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能够和他多相处的提议,福兮都是乐于接受的,所以立刻点头。
白庄生捏捏她的小脸:“我刚去买了牛肉、番茄和菠萝,给你做披萨怎么样?”
福兮问道:“哥,你以后都会对我这么好吗?”
“当然,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多问题?”白庄生无奈。
福兮轻轻地用抱住他:“我害怕以后你会离开我的…”
白庄生发誓:“绝不可能。”
福兮枕着那宽大的肩膀,陷入沉默。
白庄生失笑:“小丫头,怎么学会多愁善感了?”
——
女孩子的心天生就是敏感的,尽管得到了哥哥的安慰,福兮还是开始介意起了外表。
到新学校后,她只穿高领毛衣,梳着两个遮遮掩掩的编辫儿,常躲在角落整天不吭一声,生怕大家看到自己不好的地方。
但越是如此奇怪,同龄人就只会越好奇而已。
终有一天,班上特别淘气的一个男生跑到她座位前问:“白福兮,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羽毛球?”
因为身体原因,福兮不曾运动过,茫然抬首,摇了摇头。
好纯好呆…
乖女孩永远是坏小子的最爱。
那男生伸手就拽了下她的辫子:“活动课你一个人呆着有什么意思呀?我叫汪磊,是体育委员,我带你去玩吧。”
“我…心脏不好,医生不让我剧烈运动,对不起呀。”福兮躲开他的手,认真回答。
“你爸爸真的得了诺贝尔奖吗?”汪磊说:“我听他们议论的。”
“嗯。”福兮立刻点头。
“那你应该学习很好了,教教我数学题怎么样?”汪磊坐到她前面。
“我的成绩一般,不过我哥哥很聪明,如果他有时间的话,你可以请教他。”福兮自豪地介绍。
“哦…”汪磊狡黠地眨眼:“那我周末去你家玩。”
福兮从来不认识这么不知道客气的人,懵了片刻根本不晓得要怎么回答,只能为难道:“那我问问他。”
“你太内向啦。”汪磊听到同学呼唤自己,扔下这句话便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福兮认为自己只不过遇到了个好动的同龄人,全然没想到它会成为导/火索,带来之后一串又一串足矣改变人生的巨大/麻烦。
——
虚拟机的研究已经进入临床观察阶段,但因为并未有太过完备的法律许可,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志愿者进行脑部手术,植进对虚拟机而言最重要的脑电波芯片。
白庄生作为参与者,自然也为之心急,并且自告奋勇:“爸,不然就让我来吧,我年轻,对整个状况也比较了解,而且脑数据也不差。”
“不,我保证不了没有风险。”白原在书房整理着论文数据,随口拒绝。
“没风险那就上市了,开发过程就是一次一次失败的尝试,我是自愿的。”白庄生对自己的身体倒不像对福兮那么珍视,他的确认为虚拟机很伟大,并且跃跃欲试。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如果不听我的指挥,就退出这个项目。”白原冷静地说道:“记得吗?”
白庄生还想申辩,却发现福兮不知何时开始站在门口,转而微笑:“怎么了?”
