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不了…”赫连深邃的黑眼飘向远处满池满池的蓝色睡莲,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她说:“我杀过一百一十九个人,每次想起,都觉得自己多活一天也是赚了,我生活在龙宫,以后也是要死在这儿的吧。”赫连又翘起嘴角:“所以别的都无所谓。”
她从前是不会笑的,这次回来,却常常有意无意的微笑。
童初月却看得心里忍不住疼痛起来,俏脸一下子沧桑了不少。
“我还要干活,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赫连拿着扫把又清理了起来。
童初月向前走了几步,回首说:“喜欢人没有不对,但你不能喜欢夏笙。”赫连似是随口反问:“为什么?”
童初月定了定,道:他是喜欢男人的,不正常,说明白了就是个断袖。”“恩…所以我回来了,我还是龙宫的人,死也是龙宫的鬼。”赫连装作无奈的叹气。她总是这样,不愿再谈,就随意拿些话敷衍过去。
童初月心里乱的七上八下,难受至极,扣着剑就大步离开了。
赫连是真的叹了口气。
但空空荡荡的长廊只剩下她一个。
瘦瘦的身子,如同站在死城里,比踏实的坟茔还要孤独。
龙宫,龙宫。
世人都道它美如仙境,人间胜景。
又有谁能明白其中十年光阴如一日的寂寞。
夏笙是被冷水泼醒的,他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识,立即强迫自己脑子清起来。眼前渐渐由朦胧变得清晰。
先是湿气入鼻,而后才显现出阴暗的石室,密不见光,油灯忽闪得像是随时会熄灭掉。“你…?”
他嘶哑了嗓子,看着对自己阴笑的男人,很疑惑。
“真是个笨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你捉来了,呵呵。”男人翘翘嘴角,熟悉的声音彻底勾起夏笙的冷意,即便只有一面之缘,却是忘不掉的。
依旧狂狷得棱角分明的脸庞,只是有道不深不浅的疤,硬生生的从眉间划到唇角,光线不足,显得分外狰狞,难怪第一眼觉得陌生。
夏笙深吸了口气,发现自己四肢都被绑在扣进墙里的铁环内,也便不费力挣扎,低下明媚的眼睛,看着潮湿而肮脏的石板地,淡淡的说:“你骗那孩子是不是?”
秦苑微愣,见他非但不恐慌,还说些杂七杂八,强压的火气又上来了,狠狠的掐住夏笙的两颊让强迫他抬起头来,有些切齿:“你倒是很能为别人担忧,最好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少操了那份闲心。”
夏笙虽然不怕,却很反感,还是向后躲了下,头碰到石壁上,哼哼:“要杀要剐随便你,你这么烂的人,迟早都有报应。”
对着微微泛白的美唇一张一合,秦苑有点恍惚,又似想到什么憋气的事情,大手狠狠一甩,沉闷的一声响。
夏笙不自觉疼得低头,眼冒金星中,湿湿的液体就顺着侧脸滴落下来。
但他就是倔,咬着牙不吭声。
秦苑心里却更不爽,极为亵弄的拍了拍夏笙的脸:“长的不男不女,倒真能挺,是不是有你那自以为是相公撑腰,以为我不敢杀你?”
夏笙嗤笑:“干他什么事,一开始就是你来惹我。”
“干他什么事?”秦苑冷声反问,再次揪起小韩的尖俏下巴,四目相对:“我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不过亲了你一下,他就自己找上门来,真他妈爱妻心切,我看看这回我玩死你,他还能怎么着。”话越说越狠,夏笙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睛弯得更柔,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道:“活该,有种你玩死我,看看能怎么招。”
秦苑倒退了两步,反而不动气,抱个手上下打量他好几眼。
“其实…还是为了因缘心经,不如直说…但你这样的性格,练了也是自己找死。”夏笙嘟囔。“倒是很自觉。”秦苑点点头,鹰目炯炯的对着夏笙:“只要你能写出来,我就放你走。”“你还是怕穆子夜是不是?”夏笙满脸的不正经。
秦苑没说话。
“你说,他现在会不会离你很近了,很近…”夏笙说着,被重重的抽了一巴掌,面颊顷刻泛紫,震得咳了两下,还是笑,笑得秦苑心里有点发毛。
他收回手,轻哼一声:“随你怎么折腾,自己老实点,三天后我再来,看你是想些因缘心经,还是想为了它死在这儿。”
说完转身就走。
木门开了,又关上。
笨重的陈旧的声音响静后,石室里只剩了夏笙自己。
他抬头望向同样压抑的石顶,叹气:“真倒霉,姑姑你要害死我了。”
缓了一会儿,手腕一使劲,再一使劲。
半点挣脱不开。
像是那药还能抑功。
夏笙自嘲的低头看看自己,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疲倦。
原来人和人斗,这么累。
子夜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自己好像没有关心过他的生活,做了什么,有了什么委屈,累不累,痛苦不痛苦。也许,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境况,受伤,无助,生死攸关。
那时自己又在干什么呢?
