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锦梓像丢一包麻烦一样果断地将姽婳送去了学堂。
身为妖怪,也是要学文识字的,尽管大多数妖都不愿意学。
琼华山的学堂就授在山中草庙中。坐堂的夫子有数名,还有一名女夫子专门授器乐女红。
人家那课上的,便是专业了,锦梓拉着姽婳站了半日,暗暗点头。
“从今后便在此处好好读书习字,要听夫子的话,师尊不日便会来瞧你,明白么?”锦梓的表情简直称得上和蔼。
然而他要将山魅精留在此处,姽婳哪里肯。锦梓要走,她亦步亦随就跑出来了。
锦梓回头,姽婳怯怯地退了二步。锦梓看她委委屈屈的样子,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蛮横,所以锦梓放柔了声音:
“听话,这两天我要去百果山一趟,帮你寻找百灵果。你不能去,便留在此处读书。”
结果他声音不放柔还好,这一放柔,山魅精又蹭地蹿近了好几步。
锦梓:“…你是要讨打。”
今儿戒尺没带,锦梓一摸,结果抖出来的是他那根又粗又亮长着倒刺的蛇鞭。
“…”姽婳震住。
围观的学堂众人也震住。
“…!!!”
原来山上的锦蛇尊者这么可怕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锦梓的确是打算要前往百果山。归墟山志云,百果山位于紫云山之南,产无名精果,火云兽犹喜之。所谓无名精果,便是百灵果。火云兽性情暴烈、擅喷火,攻击力强,十分护食,这也没什么,比较麻烦的是这火云兽是百果山山主眷养的灵兽,而想要取果,必须向山主借一把玉剪。并且百灵果保存不易,一旦遇五行之力,便会化石。
百灵果如今正是产果之时。
锦梓去寻大师兄。
“师弟啊,师兄的确跟那百果山山主有那么一点交情。只不过…”他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满脸的褶皱似乎就挤成一行字:看吧看吧,果然还是要求到我这里来啊!“只不过师兄为什么要帮你啊!”
锦梓闲闲道:“最多不再寻你麻烦就是。”
大师兄说起这个就怒。他后来也想明白了那天晚上锦梓潜入他的寝室原是要干什么来了。他这师弟性格阴森,喜欢一点事就抓住不放。他这几天都过得小心翼翼,唯恐他会给自己使什么妖蛾子。可这是为什么呀!吩咐锁人的明明就是老头,为什么倒霉的却是他?他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爪牙好吗!再说了,当师兄的教训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师弟,这是天经地义,他还有理了!真是造反!
他哼道:“德性!要找人霉气,敢不敢去寻你该寻的人?”
锦梓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不用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再说硬杮子硌手,软杮子才好捏。”
大师兄:“…”
且不管如何,忙呢,是要帮的,可是对这个师弟,这忙帮得,还要讲究讲究。说起来真是奇了怪了,他这个师弟可从来不是什么热心助人的好苗,怎么突然就收了只山魅精当徒弟,还为她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去百果山?
多新鲜!
这是不是看上人家的美貌了?不,不可能。以这个师弟的性格,若看上了哪个姑娘,直接就用强了,哪里用得着这么迂回。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所以大师兄扯皮了半日,忍不住就问了:“我说师弟啊,这山魅精师兄看着的确是长得不错,但是资质这么差,真是败絮其中,你怎么就想收人家为徒弟呢?”
他以为这师弟会回答多经典多煽情的话呢,结果锦梓笑眯眯道:“师尊不也收你当徒弟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倒把他一下子说服了,心想这可不就是缘份嘛。确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这话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
大师兄当时没能及时体会到前后的话联系在一起时那阴损的内涵。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锦梓已经带了一箱他蛇洞中的珍藏,往他的百果山去了…
大师兄跳脚。
桌上有一札包扎得整齐未拆的书信。大师兄眼光接触,一时的表情有些五味杂陈。
百珍记上记载,百灵果忌五行,可取十方大荒深处的□冻之,或以非金非银无根之丝隔绝。
所谓非金非银无根之丝,可不正是碧玉蛛圣族的灵物。
夕月对这师弟一片痴心。这些年来年年书信不断。刚开始他也企图帮她传递这一份心意,结果锦梓对那些用情深切的书信根本不屑一顾。他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份心意被糟蹋,默默地将那些书信保存了下来,这些年来竟便积了这么多。
他甚至暗示锦梓,能与碧玉宫结亲有天大的好处。然而锦梓依然不为所动,倘若如此,他倒也不会真的强促进这宗姻缘。此事也便淡了,不料现在事情竟峰回路转,有了百灵果这一出。锦梓不可能去十方十荒寻找□,那便只能去寻那天蛛丝了。
夕月身为天蛛丝主人,师弟的这一趟,两人终归还是要见面。
也不晓得这样的安排,是对是错?
