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什么味道不对?”
“…肉?”
“啊哈!你的意思是锦梓大人身上有肉馊味?”
姽婳纠正:“不是肉馊…味道不对。”
“味道不对就是馊了嘛!”小翠拍拍姽婳:“何必这么苦恼,馊了就别去闻,或者丢掉就好了嘛。”
姽婳:“…”不再理会小翠。
结果小翠大半天了才反应了过来,呜呜,这是被鄙视了嘛…
这一天晚上,锦梓回来,居然真带了一对红眼睛,浑身雪白的兔子回来。“摸摸,喜不喜欢?”
那兔子被抓在锦梓怀里时簌簌发抖,一脱了掌握,三两下便蹦到姽婳这边。姽婳正在窗下的案台上描字,小兔子一蹦,立即便躲到案下去了。锦梓从旁边的篮子里取过一颗青菜:“小兔子喜欢吃青菜,要不要逗逗看?”
姽婳接过了青菜,眼光却一直停留在锦梓的颈项上。
后者摸摸自己的颈项:“怎么了?”
姽婳细声说道:“我饿了。”
锦梓一瞪小巴蛇:“晚膳没有好好侍候阿婳吃好么?”
小巴蛇顿时无比委屈:“冤枉啊大王,她已经僻了谷,大王您是知道的啊!”再说他堂堂的大王贴身管家,才不是伺候这山魅精的仆人,哼——后一句话是他在内心默默补充的。
锦梓一咳:“这也算不得什么奇事,虽然僻了谷,但五谷杂粮精烩野味,有时候会有凡人口腹享受的需求不以为奇。偶尔一二餐,并不影响修行。”他柔声对山魅精说:“你想吃什么东西,为师给你准备去。”
姽婳却拿着菜叶子专心去逗那一对小兔子去了,不再理会他。
旁边的“锦梓”还在温声细语地说话,越凑越近,似乎有一股腥臭混着浓重脂粉的味道也随之散了出来。正捧着锦梓换下衣裳的小巴蛇突然打个了喷嚏,似乎回来后的大王一系列行为有点说不出的奇怪,本来就它那神经粗得特别单纯,胡思乱想什么的完全与他绝缘,然而在打了这个喷嚏之后,他后知后觉觉得似乎闻到了一阵时有时无的怪味道。突然就想起了白天小翠拉着他说起山魅精白天关于“味道不对”的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它也不晓得哪条神经搭错了线,低头朝那堆大王换下的衣衫闻了一闻,然后就闻到了那股味道。
腥臭地、混着浓重胭脂的香味,中人欲怄。
小巴蛇跟被泼了盆冰水似的,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这这这,大王身上肯定是有哪块地方不对劲了!
这个发现无疑令小巴蛇埋下了一块心病,这个晚上他连觉也睡不好了。辗转了半夜,突然福至心灵起了床,偷偷摸摸到自家大王的寝室外偷看,结果吃惊地发现大王的寝室空着,一摸被褥冰凉,显然离开了许久;再去看山魅精的,亦不见踪影。
姽婳跟在“锦梓”后面,一直跟到一处断坡旁边。
山中此时是夏时景象,夜空中星子闪烁,清风送爽。那断坡与外山的木香花海隔了好几个山头,但风中似乎还能闻到隐约的木香花香味。断坡那边早候着几个备酒作箫的姬人,不时响起娇嗔耍乐的声音。显然是约好了半夜在此幽会。
琼华山中男女妖怪精灵之间约会谈情,素来是你情我愿,无人约束,大半夜私会男欢女爱见怪不怪。姽婳在这山中已有一段时间,自然也知道他们这是做什么来了。
姽婳悄悄候了近半个时辰,那边除渐渐酒酣耳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她对那些男女淫靡的声音不感兴趣,再停留片刻并没有任何异样,于是也便回去了。
结果隔日到了学堂,上午上了一几节律乐,下午夫子竟了罢了课,听说有几个女学生失了踪。
小翠这八卦王现在缠紧了姽婳,很快就去打听了个翔实。失踪的有白狐洞的二只狐妖以及另外一只鼠精,二名花妖。姽婳新近的心思都在这个味道不对了的“锦梓”身上,听小翠说话完,下意识就去回忆昨晚的情形,她在学堂里赵钱孙李周地绕了好几日百家姓,音形字义虽学过就忘了,口舌上倒是给绕清晰了不少。遇到想表达长一点的句子虽然还有一些迟缓,但也没有什么问题了:“狐妖是不是——”她给小翠示犯地摸了摸耳朵:“耳朵上戴了红石头坠子,额上描了…凤仙花?”