玩乐?闹别扭?东游西逛?
没有半点担当。
夏笙昏昏沉沉中强打精神,实在累了便会想到穆子夜,想着想着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半点不了解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但喜欢,还是毋庸置疑的,每每眼前浮现出他的秋水弯眸,长睫微垂,温暖的手掌,静寂的笑容,心就会忍不住一点一点疼痛起来。
阔别了半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想念过,恨不得马上见到他,再也不分离。很想了解他的过去,他的喜怒哀乐。
然后经年如一,坐看岁月净好。
没有他的日子,过得空空荡荡,就像是秦城的花都落了,落了京城处处白雪。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劝几句,像从前似的再领回去。
因为…他比自己更危险。
夏笙,你真是个傻瓜,别人骂得没有错,不然为什么到了如今才明白?
小韩自嘲的笑笑,刚回过神,门外就有细细的动静。
锁开了,进来个装束怪异的女人,拎着圆圆的餐盒桶。
他被水墨伺候惯了,知道那是东瀛和服,不觉一奇。
女人恭恭敬敬地鞠躬:“ohayogozayimasi。”
夏笙默默看着她,女人也不对视,把桶放在地上,端出碗添加了精细配料的粥来,用羹匙搅了搅,还冒着热气,递到他嘴边。
定是不干净的东西,夏笙不由歪头躲开。
女人血红的嘴嘟囔了一句:“simimasen。”抬手就掰开夏笙的嘴。
本就过的时间久了,药性散了些,夏笙电光火石之间便提起气来,抬腿挣断铁链,狠狠踢在女人小腹上。
他用了十成的力,女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
到底是有功底的人,她挣扎起身扑过来,谁想夏笙已脱开一只手,狠狠的敲在她的脖子上。晃了晃,倒地。
夏笙轻舒了口气,吐吐舌头:“对不起啦,不对,simimasen。”
他使劲一扯,把链子都弄断了,环却是死的,只好带在腕上。
原地徘徊两圈,琢磨琢磨,自己功力尚未恢复,子夜的剑也被拿走了,再说秦苑那群人也厉害…
他瞄到倒在地上的东瀛女人,眼睛又转两圈,亮了。
“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你也不要偷看我啊…”夏笙嘟嘟囔囔,七手八脚的脱了她的和服,换在身上,又在食盒里找到饮用水,洗掉脸上的血污,胡乱学着一梳头发,大功告成。随便走了两步,又自己干咳声,学着那女人的样子,颠颠颠猫着腰携带餐盒出去了。

第36章

夏笙轻舒了口气,吐吐舌头:“对不起啦,不对,simimasen。”
他使劲一扯,把链子都弄断了,环却是死的,只好带在腕上。
原地徘徊两圈,琢磨琢磨,自己功力尚未恢复,子夜的剑也被拿走了,再说秦苑那群人也厉害…
他瞄到倒在地上的东瀛女人,眼睛又转两圈,亮了。
“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你也不要偷看我啊…”夏笙嘟嘟囔囔,七手八脚的脱了她的和服,换在身上,又在食盒里找到饮用水,洗掉脸上的血污,胡乱学着一梳头发,大功告成。随便走了两步,又自己干咳声,学着那女人的样子,颠颠颠猫着腰携带餐盒出去了。
前情分割线
推开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清爽的空气与柔熙的阳光。
小院寂静而破败,只有些荒凉野草,枯枝古井。
风浅浅吹拂,到处飘散着青草香气。
夏笙眯了眯眼,忽觉的双眸疼痛,再一眨,竟掉下泪来。
他在黑黝黝的石室里挺了整夜,加上迷药性强,身子分外的不舒服。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分神,小心使得万年船。
夏笙想起爹的嘱托,使劲揉揉眼睛,强迫着提起气来,翩翩惊鸿浮影跃上墙头,顺着大宅的构筑纹路向北跑去。
这地方稀奇得很,根本不像中土,反而到处都是东瀛味道。
木质滑门,榻榻米,从来走去的身着和服的女人。
不过规模着实庞大,夏笙歇在一个长廊顶上,环顾四周全是掩映的树木,几乎有点找不到路,不禁发起愁来。
自己干的好事,时间久了,难免被秦苑发现,到时候他加强戒备四处巡逻,再想跑可就难了。小韩抬手扇扇热气,郁闷得很,见个女人端着茶盘缓缓经过,心下立马决定破罐子破摔,总比白白浪费时间得好,于是一激动就闪身跳到女人面前。
那女人见平白无故出现个侍女,长的这样好看,又没朝过面,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身高,疑惑着便问:“你是哪个园儿的,在这儿躲躲藏藏干什么?”
