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人骤然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入树丛阴影之中。“是我。”
姽婳一愣,认出了是大师兄。
大师兄拉着她用了一个风遁,很快来到一处偏殿。大师兄咳了咳,看着神色戒备的姽婳,面上尽量用上了最慈祥的表情:“那件衣裳可是你放的?”
姽婳这会儿还不懂得有一种行为叫演戏。就着白天大师兄说的话已经将他划到对立面去了。是以也不答话,警惕不减。
大师兄有一点尴尬:“师伯并不是一点儿都没发现你现在这个师父有些问题,只是现在山上混杂进了魔物,敌我难分,情势不明,师伯呢,也是为了迷惑住对手,并没有你认为的傻…咳,我的意思是,你师父可是修行了千余年的大妖,没有那么容易就能降伏,师伯估摸他是被困在百果山了。你乃是依靠你师父的精气孕育而成,与他的精魄一脉相承,自然更容易寻得他的气息,你愿不愿意一起去寻他?”
姽婳眼睛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
大师兄道:“好。此行会有你二位师伯同去,局时一应行动,你需听他们吩咐,可明白?”
这一会,什么要求姽婳自然都统统应允,她听上头欲言又止,以为又有什么吩咐,然而过了片刻,上头却一直未有动静,她不由抬起头,看到这位师伯正望着她,眼里露出了一丝疑惑,姽婳再看,他却已经恢复如常。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一顶缀着红缨的罩子。假若现在站在大师兄面前的是锦梓或小巴蛇,就会认出这罩子正锦梓深痛恶绝的那个同命罩。
上一回黑熊精之所以能有这个同命罩,就是偷自大师兄的。后来大师兄发现时,这同命罩已经流落在桃岛上,一班蛇喽罗压根没将这同命罩当成宝物看,就随意丢在角落发霉去了。宝物被主人取回,也没人注意。
而当日的黑熊精呢,就因为偷窃宝物,试图用毒辣手段对付同门而被大师兄废掉了一身修为,此是后话。但这同命罩确实太过霸道,一度被当成了禁物却是实情,此刻大师兄拿了出来,略一迟疑,便从怀中取出一柄簿刃,将罩子中间同命二字划去,他用手作了个诀,似乎是念了一段奥妙艰深的咒语加持,而后拿出数张符箓一同送给姽婳,道:“你未有修行基础,灵力又属内修,一旦对敌,没有半点抗衡力量。这个金罩就送与你罢。现下让你记着咒语你恐怕也记不住,局时便直接拍上一张符箓即可。这里面能射出金罡神光,正是魔物的克星。”
姽婳毫无心理负担地接过了手。她不知道,大师兄刚刚那轻轻松松的一刀子,一下子就将一件上古的宝器变成了普通的宝物——嗯,虽然是山寨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作者有话要说:把前头修改了一下,删掉了前面乱七入糟的支线,男女主角的线不变,不看基本不影响…(剧情什么不要告诉我早就忘光了,我不听我不听(瑶
接下就是要把下面的空章补平了…orz
尽管大师兄说要低调了、偷偷了去,但显然去的人并没有将他的话当回事。
那去的是谁呢?
一大早,务虚殿弟子还沉浸在昨晚天变异相的恐惧中呢,山中的轻萝仙子便一脚踢开殿门,要了那只最宽敞最华丽可日行数千里的云骓车。姑奶奶嫌车上帘幕装饰黄丝绸刺眼,诸位弟子用打仗的速度为她换上了青绸,才换好呢,那边候了一溜弟子往车上送书。末了才是一身白色束身劲装,一手插背,一手捧手,埋头看着书,漫步而来的白皎尊者。
身后紧跟着数十名俊秀的弟子,捧剑的,捧着香盒毛巾及玉勾的等等,甚是排场。
轻萝仙子看到有人装成这样,照例要吐上好几口。本着不差阵的原则,她信手点将,也给自己临时组了一队侍众,居然就给她在万绿之中指中了过来凑热闹的小巴蛇,小翠新近与它孟不离焦,于是就这么一起上了云骓车。
小巴蛇被指上车的时候特别地兴奋,但很快就欲哭无泪——因为小翠一上车,立即就双眼放光,死死粘在白皎尊者弟子中间的某一个,可不正就是小翠一直花痴着的淮南世子。
结果等最后一人上车,小巴蛇一看,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她她她、怎么也上来了?”