还有那山魅精,明明已经查过来历,可是每回看到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还有那魔物,前天又出现了一只,虽被山中弟子合力歼灭,却始终搜查不到源头。
大师兄想来想去,惆怅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日日忧思,迟早会少…嗯,不,是壮白头。可是他还未找寻到情投意合的女妖精…唉。
锦梓这一走,便只留下小巴蛇陪着姽婳。小巴蛇嘴巴好得快,心灵却落下了创伤,它如今长了教训,已经迅速将山魅精定位成傻与邪门并存的一方妖孽。有句话叫不作死不会死,小巴蛇决定严格保持与山魅精的距离,事事必以忍让与疏导为主。实在无法控制,那她爱胡来,就让她随便地胡来好了…
事实证明,山魅精似乎在那里,都能迅速成为焦点。
她到的第一天,正赶上为了画一幅仕女图四处挑选美人的石夫子。满堂的桃妖李妖,还有狐族千娇百媚的美人,石夫子左看右看,这个不对那一个少了一分韵味,挑了半天没一个合适,结果一抬头,刚好看到从芭蕉叶下经过的山魅精…那会儿,姽婳受锦梓的大鞭子恫吓,正满怀着她对那块人形食物的不舍,一步三回头呢。这一看,夫子立即被山魅精那充满怅惘的风情迷住了。对嘛!夫子心想说,那高高的衣领,含露的眼神,不堪一握的腰身,既端庄且清美绝艳,雅而不俗、哀感不伤,这才是他心中的完美仕女嘛!
就是她了!石夫子当即拍板。
于是姽婳到的第一天,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十分无辜地得罪了一整个学堂的女妖精。连带着跟她一起的小巴蛇,也受到各色美人的深深排挤,小巴蛇真是欲哭无泪。
山中自成秩序,学堂的夫子在这里地位独特。往常来学堂的新学生哪一个不要经过夫子们的敲打指点,轮流伺候一番。姽婳因为石夫子的格外垂青,入学堂的过程出离地顺利。还分得了一处临时的居所,供休憇之用。
按照这个发展,姽婳的学堂生活似乎就该一帆风顺了,坏就坏在,夫子里头有一个喜欢与石夫子处处作对的梳夫子。
石夫子教绘画、器乐。姽婳在这方面的资质居然不错。作为一个初学者,摆弄起来有模有样的;梳夫子呢,教读书识字,圣人道德文章。姽婳就像天生就该与他犯冲似的。那些字词音义,无论解释多少遍、抄写默念多少遍,她都有本事在一定时间后,将它们忘光光。
让夫子喷血的是,姽婳在每一节课堂上,都学得特别特别地认真。在她连续三天每一次被提问皆以“…”应答之后,姽婳迅速有了“草包美人”的新外号。
姽婳被成为梳夫子课堂上的重点关注对象。小巴蛇见她被刁难,开始的时候还期待她能有一点为难的表现,然而它很快地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以下是姽婳同学在课堂上的典型表现:
夫子罚站。姽婳同学乖巧地就站在墙边,自觉,完全没有反抗。片刻后,夫子并未发话,姽婳同学却好似忘了罚站这回事似的,没事人地回到她的座位…
夫子愤怒,罚打手心。姽婳看着那只让她感觉十分讨厌的戒尺,眉头皱住了,但还是乖乖地让夫子抽了一下手心。夫子愤怒稍减,然而从此以后,无论他换了几把戒尺,它们都不见了…
小巴蛇充满无力地看着这山魅精每天白天努力努力地学习读书,晚上再将那些学到的东西漏斗一样忘个精光。就这样一直到锦梓回来,姽婳依旧四个字四个字地说话,也依旧着,目不识丁…
姽婳用她的无知从容地战胜了一切。
嘤嘤嘤,可怜的大王,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东西呢…
*********
从第三日开始,山魅精下了课,就开始去一块山石上坐着,怎么叫都叫不走,一开始,小巴蛇真没往那方面想。
美丽的少女坐在石上,气质温婉柔弱,单手抬腮,一对眼眸如点了满江的秋水,纯洁中带着怯怯的无辜,视线绵绵地望着前方,像是在想着满腔的心事。
不得不说,容貌气质真是太占便宜。这副样子,便是相处熟了的小巴蛇,有时候一个恍惚都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小傻子。更何况山下的男妖怪们。