小翠一脸诧异:“你认得她?”
姽婳再伸出一只手:“一只花妖手上、有一枝杏花。”
小翠吃惊地猛点头。姽婳素来极少关注他人,能这么肯定地说出两个不相干同学的衣饰特点,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便是当中有什么缘由了。“你是不是见过她们了?”
姽婳没有言语。而后,她绕开了小翠,独自又往昨晚上跟踪“锦梓”去到的那处断陂一趟,在断坡下面一块湿软新翻的泥地里,挖出了几团血淋淋的血肉,以及两段被灼成了炭焦的树干。
看着被剥了皮的狐尸鼠尸,姽婳以她有限的阅历与智商,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很显然,现在的这个“锦梓”并不是她认识中的那个锦梓。
那么真正的锦梓去了哪里呢?
或者说,被谁藏了起来?
山魅精对待自己与蛇头子的这一段关系,在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对美味食物的执着,已经渐渐转变成为一种被照顾,被指导的依赖感情。尽管那些指导与照顾简直乱七八糟,毫无章法耐性。这种依赖信任的感觉对现在的她还相当朦胧,但依然不能阻碍姽婳已经认可了这个行为惫懒,个性还带着三分邪气,时不时会给她来一戒尺的锦梓。此时发现有人冒充了这个他,甚至有可能已经给他带来了危险,她油然就生出一种近乎愤怒的心情。
她一定要将锦梓找回来!
可是,他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真正的锦梓在哪里呢?这个问题得从他来到百果山之后的经历说起。
时间拉回数天前。
锦梓一到百果山,但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待见了百果山山主,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当晚做客在百果山。锦梓多疑,那晚上便使了一个金蝉脱壳之法,在床上安放了一个假身。
果然在大半夜时,窗外有异动。锦梓藏匿在暗处一看便吃了一惊,入侵的,竟然是四五个魔物。
于是锦梓也觉察不对劲的地方是在哪里了,这里既有了魔物,恐怕那百果山山主亦成了魔了。
归墟的上一次神魔大战是在千余年前。那会儿锦梓道行尚浅,没机会参加那一场神魔之战,只知道那一场大战一连打了数月之久,最后神殿一举将魔尊封在极荒之地中,上一任归墟之主不惜以殒落的代价,在十万大荒中种下了禁咒,生生将众多魔物困于大荒之中。
是以锦梓这一千多年来对魔物的认识一直便停留在这是一班被战败的阶下囚这个层面上。偶尔看到有一二个魔物,也是不成气候的,没三两下就如老鼠过街一般被消灭了。此时一次性看到这么多的魔物,并且修为比他以往看到的都要高,锦梓再淡定,也不由的微微变色。
不仅在琼华山,连百果山也出现这么多的魔物,那便不是偶然的事件了。
它们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呢?目的是什么?
锦梓呢,若事不关己,除魔卫道这种事他从来是不沾边的。了不起再辛苦一趟去神殿那边报个信便是。是以上面的诸多问题只在他脑中过了一遍,他很快就实事求是地思考着如何弄到百灵果,然后速速撤退。
他留的假身只有他一成的气息,然而那些魔物并没有分辨出来。几头怪物围上去群而殴之,假身没抵挡三五下,便被制服了。而后头上戴了朵花的百果山山主以及一个红膛脸汉子踢开了门,也现了身。
“咦,居然是个脓包?!”山主还挺惊奇。
红膛脸狂妄一笑:“我就说嘛食色魔,不过一个求药的倒霉蛋而以。咱们此次的行动如此隐蔽,神殿那班蠢物如何能得知消息?”
戴了朵花的百果山山主自然是食色魔无疑了:“不管如此,小心为上。魔胎苏醒便在这几日,百灵丹正是开窍之物,必不可少。山上百灵果的采摘进行得如何了?”
小魔物们赶忙回禀:“就差最后一批了,再有两个晚上的月光淋洒,应该就成熟了。”
百果山山主哼了一声,而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嘿嘿直笑:“好生看住那只蜘蛛精,本座还有用处。”
“莫忘了到时那颗心归我。”
百果山山主:“自然与哥哥一同分享!”