“谁呀?”淮南世子被分配到前头掌车去了,小翠没得看,终于暂时将注意力赏给了小巴蛇。
她顺着小巴蛇的眼光,就透过云骓车的菱花窗格,看到上来的姽婳。
“呃,咱们这是去干什么呀?”小翠终于思考到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小巴蛇:“好像不是出去玩的。”
小翠面无表情:“我好像还听到那些弟子在说魔宗。”
小巴蛇:“…”它现在下车还来不来得及吗…
轻萝仙子与白皎尊者身为琼华山天字一号的一对怨家,有两人一起出现的地方,无不战火硝烟。两人自上次的灵草丹药事件还未斗出个胜负呢,这阵日子互相看对方额外的不顺眼。是以车厢两方各据一角,一个看书一个就刮铁一样拭着剑,那刺耳连绵的刮铁声令闻者肝颤听者尿裤子,这种无形的对恃比真正的刀光剑影更残酷,一班弟子耳朵受着酷刑,不少连轻生的念头都有了,那边的白皎尊者呢,却还是巍然不动地看着他的书。
这种情况下,弟子们谁也不愿意上去触这个霉头,就怕一不小心成了夹心糖仁。是以姽婳上来,大家看着她的眼光由里到外都透着同情。
少女漫步上了车仓,姿容秀绝,容貌天真,莲步摇曳间光线舞动,带起一阵涟漪。
一直埋头看书的白皎尊者终于将他的视线从书页上抽离出来,定在姽婳身上。轻萝仙子嗤的一声:
“你就是锦蛇收的那个徒弟?”她懒洋洋道:“大师兄嘱我多加照料你,你站过来,本仙子自会护你周全。”
姽婳很听话,连带考虑一下都没有就站了过去。才站好,那边的白皎一招手:“你可会磨墨?过来本座这边磨墨。”
轻萝仙子一直在刮铁,嘎吱嘎吱。声音极其难听,于是姽婳连犹豫一下都没有,跑过白皎那边,磨墨去了…
“你敢过去!”
“把这块墨磨完,不要停。”
“找死!”
“…”
云骓车日行数千里,此行百果山途经数个郡邑,按照舆图上提示路线,一日有余的时间也就到了。因为不知道百果山中底细,他们选择在挨近百果山一处古藤林中停了下来。白皎摆下仪式想请山神询问,结果山神没有请来,迎面倒来了一名樵夫,一听说百果山便叹了口气:
“山上的确有这么一位老仙人,他那里的仙果可特别的灵,咱们隔壁村的二丫的傻病就是管这仙果治好的,如今娃都下了一堆了。还有隔壁的王秀才,吃了那仙果,来年就高中了。咱们这里都管那仙果叫魁星果呢。”
“魁星果数十年一结,往年那老仙人每一次结果之时会施舍三颗给山下的百姓,以换取香火供应。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老仙人居然传话,不再赐下仙果了。这可不是把人急坏嘛。这不,老光棍俺无儿无女,也不贪慕这魁星果,邻乡八里的,家里有读书人或娃儿不好的,这不都到山下的仙人庙里求着,恳求老仙人继续布施么!”
果然,百果山下的魁星庙前跪了一队长龙。问了情况,基本和樵夫说的差不多。
两名山中弟子跟那些村民打听消息,世子便被委派去取水。他抱着水罐,一抬头,就看到小巴蛇拉着小翠,小翠拉着姽婳,正挨挨擦擦钻在人群之中,姽婳从未入世,凡人的气息,及众生百态,对她来说是无疑十分新奇,她眼光在人群中流连,带着未染红尘的懵懂。
此时天上蓦地滚滚翻过一片乌云,一道霹雳“隆轰”响起。刹那间人群立即乱了起来。山中天时变化无常,骤雨说来就来,世子迅速地抢占了一大片芭蕉树叶,在叶下使劲地挥挥手,三人看到他,一阵狂奔。
世子在一干门徒中的存在感极低,一开始白皎也测过他那么一回,发现这个门人毫无根基,并且灵根反应极差,约摸也觉得世子这是走了狗屎运才入得山门的,寻仙问道本就讲究机缘,白皎虽然发现,倒也未说什么,只是之后随便指了一名弟子负责指导,便不再作理会了。那弟子呢,就更加不会用心教导了,只胡乱教了几招吸纳聚气操控五行的方法,余下大把时间,就是指使着他做一堆粗使杂役的活,诸如此番遣他下古藤岭取水。
淮南邑虽然是个穷郡,但赵乾乾终归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一开始也摔锅砸饼地闹过两回,在妖怪的地头闹情绪,可想而知,世子下场是被揍得很惨。也不晓得他这是天生的贱骨头儿呢,还是被修整得服贴了,竟就这样地忍了下来,不仅如此,还越发地习惯了下来,突显出他那一副糥软的性子。
这孩子若是将性别投生为女孩儿,指不定能勇夺贴心小棉袄的称号,还是加厚那种的。
可想而知,他这一段路整天被支来使去的,再馋美人,也不得机会上前殷勤,此时老天抖这么一梭子雨,简直就是专门抚慰他一片痴心而下的。
是以他抱着水罐,满心的欢喜:“姽婳姑娘,你们是在游玩吗?”
