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长大了。”白庄生同样很难忍受这一年一次的相见,但他无比希望研发出虚拟机,把阿福带到那个虚假却充满幸福的世界,尽量延长她短促的生命,所以实在没精力跟父亲在争执中浪费时间。
“你都三百多天没看到我了,当然长大了。”福兮低头瞧着玫瑰,小声埋怨。
白庄生摸了摸她冰凉的脸:“对不起,再过两年我就会回来的。”
福兮小心翼翼地把玫瑰花放到雪地上,忽然伸手拥抱住他:“哥哥,我好想你。”
这声表白让人心酸。
看医院每月发来的体检报告,福兮始终都很虚弱,其余像她这样生着心脏病的少女,肯定都活在家人无微不至的关爱当中。
白庄生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过年这几天都陪你和爸爸。”
“我一个多月没见他了。”福兮说。
“什么?”白庄生张大眼睛:“那谁给你做饭,谁…”
“请了个保姆啊,钱也都在卡里,到时间就会有护士姐姐接我去检查心脏的。”福兮苦笑了下:“也没什么不好,见到爸爸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让他舒心呢,总觉得他越来越不喜欢我。”
“别乱讲,我跟他通过几次电话,他都称赞了你。”白庄生安慰道,心里却明白父亲定然是在为他的不负责任而撒了谎。
——
二十多年的老房子没有个女主人搭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温馨。
到家后的庄生情绪瞬间低落,特别是看到妹妹盖的薄被子和空空如野的冰箱时,整个眉头都紧锁起来,顶着寒风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场买来所需的东西,才卷起衬衫袖子洗手做饭。
福兮一直坐在桌前修理玫瑰,将它们仔仔细细地放进大玻璃瓶里,自得其乐。
“爸太不像话了,我明天去找他谈谈,如果他再扔下你不管,我就带你去美国。”白庄生把汤架在炉子上炖好,忍不住说道。
“他不会让我去的。”福兮再也不吵不闹,因为她知道那没用。
白庄生挑眉。
福兮又说:“不过明年我就十八岁了,他管不着我了。”
“别讲的这么冷漠,我知道你是愿意为他养老的那种孩子。”白庄生拍了下她的头。
福兮弯起嘴角,似有些无奈:“最近我在看《红楼梦》,里面总说到痴人,大概爸爸就是个痴人吧,除了他的科研项目什么都不愿意去想,虽然有些无情,但总会被历史记住,不像我这种凡夫俗子没什么存在的价值。”
或许是在美国的岁月叫白庄生错失了妹妹的成长,他有些不习惯阿福讲出如此老成的话。
“哥,别忙啦,你时差都没倒回来。”福兮把最后一朵玫瑰放在最合适的高度上,追问道:“好不好看?”
“阿福最好看。”白庄生习惯性地回答。
福兮瞬间脸红了,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回望他。
餐厅里的气氛忽然升温,伴随着难以形容的忐忑不安。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思考、只想逃避的恐惧,自信如白庄生也不例外。
他转而移开目光,故作淡定地回到厨房继续烹饪了。
——
软绵绵的鸭绒被子扑在床上,叫快要陷进去的阿福特别幸福,她刚洗完澡,瞬间便在上面瘫倒不想动:“哥哥,你在美国转了不少钱嘛,这个很贵的。”
“难道平时给你的钱不够花吗,一点都不懂的照顾自己。”白庄生拿过吹风机:“不准湿着头发睡觉。”
有些人之间的感情,是无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漠的。
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无法相处,却又在忽然恢复的相处中,变得无比自然。
福兮盯着哥哥坐到床边,忽然道:“钱我都攒起来了。”
“攒着干什么?”白庄生无奈。
“等我十八岁,就买机票去美国看你。”福兮认真回答。
白庄生哑然。
福兮显然规划了很久;“成年以后,我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喜欢什么人,都是我自己的事,只要我不作恶多端,谁也不能强迫我。”
“少胡思乱想的。”白庄生没办法回应她眼神里的灼热。
不晓得为什么,分隔两地,好像反而让福兮的情感偏差变为了坚定。
白庄生打开吹风机,像她小时候那样,充满耐心而温柔地吹拂着妹妹的长发。
福兮在温暖中鼓起勇气,渐渐地靠在他胸前,闭上眼睛享受着不太真实的满足。
她总觉得自己在命运之神面前囊中羞涩,特别是短暂的未来,让她注定除了哥哥,便再也没有任何宝贵的幸福。
白庄生何尝感觉不到阿福的情绪?
