乐,也能一辈子生活无忧。
又或者她不甘心做米虫,那么在家庭的帮助下,她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很容易就博得个“才女”、“名媛”的名头,最终还能公主一样在一众青年才俊中选个最青年才俊的做驸马。
甚至,她再自找苦吃一点,非要做出点实实在在的成绩,无论从商或者从政,又或者做一些其它行业,只要她乖巧一点,顺从一点,不去强求父母去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别的方面他们其实并不小气,尤其是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她就能过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
偏偏,少年时期她刻苦学习,委曲求全,把所有的苦都吃了,终于取得他们的肯定时,迟来的叛逆爆发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活很没意义,是在为别人活着,奶奶和外公去世之后,在那么一个大家庭里她一丝温情也感受不到了,父母每次见面对她只有要求和指责,要求她听话要求她懂事,指责她不够能干不够优秀。
一个通宵没睡之后,朱乐想通了,她忽然觉得现有的一切她都不需要,而需要的东西却无处可寻,她决定换一种活法。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改变会带来父母那么大的反应。先是震惊,然后是暴怒,再后来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否定她的一切想法,丢给她一个人生企划书——他们对她的要求都形成了书面文字,事无巨细全部包括,那是完美无缺的人生,也是相当无趣的人生,三岁看八十,在她这里一点都不夸张,剧本都写好了。
朱乐不确定自己来自何方,也不知道死后会去哪里,究竟还有没有来世,如果人生只有这么短短几十年,纵然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毫无悬念和波折地走下去,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她决心反抗到底,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父母斗争的那段时间,绝对是一场噩梦,不敢回想的噩梦。结果她赢了,并不是她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他们太忙,没有精力和她持续周旋,而作为朱、毕两家的女儿,不疯不傻,他们也不能整天把她关进屋子里不让见人。
“随她去,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在外面吃了苦头自会乖乖地爬回来。”母亲雍荣华贵地坐在那里,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给了她十年自由。
于是,朱乐发现离开了家庭的庇护,她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孩。 原来苦心钻研的东西,琴棋书画举止进退,不过是富人消遣的玩意儿,是奢侈品,不是必需品,那么多年的修炼几乎白费,要穿衣吃饭有立锥之地,她还得好好上学,努力工作。
母亲的预言落空了,她没有乖乖地爬回去,反而一步步地站了起来,就在她凭借自己的双手挣得一切的时候,他们又出现了。
这次他们想干什么,推倒所有从头再来?二十八岁了,她不认为还需要别人指点她的人生,至于包办婚姻,更是无稽之谈!
看到端坐在客厅喝茶的父亲朱青柏,朱乐竖起所有的汗毛,用极端愤怒的眼神瞪着他,如果不是顾忌对面的梅姨,早就冲过去大吼也说不一定。
大董还真是说对了,以他们的神通,想找到她的落脚之地,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父亲对她的忽然出现似乎也有些惊讶,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奇怪的是,并没有开口。
“乐乐,你不是加班吗,怎么会早上回来?”梅姨看到她更加吃惊,猛然起身后居然没有站稳,又跌坐了回去。
梅姨的慌张让朱乐愤怒稍敛,她尽量用平静地语气开口:“我回来拿换洗……”“衣服”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朱乐忽然闭上嘴巴,手里的包咣当一下掉落地上。
梅姨和父亲的身上,都是纯白的丝质睡衣,她不认为父亲会无礼到以这身打扮登门造访,现在是早上七点,也不是访客的时间,并且,梅姨为什么这么慌张?
真相如此明显,朱乐反而无法接受,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人,母亲也有,虽然他们做的十分隐蔽,外界无人得知,可却瞒不住一双如影随形并在时刻观察他们喜好的明亮大眼。
尽管发现了,但他们两人互不干涉,其他人想管也管不了,朱乐更没有立场,也不敢去表达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