锦梓皱着眉看着红膛脸取走了假身的心脏,而后那具躯体就给一干小魔物抢食而光。
修练饕餮道,不仅仅是夺舍与吸食精魄,还以肉身为食。
好女子色相者,是为食色魔;好噬心而食的,就是噬心魔了。
魔性凶残,锦梓第一次看到魔族分食肉身的血腥场面,清晰意识到“魔”正是所有正道修练者的大敌,这一刻不起杀心是不可能的。
他沉住气候了半晌。心思也活泛开了,想着刚刚得到的几个信息。
百灵丹?看来是百灵果的精粹之物。既然是魔胎开窍之物,想必给山魅精用着刚好。
至于蜘蛛精…这货倒是倒霉,锦梓想起大师兄所说的摘取果灵果需要的非金非银无根之丝,看来是因为摘取百灵果的需要被魔宗所掳。赶着居然又给他遇到了。锦梓回想方才二魔的对话,这蜘蛛精此次若不能逃出魔手,只怕死法要极惨。不由皱了皱眉。
锦梓对英雄救美的兴趣委实不大。但在百果山山主洞府里头寻了一圈,还是给他最快地找到了那蜘蛛精的踪迹。最令锦梓郁闷的是,百灵果既是不能沾染五行之物,练制的过程中亦是如此。锦梓发现蜘蛛精的时候,她的面前放的是一个丹炉,丹炉里升起的是赤红色的魔火,蜘蛛精被萦绕着丝丝黑色魔气的铁链锁在地坛之上,正用法力凝结着一个丝蛹,那百灵果就放在蛛蛹之中,放在魔火中练制。
对于蛛族来说,蛛蛹正是本命之物,是以那魔火每烘烤一分,蜘蛛精的脸色便苍白上一分。
蜘蛛精的周围足足守了几十头凶神恶煞的魔物。这么一来,目标物太大,势必便不得不对上了。锦梓自讨对上这一班魔物,自保之力应是有的。但是想要抢个东西再救个人,就有些夸大了。
实在不行,只有先抢了东西再说。
至于那蜘蛛精嘛…碧玉宫的人,自然由碧玉宫自个儿救去。
蛇族素来冷血,锦梓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只是他算漏了一点细节。其一,蜘蛛精认识他。
其二呢,蜘蛛精不仅是认识他,还暗恋他。在锦梓胡天胡地玩耍享乐的时候,他不知道有一道少女爱慕的眼光一直紧紧锁在他身上。少女甚至还盯梢跟踪过他一段时间,最后因为羞涩与自矜,那些露骨而大胆的行为总归沉寂了下来,化为一年又一年一封又一封带着绵绵情意的不死心的情书。她并不知道锦梓至今对她的了解还停留在只闻其名,压根连她长了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程度上,在她看来,两人的情份是不同的。
她的心还一直停留在多少年前那个潭边,鬼门关只余一步之遥,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翩翩少年郎从天而降,将濒死的她一脚在潭里捞出,从此这个身影便在她的生命里定格。如今蜘蛛精再次面临生命危机,她多少次幻想着心中的英雄会再一次从天而降,将她救于水,免于火。在这样一次次的幻想之下,当锦梓真的出现,可想而知,蜘蛛精所面临的是一份怎么样的冲击。
所以,当蜘蛛精某一次喝水之时,从水杯里的一点点倒影看到藏匿于头上方雕梁深顶之间一小截眼熟的蛇尾时,其如遭雷殛的心情可想而知。
蜘蛛精误会了,误会得很彻底,她以为锦梓这是前来救她的了!
她激动得几乎无法自抑,眼光再也无法平静,只要看守的魔物稍一离开或放松下警惕,她便无法控制地游离眼光,想在头顶那一大片深阔且迂绕曲折的高梁广柱间寻出锦梓的身影。锦梓很快就发现她的异样。心想这女人果然十分碍事。
他化回人形,在雕花柱间探出了一点,向女人比了个嘘的动作。
少女浑身颤抖,脸现红晕眼含二点眼泪,怀着一种即将要得救的巨大喜悦,隐蔽地点了点头。
二日后,终于那一炉百灵丹练好。
这也是锦梓计划中的要抢东西的时间。
深夜时分,锦梓悄无声息地将他的蛇障释放出去。
殿室之间很快就带着隐隐约约的雾障,这些毒障能麻痹住这些魔物一段时间。锦梓虽然并未将这些普通的魔物放在眼里,但却不得不顾忌噬心魔以及食色魔两个魔尊级的魔物。小心无大错,能不惊动那二个魔尊,还是不惊动的为好。
他在雾障之间很快认准了丹炉的位置,巨大的蛛蛹经练制之后,此刻已经缩成玉瓶大小的细蛹,里面隐约骨碌滚动着一颗丹药。锦梓一摸到手,正要扯断蛛丝,突然听到蜘蛛精颤抖且激动的声音:“阿…梓?阿梓?”
