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到鱼,必然去找人帮忙烤。那倒霉蛋,自然是天天晚上被倒拖到桉树林的世子无疑。
然后是送鱼,送完鱼,必定是要大半夜鬼鬼祟祟地跟在锦梓身后大半天的。
山魅精这副忙上忙下小心翼翼的模样很大程度地取悦了锦梓。
他当然也发现了山魅精的异样,联系到之前淮南世子在弟子选核中表现出来的特异,多少便明白了。
于是这一晚,在童子对着第七条鱼痛哭流涕的时候,锦梓懒洋洋地从紫竹林的碧峰台上收了姿势,突然开口:“这么跟着本座,累不累?”
清风拂过竹林,只回应他一阵碎浪一样的沙沙声。
锦梓抬起下巴,一副本座迂尊降贵的模样:“丹药你不要,想换什么?想换本座的精魄之力?”锦梓很耐心地摇了摇头:“你这条山魅精趁本座沉睡之际以本座的精魄之力滋养而生,说起来本座对你有恩养之功。你我阴魄之力的确一脉相承,但假若本座不愿意,你吸食本座的精魄之力,迟早会得到天道的反噬。魂飞魄散,白费了数百年辛苦化形的机缘。”
回应锦梓的,依旧是竹林间一阵掀过一阵的细碎声浪。
所谓天道,对现在的姽婳来说,根本就是一团模糊不可知的混沌。然而这世间万物,天生便有所敬畏,如人敬天,妖怪精魅敬服天神,天神依遁天道。姽婳并没有完全听懂锦梓这一串话里的意思,但本能地还是产生了畏惧。
然后她就听锦梓说到了修练。
什么是修练?打座、吐纳、吸收天气灵气,练了肚子也不会饿了…似乎是不错。
锦梓说了一通话,也不逼着山魅精现身表态,只优雅地扇了扇袖子,走了。
姽婳破天荒地没有继续跟着锦梓。不知道是否每一个灵物自出生之日起,便自动携带着十万个为什么。姽婳在被锦梓划伤之后,这种困惑与日俱增。她在这个时候还不懂得什么叫“朋友”,可是自然而然地,就浮现起了一种想倾诉的情绪。
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每天晚上都任劳任怨帮她烤鱼的倒霉蛋世子。
这天晚上完成烤鱼任务的世子刚躺倒不久呢,足踝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倒拖感。
他如今被倒拖成习惯了,身上的大伤小伤虽没有好囫囵过,精神头却整天很震奋。立即就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麻利地撩开披在后背颈的头发凑了过去,然后他就让自己像一袋大米一样…被提走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全自动、自觉,没有半分勉强,无惊动半个妖怪。
姽婳有好几个问题想问,奈何内心千百个声音,吐出的都是“喵呜~”二个字。
“喵呜~”什么是修练?
“喵呜~”天道是什么?
“喵呜~”什么是师父?
“喵呜~”修练好不好?
“喵呜~”天道会杀妖吗?
“喵呜~”要拜师父才能修练吗?
世子手足无措地被她绕了半晌,他根本不知道姽婳想跟他说什么。是想让他再烤点鱼吗?还是想要别的?世子都要哭了——语言不通果然是大障碍。
世子抓耳搔腮,他看到姽婳失望自己比她还纠结。但见姽婳这架势并不是找他烤鱼来了,这分明想跟他倾诉什么事情来了,又觉得有种隐秘的甜蜜,只恨自己听不懂,痛并快乐着。
世子其实也有高兴的事情想告诉姽婳呢。只是往往鱼一烤好,姽婳立即抱鱼闪走。世子早就有一肚子话闷着想着法儿地要跟姽婳聊天,这会儿得了机遇,憋了半天气卯足了劲开口:“姽婳姑娘,你看、你看…其实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在姽婳面前,用眼神示意姽婳认真看。
然后,世子用一种特别严肃的姿势扎了个马步,鼓起腮班子念念有声。
他煞有介事,果然姽婳立即就停止了动作,瞪大一对美丽眼睛望他。
一滴、二滴豆大的汗自世子的额头滑了下来…世子的汗渐渐聚得像翻完了三座大山,终于,在经过如此激烈的蕴酿,一缕头发丝大小的轻烟从世子伸出来的指尖上袅袅升了起来。
世子扶着自个儿的指尖,激动得好像上面孵出了个蛋:
“你看,姽婳姑娘,我会法术了!”
