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酒家店铺都还开着,因为过节还全部特意挂上灯笼点缀一下,干干静静的街道旁喜气洋洋,十分好看。
夏笙很少能过上盛大的节日,觉得特别好玩,东看西看,搞得安然有种带了孩子的错觉。
“今晚我爹要开那恼人的酒宴,只能中午陪你了。”安然道。
夏笙听他说话,转头道:“没关系,你忙你的,我本来也没打算要过什么年,反正晚上也要和那群小鬼去放炮的。”
安然笑笑,修长的眼眸一弯,指了指前面气派的酒楼:“你高兴就好,我请你吃饺子吧,那里的很好吃,怎么样?”
夏笙摸摸还有淡痕的脖颈,才发觉自己很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乐不支的就点点头。
皇城果然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连饺子馅都和普通人家不同,夏笙没完没了吃了两屉蟹黄,才想起抬起脑袋看安然。
安然正瞅着他发呆,回神,笑笑,干净的脸庞在阳光中暖暖的让人舒服。
“你今天怎么不太有精神?”夏笙小心翼翼的问。
安然皱眉:“想起晚上见我爹,心情分外不爽快,真希望有人代我去。”
“见爹还要人带?”夏笙不解,嘟囔:“我巴不得见我爹呢。”
“我们家比较复杂,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安然唤小二添了壶温酒,有些苦恼的自酌起来:“有时候恨不得像你一样,无牵无挂。”
夏笙刚想说什么,眼睛却定在楼梯口收不回来。
安然下意识的回头,顿时叫苦不迭。
是个美丽的满身贵气的小姐,带了个伶俐的丫头。
那粉衣丫头扫视了圈人少的可怜的大厅,自然也见到他们。
她像是十分吃惊似的用手绢捂住嘴,两三步窜过来,低声说:“容王爷,你失踪这么久,原来在到处逍遥啊,公主可是急得要死。”
安然使了个眼色。
丫头瞅瞅坐在王爷对面的俊美青年,似是明白过来,做了个认错的表情,可爱得很。
然而夏笙却没有理睬他们,确切的说是根本没听见半个字。
他的全部精神都被那个美丽至极的女人引了过去。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就连那款款走的几步路,女人都显得不同凡响。
她很高贵,很骄傲,挂的是恰到好处的表情。
穿着镶绒的绫罗,腰板挺的笔直,蔻丹玉指半握金文袖口。
虽然气质截然不同,年岁也似是不同。
可是这位小姐的脸,却是与绮罗一摸一样的。

第34章

然而夏笙却没有理睬他们,确切的说是根本没听见半个字。
他的全部精神都被那个美丽至极的女人引了过去。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就连那款款走的几步路,女人都显得不同凡响。
她很高贵,很骄傲,挂的是恰到好处的表情。
穿着镶绒的绫罗,腰板挺的笔直,蔻丹玉指半握金文袖口。
虽然气质截然不同,年岁也似是不同。
可是这位小姐的脸,却是与绮罗一摸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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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时间是稀释思念的最好良药。
夏笙也曾这样认为,所以他极少去刻意想起姐姐,甚至刻意的不去想她。
他以为这样就真的可以不那么痛,不再苦苦抓着执念不肯放手。
然而,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让一切挣扎都在顷刻间瓦解。
小韩心中就像积满了冰冷的秋水,眨一眨眼,似乎就会滴落。
“绮罗…绮罗?!”他不受控制的起身带倒了凳子,几乎是扑上去的,俊脸又惊又喜,紧紧抓住了女人的手腕,那种力道像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放开了。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女人一下子受惊,却没有失掉仪态,杏眼圆睁带着怒气训斥道:“放肆!你是何人?”
“我是阿笙啊。”夏笙脑子有些混乱,看着那日思夜想的面恐,声音颤抖起来。
那个小丫头不干了,冲上来开始扯夏笙的手:“管你生啊熟啊的,敢碰…碰我家小姐,是个脑袋也不够掉的,放开,我叫你放开!”
