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踱步在苦岸边,无境瀑布在我们背后旁若无人地流淌。眼前的潮水一层又一层地伸展到我们脚下。王举目望瞭望海平面的方向,水天相接的地方传来一声情侣鸟破空的长鸣。王微微一笑说,释爱海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美丽。深渊大盗的故事终于了结,海中的生灵又可以平安幸福地生活了,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我希望是永远,永远。你知道这海为什么叫释爱海,这海岸为什么叫苦岸吗?
我摇摇头,王,请您说。
王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说,自然圣经上记载着自然界万物的古老传说,蓝天爱上了碧海,空气阻隔了它们,蓝天和碧海无法相爱,天哭了,泪水落在了海里。即使不能相爱天也要把灵魂寄托给海,从此海比天蓝,海不断击起浪,它希望亲手擦去天的泪。可是不管海是怎样的努力,还是无法穿透空气碰到天,海唯一可以碰触的到的就是守侯在自己旁边的岸,每洗刷一次岸,海就悲痛地流泪,苦涩的泪水渗入那片岸。只有岸可以体会的到海的苦,于是那片岸叫苦岸。后来风平浪静,海不是放弃,它要留着自己的生命来守侯着天,哪怕只是思念,海用静静的守侯来表达和释放自己对天坚贞不渝的爱,从此那片海叫释爱海,从此天更蓝海更静。灵魂是无法被阻隔的,最后天海融为一体,于是有了天水相接于是有了水天一色。
情侣鸟从头顶飞过,当我仰视的时候,它们飞向了更高的苍穹,白色的羽毛翩翩落下。我问王,大自然万物都有感情吗?
王点点头说,有。然后接着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顾大臣的反对偏向于你吗?
因为我在喋血森林的时候为自然族立下了大功。
王摇摇头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觞不懂,请王明示。
为了一个人。
谁?
你不是向我打听过血战中一位叫风的将军吗?
可是您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他只是心死了。
那么说他还活着?
活着。
在哪?我答应过姐姐一定要找到他。
王看了看遥远的海域,眼睛里流淌出的忧伤铺展在水汽里。王说,他就在这里,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风。
我惊诧地注视着王。他忧伤的笑笑,然后说,我的真名叫苍穹移风,自从做了王,没有人再这样叫我了。移风截取自成语移风易俗,移风在《自然经》的释义是改变风俗和法规,你姐姐习惯上称呼我风。你是流言的弟弟,所以我处处偏袒你。我没有照顾好自己心爱的女子,我不能再叫她的弟弟受到伤害。
姐姐深爱的勇士竟然成了现在寒岭帝国高高在上的王,我看了看王背后飘飞的无境瀑布,问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无奈。
那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因为我现在需要你看到我的无奈。
我不懂。
血战结束的时候,我和你姐姐泪别在凛冽的北风中,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帝国的王,分手以后,我跑到雪花壁找到无知老前辈,我跪在他面前问他老人家,怎么才能永远地跟流言在一起。
前辈说,没有人反对你就可以永远地和她在一起。我问,怎么才能做到没有人反对?流言的父母可是极力反对的,流言不能不孝,我也不能对他们的父母不敬。无知说,废除残酷的巫法典后,就没有人反对你了。
我问他,怎么可以废除?他说,做寒岭帝国的王,率领自然族大军兵临巫都城,让巫族人臣服于你。我摇摇头,做王?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无知冷笑着说,如果你真心喜欢流言,现在你就必须想这个。现在,寒岭帝国的衔山大帝在战场上驾崩,只有一个女儿聆汐公主。聆汐是女孩子而且年纪太小,撑不起整个帝国。所以寒岭帝国要推选一位有实力的人来做王。就现在看来,人气最旺的是你,你是帝国的三军统帅,在血战中屡立奇功,而你又是皇族人,和先皇有着血缘关系。只要你有意,王非你莫属。我半信半疑地问,可是先皇的心腹会服气和拥护吗?他告诉我,如果你能够照顾好聆汐公主,先皇唯一的遗孤,你就会得到他们的支持。除此之外,还要培养自己的心腹。滚雷宫,浸雨宫,落雪宫,飘云宫的大宫司已经战死沙场,你要提拔新人成为大宫司,把他们培养成你的心腹。再加上一直跟随你的风暴军团,相信没有人敢反对你的统治。
我点了点头说,好,我会成为王的,我不仅会成为王,还要做一位好王,做寒岭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王。老前辈没有说话,笑声奔跑在山涧,苍白的头发散在肩上,在风中飘摇不定。