这话立即受到了鄙视,小巴蛇用力地挤开世子,自己招呼着小翠挨挨擦擦地躲入到芭蕉叶下面,对着世子翻了翻白眼:“胡扯嘛呢,我们大王都失踪了,我们还能出来玩!我们这是在寻进山的入口!”
小翠马上切了下,将世子往里面拉:“是谁一直在打着那山民供奉的醮果的主意的?”
小巴蛇:“…”
墨点大的雨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他们的脚下刚好垫在一块青石上,落处稍高,从这里望出,隔着一片稀疏倾斜的雨帘,能看到位于仙人庙之上椭圆形的山体。如今那山体正笼罩在一片看似轻薄却散而不去的雾霭之中,隐约能看到山上林木蜿蜒掩映,青山含烟如黛,极是茂密。只是,也不晓得是否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雾霭似乎带着一层翻滚的黑气,待夺人而噬。
山民说,这山上是仙人的禁地,山下的弯曲小径无一不是通往断崖峭壁,无人能进。
小巴蛇呢,它这一路利用它那颗不安于室跳蚤一样的心,怀揣着熊熊的求知欲望,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终于给它搞清楚了山上的大王是个冒牌货,这个事一知道,它哪里还坐得住,一到地头就拽着两名盟友出来探路了。
当然,因为路上的伙食不好,无可避免地被村民的三牲与醮果吸引了注意力,咳!
这一阵急时雨过,天阴得越发厉害,厚重的云层压在头顶,瞬息间似乎是更大的暴雨蕴酿而来。避雨的村民趁着这个空档,争相奔回了来时路。小翠皱皱眉:“这一片乌云来得倒是有点奇怪。”
世子一抬头,刚好看到姽婳望着那百果山中一处乌云翻滚处,若有所思,正要说话,蓦地见那涌动之处雾霭往外一翻,竟然走出一个头戴高高帽冠,一身道服装饰的人出来,那人隔着一个云头,似乎是用了一个搬山之术,瞬间将村民的供品纳入他身前的百宝袋之中。有在庙中占得了位置未走远的村民惊呼了一声“仙人出来了”,纳头便哀求祷告起来。然而那道人却是理也不理,一扭身,重新消失在雾霭之中,前后不过片刻工夫。
世子瞪大了眼睛,牢牢盯着那处道:“那里那里!那里是否就是山中入口?”
小巴蛇与小翠顿时鼓噪。
“姽婳姑娘,你说呢?”
世子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来姽婳的反应,扭头一看,芭蕉叶下空空,被打得湿沥的泥地里还留着被鞋覆踩折了的野草花枝,人却不知去向。

 

第 17 章

林荫雾罩的百果山深处,有一座幽深高耸的宫观。
那宫观飞檐斗拱,梁柱之中描绘着彩画,影壁之后还有一座巨大的灵鹫街果的白石雕像。道士转过那座雕像,将百宝袋递给一名弟子,一路弯弯绕绕来到遍植白玉兰的后苑,道人的神色不免有些踌躇起来,只是他才探了一个头,倾侧现出一名素衣弟子,冷冷地立在他的前面。
“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道人不自觉地带上了谄媚与小心:“师兄,山主已多日未出现,久未见山主,众弟子们都期望能聆听他老人家的训示教导。不知道他老人家何时出关呢?”
“不是说了么,少则一二日,多少半月,山主清修这段时间,你们各自谨守本份,做好各项日常即可。后苑是禁地,擅入者宫规处置,这一回就算了,下不例外。可听明白?”