女人白嫩的手腕被夏笙弄得红痕累累,气急了,也是武功不弱的,抬手就是一掌。
夏笙念姐心切,那里会躲闪,被大力打的摔出五六尺,撞坏了桌子凳子,摔在地上起不了身,明亮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看得她莫名其妙的心虚。
安然赶忙去扶夏笙,回头骂:“安梦,他是我朋友,你太过分了!”
女人冷着脸收回手:“敢对我不敬,这样便宜他了。”
夏笙被扶在凳子上,傻呆呆的看着他们。
他想起那丫鬟叫安然王爷,那这个安梦不就是…公主吗?
王子公主,权势有多大,他没概念,他只知道他们是很美丽很高贵的,绮罗小时候,做梦都想当个公主,能穿上最最漂亮的裙子。
“你过的好,就好,不肯认我,一定是有苦衷的,我不会怪你。”夏笙喃喃的对安梦说。
安梦对上他悲哀满满的双眼,愣了下,一甩头:“真是个不知所谓的疯子,安然就会交些不三不四的人,成天在外面胡混,晚上还不回去?简直太不像话了。”
安然没回答,细瘦的透亮双目有点心疼的驻留在夏笙身上,道:“她是我姐姐,我们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又怎么会是你要找的人?”
夏笙不信,咳了两声,不甘心的说:“她就是绮罗。”
安梦冷冷一笑,索性不再骂他,又严厉的看着安然:“此等关头,你是不是也坏脑子了?当你姐真是倒霉!”
安然不满,又有些不耐烦:“知道了,我就回去。”
夏笙脸色黯然了,抽回被安然握住的手,小声说:“你有事你就先走吧,是我搞错了。”
“那你…”安然左右应接不暇,犹豫一下子,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替安梦给你道歉了,明天有时间再去看你。”
夏笙点点头。
他的目光,还是离不开安梦,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行人走了,消失在楼梯口。
那个丫头,还满是嘲笑的回头瞟了下。
伤的他更加难受。
漆黑的街,寒冷的楼台,只有灯笼红得似血,映照得年三十更加寂寞。
不,其实是很温馨的,所有人都在不同的屋檐下团圆,吃着热腾腾的饭。
寂寞的是他,遥遥天地,孜然一身。
酒店打烊的很早,大家都是要过年的。
夏笙又买了壶酒,一个人晃悠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走两步,喝一口。
满嘴的苦涩。
想念,美丽,也痛苦。
绮罗音容笑貌像画片似的不断回转在眼前,她对他的好,已经刀刀刻在个骨肉深处,人家有血浓于水,他却是情浓于血。
安梦是谁,他不想追究,也无力追究,不过,真的很希望那就是绮罗。
他,梦里总是会见到绮罗活生生的样子,他不像抛弃她一个人在冷冰冰的地下,恨不得立即去陪她。
只是,舍不得穆子夜。
不管他在干什么,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都希望他能够此刻出现在那个街角,对着自己笑一笑,像平日那样温暖的拥抱。
夏笙忽然明白,自己不是喜欢女人,也不是喜欢男人。
他只是喜欢他而已。
只会对着他紧张,脸红,手足无措,乱耍脾气,然后没完没了的惦念。
他泄气似的扔掉空了的酒壶,哗啦的碎声刺破寒夜。
眼泪终于满了,撑不住了,滴答滴答的流了下来。
夏笙把脸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扭曲,很无措的咬住嘴唇,咬得流了血,还是止不住的流泪。
大年三十的晚上,他在街头哭的一塌糊涂。
强挺着的背影,受了伤的胸口。
还有随着子时过去,又开始飘扬的纷扬大雪。
寂寞的北京,让他懂得了很多人生的无奈与可贵。
这样很好。
巍然的白色大殿里,有了极少出现的拥挤。
拥挤是因为站了整排整排女人,清一色水蓝长裙,沾满鲜血而擦的雪亮的长剑挎在腰间。
但是,绝不热闹,而且几乎有些死寂。
当你顺着反映出殿周悬挂的巨大纱曼的地板向深处走去时,就会发现,死寂,通通是因为人群最前面那个双膝跪地面无表情的红衣女人。
她并不美丽,甚至相貌平平。
不过,黑眸却是深邃至极的,眼下曼陀罗刺青红的滴血。
大殿尽头的纱帐内,卧着她们的主人,然而你抬眼望去,也不过是隐约的人影而已。
恐怖的,是她几乎没有喜怒的声音。
“赫连,你是谁?”