“那个…一会儿我有个同学来家里写作业,可以吗?”福兮感觉很为难。
白庄生一脸意外。
“可以,别进书房动我的东西就好。”白原答应完,摆摆手道:“你们两个都出去吧,顺便关上门。”
——
不善于与外人交流,是福兮的成长过程所决定的事实。
白庄生对此并无忧虑,甚至有些病态地享受她对自己的依赖,完全不晓得妹妹何时有了这么要好的朋友,甚至愿意叫到家里来。
待到他在客厅看到进来个穿着运动服的高个子少年,心里更是不愉快,故而面无表情。
“大哥好。”汪磊吊儿郎当,摆摆手就跟着福兮往她楼上的小房间走。
福兮扭头瞧瞧哥哥,什么都没说,便只好硬着头皮接待。
这个下午,白庄生本计划好好归纳最近的数据,再给家人做顿比较丰盛的晚餐,结果一下子什么心情都没了,好不容易熬到那少年准备离开,才松开紧锁的眉头。
汪磊当然不是来问作业的,他只是找借口和小妹子多待会儿罢了,所以告别的时候也笑嘻嘻:“阿福,再见啦。”
“嗯。”福兮点点头。
白庄生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道:“我送你吧。”
“不用,这里离车站很近。”汪磊有点害怕这个黑着脸的大哥哥。
“天已经黑了,小孩子容易出意外。”白庄生不容人拒绝,如此讲完便带着他出了门。
——
冬季的东川市更是萧瑟而凛冽。
汪磊带着个黑口罩,硬着头皮靠近车站,终于松了口气:“谢谢大哥。”
“不用叫的那么亲。”白庄生反常地不讲礼貌。
汪磊愣了下。
白庄生从未对人如此过分,此刻的冷漠却显得驾轻就熟:“抱歉,以后不要来我们家了,阿福不需要朋友。”
“喂…”汪磊看不懂这种古板过分的家长,失语地想要叫住他。
可惜白庄生离去地十分决绝。
留在家里的福兮对此当然一无所知,她只是感觉哥哥似乎对自己行为稍许不满意,所以等待得很忐忑。
“饿了吗,一起出门买吃的吧?”白庄生带着寒气回到家中,走进她屋里说道。
“好的,正好速食面也没有了。”福兮赶忙起身。
“阿福…”白庄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讲出口:“你现在谈恋爱的话,实在太早了些。”
毫无防备地听到这话,福兮的脸一阵红一阵烫,小声反驳:“我没谈恋爱。”
“没有最好。”白庄生还是有些愠怒的样子,却又故作淡定。
“我不会谈恋爱的…我要和哥哥一辈子在一起…”福兮感到自己受到侮辱,无法自我控制地辩解:“你干吗要冤枉我…我只是不好意思拒绝人罢了。”
“谈不谈恋爱,和要不要跟家人相处是两回事。”白庄生深吸口气:“看来让你转学完全不对,你还不如从前听话。”
福兮当然无法知晓正常的家庭是怎样的,她被说得特别委屈,不禁站在那哭了起来:“是一回事,我不喜欢别人,我喜欢哥哥…”
白庄生怔愣地听到这句话,无法不想歪。
福兮哭得越发伤心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甚至开始呼吸急促。
“你别激动,对不起,是哥哥错了。”白庄生有点紧张,伸手扶住她的小肩膀。
福兮下个瞬间就倒了下去,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
“阿福!”白庄生俯身检查过后,没有擅动,一边六神无主地拿出手机找急救,一边准备去拿心脏病药。
结果前脚刚迈出卧室,随即就看到父亲站在走廊,铁色铁青地盯着自己沉默不语。
——
从病床上醒来,对福兮来说是件很熟悉的事。
只不过这次她睡得稍微久了一些。
在黑暗的世界里昏昏沉沉的时候,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似乎有陌生的女人在长吁短叹:“哎,她还这么小,就生这么重的病,真是让人心里难受。”
“看来又要手术了。”另外一个男人说道。
“不要在这里议论,阿福什么时候会醒?”第三个声音很熟悉。
是哥哥。
福兮努力地想发出声音,却呼吸道灼痛地咳嗽起来。
“阿福。”白庄生立刻握住妹妹的手。
福兮终于张开眼睛,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庞,小声说:“…对不起…”
“是我不对,不该跟你乱发脾气,你能醒真是太好了。”白庄生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福兮很虚脱,头晕、恶心,身体没有多少力气。
正在这时,白原忽然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
“爸爸…”福兮像往常那般懂事地呼唤。
“乖。”白原在床边检查了下各个机器的数据,慈祥地说:“过几天你又要进行次手术,在心脏中植入一个小小的零件,让它运转得更轻松,不要害怕。”