后来,我被大家推举为王,我端庄地坐在大自然王座上,看所有的子民跪在我面前,为他们新登基的王朝拜,我沉浸在了朝拜的呼声里,如沉入梦境一样。我对自己说,现在我就是寒岭帝国的王,可以呼风唤雨的帝国支配者。我要利用我的皇权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我要让天底下所有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检阅了寒岭帝国精锐的军团,看着他们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战甲,锋利的兵刃和冷俊严肃的表情,我想,这就是我支配下的军队,总有一天我要用这些军队捣碎巫都的城门,释放要阂重逢的那位女子的灵魂,卸去她身上背负的桎梏。
可是后来我发现王并不是万能的,不仅要受着大自然法典的约束,还要协调好朝廷的势力。王肩负的是整个帝国,王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引发一场声势浩大的劫难,在王的位子上呆久了,我的言行越来越谨慎,做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那么自由……我你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姐姐一直遵守着你们的约定,在红楼做了艺,因为在红楼做艺可以不受一切约束地弹奏古曲,姐姐每天都在弹奏,曲子凄怆华美如剪断的梦一样,客人们都感动的泪流满面,可是客人们不知道其实姐姐只为一个人弹,那个人是她这一生唯一喜欢的人,她称呼那个人风。
潮水汹涌澎湃地卷过来,王没有打开防护结界,潮水把王漂亮的大自然皇袍浸湿,浸湿后依然舞动在岸边。王把目光转向我,王说,总有一天,我会兵临巫都城下,捣碎扭曲变态的巫法典,让流言回到我的身边。在血战刚刚结束我还没有成为王的时候,我就跪在大自然女神像面前发过重誓,为了流言我会不惜一切。
姐夫,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豁然开朗地望着我,王说,流觞,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姐夫,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开心地笑起来,我从来都没有见王这么开心过,在人们的心目中,王是那种忧伤深沉而又睿智机警的英俊男子。而现在王开心的似乎很离谱,更像个痴狂的人。王开心的笑声渐渐幻化成水流的声音,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王对我的偏袒引起了流言飞语,朝廷上下都在议论纷纷,对我更加敌视。我清楚,背后一定有大国师在操纵着这一切。后来在我身边发生了一些恐怖的事情,这些恐怖的事情使我想起了巫都,姐姐说过巫都就是一口活棺材,我现在在考虑外表华美冷清的花城是否也是一口活棺材呢?
花城中不断有忠心的将领死去,死的时候没有一点伤口却目光飘渺,就像见了绝世的女子一样的眼神。死者的身体上还留有胭脂的香气,这些消息使整个花城异常恐慌,自然族的人们在猜忌是否有巫族的人已经潜入花城?
我们的王为这些忠心将领的死感到万分悲伤和疑惑,王每天退朝后都独自一个人徜徉在空旷的大殿上,索和叹息。最后王把这件怪案交给了大国师万人迷。有一天王问我,你说,巫都的人真的潜入了花城?
我没有说话,聆汐说,应该不可能,花城有鲜花屏障的保护,如果有威胁入侵,花盘屏障会发出警报。王说,可是有些威胁是暗在的,有些威胁是很难察觉的,就像突如其来的感情一样,防不胜防。
果然有巫帝国的人潜入了花城,因为在寒岭的几处山壁上刻下了骷鸦的图腾图象,还有血红的“巫”字。花城还是不断地有人死去,不过这回死去的人中平民居多。朝廷搞不懂前后杀这些人的凶手是不是同一组织,更搞不懂巫族人是怎么突破鲜花屏障进入花城的。花城一时陷入了恐慌之中,正如一年前花心姐妹死后巫都陷入恐慌中一样。可是在巫都背后操纵一切的是我最亲近最信任最不容易怀疑的外婆,我敬爱的外婆竟然成了一位大阴谋家,而且死的时候还装着满腹的秘密笑容满面。
我在想花城背后操纵一切的是不是也是一个我再熟悉再信任不过的人?想到这里,我害怕起来,害怕我的担心变成现实,真不知道那个时候该如何去做。我们的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亲人朋友在相互算计残杀?为什么在算计残杀背后有着可以流着眼泪原谅的无奈?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因为我在挂在树上的一具尸体上看到了一张白色的裹尸布,只有他才用那样的白布,用来安抚死去的灵魂。依虹站在我身后,轻声说,是他,敛衾。
第1卷 第二卷 花城篇(30)
我转过头,忧伤而无奈,我说,你还记得他?依虹碧绿色的瞳仁如水晶石一般流光溢彩,她看看树上的尸体,然后说,一个曾经想要我的命的人,我怎么会忘记?