那道人一哆嗦:“是,师弟谨尊师兄的教诲。”
“护山大阵需遣弟子轮流看守,你下去吧,好好督促此事。”
“是。”
姽婳尾随着道人一直来到这座宫观之中。她的附身之术连锦梓都无法发现,素衣弟子之后,她原想再依样画葫芦跟着他进入后苑,然而很快她就发现那弟子似乎已经不是原主,身上正被一股乌黑粘腻的力量控制着,她想不被发现,除非能在那股力量沉睡之时,或是附身的第一时间将那股力量吞噬或夺舍,她在吃过猫妖灵煞的苦头后,显然已经不敢轻易尝试,只好放弃。
这座宫观的后苑,亭楼幽静别致,带着山林特有的旷美。想必山外天时瞬息转变,此刻骤雨已过,日头探出厚云,隔着一层山翳,不阴不阳照出一层白影,将整个后苑照得特别冷清,透着一般压抑的感觉。
苑中某处内殿,有三名百果山弟子正守在门口。
他们的服饰级别看起来又高一些,身上魔化的痕迹十分明显,红瞳,面上绕着青气,其中一人甚至隐隐额中已经长出黑色的独角。
他们的面前,一张隐隐布满黑色符文的网状法器正牢牢罩着七八只散着黑色粘腻魔气的低级魔物,他们运功吸噬着汇聚的魔气。不消片刻,那些魔物便魔气耗尽,化为一滩腥臭的黑色粘液。
三者正在吸收魔气的紧要关头,他们身后面的殿门突然轻微碰了一声,运功的三魔当中一个不由一滞:“方才是否有什么动静?”
其它二魔不由也停了下来:“什么动静?”
“咳,可能是我听错了。话说这么多天了,尊者还没有出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要夺千年大妖的精魄,你以为像面前这些废物?”
其余二魔发出星星眼:“大哥说的是,再说黑水坛底乃噬心尊者的一件法器,坛底魔气四窜,可是咱们魔者的福地,千年的大妖又如何,到了里面,修为也要折上一半,的确是小弟见识太浅了!”顿了顿,复纠结:“不过大哥,小弟方才确实听到殿门响了一声,大哥说会是风吗?”
他被狠狠揍了一下:“当然是风!有你我兄弟三人在此,连只蚊子也休想飞进去!有谁敢进来,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他的话音一落,砰的一声巨响,整个百果山似乎随着这一个炸雷晃了二晃,三魔脸上一变:“好啊,有人闯山!”
让殿门发出一声轻磕,自然是已经闪入内殿的姽婳。
她并未注意门口几个魔者的对话,之所以来到这里,单纯地就是因为门口守了三名魔者守卫,于是她好奇地进来看看这里面有什么。
然后她就发现了躺在牙雕床上的噬心魔。
那噬心魔看起来毫无反应,紧闭着眼睛,像是入睡了一般。唯一诡异的是他两手盘在胸口,掌心托住一个红彩绳纹的坛子。那坛子黑色隐隐流动,姽婳警惕地望着那个坛子,想要退开,但是紧跟着就感应到了一缕令她激动的气息。
锦梓在里面!
她激动地走了两步,床上躺的噬心魔毫无预警地睁开了一对不带感情温度的眸子,红膛脸上似乎揉开了一股狞笑。
姽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下一刻,从那坛子发出的巨大的力量,毫不迟疑地将她拖了进去…
坛子里和坛子外,是二重世界。
里面显然是一个被完全魔化了割裂的空间,入眼之处,能看到黑色如融岩的山脉,翻滚着黑水与浆焰的沼泽,空气中飘荡着暗红色的魔气,带着汹涌幻象,狼哭鬼啸张牙舞爪,似乎想要将入侵者开膛破肚,生吞入腹。
姽婳刚一到这里,三股阴森魔火气势汹汹就向她袭了过去。幸而千均一发的时候她摸出大师兄送她的那一只法器,拍上符纸,那符纸一接触法器,上面的符文立即化为扭曲流动的金线,渗入到法器之中,法罩之内随之照出半扇白色光芒,以破军之势穿透前方黑滚滚的魔气,魔影挣扎惨嚎,迅速被击退,荡出大片的空间。
路的前方,只有一条铺着蜿蜒怪石的崎岖山路,姽婳再定晴一看,仅供一人行走的山路弯弯绕绕悬于半空之上,路的两旁俱是陡削的山崖,笔直而下,隐约能看到那瘦削山体直没入下面翻滚涌动的黑色沼泽里,更可怕的是,两旁的崖壁上,还爬满着触手一般蠕蠕扭动的魔须,蠢蠢欲动,似随时要将上方孑孓而行的人拖入永无天日的黑暗深渊之中。