“嗯。”福兮抓住被子。
“你和我出来下。”白原拍了下儿子的肩膀。
白庄生似乎预料到要谈什么事情,神情紧张了瞬间,但还是帮福兮把胳膊盖好,才跟着走出去。

14

尽管医学始终在进步,但是心脏手术始终不是儿戏。
为了不影响福兮的情绪,白原一直没有找养女谈那日所暴露的家庭问题,全将她蒙在鼓里。
这次福兮所面临的情况比以往都要严峻很多,万事都准备齐全,快要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前来等待的白庄生还是依依不舍地拉住她的手,难过地说:“你会没事的。”
“别担心啦,以前不是也做过手术吗?”福兮反过来安慰哥哥。
“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吗?”白庄生问。
福兮摇摇头,虚弱地微笑:“不太记得了,是小时候。”
“现在变成大姑娘,更要坚强。”白庄生这样说着,眼神却很悲伤。
“哥…”福兮忍不住叫道。
“嗯?”白庄生挑眉。
“我是不是要死了?”福兮的嘴唇没有什么颜色,笑容也无力:“最近胸口都好痛。”
“不会的,别胡说八道。”白庄生站起身,对等候在旁边的护士道:“送她进去吧,谢谢。”
“我才不胡说,我讲过的话,全都是认真的。”福兮微笑着告别,消失在手术室门外。
白庄生望着妹妹的身影,心如刀搅。
来送福兮来医院急救的路上,他担忧的还是父亲对于兄妹关系的质疑。
可是听到医生的诊断,得知小丫头的心脏病恶化,很难活过二十五岁、更无法进行绝大多数人所拥有的正常生活时,那种被重锤砸到深渊谷底的感觉,简直没有言辞能够形容。
上帝怎么会这么残忍?
它已经在十多年前夺走了福兮的家人,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好好活下去呢?
虽然早就清楚福兮比不上正常姑娘健康,但谁也不想听到结局如此残忍。
极其精细复杂的手术进行了整整五个小时,白庄生就在外面乱想了五个小时。
他一会儿回忆着福兮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一会儿又不解这孩子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怎样。
最后混乱的思绪,不自主地飘到了这几个月都在拼命钻研的虚拟机上.
要是可以用计算机为妹妹创造出美好的世界就好了。
要是只靠这机器就能让她幸福地活着就好了。
哪怕全是掩耳盗铃,都比现在要好。
某个恐怖的想法在白庄生年轻的心中渐渐有了模糊的影子,显得即甜蜜、又绝望,不可为任何人所道之。
——
作为国内最好的医院研究中心,东川大学附属医院的心脏外科专家十分优秀,成功地完成了福兮的手术,坚强的小姑娘顺从着大人的要求,努力服药、休养,终于渐渐恢复到之前的健康水平。
白原也为此费了不少心力,常从研究所逛到病房区来看望她。
福兮十分懂事,某天正靠着枕头补作业,发现他又带着午饭出现,便道:“爸爸,我已经好啦,护士姐姐会给我送营养餐的,你不用为我分心研究工作。”
白原微笑了下,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阿福长大了。”
福兮也随之弯起嘴角。
白原平静道:“爸爸要跟你谈一件事情,你不可以激动,好吗?”
福兮点头。
“人的感情分很多种,比如友情、爱情和亲情。”白原望着她的眼睛说:“你与我、与你哥哥,我们之间有的都是亲情,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你明白吗?”
福兮的脸渐渐僵住。
白原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拿出个熟悉的本子:“抱歉,它掉在地板上,我不小心翻开了,你在日记里所写的对庄生的很多想法,作为父亲,我实在无法接受。”
福兮面色惨白,立刻把日记本接过来抱在怀里。
白原原本害怕她又哭又闹,影响刚刚做完手术的心脏,结果并没有。
福兮只是失去辩解的能力,害怕的模样像个听候审判的小偷。
白原何尝无烦恼,只是他身为一家之主,逃不开责任,故而继续道:“你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我理解你和庄生一起长大,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这都没什么不对,但他是你的哥哥,有一天他会为你找个嫂子,就像你长大了也会嫁给别人,这是社会伦理,哥哥和妹妹之间有不可逾越的法线,否则全世界都会在背后用有色眼镜看你、看他,懂吗?”