“龙宫左使。”红衣女人抬起头,一动不用的望着那抹淡影。
“左使…”游倾城隐约的重复,又抬高声音:“你知道左使该做些什么吗?”
“知道。”赫连一样的宠辱不惊:“保护龙宫,为宫主效命。”
“那你…做的又怎么样?”
“不好。”
“怎么不好。”
“宫主交代的大事,属下一件也没有半成。”赫连目光波澜不动,“知道为什么吗?”
“属下不够机警,经常心慈手软。”
游倾城倒是呵呵的笑起来,死人似的笑声让人听了分外不不舒服,她道:”你不是心软,你是心乱。”
赫连不回话。
游倾城又问:“知道你哪里乱吗?”
“属下愚钝。”
“很好,很好…”游倾城起了身,隔着纱帘站的离她更近了,有些阴阳怪气的说:“我也不知道,但是,赫连,很多人不服你,怎么办?”
赫连叩首:“随宫主处置。”
游倾城很见不得她这样,大声道:“起来!”
红衣晃了晃,慢腾腾的起了身,孤孤单单的站在大殿最中间,她的头发很长,有些凌乱的附在苍白的皮肤上,也顾不得弄整齐。
“你,再给我半件事,办的好,没人敢说半句废话,办的不好,从今以后,给我从最低等的弟子做起!”
那有些苍然衰微的声音回荡在堂皇殿阁的角角落落,让赫连不觉一阵发冷,她抱手道:“是!”
“因缘心经被韩夏笙所练,那是我龙宫重宝,不得外传。”
赫连惊愕的看向蓝色帘帐。
“杀了他。”
二月将逝,雪已经开始融了。
京师却更加干冷,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让人分外难受,特别是对于南方人,简直成了一种煎熬与折磨。
没人惦念她,自己也不注意。
还是穿着单薄的红衣,身子笔挺,脸却冻得苍白。
如火的长裙,及地的青丝。
红与黑,都是那么触目。
然而,并没有人敢多看几眼。
因为,她修长的手掌,握着一把镶着宝石的好剑。
那深邃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无情。
赫连已经在这破败的小巷转悠很久了,不是找不到,这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有个又好看又善良的韩夏笙,而是,一想到那明媚的双眼会因自己而熄灭,她就感到由骨子里蔓延出来的退却与不忍。
他是个干净到透明的人,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命运。
这不公平。
然而,主命难违。
赫连更感到惧怕,杀了夏笙,穆子夜一定会崩溃到不择手段,她自然相信游倾城武功盖世,但不知为什么,每次与那个媚颜心狠的男人对视,心底都会泛起恐怖的不安,好像他举手投足,就会让龙宫灰飞烟灭。
这个任务,难道不是不明智的自取灭亡吗?
她抬起头,看着院墙伸出的枯枝,呼出一口白气。
氤氲间,刺青显得更加妖异。
“雩羽?”
正走着神,身后轻细的步子突然响起,然后是夹着欣喜的呼唤。
受惊似的回头,是夏笙。
没想到,他已经这么大了,即便是去年见过一面,记忆深处,他总是水莲般的少年模样。
高挑的个子,宽阔的肩膀,和完全舒展开的俊俏脸庞。
像是另一个人,很陌生。
夏笙刚从武馆回来,看到自己院外的小街上那抹红影,便很惊喜。
安然年后就没出现过,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熟悉的人了。
“你怎么在这儿?”