春心蠢动的男妖怪们有志一同地选择忽略小巴蛇,各种上前讨好搭讪。在受到小巴蛇数次不识相的阻拦之后,开始有妖怪各种给小巴蛇下拌子,有一个最可恶,居然化了一具女身前来引诱小巴蛇,可怜小巴蛇那一点儿节操完全不□,三两下就上勾,被引诱到一处草丛里,被狠狠地踢了好几下屁股。
这不是最惨的。
它自到山里,很快就与那日在山脚下搭讪到的摘果子姑娘小翠玩在一起。小翠长得娇俏可人,性格古灵精怪,大大地抚慰了小巴蛇从学堂里的诸位姐姐那里受到的挫折。然而好景不长,某日小翠姑娘找它说话解闷,偶遇到巴巴过来找姽婳的淮南世子。小巴蛇敏感地发现小翠偷偷瞄了世子好几次,然后居然有意无意地打听起那小白脸的消息来。
“那位公子看起来跟姽婳姑娘好熟…也不知道是哪位尊者门下的弟子。”
小巴蛇心中的危机感瞬间高涨,警惕莫名。它根本对淮南世子没什么印象,但出自本能地就给他泼了一缸脏水:“嘿,一个凡人。”它凑近小翠,狠狠地透露了八卦:“听说是靠着别的不上台面的手段才进了山的。结果吧,一个离火诀学了半个月还不会!根本就不是修行的料。后面被分在白皎尊者的药园里掏大粪,从入山到现在,都无人理会呢,啧啧,真可怜。”
神经线明显长歪了的小翠姑娘完全忽略小巴蛇想表达的,只攫取了她想要的信息:“原来是在白皎尊者药园里面的呀…真是个俊俏的郎君。”
小巴蛇泪了,然后急了:“有什么好看的,我看就是个小白脸!”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巴蛇悲摧地发现小翠姐姐对他的态度急剧转为冷淡。
呜呜呜,小巴蛇觉得自己都快要失去生活的勇气了…
在这样的契机之下,小翠开始别有目的地接近起姽婳来。并用她基层特有的敏锐,找到与山魅精最有效的沟通方式。
“给你。”摘果子专业户递过她的小翠牌山果子作为开场白。
姽婳疑惑地接过果子,闻了一闻,然后丢掉了。
这两天姽婳都是这样对付各路搭讪者的讨好之物,小翠见怪不怪。根据她的观察,山魅精这个行为其实并没有任何轻视或不满,让人难堪的意思,就真的只是单纯地认为东西不是她想要的,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顺手就丢掉了。这个处理方式让这两天多少个热情搭讪的男妖怪伤心离去,又让多少个逾挫逾勇,觉得这美人特别有性格呢!
小翠不过是这山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名小妖,她有些羡慕姽婳,她并没有觉得姽婳傻,只是行为有一些奇怪。但这无损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一种气场,让人不敢轻视。
并且她似乎很有趣。
小翠偷偷看了姽婳一眼,捡起那个被丢掉的果子,擦了擦,很清脆利落地吃了一口:“好吃。”
姽婳扭头继续去发她的呆。她只好卖力地继续搭讪。
“你在等谁?”
“等锦梓。”
“…锦梓是谁?”
“就是锦梓。”姽婳的世界里暂时还没有师尊这个词。
一旁的小巴蛇支着耳朵听着,听到这里,张大了嘴巴,差点合不上。
这这这,原来山魅精在这里是为了等候大王回来!
因为太吃惊,一时也忘了要替大王维护一下师尊的威严。想想这也就通了,这块大石前面是一条山道,正是回山的必经之路,当日大王的确是跟他们说二日后回来的。想不到这山魅精原来还这么用心,居然想到要这么做,简直就是一个溜须拍马的好苗子嘛!
想到这里,小巴蛇五味杂陈地看了一眼姽婳:“好像没有那么傻了嘛。”
这一天,生平以画各种美人图为主要乐趣的石夫子吩咐要交一幅图作为功课。小翠这些天总死皮赖脸地过来缠着姽婳,她一来,小巴蛇那贱骨头就无限欢喜,跟个小奴才一样忙前忙后地给她指挥着。她一听姽婳要画美人图,立即将她的果蓝往手上一挽,俏生生地立在芭蕉叶下,让姽婳就画她。
这时候,山中隐隐传来一种奇妙的乐声。小翠听到声音,随嘴就道:“山上又有客人来了。”
既是客人,也没人在意。
小巴蛇倒是嘀咕了句:“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回来。”姽婳看了他一眼,埋下头画画。
一阵山风拂过,吹动她鬓边一缕发丝,小巴蛇探头,看着山魅精端端正正在坐在案前,落笔的十指洁白如玉,姿势端丽,有种说不出的贞静娴雅。明明知道这女山魅只是空有架子,忍不住还是给惊艳了一下,手脚动作也不由自主放轻了下来。
正探头探头,蓦地一只手冲着它的后脑拍了一记:“干什么?”