在他心里,她毋庸置疑地是妹妹,却又比妹妹更重要。
“嘻嘻,你心跳好快,你害羞了吗?”福兮忽然直起身子笑了。
白庄生将手里的吹风机关掉,皱眉:“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就是喜欢你呀,你一直都知道的。”福兮的笑意里染上丝无奈:“也许这样真的很诡异,很让人接受不了,但我不关心别人怎么想,他们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如果哥哥你也恶心我,以后就不要再看望我啦,我是不会怪你的,一点也不。”
白庄生并没有回应这份稚嫩懵懂的疯狂,只不过坚持:“越来越爱讲傻话,我不会抛下你,无论你是不是今天这样、明天那样,不管你成为怎样的人,你是我妹妹,对我永远都重要。”
16
作为承担着更多责任的一方,白庄生对待福兮总显得谨小慎微,他从不吝惜对她的爱,只是那份爱即比亲情复杂,又比男女之情沉重,仿佛潜藏于心底最深处的无法描述的秘密。
直到在福兮高中毕业旅行之后,带她去日本看萤火虫时,才情不自禁地吻了她,让禁忌变得昭然若揭起来。
但赤/裸裸地伤害父亲这件事,他们两个谁都做不到。
只是在偶尔通话和写信的过程中,阿福开始变得特别热衷于追问哥哥是否喜欢自己。
这让白庄生无奈到想笑。
当然喜欢啊,但又怎么可能是喜欢那么简单呢?
——
在美国的辛苦岁月,白庄生的研究仍旧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直到他接到了从未想象的噩耗。
那日福兮刚好去医院做心脏检查,边配合医生的安排,边琢磨着要不要去看看爸爸。
虽然在研究所的生活所需一应俱全,可是他会想念亲人、想念自己吗?
越来越少见到白原的福兮无法确定答案。
她从仪器中被推出来,护士立刻拉上帘子道:“好了,把衣服换回去吧。”
“嗯。”福兮并不像从前那般怯懦了,毕竟哥哥早就不在身边,独自面对生活后,神经难免会变粗很多。
正在这时,装在包里的手机大声响起。
没有几个人会寻找她,除了要好的高中同学马璐,大概就是白庄生。
所以福兮马上冲过去接起,结果却是陌生人。
“请问,是白福兮吗?”对方彬彬有礼。
“对呀。”福兮回答。
“我是研究所的王阿姨,现在白教授他出了点问题,我们联系不到庄生,所以希望你能过来看看。”恐怖的消息被温柔的女声传来。
“好、好的。”福兮莫名紧张,答应过后赶忙换了衣服,匆匆忙忙地朝白原工作的地方奔去。
这份难得激烈的动作,叫这个刚刚大一,却还不如孩童有力的姑娘气喘吁吁。
福兮畅通无阻地冲进了研究所大门,急着拉住路人追问道:“我爸在哪儿,他怎么了?”