赫连愣愣,道:“我…我来京师办事,顺便看看你。”
夏笙笑:“我以为你出现不是要打要杀就是要抢东西呢,不过现在,我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他半是说笑,忽而提高声音:“你怎么穿这么少?会冻病的。”
“习惯了。”赫连淡淡回答。
见了本人,心里的挣扎就越发的厉害,夏笙又哪知别人在暗地里百转千回,大大咧咧的便拉住赫连的手臂:“我去给你找件衣服吧,这样不行。”
“啊?”赫连呆滞。
“进来,进来。”
小韩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赫连踹开院门就杀了进去。
“你来的晚了,前些日子满城的白雪,特别好玩。”
夏笙忽然说道,侧头瞅向窗外,静朗的冬日,静朗的面容,碎发柔软的垂下,便成了温暖画面。
赫连冷眼对着面前氤氲的火锅,没吭声。
“我知道你吃不惯这种便宜东西,不过,这挺好吃的,而且我也没有更多的钱。”
夏笙说着转过来笑笑。
“不是。”赫连摇摇头,闷头吃了口经热水而更显碧绿的青菜,被热气薰得有些恍惚。
这是街边的一个小店,夏笙给她找了件穿上很大的厚衣服,死活便要请她吃东西,闹不过,便来了。
陈旧的窗了,糊着新换的纸,还贴了对红色剪纸,外面酒旌飘荡,倒有些好看。
“你猜,附近的角落,有多少人在监视我们?”
夏笙又乐着说,赫连跟着一愣,她很快正形道:“有多少人都没用。”
“是啊,你想要什么,还是会动手的是吧?”
夏笙目不转睛的看向赫连,纯净眼底倒是毫无波澜:“我已经习惯了,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冲出来要抢要杀,当然,也有像你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我不明白,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赫连深吸口气,放下筷子,扭头道:“你不懂。”
“我懂,我怎么不懂?”夏笙似是很疲倦,耷拉眼角,轻声说:“小时候,我以为江湖里有大侠有坏蛋,有阴谋诡计,有快意恩仇,处处精彩。可现在我看明白了,江湖人都是一个样子,见不得好东西在别人手里,见不得有人比你强,全部在变着法儿的做着同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成为第一,成为对厉害的那个人,如何让大家都痛苦…但,到最后,还不是依然一无所获吗?”
赫连愣愣的,又面无表情的正过脸:“谁都有自己的宿命,那不是一两句说得清的东西。”
“果然还是很复杂。”夏笙无奈的笑笑。
赫连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亲切,也许我对好人都有这种感觉吧。”
“我不是好人。”
“但你救过我,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
“那是我欠你的。”
“要是坏人才不会觉得在骗我。”
赫连语结,连曼陀罗都柔了一些,轻叹:“傻瓜。”
夏笙又问:“你到底找我干什么,那心经已经没有了。”
赫连闻言又正视小韩,美丽的眼眸很平静,半晌,说道:“不干什么,就是看看你。”
然后,她做了个让夏笙发傻的表情。
她笑了。
夏笙一直觉得她是个奇怪而孤僻的女孩。
现在才发现,雩羽笑起来,很漂亮,很漂亮。
竟然和绮罗似的,眼眸一弯,就让人从里到外都温暖了起来。

第35章

“我不是好人。”
“但你救过我,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
“那是我欠你的。”
“要是坏人才不会觉得在骗我。”
赫连语结,连曼陀罗都柔了一些,轻叹:“傻瓜。”
夏笙又问:“你到底找我干什么,那心经已经没有了。”
赫连闻言又正视小韩,美丽的眼眸很平静,半晌,说道:“不干什么,就是看看你。”然后,她做了个让夏笙发傻的表情。
她笑了。
夏笙一直觉得她是个奇怪而孤僻的女孩。
现在才发现,雩羽笑起来,很漂亮,很漂亮。
竟然和绮罗似的,眼眸一弯,就让人从里到外都温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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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活得越久,经历越多,便越会觉得人生无常。
自少年,到迟暮,现实往往会与希望背道而驰。
聚,散,离,合。如明月阴晴圆缺。
然而,人活着是不应该放弃任何希望的。
真正的强者,总能一直向前走去。
夏笙别了雩羽,生活又恢复了平淡。
每日教武,看书,也学着子夜把练剑所得想法记录下来。
一个蓝皮本子被勾画的凌乱。
也许是修了因缘心经的关系,他开始把这当成了养生,而不是取人性命的方法。可是把这些告诉武馆的那些孩子时,得到的不过是质疑与笑话。
反正夏笙觉得也不错,人小的时候确实应该多些向往。
不知为什么,安然不再出现了。
他搞不懂别人,也就不再想。
任窗外冬风渐销,柳枝泛起新绿。
变故,就是从三月新春的郊外开始的。
沉寂已久的武林,仿佛是根绷得过紧的弦。
半根断裂,整曲凌乱,牵一发而动全身。
“师傅,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秦城啊?”