小巴蛇蓦地看到锦梓,就跟找到主心骨一样,含着这阵子呆在山魅精身边刻苦铭心的委屈,叫道:“大王,呜呜,你回来了!”
锦梓径自就越过了它。他的眼睛直直看的是姽婳,那眼神似乎有一点儿奇怪。姽婳若有所觉抬头的时候他已经及时将那眼神移开,脸上的笑容春风淋面,是惯有的有点痞有点邪气的笑容。
他走了过去,看着姽婳在那张素净的图纸上泼了一块淡墨,然后端端正正地画了一个果篮,几粒果子。锦梓赞道:“画技虽然还算青涩,但这幅山果图画得不得。颇是传神。”
小巴蛇嘴角抽了抽:“可是大王,本来要画的是美人图…”
锦梓:“…”
这时一阵香风,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声音说道:“看来这就是锦梓大人的高徒了。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小巴蛇只觉得眼前一亮,便看到一名绝色美人走了过来。美人身着翠色丝罗,头顶长发用小小的银簪花一圈一圈密密地缠了个花网,发尾胶成一股,慵懒地垂在一侧。整个人气质羸羸弱弱,因为脸色苍白,那一身翠色衣衫便将她衬得像个冰美人一般,别有一种风情。
她此刻走过来,一步三咳,显示是受了伤。身后跟着数名侍女,全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锦梓看到她,放下姽婳的山果图,换上了一副风度翩翩的笑容:“山中想必早已备好香舍,公主身体不适,不宜吹到山风,请先到香舍歇息。”
说着上前,那美人朝姽婳笑了笑,便偕同锦梓往内山去了。
姽婳一见锦梓,自然跟着。
方才一见锦梓就吓得躲到一旁的小翠神出鬼没地窜了出来。脸上一种叫八卦的魂火熊熊燃烧:“这位大人,莫不就是你这几天一直等着的情郎吧?”
姽婳一脸的问号:“…情郎?”
小翠咳了咳:“就是跟你一起生活,一起吃饭睡觉,会哄你开心,陪你玩,让你快乐的那个人。”
姽婳很认真地想了半天。一起生活?嗯,是的。一起吃饭睡觉?嗯,吃饭的时候是她帮锦梓摆的筷子,倒的酒;睡觉的时候她觉得盘在锦梓寝床边的榻板上守着才安心,也算是了吧?至于陪她玩,哄她开心,让她快乐…姽婳以她通了一窍的脑袋迷迷糊糊地回忆起了初遇锦梓的情形,第一次尝到那么可口的食物,她当时的确真的非常高兴。
于是姽婳很严肃地得出这个结论:…没错,锦梓的确是她的情郎。
只是,现在这个情郎…
姽婳脸现出迷惑之色,一直盯着前面锦梓的背影看。
一双男女走在一起郎才女貌,简直一对壁人。小翠看看前面,又偷偷扫了旁边的姽婳一眼,见她一脸若有所思,似是十分苦恼,不由心内暗暗感叹:果然,是情敌来了啊…
她不知道,这会儿姽婳的确十分苦恼,但苦恼的却是另一回事。
为什么她的这块食物,味道似乎不太对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锦梓这一次并未如愿摘来百灵果,反而是在百果山上遇到被魔宗所掳的夕月公主。缘份这东西呢,有时候真是又甜又玄,锦梓这一趟倒像是专程去英雄救美了一般。
因为夕月公主被魔物伤了元气,现下不宜控制玄丝摘果,是以锦梓便将人先带回了琼华山,待公主恢复,再走一趟百果山。
大师兄新近因为魔物之事正搞得忧心忡忡,听说百果山也出现魔物,眉头不由打了个大结。亲自出来将公主迎入了内山,又细细询问起公主受掳时的情形,夕月只道自己受掳时元神受损,一直迷迷糊糊的,隐约只知道魔宗的目标似乎是百灵果。
大师兄一愣,问锦梓可有别的发现。锦梓道:“我侥幸救出公主之后,可能是因为那一处魔穴已经暴露,再去打探时一班魔物已经撤退得干干净净。却不知道这些魔物收集百灵果,所为是何事?不知道大师兄可曾听说这方面的传闻?”