夏笙听她说汉语,松了口气,道:“从哪儿出去?我要回京师。”
女人一惊,脱口喊:“你…!”
差点败露,夏笙使劲卡着激动时抓过的女人的脖子,装得恶狠狠:“快点说,不然…”他手下又使了层力气。
女人吓得哆哆嗦嗦,拼死拼活的出声,摆着手说:“大侠饶命,小女子中土人士,被东瀛人抓来做工的,也被逼无奈…”
夏笙更急,没好气地打断她:”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怎么出去。”
颤抖的手往前一指:“那,顺着桃树方向,见到个深水池左转就能找到大门,不过他们守卫很严…”
没等啰嗦完,她就眯着眼睛昏了过去。
夏笙长舒了口气,还好秘药没被秦苑收走,不然老打女人自己可受不了,像季蓝那么彪悍的能有几个。
飞速的把女人拖到廊外假山后,他抓紧机会就往外逃,心想自己没人帮也是不赖的,洋洋自喜中便忘了令全身不舒爽的阵阵恶心。
女人所言果然不假,夏笙东看西眺,终于发现水池,趁没人接着花树点过跃身一跳。池前的大房应是新建,瓦还很结实。
他伏在屋顶看了看池前的几个黑衣人,都是身形高大,凹眼挺鼻,多半和那秦苑同伙,打北漠跑来中土捣乱的。
“和东瀛人勾结什么,不要脸的卖国贼。”夏笙轻骂了句,本就看秦苑不爽,加上讨厌倭寇,想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歇了半柱香的时间,小韩又运气一试,已经好了不少,冲破这些打手不成问题。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他既要落下现身的刹那,堂皇的大门忽而起了骚动。
“谁?”离门口最近的黑衣首先发觉异样,他提起大刀往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看却没动手,犹豫在了那里。
夏笙好奇的伸着脖子偷看。
绣工绝世的靴子迈过,锦衣冠玉,附手而行,款款临风。
安然自然有皇家气派,这么高贵的王爷打扮,更加让人不敢造次。
他修美的眼四下扫视,淡笑了下,脸还是冰凉的:“哟,明刀明枪,如此不欢迎本王?还是…又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黑衣人朝同伙使了个眼色,后者慌慌张张进了内院。
“王爷哪的话,最近匪盗猖獗,还是多加小心来的好。”
安然抬头,对着朗朗青天不急不缓的叹道:“这保护皇城安危,可是本王分内之事,你们还真有心,值得嘉奖,不错,不错。”
黑衣人被黄沙大漠打磨得粗犷的脸庞挂满讪笑,夏笙看着却笑不出来,一时间也忘记求救。实际上他有些目不转睛,心里却翻江倒海。
不过一月未见安然,他竟变成了这样。
不怒自威,甚至微微阴阳怪气也就罢了。
那张脸分明比过年时大了好几岁。
更加舒然的眉眼,尖俏的下巴,并不显老,而且这样才刚刚好是他自己所说的二十五岁的模样,比夏笙成熟太多。
但…匪夷所思。
“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一声过于热切地招呼打断了夏笙思索。
几步小跑,出来个身着东瀛男装的半大老头,小胡子卡在嘴前,笑得脸部肌肉有些抽动。安然轻侧着脸,干净的青丝落在白净脸庞。
眸如秋月,光华泠泠。
“嘿嘿。”东瀛老头对他的冷漠尴尬一笑,用他们民族那种特有的点头哈腰得劲儿:“不知王爷亲临寒舍所为何事,上次的货源,草民早就断了。”
安然嗤笑:“草民?你何时成草民了?”反问完又加了倆字,硬邦邦的:“蛮夷。”夏笙暗自差点笑死,看那老头脸都绿了,还憋着气回话:“王爷说的是。”“那些事再慢慢和你说,今天,本王是来要人的。”
“要…什么人?”老头疑惑。
“松浦…”安然低头俯视他,语气满是不耐烦:“你装傻装习惯了是不是?明天就给我滚回老家!”