依虹转过头,望着落英缤纷处,难过的像一位失恋的少女。我说,敛衾也很无奈。他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男子,虽然他有着冷漠的眼神和肃穆的面容。
其实我知道,我感觉的出。
你从哪感觉出的?
他的剑气很犀利,却温暖如编织在地平线的阳光。
如果他知道你这么想,会选择自己死去,而不是你死去。他是一个可以为知己死去的男子。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也许在见到他的面容之前就死在他的剑下了。他可是说过,要取我的性命。
我想知道,敛衾是怎么进入花城的?他的幻术可以躲过鲜花屏障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哥哥也不知道。哥哥还专门为这个到雪花壁去请教了无知老前辈。
前辈怎么说?
前辈说,一般人是很难做到避过鲜花屏障的,如果真的有外族人闯进花城,说明花城里有内奸。
内奸?
对,哥哥自从做了王以来其他事情都能够处理的游刃有余,可是就是抓不到自然族的内奸,据说先皇就是被内奸出卖死在了战场上。至今,那个或者那些内奸还没有落入法网,哥哥为此经常头痛的失眠,哥哥无法分辨到底谁才是内奸,自然族这么多人,每个人都非常拥护哥哥的统治,都对哥哥亲近有加,哥哥真的无法分辨。
无奈之下,王启动了大法阵自然暗示,大自然女神像皇冠上的明珠发射出锥状的光波,覆盖了整座花城。一座座山峰像庆典上的灯笼一样一个个地被点亮,直到所有的山头都被红霞映的光彩夺目。
王说,在自然暗示的作用下,几乎没有人可以摆脱搜查。
敛衾的身影出现在大自然神殿原始之镜上,踪迹被暴露。然后王掉兵谴将,追杀敛衾。我都为敛衾捏了一把汗,虽然在守林城的时候我们在茶馆拼杀过一场,可是我依然把他当知心朋友。我想,不仅我担心着他,她一定也很担心他。
依虹主动申请捉拿敛衾,王没有答应。依虹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最后昏迷过去,王抱起他唯一的妹妹,最后还是答应了。
依虹还找了个帮手,那个帮手就是我。我问她为什么选择我。她说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心理,我们期待的结局一样。
王还派万人迷以及各位大宫司分别捉拿凶手,我问王,区区一个敛衾,为什么调动这么大的力量?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他神秘的说,因为我想从这些人的行为和反应中查出到底谁是自然族的内奸。
后来,敛衾受了重伤,路上流下了他的血迹。本然暗示可以显示他的踪迹,可是令整个花城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自然暗示被毁坏了,短时间内不可能修复。这就是说,肯定是自然族内部的人干的。
王面带怒色地说,正好,现在可以查出谁是内奸,挖地三尺,也要把内奸给我找出来!
当王带着侍卫搜查到依虹寝宫的时候,依虹把身体挡在殿外,拉着王的手,她说,哥,您连妹妹都信不过吗?王把依虹拉到一边,面容严肃,少有的严肃,王说,有的时候,我连自己都信不过,依虹,你到一边去。
侍卫们大摇大摆的闯进大殿,依虹嘴角皱起来,然后眼神焦虑,一直担心着什么。
两具血迹斑斑的侍卫尸体被抛出来,依虹看着这一切,眼神更加焦虑。敛衾拖着断月刃,从殿内走出,然后快步朝着王刺来。王用诞风神枪对准敛衾,一股飓风从枪尖涌出,和敛衾擦肩而过,大殿的殿顶被飓风揭开,瓦片在侍卫身边纷纷落下。敛衾停住脚步,跪下来,血流不止,银色的断月刃散乱的插在地上。
依虹绝望的摇摇头,朝着敛衾说,你怎么还没有走,你是斗不过我哥哥的,我不是让你赶快离开花城吗?