当被引到病床前,她才明白所谓出了点问题,是很大的问题。
白原躺在雪白的被褥中间,已然苍老的脸是种死寂的安静。
福兮握住他的大手,害怕地叫道:“爸…爸爸…”
全无回应。
有位稍许眼熟的研究员垂头丧气地解释说:“白教授为了取得虚拟机的第一手数据,亲自植入脑电波芯片并进入使用,结果出了意外,他的神经接收到太多错误的信号,以至于血压急速升高,虽然进行了抢救,但是…”
“但是什么,我爸他会醒过来吗?”福兮很害怕养父的责难,可仍旧非常在意他的安危。
实验员叹息了下,只是说道:“你别着急,我们希望你能尽量联系上庄生,叫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东川。”
——
一天之后,终于得到消息的白庄生的确是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东川了,但在身心俱疲中所见到的,却是父亲躺在太平间的尸体。
白原年事已高,忽然遭遇这么沉重的意外,实在没能熬过去。
哭红了眼睛福兮跟在他后面,笨拙地安慰道:“哥你别太难过…”
有那么几秒钟,白庄生的脑袋变得空空如野,他望着父亲褪成死灰的皮肤,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哥…”福兮没见过他崩溃的模样,顿时担心更甚。
“这是爸爸自己的选择,他比谁都要清楚需要为科学进步付出的代价,我们应当尊重他。”白庄生最后便只是如此说道,伸手用白色床单盖住那具冰冷的尸体。
仅有的两个亲人,又少了一个。
福兮顿时悲从中来,使劲擦着脸上的泪水。
她忽然很后悔这几年对待父亲的冷淡。
也后悔没能帮助他进行试验。
其实白原让哥哥出国这件事,半点也没有做错,他做出的,不过是一个父亲最正常的选择。
白庄生伸手抱住颤抖的妹妹,痛苦地说:“别哭了,爸最讨厌看到我们哭,因为眼泪让他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
尽管研究所极力遮掩事实,但白原这样举世闻名的科学家离开人世,还是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属于小范围机密的虚拟机被人所熟知,它所导致的死亡,对老百姓而言远比那些伊甸园般的未来幻想更真实,所以反对之声此起彼伏,拖累的白庄生在美国的实验也被叫停,失去常驻纽约脑科学研究所的资格。
从前,福兮的确是盼着哥哥早点回来的。
可是见到他在家里失意的样子,却宁愿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所就读的美术学院课程比较清闲,自从父亲过世后,便请了假留在哥哥身边,生怕他有什么想不开的状况。
毕竟骨肉相连与养父养女,很难画上等号。
白庄生仿佛顷刻间失去了一切,好在他把所有实验数据带回了国,才不至于被打击过深。
这日福兮早早地就去超市,买了面包和两个番茄,做成简单的三明治端去书房说:“吃点东西吧,不过我做的不好…”
女大十八变,初长成人的阿福,再也不像个小朋友了。
白庄生从父亲的书里抬起头,勉强微笑:“谢谢。”
阿福站在写字台边,小声道:“对不起。”
“哪儿有什么对不起的?”白庄生问。
“我就在东川,常常去医院,都没有发现爸拿自己做实验这件事…”福兮垂下头:“还有,如果做实验的是我,可能就没事了,一个研究员姐姐告诉我,我的脑电波非常强,对仪器的反应也会很敏感,可当年却…”
白庄生拉住她的手:“怎么可能怪你呢,你没有义务这么做。”
“哥,把虚拟机研究出来吧,我愿意冒险,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活到白发苍苍,至少趁现在身体还可以的时候,让我做点有意义的事。”福兮蹲在他蹲腿旁边,仰着头说:“虽然我不是科学家,可是我很想实现你们的愿望啊。”
白庄生凝望着她青春稚嫩的脸,半晌才道:“没那么简单,政府断了实验经费,也不再允许开启项目。”
福兮急道:“可以找蓝衫!她家的集团不是就是靠虚拟电子产品赚钱的吗?vr设备早就过时了,她一定会愿意支持你的。”
白庄生不愿接触那个女人:“蓝衫不是个简单的人。”
福兮明白,无论是父亲还是哥哥,都不可能过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生活,她也不可能跟他长相厮守一辈子,所以那时那刻的坚定,尽管带着悲伤的心情,却不容任何质疑:“哥,你也不是个平凡人,会对蓝衫有办法的,你做你想做的事,我永远都支持你,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剩下一分一秒。”
“别总说这种话。”白庄生抚摸着阿福:“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世界上,你去哪里,我就会去哪里。”
福兮顿时露出惊恐的眼神,一时间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那日他们的交谈,又仿佛成了罪恶的约定,好似两人只要能继承白原的遗愿,将虚拟机研究出来,就会手拉手的不惜代价一般。
——
许多年后,终于成功地体验过虚拟机的阿福,在马璐那个密闭的地下室里想起从前种种之后,当然控制不住地痛哭流涕。
她在失去记忆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把蓝衫当成坏人。
其实呢?