锦梓一愣,他不知道蜘蛛精这两日无不时刻激动地准备着迎接他的从天而降,锦梓施的蛇障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异样并屏住了呼吸,所以并没有被迷晕。果然锦梓现身,蜘蛛精等了这一刻不知道等了多久,正仰头焦急地等着锦梓像上回一样,天神一样来到她的面前,结果看到锦梓摸摸蹭蹭地,居然摸到了丹炉那一边。她还以为雾气大,锦梓没认准方位,摸错边了,不由得大是紧张,忍不住就发出了声。
碧玉蛛族的蛛丝虽是极坚韧的宝物,但是因为蜘蛛精已经撤了法力,再经魔火中烧烤那么长的时间,锦梓尝试了几次,最后用上了一点法力一扯,居然给他扯断了。锦梓丹药一到手,心情大好。心想着掳走这蜘蛛精,逼迫其练丹药的虽是那班魔物,然而自己取了这丹药,也算是间接承了这蜘蛛精一个情。从百果山出去之后,自然要先到碧玉宫传个讯,也算是一取一还了。正这么想着,蓦地就觉得声音不对。一抬头,就看到被魔练固定在地坛的蜘蛛精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扎着朝他扑了过来。
“阿梓,我在这边!”
如果说,蜘蛛精这一生遇到锦梓是一个悲剧。那么现在,这个悲剧正在往最大的方向发展。
她这一扑,便拉动了拴在她身上的魔链,魔链拉动到极致,不仅有示警的魔铃,还连带启动了他们所处的地坛的一个陷井。
锦梓只听到一阵让人牙酸的咯嚓咯嚓声,地坛下陷。锦梓顿觉不对,正要离地而起,蓦地从地下喷出大团黑色魔气,黑色魔气化为一只只须触一般的鬼手,争先恐后向锦梓足上缠去。锦梓劈出一记蛇鞭,堪堪将那些须手卷去了半截,头顶蓦地现出风雷之声,锦梓只觉得一左一右似乎有二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向自己压来,锦梓在头顶划出一个法罩相抗。然而这么一来,便等于三方受敌。锦梓在头顶受到夹击的情况下,身形不由一挫往下沉,下方的魔须得此良机,附骨之蛆一般重新又缠上了锦梓的足踝,极蛮横地扯着锦梓往下拉。
锦梓还不放弃,结果他的蛇鞭才绞上立于地坛旁边的铜柱,上方却现出被食色魔控制的百果山山主一张坏笑的脸,他嬉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细笛往唇边一凑,随着一段刺耳的乐声响起,空中魔气翻动,一名皮包骨形如骷髅的女人俨然如厉鬼,举着一把尖锥向他头顶狠狠扎下。
“尝尝我的骷髅美人的厉害!”
锦梓实在没见过长成这样的美人,这么一吓,身体终于顺利伙同蜘蛛精一起,跌入那地坛洞口里去了。
轰!圆形的地坛如同盖子一般,重新掩上。
“好奸诈,我就说,这厮不会这么容易收拾。哥哥,你说现在要怎么处置这只蛇妖?”
“一千多年的蛇妖也算是大妖怪了。难得的是一身功法属阴性,对咱们魔族可是大补之物。咱们现在要灭了他也十分费事,我看先让他在黑水洞里关上一段时间,等他的元神损耗虚弱之时,我们再将他擒住,献给大尊主。”
一千多年的蛇妖从精魄到肉身对他们来说,比神仙肉还要美味。噬心魔显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说道:“哥哥想的周到,就听你的吩咐。”
突然食色魔手一伸,地坛上静静躺着的一块腰牌落入他的手心。
他咦了一声:“哥哥,这是什么?”
食色魔将那腰牌前后一翻,看到了上面写着的“琼华山”三个字。
二魔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都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锦梓壮烈在百果山,拿着他的腰牌变成他的样子回到琼华山还泡着他的妞的,自然就是二魔中的一个了。
断坡下的尸体血块很快就被发现了,大师兄烧了几张避秽符,翻检着已经腐烂生蛆了的尸体,脸色出离难看。
“是魔物。”
底下门人脸色吓得如一张白纸:“魔物作祟,为什么要剥掉她们一身皮肉啊?”