“对不起…”福兮终于还是小声啜泣了出来。
白原早就为此事大骂过儿子了,白庄生的反应当然是笑话父亲想太多。
但此刻哭泣的福兮,又让白原无法不去想。
最后,他宣布道:“现在庄生也长大了,他为了照顾这个家牺牲了太多,我会为他物色个优秀的妻子,你会喜欢那位姑娘的。”
福兮茫然抬头。
“不要跟你哥哥抱怨,不要让他为难,懂吗?”白原微微皱着眉头。
“懂。”福兮哽咽。
“吃饭吧,还要再住一星期的院,才能回家。”白原想到福兮短暂的未来,心情极为复杂,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让事情变得失控,否则到最后,每个人都会陷入痛苦的深渊。
——
少年少女的三观,会在成长过程中得到很多修正。
个性原本就不够坚定的福兮,自然而然会被白原所影响,产生深重的罪恶和羞耻感。
她在医院无精打采了几天,回到家也不怎么讲话。
全当妹妹身体不舒服的白庄生特意准备了几样美味的菜肴,快要端上桌的时候,白原忽然踱步过来:“今天蓝衫也会来咱们家做客,要礼貌地对待人家姑娘。”
白庄生立刻皱眉:“我说了,你别乱点鸳鸯谱!”
“喊什么,不相处一下怎么知道不合适?她很看好你,你应该为之高兴。”白原严肃道。
“高兴的是你吧,终于有财神爷支持虚拟机了。”白庄生把菜盛出来,没好气道。
“别当着你妹妹讲这种功利的话。”白原越来越对儿子不满意。
白庄生望了眼桌前呆滞的阿福,终于闭了嘴。
——
催命般的门铃很快就响了,而后便走进来位身材窈窕的美女,正是公主般的蓝衫。
因为蓝衫和白庄生是高中同学的原因,福兮小时候就见过她,但那时还不懂,这个大姐姐作为图灵集团的继承人,是有多么高贵和骄傲。
蓝衫表现得落落大方,和白氏父子打完招呼后,便带着礼物走到阿福面前:“阿福竟然都长这么大了,我印象中还是个小朋友呢。”
福兮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粉色的护肤品礼盒,小声道:“你好…”
“还这么害羞。”蓝衫顺手就摸了下她的脑袋,而后款款落座。
“别客气,这些菜都是庄生做的。”白原显得特别和蔼可亲。
“真的呀,白叔叔,庄生还有什么不会的事吗?”蓝衫笑了。
她家富可敌国,不像普通人需要节俭,就可以享受世界上任何一种昂贵的食材,所以之后的大肆称赞全都是客气吧?
福兮默默地扒着饭,失去所有胃口。
白庄生对莫名奇妙的相亲爱答不理,忽然给妹妹夹菜:“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
“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吃吧,对不起。”阿福的面庞几乎无血色可言。
她捂着胸口站起来,立刻迈着虚弱的步子上了楼。
白原有点担心,转而又道:“刚做完手术,身子太弱,一会儿给她煮点粥吧。”
“妹妹不要紧吧?”蓝衫主动说:“我知道家很不错的疗养院,在欧洲,那里环境优美,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送她去调理身体,东川的污染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实在不适合病人居住。”
“不用费心,阿福还是和我们在一起比较好。”白庄生拒绝。
蓝衫微笑,并没有显出任何不悦。
——
福兮的确是不怎么好受,倒在床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才被哥哥熟悉的手碰醒。
她恍然睁开眼睛。
“吃点东西吧,她走了。”白庄生扶起福兮,安慰道:“放心,以后她都不会来了,你不要不开心。”
“你们吵架了吗…”福兮问。
白庄生搅拌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什么都没有说。
福兮又问:“爸爸希望你和那个姐姐结婚吧…”
白庄生立刻道:“我不可能跟她结婚,你少跟着起哄。”
“可是你总会结婚的,蓝姐姐家里的条件很好,我都明白。”福兮接过粥,忍着心痛说:“只要哥哥幸福就好。”
“我可以不理这些事情,只要我愿意去美国。”白庄生忽然道:“这是爸答应我的。”
“美国…”福兮立刻慌张起来。
如果妹妹的身体很健康,以白庄生的性格,是绝不会跟父亲纠结这些烦恼的,他大可以带着她走得更远,再也不回东川。
可是…
想到医生那日的诊断,忽然把庄生逼上绝路。
他想得比任何人都要更长远。
他开始离不开父亲的支持、离不开虚拟机。
福兮完全无法理解,她小声道:“如果我就能活这么几年,你都不能在我身边吗?”