早就蓄意利用她钱财的哥哥和自己,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蓝衫付出过财富、大概也付出过感情。
当她终于彻底意识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白庄生和他可爱的妹妹之间那种不可告人的羁绊时,肯定会出离于愤怒吧?
所以最后蓝衫想除掉白庄生、独占虚拟机的愿望,便也显得不是那么不讲道理,冷酷无情了。
第32章
躲在地下室的福兮,就靠着那一点点水和食物,拼命地熬过不知多少天。
刚开始恢复记忆之时,难免有点崩溃,但随着越多事情的想起,心情反而越平静。
她每天除了按时给自己腹部的伤口换药,就是昏昏沉沉地睡眠,以便能够节省更多体力。
直到断水的第三天,才终于无法继续忍受了,冒着险爬出这个阴暗却安全的地方。
大房子安静地空无一人,很多地方都保持着前些日子生活过的痕迹。
福兮跌跌撞撞地进到了浴室,拧开花洒便开始浇自己的脸,她贪婪地将那些漂白过度的生水舔进肚子里,像个丧失尊严的乞丐。
此后不知道花掉多长时间,才挣扎着从那种缺水的绝望中回过神来。
庄生哥哥…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得想办法找到他!
——福兮边简单地冲了个澡洗净身体,边这样下定决心。
她披上浴巾,走到窗帘前顺着缝隙朝外稍微打量,有些愁眉不展。
如果这样一无所有的出去,大概很快就会帮了倒忙吧?
真羡慕电影里那些无所不能的女主角啊。
总之,必须先收拾点出门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福兮回过身,到卧室里翻出个双肩包,拖着虚弱的身体忙碌起来。
——
当日,天刚刚暗下去,防盗门便传来悉悉索索地响声。xvna。com
正在厨房厨房摸着黑翻箱倒柜找食物的福兮顿时陷入紧张,拿起擀面杖便躲在角落。
“阿福…你在吗…”
竟是马璐的声音。
福兮立刻露出头:“璐璐…”
马璐微怔之后高兴道:“幸好你没事!最近我被看得死紧,但想着上次带来的食物怎么也坚持不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机会来了,我就知道你会躲进地下室,不会乱走!还好我爸没有完全和蓝衫一个鼻孔出气,那天被他们强拖到这儿,我真是吓死了。”
在这种无助的时候能见到朋友,的的确确是种安慰。
即便马璐的话多到有些吵闹。
善良的福兮并不想给她带去更多的麻烦,所以想尽快打听清楚状况,追问道:“上次到底怎么回事,我没有冤枉杨乐吧?”
“别提了。”马璐递给她罐速食粥,郁闷道:“我想着杨乐是庄生的学生兼助手,从前偶然接触过感觉人也不差,就努力联系他,结果他早就被蓝衫和刘楚他们收买了,骗我说自己也被软禁在实验室,让我做这做那地把他救出来,结果一见面就叫人把我控制住,逼问我你的去向,还好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才没有伤害我。”
福兮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虚拟机事情变得这么复杂,早知如此,当初我也许就不会那么支持庄生哥哥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蓝衫想从虚拟商业化上赚到大钱,还有刘楚、杨乐之流盼着侵占你哥和你爸的科研成果,以求名垂千古,他们当然什么都做得出来。”马璐凝望着福兮吃着粥的可怜样子,不禁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只是最近也没机会再接近研究所,就连附属医院都把我开除掉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福兮满脸抱歉。
“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啊,再说我又不缺钱,不让我干、我还不稀罕干那个会计工作呢。”马璐朝着空气翻白眼。
福兮微笑刹那,又说:“我是一定要救庄生哥哥的,你能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马璐想不通:“你怎么救?”