大师兄道:“皮乃一身色相,想必这是一个修食色性的魔修。那魔修想必是在女子心甘情愿与之交合之时,活生生剥其皮色。传下去问问,这几名女弟子新近都与谁来往。”
结果一问,几人平时处过的男弟子,人头串起来都能绕过几圈木香花海。大师兄暗暗叹了口气。蓦听挖掘的弟子惊叫:“还挖到一身衣物。”
红色的衣物展在大师兄面前。那上面沾着血污,将那一身红色更衬妖冶。大师兄脸色一沉:“将这衣物收起来了。”旁的却不说什么。
他到了锦梓住处,将那衣物往地上一掷,锦梓——这里的自然是冒牌货,冒牌货食色魔的心理素质好得出奇,问得十分无辜:“大师兄,你拿着我的衣衫做什么?”
大师兄瞪了他一眼,态度并无异样:“你这里就没少什么东西?”
自小巴蛇上了山,锦梓这里的核心工作基本都给它大包大揽了,以至于大师兄原来遣在这里的童子完全脱了岗,倒成了个五湖闲人,这段日子越过越逍遥,此刻给大师兄一瞪,总算记起自己该要殷勤殷勤,风似地跑到后院一看,果然晾晒的衣物少了一件。
大师兄眉毛打了个死结,啐道:“也不晓得谁,居然开这种混帐玩笑,嫌这山上不够添乱似的。”
食色魔的演技简直可以拿奖:“究竟是什么事情?为什么我的衣服会在你手上?上面沾的是什么东西…血?”
大师兄言简意赅:“这两天失踪的女弟子尸身找到了,这衣衫与那些尸身一起挖出的。”
食色魔那张变成锦梓模样的脸一窒:“师兄就没怀疑我?”
大师兄叹了口气:“你师兄又不是闲得没事干了。”
他说完,感觉一道眼光落在他的身上。
大师兄抬头,装作不经意望了一眼,就看到原来是那山魅精在看他,一对美丽且黑白分明的眸子沉静地,用看缺心眼的眼神牢牢盯着他。
他咳了一声:“夕月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师兄越想总越不放心,还是要尽快到百果山那边瞧一瞧才是。我已经吩咐过了二只丹兽,夕月那边需要什么丹药,你自去师兄的丹房里取便是。”
冒牌货笑眯眯地应允:“好的,师兄。”
说着,他也望了一眼,只不过他的眼光落向的却是小巴蛇。
他的衣衫为什么会落在断坡处?自然是身边的人偷盗了出去。既是身边的人,他第一个怀疑的,自然就是小巴蛇。
因为小巴蛇这两天的表现实在太不正常,只差在脸上写着“做贼心虚”四个大字了。
可怜小巴蛇它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不小心闻到了那股腥臭脂粉味之后,自始至终都萦绕着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在疑心生暗鬼的前提之下,看着这两天“锦梓”的行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有心想将这种压力同山魅精分享交流一下,只可恨这傻子傻得心比天地宽,任它怎么暗示挑唆,她自巍然不动。
它天生怂,还没想着怎么样呢,给食色魔别有用心阴恻恻的眼神一瞄,脚丫子一下子便软成了二筷子面条。平时分明看那山魅精不顺眼,胆一怂起来呢,却想也不想就躲到山魅精身后边去了。这两日就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依恋态度,时时刻刻地粘着姽婳。
这一天晚上,山上再一次地出现了月色变红的异相。
这一回的天相似乎比上一次又严重了一些。天色变得更加粘稠,有一种来自地壳深处的呼嚣,似乎在挣扎呐喊,待要涌动烈焰岩桨,破表而出。这一夜外山的几头狼照例嚎了一晚,灵兽园里的各种灵兽照例各种暴动不安,抱头鼠窜。上一回姽婳因为体内猫妖精魄作祟也被这天相搅得心神大乱,后来那一团浊气已让锦梓清除干净,是以这一次除了心口有些烦闷外,倒并没有其它大的影响。
天相变化之时,食色魔一度盯着姽婳,表情异样。姽婳并不知道他是魔,那一刻差点魔化,想要一口吞下姽婳。而后,他像是受到什么召唤,放弃了姽婳,朝着粘稠夜色里的黑暗山坳里奔去了,那速度奇快。
姽婳想要尾随跟踪,可是很快就失去了他的踪迹。她原地呆了半晌,暗红的夜色与四处躁动不安的嚎叫及各种簌簌的声响,更增添了少女在这夜里油然而生的惶恐与这数日里累积的焦虑心情,她想要去寻找锦梓,可是不知道怎么去找;而面对食色魔,她的力量又太过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