敛衾拭去嘴上的血液,神情依然冷淡,他说,如果我真的走了,你就摆脱不了干系,我回来至少可以证明你并不是自然族的内奸,你是为了报答我在守林城的搭救之恩才收藏我的。
依虹哭着说,你真这么想吗?
你还能找出一个更好的理由来说明我回来的目的吗?
依虹走到王的身边,跪下来,哥哥,您放了敛衾吧。
王下令,把敛衾打入回归天牢。敛衾被几个精英侍卫铐上蔓延之绳押解着走向远方,依虹苦苦求情,站起来拉着王的胳膊。王这回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出手打了依虹,依虹被摔倒在大国师万人迷的脚下,大国师把她扶起来,她的眼中噙满泪花,晶莹如残叶上的露珠。
敛衾挣扎着回头看看依虹,眼神温柔如水。就是这样回眸一看,依虹泪流满面。敛衾的身影渐渐地远去,最后模糊不清,我仿佛还能看到他的回眸,那深情的一望。
王走临走的时候说,把依虹公主囚禁在……王犹豫了片刻,这个时候依虹说,就把我囚禁在雪花壁吧,那里是罪过最大的人被囚禁的地方!
各位大臣,包括大国师和空谷足音都跪下来为公主求情。可是王坚持说,把依虹公主囚禁到雪花壁三个月,谁再为她求情,就跟着她一块去吧!
王离开了虹梦宫,黑色的披风随风而起如流逝的夜。虹梦宫一片寂静,而且以后会更寂静,它的主人要离开这座宫殿,在异地接受逃不过的惩罚,也许是宿命的安排。
以后我每天都到雪花壁去看望依虹,是陪着王去看依虹。就在当天,我和王去了雪花壁。依虹在离无知老前辈几丈的地方,被绑在另一块孽岩上,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满她的头发,闪烁着晶莹的白光。无知前辈终于有个人来陪伴,哪怕是短短的三个月。
依虹看到我们来了,倔强地仰望着高高的苍穹,然后对我们说,哥,你果然来了,无知前辈说的没错。
王看了无知前辈一眼,无知笑了笑说,王,您放不下您的妹妹,所以我料到你必定会来看望依虹公主。
王点了点头,眼睛微闭,睫毛垂下来,雪花在睫毛上融化成水,犹如他噙出的泪。
无知前辈继续说,王,我告诉依虹公主,叫他不要责怪你狠心。你把她囚禁在雪花壁是为了大局好。原因有四,一是防止依虹做出傻事来,二是当着众大臣的面严惩公主树立威严和法度,三是叫她在雪花壁多听取我的劝导,把不良的情根铲除,以免误了大事。四是,您借看望公主的理由来雪花壁可以和她说些秘密,而雪花壁是个禁地,是最安全的,没有叛徒的眼线。
王诡异地看着无知前辈,王点点头说,不错,无知前辈,果然是无所不知。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依虹,你还怪哥哥吗?
依虹流着泪说,我从来就没有责怪过哥哥,我知道哥哥最疼妹妹了,那一天您打了我,我觉得您应该这样做,如果您不打我,我反而会看不起哥哥。
王欣慰地点点头,似乎放下了一块很重的石头。雪花依然轰轰烈烈地纷飞,王打开灵力结界罩在依虹的发间来屏蔽落雪。依虹头上雪花慢慢地幻化消失,我看到依虹把头载到王的怀里,泪流满面。
依虹说,哥,我想和流觞哥哥说些悄悄话。
无知前辈诡异地笑了笑,王看了前辈一眼,然后,俯身吻依虹漂亮的睫毛,王说,哥哥答应你。王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过去。
依虹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她轻声说,流觞哥哥,可以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经常去看望敛衾,适当照顾照顾他,如果他问起我,你就说我很好。我相信你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
我点点头,她的笑容如雪花壁罕见的阳光舒展在雪地上,温暖了这个禁锢人的灵魂的圣地。仰望天角,一只孤单的情侣鸟朝着更高的苍穹展翅飞去,鸣声犀利而忧伤。
走出雪花壁后,王问我,你知道无知前辈为什么笑吗?我说,他好象是猜到依虹要对我说什么了吧。
王目光狡黠,王说,他猜到依虹要托你看望敛衾。
您也知道?