“王爷,您给个明话,草民这儿哪有您看得上的人啊。”老头嘿嘿的乐。“少啰嗦!”安然后面的冷面侍卫几欲上前,被他一挥手挡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韩夏笙,你交出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就别怪本王不择手段。”
“嘿嘿,那样的美人草民也是想要呢,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安然把手一背,大声道:“给我搜。”
哗啦啦刀剑响动,利落黑影从内室翻身出来,提刀极为不善的说:“他跑了。”带着个斗笠,但听声音就是秦苑。
松浦使了眼色,他视而不见,往前迈了两大步,冷笑:“王爷向来讲究王法,怎么这强抢民宅的事也干得出来了,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韩夏笙确实名不虚传啊。”
“少胡搅蛮缠,你把他怎么了?”安然比他纤瘦不只一点半点,却丝毫不畏惧,原来气定神闲的立马有点气急败坏,走到秦苑面前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脖领。
秦苑步还手,吊儿郎当:“没怎么,大家都是男人,这有什么好问。”
“你!”安然推开他,修长双目冷的吓人。
“莫非王爷还没碰过?哎呀,草民真是僭越了。”秦苑哈哈大笑。
“给我斩了他!”安然手一挥,气愤不轻。
身后侍卫自然是一顶一的高手,但秦苑岂是吃素的,天不怕地不怕提刀便砍。安然不会武功,夏笙这么想起,诡异啊保身啊都忘得一干二净。
几乎条件反射,顺着屋檐轻跃而下。
本来就是胡乱梳上的发髻再也禁不得折腾,零散开来。
发丝飞扬,花颜入梦。
安然看得微怔了须臾,只这么短的时间,却晚了。
夏笙准准把他扑倒,刀也刚好落下。
秦苑哪料到会有如此事端,见大事不妙,起身就逃窜出去,侍卫追的追,喊的喊,还有个满地乱跑的松浦,吵杂成一团。
安然却什么都听不见,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压住自己的身着女装的夏笙,心里轻轻悸动。“你…没事吧?”夏笙强挺着要直起身子,但刀口太深,刚用力的手臂一下子软了,在此倒在安然怀里。
殷红的湿嗒嗒的血流了满地。
安然自小皇子风范,真的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慌张的一天。

第37章

秦苑哪料到会有如此事端,见大事不妙,起身就逃窜出去,侍卫追的追,喊的喊,还有个满地乱跑的松浦,吵杂成一团。
安然却什么都听不见,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压住自己的身着女装的夏笙,心里轻轻悸动。“你…没事吧?”夏笙强挺着要直起身子,但刀口太深,刚用力的手臂一下子软了,在此倒在安然怀里。
殷红的湿嗒嗒的血流了满地。
安然自小皇子风范,真的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慌张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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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独运的雕画高粱下,红木大塌枕被铺得平平整整。
透过绣花锦帘,隐约的直立玉女,香炉紫烟。
外面已经月上中天,这里依旧温馨中流淌橙光。
明明良辰美景如斯,主人却颓然靠在椅背上,极品茶水如同牛饮,仰头而尽。而后拿着白脂小杯翻来覆去的把玩,目光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一直独坐棋盘边上的公主忍无可忍,站了起来,两步靠近夺了他的杯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成天魂不守舍的犯傻。”
安然直起身子,整了整长袍,正色说:“没事。”
“韩夏笙不是救回来了么?还颠倒个什么劲,我看你是练那破心经练得走火入魔了。”安梦点了下他的脑袋,把茶杯重重放到桌上,坐在了他旁边。
“我也觉得…许久没用功,反映慢了许多,不然夏笙也不会受伤…”
安梦出着气儿冷笑:“真是神经。”
“他是为了…”