“别乱讲。”白庄生只能装作无奈:“这也是爸爸的要求。”
对福兮来说,最可怕的是就是再也看不到他,所以推开饭碗:“我也要去美国,我会在那好好读书的,我会考第一名。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如此安排,对吗?”白庄生心疼地问。
福兮忽然就扑到他怀里,沉默地流出眼泪。
“也许我走了是好事,也许离开我身边,你才能真正的成长,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梦想,变成更完整的人。”白庄生抚摸着妹妹的头:“不过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会让你得到最幸福的生活、变得向大家一样健康,然后再也没有什么烦恼,而你,只需要相信我会做到,相信我在全世界的人里面,最关心的就是你。”
“我相信哥哥,可是我不想让你走。”福兮哭得肝肠寸断:“我不要你走嘛…”
“长大吧,阿福,做个坚强大人。”白庄生低头亲吻过她的发丝,但也仅此而已:“乖,把粥喝掉,不要让我更担心。”
福兮眼前的生活变得一团混乱,但她知道哥哥是对的,也知道他的选择,永远是在为自己好。
盲目的相信,就像甜蜜的毒/药。
让人永远猜测不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却又拒绝不了它的味道。

15

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道理,可以支持人过完这一生。
其实它们之间没有对与错的差别,只有如人饮水的幸福与否。
说到做到的白庄生很快便离开了东川市,他所换得的是父亲给予的婚恋自由——思想朴实的白原相信,只要养女远离哥哥,多接触些学校和社会上的人,就会从那种扭曲的心态中恢复正常。
但事实呢?
福兮不过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寂寞,甚至从灵魂中徒生出小小的刺,失去年幼时的温婉与软弱。
但这也是种成长与逐渐独立的过程。
——
白庄生的智商似乎被上帝格外眷顾,他入驻了美国的脑科学实验室,和东川的研究所同步实验数据,在几年后就进步显著,甚至步伐领先。
这点让奋斗过大半辈子的白原即感到骄傲,又徒生出有了竞争者的压力。
他不太明白儿子为什么忽然间就对虚拟机产生那种愿意倾尽一切的热诚,只希望这股态势能够保持下去,得到大家梦想多年的回报。
事业侵占生命,所谓生活就单薄异常。
夜以继日的白庄生没有任何休息,除了每年春节固定回家的半个月,风雨无阻。
——
离开东川市的不短时日,让这座飞速发展的城市也显出了陌生模样。
深冬飘雪了。
洁白的雪花在空中荡漾,难免有种干净的假象。
其实那些冰晶里到底包含多少种有害物质,已经成了媒体大肆渲染的热门话题。
从机场出来的白庄生甚至来不及放下沉重的行李,便径直去往福兮的高中。
那孩子学习成绩仍旧平平,但考虑到健康堪忧,谁也不会多加要求,所以其他同学还要上晚自习埋头苦读的时候,她便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出了学校大门。
“阿福!”白庄生激动地呼唤了声。
正低头听音乐的阿福抬起头,望见夜色中修长而又熟悉的身影,不禁鼻尖一酸,却不敢在大街上毫无忌讳地扑上去。
毕竟当年她有些惊世骇俗的表白,已把白庄生赶到了大洋彼岸。
那种感情,肯定让父亲觉得特别恶心吧?
“不认识我了吗?”白庄生带着束青翠欲滴的绿玫瑰来到她面前:“这是纽约花店新流行起来的品种,我想你喜欢就带了回来,幸好一路飞行有空姐拿了清水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