“…”此时正通过蟾蜍灵目窥视姽婳行踪的锦梓无语。
“喵呜~”姽婳侧头望着世子,并没有像锦梓一样鄙视了一下世子,反而是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有时候就是这样,因缘际遇无可捉摸,锦梓用千年的修为证道,却无法完全打动一只懵懂的山魅精;反而是因为一个凡人所施展的挫劣至极的法术,从此将她推上了崭新的道路。
这就是修行吗?连这样脆弱的凡人也想尝试。
喵呜~
证天道而求仙,永偕长生。她——似乎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09 章

那之后锦梓晚上去紫竹林,姽婳照样跟着,却不再遮遮掩掩了。
第一次,锦梓在吸呐吐息中途睁开眼,看到山魅精就蹲在数十步外的地方盯着他瞧,被发现便飞快地闪了。等锦梓再睁开眼睛,山魅精又在那个地方蹲着,眼睛眯着,小脸蛋特别严肃,像在判研什么,看得特别认真。
锦梓不理她,然后发现她的胆子渐渐就大起来了。
锦梓从来没有这样苦心孤诣过,他故意将经书留在紫竹林,山魅精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捧着经书就读了半天,那模样简直是津津有味。锦梓原本还挺得意——如果他不是发现山魅精把书拿倒了的话。
于是,郁闷的蛇哥只好强自按耐,每个晚上挑小半段时间,将那些经书念一念。
很快的,山魅精也跟着似模似样地打起坐来。只是很可惜,以她的灵智暂时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天资,而锦梓也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老师。所以进展…只有天知道了。
她每天晚上依旧会带东西讨好锦梓。在发现锦梓没有吃下她的鱼之后,她困惑了半日,然后很乖巧地接着送一切她觉得有趣的东西。
开在石头缝里的黄色花儿啦,河里头捞起的鹅卵石啦,隔了一个冬天的蝉蜕啦,甚至还有一根不知道从哪只山鸡精处偷来的鸡毛掸子…
全部被锦梓毫不留情地丢掉了。
姽婳再也没有送过重复的东西,证明她也在观察着锦梓。在低智商生物心中,“自己喜欢”等于“别人也喜欢”,“自己喜欢别人却不喜欢”等于“不能理解”,于是她整天生活在困惑之中…
这种困惑屏隔成一种天然的樊篱,山魅精严格地保持住了与锦梓一百步的距离。
最让锦梓郁闷的不是这个,而是在企图与山魅精沟通之后,他发现,山魅精他娘的不讲人话了…
以下是他们曾经的模拟对话:
“哼,修练!”典型的自言自语,没话找话之一。
“喵呜~”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用之…”念经时故意停顿或错字,慢吞吞眼波一撩,没事找事的必备良句。
“喵呜~”
“入水文光动,抽空绿影春。露华生笋径,苔色拂霜根。”掩手,对月,望天,吟诗。背景十分深沉。
“喵呜~”
“…!”锦梓怒了。
“喵呜~”
锦梓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端,要是他知道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每天都要在“努力吧让这笨蛋自学成材吧”与“放弃吧放弃对这山魅精的治疗吧”之间痛苦挣扎地话,他一开始就不该用这么天真且迂回的方法,妄图对这只冥顽不灵的山魅精进行如此有爱的改造。
意外发生在数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山外山上没有四季之分,维持风雨晴暖的,隐隐似乎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山中有时小风小雨,但更多时候风清晴朗,夜晚月色溶溶。那天晚上一开始依旧是个好月色,不知不觉,月上中天的时候,圆月渐渐胧上一层簿红色。
林鸟开始有了不安的扑翅声,远处传来低等妖兽的低声嘶吼,连草丛中的蚁虫,也发出躁动且密集的声响。
山下的天狼妖族,已经抑制不了对月长嚎。
锦梓修练到一半,感觉心口特别烦闷,便停了下来。抬头观察了一下天色,又听了听四下传来隐隐的躁动声,皱了皱眉。刚想下山询问,便发现了山魅精不对劲。
她半歪着身体,喘息声比平时的粗了数倍,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锦梓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她脸上的黑气一闪,像是与体内什么东西搏斗一样扭动着身体。
锦梓暗吃了一惊,立即就想起了山魅精吞食的那只猫妖的阴煞之气。如今月色妖异,天地灵气反常,莫不是因此加重了猫妖的反噬?眼见山魅精在挣扎中化形之身虚一阵实一阵,正是十分危险的关头。当下想也不想,捏了个灵诀,猛地一束金光朝山魅精印堂打去。
按照他的修为,封印一只几百的猫妖魂煞不废吹灰之力。可惜现在的他身体被缚灵锁困住,锁住了大半的灵力,打出的那束金光并没有镇压住山魅精体内那团黑气,反而是激怒了对方。山魅精的指甲斗然长出了半寸长,向锦梓当胸一抓,立即将锦梓的衣袍抓出五道长长的口子。
锦梓也怒了,催了全身的灵力,又打出了一束金光。
这一回那妖猫煞气终于不是不痛不痒,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鸣叫。
可是锦梓呢,也没有讨到多大的好处,因为全力催动了灵力,缚灵锁一下子感应了出来,一圈带着血红符咒与金色符文的锁环立即显现在他的四肢上,勒得他脸色一白。
因为这个缓和,山魅精看起来好受了一些。但依旧无法镇压体内的那团煞气。因为难受,一直呜呜着,拿乞怜的眼光去看着锦梓。
月色更红,锦梓看了看身上的缚灵锁,脸色难看得要命。
不理这山魅精吧,她挂了自己恐怕也没好下场;理吧,怎么理?