姽婳忍不住抱了抱手,这里面令她十分不舒服,但是,属于锦梓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踏上了那一条小径之上…
山魅乃聚气化形而成,本就擅变化,身姿敏捷轻盈。这一段路对姽婳来说,崎岖难走的山脉并不成问题,惊险的是要躲避两旁蛰伏的魔须与虚空中成形的各种魔物的突袭,所幸她手中握有法器,虽然狼狈,但竟有惊无险地给她走到了那路的尽头。
一个莲蓬型的山体展现在姽婳的面前。
然后姽婳就看到了锦梓。
他化了半蛇,人首蛇身,两根二指宽的魔链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牢牢锁在那峰台之上,来自深渊之底的一根根魔须刺入他的蛇躯之中,以蛇王的血脉为滋养,在枯地上绽放出一株株稠艳妖冶的红莲。
他簿抿的唇角隐在血迹延下,额上蛇形妖纹与那抹鲜红相映,血光之色隐隐流动,锦梓的两手像一名怙守千年的僧侣一般凝结着法印,红莲在他身遭静谧成一种血腥的美丽,隔着碎裂的红衣,一个骷髅头正大张着森然的牙槽,狠狠咬在锦梓的一边手臂上,锦梓的大半边身体,都笼罩在黑色的魔气之中。
姽婳感受到了锦梓身上冰冷了不少的气息,很明显,他正全力运功抵抗魔气的侵蚀。
这时候锦梓也发现了姽婳,先是一愣,皱了皱眉,但接着发现姽婳祭出那法器在周围的魔阵上照出一片缺口之后,脸上喜色一闪而过。
此时空间一阵扭曲,上面魔气翻涌之处,现出噬心魔那张隐隐幻化成骷髅头的脸。
“原来是一只小小的山魅精,居然能闯到这里来。这个蛇妖已是本座囊中之物,本座劝你别掺和这一趟浑水,你若乖乖听话,本座可放你出去。”
锦梓冷笑了一声:“你听他放屁。”
他因受了重伤,此刻声音嘶哑,接着又刻意放柔了声音,莫名带着一种蛊惑之力:“阿婳,你我本就是一体。你若弃我而去,势必得不偿失。先前我对你还不够全心全意,此番出去,我定好好待你。”
于是傻子也听出了那承诺甜蜜,那是姽婳极爱听的。
她的唇边忍不住泛开了一抹笑容,朝他点点头:“阿梓,我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地坛与噬心魔心神相连,这是由他的魔气控制而成的一个禁锢的空间。
姽婳按照锦梓的提醒,要先对付缠住锦梓蛇尾的魔须。
她掂了掂手里的法器,皱皱眉头,忙乱之间看到一边散着好几块石头,她抱起其中一块,二话不说就朝那魔顺砸了下去。这么一砸准头还挺好,魔须很快被砸烂,流出黑色的汁液。唯一失算的是锦梓的尾巴现在和魔须连在一起,魔须被砸烂,锦梓的尾巴也…
他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好大王他皮肉坚韧,大概、大概只是砸肿了而以…
魔须急退,见成果卓然,山魅精颇为欢喜。
“阿梓,砸到魔须了!”
“很好。”锦梓咬牙表扬。
“小心那些红莲。”
话音刚落,那些怒放盛开的红莲突然纷纷凋零,那花瓣一片片化为巴掌大长满肉牙的锯钳,很快就聚积成一片魔牙钳雨,一只只张开大口,向姽婳奔袭而去。姽婳连连闪避。她本就是魅,在若隐若现的魔气身姿如一道影灵,倏忽向一旁黑色的深渊里倒去,那阵钳雨也随着跟着她的影子,雨点般朝那深渊之底飞驰砸下。
锦梓一边与身上的侵蚀的魔气相抗,一边一直关注着姽婳,见状立即摆动蛇躯,长长的蛇尾卷向那深渊之中,下一刻便将姽婳重新卷了上来。这一下锦梓拼尽了余力,一直盘绕着上空的噬心魔狞笑了一声,咬住锦梓一只手臂的那个骷髅头双眼中魔气一翻,那力量增强了不少,锦梓甚至能感受到那魔气似乎已经侵蚀到了他的内丹。
锦梓将姽婳稳稳地降在平台之中,蛇躯蜷回,荡开大片魔气。姽婳看到大片血迹顺着锦梓的唇角延了下来,她虽不明情况,但也觉察他身上魔气的侵蚀面积扩大了许多,不由大是紧张。锦梓缓了口气,示意姽婳尽快助他摆脱手臂上紧咬不放的骷髅头。
姽婳退后一步,一下子就抱住了身后那块最大的石头。
锦梓的脸当下就绿下了一大片。
照这么一下,骷髅头有没有砸中不知道,大王他必须地得先表演“胸口碎大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