“送我去香港,我自有办法。”福兮看起很文雅,却用极快的速度把粥吃光,原本已经饿到麻木的胃,反而因这点杯水车薪的食物叫嚣起来。
“香港?”马璐似乎不明就里,想了想说道:“让我思考下。”
福兮颔首,很温柔地望着这个跟自己截然相反的女孩儿。
“怎么把头发剪了呢?”马璐转而心疼地摸住她的脑袋:“是因为虚拟世界里的形象影响了你吗?”
“短发轻松,以前把头发留那么仔细,只不过不想让人发现我脖颈上的疤。”福兮的声音依然不大,却显出几分从前不会有的坚强:“现在又觉得,其实根本就无所谓。”
“剪也不剪的好看点。”马璐起身去找了把修眉刀:“来,我帮你整理下。”
福兮坐在原处,任由她将及肩的头发的渐渐削出层次。
“坐飞机非常容易被蓝衫发现,不如搭火车去南方,再走水路去香港岛吧。”马璐耐心地说:“我一会儿回家就找关系安排,我陪你去。”
“不用啦,那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能进。”福兮想着杨乐提到的保存着珍贵资料的瑞士银行,坚持拒绝:“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总觉得这次见你,你变了很多呢。”马璐忽然问:“阿福,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吗?”
“模模糊糊的,并没有怎么想起来,对不起。”福兮因为撒谎而不自在地低头。
其实她回忆的很清晰,只是不想让朋友尴尬。
毕竟当初马璐在高中时接近自己,对自己无限好,不过是因为喜欢白庄生。
即便后来她们建立起了真正的友谊,她也还是无法完全放下那个遥远的希望。
两个姑娘为此产生过争执、也曾抱头痛哭。
虽说现在马璐坚持自己不在乎了,但福兮仍旧无法想象,她是以什么心情来接受自己与庄生那种关系的并送出那么多祝福的。
——
世界上少有出钱而办不到的事。
次日,福兮便乔装打扮,随着马璐到了东川市的火车站。
站内人流熙熙攘攘,乌烟瘴气。
作为个娇小姐的马璐很紧张,把一个小包塞给福兮说:“这里面有假身份和车票,还有一点钱,你下了车我朋友会接到你,马上就送你去香港,回程的我们再随时联系。”
“嗯。”福兮颔首,轻声道:“璐璐,谢谢你,真的为难你了。”
马璐苦笑:“谢什么呢,可你自己出门,我真的很担心你被带回研究所。”
“只要我有了筹码,被抓住也无所谓。”福兮说。
马璐十分无奈,看了下表道:“去吧,还有几分钟就检票了。”
福兮颔首,立刻走入人山人海之中。
她很少出门,出门也不过就是坐飞机,还真的从来没亲眼见过火车。
也许根本就到不了站,也许现在背后就有人盯梢。
但她什么也不害怕。
在走向庄生的道路上,任何荆棘,都是美好的事情。
第33章
这些年,工业较为发达香港常是阴暗压抑的模样,很少出现晴天。
但福兮终于从船上走下来,踏上这块土地时,却遇到了万里无云的蔚蓝。
她一个人站在码头旁边,抬头呆望一会儿,才提起勇气打上辆出租车,跟司机说道:“去旺角的莲花银行。”
司机嘟囔了几句粤语,令人费解,但好在车还是开起来了。
从前有限的出门经历中,总是哥哥在忙需要与人交流的这些琐事。
大概被照顾的太好了,才让福兮始终不怎么成熟。
她看见车窗外繁华的街区,挂着巨大的vr游戏的海报,不禁想象着有一天虚拟机也可以走进千家万户时,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的模样,现实如此残酷而无情,也许真的会有很多人,沉迷于虚拟的、犹如天堂的世界,再也醒不过来。
就像那个自己和哥哥成为眷侣的梦一般,值得福兮倾尽所有,维系住它的存在。
“小姐,到了。”司机换成生硬的普通话。
“谢谢。”福兮赶忙掏出马璐塞给自己的港元,急着下了车。
面前白色的复古建筑,隐隐约约的熟悉。
福兮摸着自己的小背包,和些衣冠楚楚的人一起走了进去。
踩着熟悉的台阶、进入熟悉的大厅,曾经来过这里的记忆,已经彻底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