他僵了僵,内心一刹那有千万头草泥马妖咆哮而过,想将这山魅精抽筋扒皮残忍弄死,可是最后只能化为一声郁卒的低咒,磨着牙将少女的头按了过来。
一个人不管再傻,在一件事情上琢磨许久,总要有点异于常人的觉悟。况且姽婳本来就不是傻,看到那截梦牵魂绕的可口脖子凑了过来,二话不说,一口就咬了上去。
这一口,让锦梓足足郁闷了三个月。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姽婳终于觉得不用再跟锦梓玩躲猫猫游戏,她正大光明地跟着锦梓,那副模样,恐怕就是锦梓用打的,也打不走她了。
给点阳光就灿烂,说的就是姽婳这一种。
锦梓下峰的时候异相已经消失,然而整一座琼华山里面还乱着——宫中豢养的灵兽几乎全部在天相的影响下变得躁动不安,甚至有一窝玄蜂还跑了出来,蜇伤了好几名弟子。
这玄蜂是极仙山雪原的极品,十分珍贵,大师兄担心有所损伤,亲自坐阵指挥弟子们捕捉玄蜂。正忙乱着,蓦见童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说:“师父,师叔正在您的丹房里,他让童儿跟您说,如果您不将一把什么钥匙还给他,他就要把你的丹房砸了!”
大师兄一听,差点泪流满面。
呜呜呜,等了这么久,师弟你终于忍不住了啊!
*********
大师兄等这一天很久了,因为自打他锁了锦梓,锦梓一直采取冷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你锁你的,我过我的,修练?嗯,反正我也是要的;不能喝酒?没有美人作乐?没关系,本王可以睡觉。偶尔去一趟丹房,也是去给他自己配的丹药。
宗门的事务,师尊的期盼,大师兄的嘱托,那是什么?
蛇族冷血,他这个师弟需要磨一磨棱角,这是师尊一直跟大师兄强调的。师尊要闭关一段时间,就将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大师兄不想辜负师尊的信任,可是师尊他老人家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蛇族一次冬蛰能睡个几百年,天天一动不动地他们都能忍了,忍个几天不喝酒不摸摸雌性的小手对他们来说算什么!
大师兄已经做好要持久战的准备了,这会儿听说他师弟终于忍不住要砸他丹房了,怎么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大师兄很激动,他决定狠狠挫一挫蛇师弟的锐气,所以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砸,让他砸!”
哼哼,他的丹房里头,有一对五百年的丹兽,以他师弟现在的情况,怎么砸得了他的丹房?真是愚蠢的师弟啊…大师兄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想法并没有错,大师兄唯一失算的是,没想到自己养的那二只丹兽,会那么好色…
姽婳一路尾随着锦梓来到大师兄的丹房,她一出现,大师兄二头丹兽眼睛立刻直了。
那丹兽通体都是棕红色,头颅周围有一圈长长的颈毛像狮子,舌头一直伸着却像癞皮狗,姽婳大概是觉得有趣,用手挠了一挠,其中一只就直接躺倒将肚皮露了出来,另一只也不甘示弱,挨挨擦擦一直企图往姽婳身上蹭。姽婳原本伸出去要去挠肚皮的手就缩回摸了摸它的头,于是那只躺倒的就怒了,一脚将同伴踹开…两只就这样打了起来。
“喵呜~”留下困惑的姽婳看着锦梓将大师兄的丹房砸成个稀巴烂。
直至大师兄闻知噩耗赶来,已是满目疮痍。
珍贵的药材,耗费心血练至一半的丹药,从北海龙宫处求来的练丹炉鼎…
“两只丹兽呢?”