“为了救你,我知道,可一个大男人受点伤就受呗,太医也叫了,又死不了,你干吗比他还难受,告诉你安然,少给我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多漂亮的人宫里都有,那韩夏笙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惹了江湖中人我们不见得能应付得来,你…”
“我比你清楚。”安然打断她,换了个方向,背着安梦。
安梦瞅瞅他,也老大不高兴,站起身来:“我要去陪母后了,你好自为之吧。”见小王子不出声,安梦一甩袖带着门口的俩宫女就出了门去。
守候整天的丫鬟放下纱帘,放下了,端起托盘正要出去。
转身一惊,忙行礼:“王爷。”
安然把中指放在唇间,比了比,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回王爷,看是好多了,也吃进写东西,明儿个蓝太医还会来查看,云南去疤的秘药刚才可是送到了。”
“嗯。”安然点点头,挥手:“你下去吧。”
屋子随着关门又是寂静,只有半敞的窗外树叶飒飒作响。
安然度到床边,撩开半边纱帘,见到面色苍白还在昏迷的夏笙,心里满满的难受。如果当初在秦城意外相遇,不过惊艳。
后来于京城有意接近,只算心软。
但他冲出来为自己挡下那一刀时,自己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又是得意又是说不出的疼惜,是什么?夏笙就像最透彻的阳光,总在无意间把好心情传染给别人,坦荡,善良,无人可比的美丽。却总能勾起自己最秘不可宣的欲望。
想把他关起来,不让任何人见到,包括穆子夜。
想亲吻他,疼爱他,用男人最直接的方式,而不想夏笙傻傻的相信的那样,只做朋友。皇宫的生活和外面是不一样的,哪些穷奢极欲绝非庶民可比,打小的皇子生活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历尽花丛懒回顾,没想到却忽然间,夏笙,夏笙,入眼生平未曾有。
为了本因缘心经,沦陷了整个人。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安然自嘲一笑,回过神来,摸了摸夏笙的额头,还是烫的厉害。
忽而被打扰,夏笙朦胧间颤动了睫毛,说的还是不自知的胡话,但那两个字,却足以让床前的人崩溃。
子夜。
安然被烫了似的收回手臂,深吸口气,郁闷的厉害。
有点报复倾向,有点情不自禁,他缓缓伏下身,温暖的唇碰到了他微凉的唇。第一次亲吻,却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安然净白的眉间忽而起了褶皱,修目眯起,优美弧度,装得却全是暗色悲哀。
情爱在安然心里,从来算不得什么,他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
为了御座,他可以杀掉自己最喜欢的人,可以用欺骗和残忍支撑起自己全部的生活,反正,人生如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哪还需要分清对与错呢?
可是夏笙,韩夏笙,却让他醒得过早,而后被莫名醉意弄的神魂颠倒,不可自拔。祸害。
刚想吻得更深,窗户猛得被硬物撞击,声音沉闷。
安然惊起寻声一看,脸色隐约改变,放下纱帘,离凳寻了出去。
月夜总是格外美丽,又格外神秘。
银辉透过叶隙,像是融化了,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如梦般的色泽渲染着宫殿前的假山花池,也渲染着睡中人的脸庞。
在这安静的夜里,也总是发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安然踱至树前,没寻见,转身却忽而对上了那张绝世面容。
他心里暗暗一惊,不知何时穆子夜修为已至非人境界,连自己都半点难以察觉。脸上却贯有的平静,轻声道:“你既然来了,怎么不看看他…”
随着话语,滑过脖颈的,还有把银色长剑,刃极锐,薄如蝉翼。
穆子夜在月下更加惊如天人,长发倾泻,完美无暇的脸庞比玉更多三分润泽,只衬着深海宝石般的双目,强烈的视觉刺激有些触目,是打磨的极品珍宝才会散发的那种光芒。清洌的声音和面容如出一辙,但语气几乎没有:“你想和秦苑一样吗,还是比他更可怜?”安然有点怔,转而明白他是看见自己亲了他的宝贝,难道秦苑也…怪不得他近来闹不出什么事,惹了这位大神,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