王说,我最了解她了,这个丫头阂们一样,都是情痴。
王说我们是情痴的时候,我差一点笑出来,我问王,那您为什么阻止她和敛衾交往?王拍了我的肩膀,眼神诡谲深邃,他小声地对我说,我阻止他们交往了吗?
我到回归天牢看了敛衾,他背对着我,单薄的身子如同一只被囚禁的啸雪鸟,他说,好熟悉的脚步声,还记得在巫帝国的黑暗炼狱的时候,你是第一个看我的人,现在,你还是第一个看我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回过头来,一直在背对着我。我说,希望不会有下一次,我不希望我们总是在监狱中见,我们兄弟两个很久都没有聚聚了。
他转过身,眼神忧伤而涣散,他说,是啊,很久了,我们上一次聚还是在泊山,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大孩子,我高了你半个头,而现在你比我高比我气宇轩昂了
几个侍卫端来酒菜,狱卒把蔓延之门打开,我走进牢房,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狱卒把牢门锁上后,悄然离开。
敛衾笑了笑,很少有的笑容,他说,没想到在监牢里还能有酒喝,真是荣幸。我说,今天我们兄弟两个好好聚聚。说着我们把一坛酒干了,酒水洒出了少许,像泪水一样在身边划出晶莹的弧线。
他说,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我曾经以为在守林城茶馆事件后,我会失去你这个朋友。现在看来,我多虑了。还有,依虹还好吧?真委屈她了。
我说,她很好,你不必担心,她可是王的亲妹妹,怎么会有事?
那就好,没想到自己想要杀的人一直在帮我救我,有时候我都感动的心痛。
你感觉的到心痛?你不是也在巫军兵临守林城的时候搭救过她,一个你想要杀的人。
那是出于道德。
可是你违背了军纪,能够超越军纪束缚的不是道德,是感情。
感情?我是一个无情的人。
我端起一杯酒喝下去,我笑了笑说,无情的人,总是把感情埋在心里。
他也大笑起来,我猜不出他的心思,只是感觉他在逃避什么。我们一直聊到很晚很晚,聊到月光都洒在了门口像我们溅出的浓酒。他对我说,巫军不断增兵界城,想一鼓作气攻下守林城。可是守林城由自然族和食人族联盟驻守,巫军攻城屡屡受挫,只有等待杀手锏的出现。
杀手锏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确定,我们四大玄机使中,教皇只告诉过斥候,据说是在黑暗炼狱里训练的一位自然族老人。
敛衾的话让我回忆起我和汐在黑暗炼狱的埋骨地遇到的那位自然族老前辈,还记得火棘也说过巫军杀手锏的事。我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要战争呢?
因为欲望。
如果第二次血战结束了,你还会做玄机使效忠于巫帝国吗?
我想不会的,如果我还侥幸活着,我会找个像泊山一样的地方,去过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没有战争,没有勾心斗角。
其实很多人都这么想,可是现在想来其实很奢侈。
那种生活可以得到,只要你足够坏。
我们都笑了,在临走的时候,我问他,能告诉我,自然族的内奸是哪些人吗?你知道,没有内奸照应,你是无法突破鲜花屏障的防护而进入花城的。
敛衾站起来,肃穆地说,我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内奸,我只是接到教皇的命令,说要潜入花城,花城内部有人照应,所以我可以轻松地躲过鲜花屏障的防护结界。
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感觉是假的吗?我从不欺骗朋友。
敛衾被关押了很多天,可是诡谲的死亡案件依然发生,死者都是没有伤口,身上布满花香的味道。王在大殿上问众位大臣,大臣们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王说,朕总感觉在我们周围有一幻术高超的女子。王说话的时候,多看了割霜者,采露者,望月者三位女大宫司,她们都疑惑地红了脸。
面对这些怪事,大家只有等待。等待到的不是真凶的出现,而是一场浩大的灾难,正如无知前辈预料的那样。
这些日子,花城发生了很多令人不解的事情。寒岭之颠的积雪开始融化,释爱海的潮水向苦岸推移了很多,像要把那片岸吞噬一样。连雪花壁也不再落雪,雨水顺着黑色的壁身流淌而下,无知前辈只是在古怪地笑,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王去问过他多次,可是他只是笑,像在嘲笑一个罪人一样地笑,王无奈地离开后告诉我,无知前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