互殴得鼻青脸肿满头包的丹兽惭愧地垂下了头。
大师兄颤声地说:“还有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师叔?”
一名童儿小声地:“师尊,是您说让师叔砸的,童儿不敢阻止。”
呜呜呜,对啊,是他放话让他师弟砸的,为什么他要那么说?大师兄迎着早升的朝阳,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损失是一回事,可是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所以大师兄抹掉了伤心的泪水,重振旗威,很快就去寻他师弟晦气去了。
大师兄一脚踢开殿门。
春夏交接时节,阳光已经足够猛烈,将四处晒得懒洋洋的。
童儿战战兢兢说锦梓在院廊中。大师兄大步一迈,便坚定不移地朝院廊走去。
这个时节正好,禾雀花开得灿灿烂烂地,一串一串的花穗吊在藤蔓之上,有如禾雀飞舞,风情万种。
禾雀花架下,一个美人正凝首磨墨,青丝如水顺滑,腰枝窈窕,动作轻盈。他的师弟坐在美人旁边,提笔正在纸上描禾雀花。阳光钻过花隙,铺下一地细碎细碎的金屑,背景静谧美好,也不晓得是花入了画,还是美人衬托了花,所谓红袖添香也不过如此了。
大师兄只看到纤纤素手,完全忽略了铺溅了半个案面的墨滴与那可怜的快被用力磨穿的砚台。
他原本已经气蕴丹田,千均一发的时候力挽狂澜,硬生生将那声要喷薄而出的狮子吼强压了下去,这才没有在美人面前失了仪态:“师弟真是好兴致。”转而看向姽婳,态度严肃:“殿中怎么会有女子?”
锦梓扫了眼他师兄,抓了个茶盅以喝酒的姿势咂了口茶,懒洋洋地说:“我捡的。”
“…”
大师兄还是看姽婳,不理锦梓:“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不似山中弟子,是几时来到山上的?”
“喵呜~”姽婳无辜地看着大师兄。
“喵呜?”大师兄一怔,益发慈祥:“没关系,本座是这座山门的大师兄,入得了山门,便算这里的弟子了,本座自然会好好爱护,有什么委屈,也可以与本座说。”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锦梓。
姽婳:“喵呜~”
锦梓噗哧就笑了。
大师兄:“…”
可恨,好好的美人,被他师弟教坏了。
大师兄很生气,可是他在美人面前向来保持风度。所以只对锦梓哼了哼:“师弟,你把师兄的丹房砸了,师兄不生气。”
他掏出怀里一把飞鱼形状的符咒扬了扬:“师哥也不想这么对你的,可是师命难违。你想要回钥匙,还得好好表现才是,师父他老人家高兴了,自然会吩咐师哥将钥匙给你。你也别想着去打扰师尊,他老人家最近正在修练的关头,稍微一点动静,就能让他走火入魔。”
最后一句那口吻别提多贱,分明是在说去吧去吧,快去把师尊玩走火入魔吧…
没想到锦梓竟然笑眯眯点了点头:“好啊,师兄说得没错,那师弟我明天继续去砸你的灵兽园吧。”
灵兽园…他那窝好不容易才捕回来的宝贝玄蜂…大师兄一口气梗在心口,要发作可是还得嘴硬,忧愁地去了。
他们师兄弟斗嘴,完全忘了一旁的姽婳,从大师兄摸出那把飞鱼符,便一直两只眼睛亮闪闪地盯着。
这一天大师兄捣腾他的丹房半日,又防患于未然去他的灵兽园做了布防,想到姽婳,又劳心劳肺地叫了童子来问话,童子向他师尊禀报,怀疑姽婳便是前阵子天天给锦梓送鱼的那只猫妖。听得大师兄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这师弟除了那张脸有什么好?为什么总走这桃花运?他哀声叹气了半晌,自然而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内山固若金汤,这女妖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呢…
他苦恼了半夜,压根就没想到,姽婳会隐匿在童儿身上,跟着潜入了他的殿府,将那柄飞鱼符偷走了…
姽婳偷这一枚飞鱼符呢,是纯粹基于想讨好锦梓的心,这一回意外地拿对了东西。锦梓看着那枚飞鱼符,先是面沉似水,接着用一种意料之外的神色笑起来了。
“你想换什么东西?”