大师兄沉吟:“为兄确实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传闻。传说魔宗每千年会有一个魔胎形成,若喂养启智的灵丹,能加速魔胎的化形。最近天象异常,莫非就是因为有新的魔胎正在诞生?”
夕月公主声音一颤:“若真是如此,可要尽快向神殿禀报此事才是。这一次若不是锦梓师兄…”
她原就生得柔弱,此刻元气大伤,脸上苍白孱弱,没半分血色,更添十分惹人怜惜。大师兄被她带着泪光的眼睛望住,一腔伏魔的豪情顿时英雄气短。“都过去了,夕月妹妹莫再害怕了。魔物重现归墟,相信神殿不可能一无所知,此事便交与大师兄处理便好。”转向锦梓,他话里就带上了深意:“夕月妹妹来者是客,与师弟又有二救的情份在,她这一段时间要在山上养伤,师弟可要好好尽地主之谊才是。”
锦梓笑道:“师弟随后还要仰仗公主那非金非银无根之玄丝宝物呢。怎敢不用心?公主且在山中住下便是,有什么需要或用得上在下的地方,但且开口。”
夕月脸上一红:“既是如此,恳请师兄直接唤小妹一声‘夕月’便是。一再承蒙师兄搭救,这一份大恩,夕月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锦梓一把将盈盈拜倒的美丽少女扶起:“夕月妹妹这么说,师兄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也请妹妹休要再说那恩情不恩情之类的话了,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说话之间,风采翩翩的俊美青年,红衣潋滟,风流俊傥。
大师兄无不诧异地看着他往常无比尖酸惫懒的师弟今日一唱一和,如沐春风,完全没有丁点过去对于夕月的嫌弃,这…莫非就是爱情的力量么?
他们会客的大殿之外有一对石狮,姽婳就坐在旁边的石阶上,一直等到锦梓出来。
小翠本没有进入内山的资格,但她一直赖在姽婳身边,稀里糊涂地竟然给她混了进来。她一进内山,就给内山的广殿楼宇给镇住了,眼睛瞪得老大,还好算她有自知之明,倒并没敢乱跑。
她拘谨地坐在一旁,终于给她看到小巴蛇伙着那一位大人走了出来。小巴蛇呢,它还一直沉浸在自家大王在大殿中的完美应对之中,真不愧是大王,哄起女人起来,真是深情款款,风度翩翩!小巴蛇搜肠刮肚地想了一堆溢美之词拍了一路的马屁,正组织着词儿要将这几天对山魅精忿忿不满告出来呢,蓦地看他家大王眼神一亮,那张英俊邪气的脸上绽开一个雄性看到雌性时特有的笑容。
锦梓过去携了姽婳的手:“怎么等在这里?是不是有话要与为师说?”
山魅精却并没有回话,只凝目望着面前的锦梓,她的身姿绰约修长,依旧一身高领衣裙包裹着曼妙的身材,一张眉眼如画,精致中带着玉一般的丰润,一头软缎一般的发丝披垂而下,美得像一幅活的仕女图。
锦梓忍不住就拿殿里头的病美人跟她做了一个比较。一对比显然眼前的这位更加俊俏一些。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神色就更加温柔了。
“怎么了啊?”
只见姽婳凑近了他,在他的衣领处闻了一闻。眉尖紧紧地蹙了起来。
锦梓的笑容不由得也古怪了起来。抬起袖子也这闻闻那闻闻:“…怎么了?”糟糕,莫非是有什么味道?
姽婳皱眉:“味道不对。”
“…呃?”
他无奈地看着姽婳,一脸的包容。
适时听到夕月的侍女喊话,公主娇贵,住的地方要用上品龙涎香熏过驱秽。小巴蛇惊奇地发现自家大王竟然没半分不耐,竟然就亲自给公主取香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温柔地嘱咐姽婳要乖乖回房,莫要乱跑,待他回来带一对玉兔给她玩。那口吻跟嘱咐自己不听话的小情人一般。旁边的小翠本来听了点八卦,终于知道锦梓跟姽婳的关系其实是师徒。她本来以为弄清楚了,这会儿又给绕糊涂了——说好的师徒呢?有这么不靠谱的师徒吗?徒弟以为师傅是自己的情郎,师傅呢,那态度怎么就这么暖昧呢?就连小巴蛇都觉得十分古怪——自家大王这是玩哪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