“喵呜~”姽婳似乎能感觉到锦梓心情的好转,也跟着欢喜起来。
“好吧,欠你一次。”锦梓接过了那枚飞鱼符。
飞鱼符解了缚灵锁,第一件事便是帮姽婳解了猫妖煞气。
两人相处从来没有这么和谐过,锦梓和言悦色,姽婳呢,小心讨好。
“试试,是不是可以说话了?”
姽婳张开口,吚吚吚连说了好几声。
锦梓很耐心地再鼓励:“再说说。”
姽婳:“吚吚吚…”
锦梓皱眉:“再说说。”
姽婳:“吚吚吚…”
锦梓无语地发现没有了猫妖,这个笨蛋山魅精依旧处于失声状态之中。这一回,从喵呜喵呜变成了吚吚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蛇头子很记仇,下了紫竹林,第一件事就是去将大师兄的洞府给挑了。
大师兄在山中执掌了好几百年,教导出来的好些弟子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他的寝殿自然不比他的。里面不仅有他的心腹弟子在巡哨,灵兽也放了好几只。
锦梓不敢托大,悄悄地潜了进去,沿途布了好几个桃花障,放倒了好几名弟子。
锦梓呢也只不过想吓吓他大师兄而以,他这几日被那缚灵锁锁得相当郁闷,就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他锁上几天呢,没想到进到了后殿寝室,被惊到的人反而是锦梓。
室中灭了烛火,外殿隐隐约约的烛光投射了进来,影射出青石地砖上面慢慢挪动的一团怪物。正慢慢向床上的大师兄接近。
大师兄睡得很死,竟是毫无所动。
锦梓不晓得那是什么,只是觉得那怪物气息不对,下意识就想,这山上怎么会有魔物?
他这么皱眉想的时候,那魔物已经无声无息走到大师兄的床边了。眼见它慢慢探下身体向大师兄凑去,锦梓一皱眉,未作多想,随手就将手里捏的缚灵锁向地魔物打去。
原来是准备给大师兄的,这会倒便宜了它。
不曾想的是这魔物身上粘粘腻腻的似乎糊了一层液体,滑溜得很,那缚灵锁打了过去,还未锁住,那魔物就跟无骨似乎往旁一滑,溜开了一大步远,缚灵锁锁了空,啪的掉在地上。那魔物似乎给吓得不轻,一扭头钻入殿中重重曳地的垂幔里,转眼没了踪影。
这么一动静,殿外巡守的弟子与殿内睡成死猪的大师兄终于都给惊动了。
“师弟,你怎么在这里?”大师兄吃惊不小。
锦梓凑了过去,将大师兄那张方方正正看似老实时而焉坏的脸审视了一番,确认他不是在演戏,又将茶水,薰炉等检查了一遍,确定并没有迷药、下咒的情况,不由皱了皱眉。大师兄还在震惊中,因为他发现锦梓的缚灵锁解了。
难道他师弟进来偷了飞鱼符?那他是怎么逃过巡查弟子的呢?难道他的弟子里有内奸?不不,不可能,都是他的心腹!那他究竟是怎么就解了呢?
大师兄开始揪头发,他的心腹弟子探头探脑过来,看到锦梓,也开始揪头发。
锦梓一番白眼:“你们是群猪吗?魔物进来了都不知道!”
大师兄:“…!”
弟子:“…!”
那魔物在地上流下了粘液,稍一查看,立即便有了判断。
这可是一件足以撼动整个琼华山的大事,是以大师兄与一干弟子立即将锦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抛却到九霄云外。有几个弟子企图顺着粘液追寻魔物踪迹,但无果而终。
大师兄对此很重视,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聚集了门中所有的大弟子商议此事,甚至遣仙鹤送了书信,让几个恰好在外办事的师弟尽早回山。山中瞧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已经悄悄换了一种布防。
当日参与商议的山中弟子洋洋洒洒地站了一个大殿,锦梓瞧着服饰皆是门人弟子,倒是留心了一件小事。稍后便去问他大师兄,前些日听说有一位岳华山的客人,为什么这几日一直没有看到。大师兄肃道:“那位尊长是师尊的旧友,他和师尊正一起研究一套对修行大有好处的修练功法,前些日子和师尊一起闭关去了。”他叹了口气:“琼华山原是一个自由自在修练的洞天福地,从来未听说有过魔物,原本出了这种事,应当请示师尊才是,但是师尊有谕,此次修研的这套功法对他老人家非同寻常,天塌的大事也莫要去打扰他…诶,那不晓得那晚月生异相,是否便是因魔物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