瘦高的少年,坐在夏笙旁边,倒是矮了半截,赏着赏着初春美景,忽而问道。他是武馆里最努力最聪明的孩子了,夏笙自然喜欢,只可惜有些好高骛远急功近利的毛病,让人头痛。
小韩抬起英俊的脸,看着护城河水,冰融而动,好半天才回神儿:“去秦城干吗?”“当然是独闯天下,有番作为了。”
夏笙叹口气:“那你可能一辈子也去不了。”
“为什么?”少年不解。
“秦城生于梦里,而不在江南。”夏笙总是乐呵呵的,但提到那个地方,却忍不住的忧郁。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而所剩无几的人间天堂。
“师傅你也会拽文啊,”少年笑:“我打算夏天就上路,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穆子夜那么高高在上的人。”
夏笙翘翘嘴,不说话。
“师傅,这是我娘做的点心,请你吃,谢谢你陪我出来玩。”少年掏出一包小酥,简简单单的样子,倒是干净。
夏笙一愣,然后开心的不得了,白皙的手指拿了块就往嘴里塞。
少年不禁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韩囫囵吞枣似的咽下去,顷刻,是彻底傻了,清澈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少年:“你…”
而后渐渐涣散。
他最后模糊的记忆,便是少年惊恐的摆手。
但解释,却半句没有听见。
湿漉漉的雕花铁架,做工精致却有些绣了。
抬着在阳光下怒放的花,分外的好看。
一股清澈的水从壶口泻下,注入到花盆里,土壤承载不住的,又渐渐漏了下去。雩羽擦了下汗,手臂酸疼的放下水壶。
没想到做这种事情,反倒比习武还要疲惫,她轻叹了口气,看着十里长廊到处都水淋淋的,又收起水壶找了个扫把收拾起来,若赶上游倾城心情好了散步,还得受罚。
自京城回来,连面都没朝见,到殿口就被人拦住,收了剑,扔下套低等弟子的蓝色布衣。她默默的收起,连房间都换了,变成了很多姑娘合住的那种。
再没人恭恭敬敬的叫她左使,但也没人敢来欺负。
每日活着,就像个无声无息的影子,原来这就叫做形单影只。
她对着镜子,把长发剪到及背,换上布衣,倒也干净。
只是自小就被刺上的毁了面目的花,只能硬生生的摆在那了,老老实实的背影,忽而回过头去,总是有些可怕。
“雩羽!”
她停滞了动作,才发现自己不会干活,靴子裙摆都被泥汤弄得脏兮兮。
“你不要干了。”童初月一把夺下扫把,左手挎剑看着她,成熟到没什么喜乐的脸庞近日越来越爱生气。
赫连看着一滴脏水被甩到她绣金薄皮靴上,又默默的把扫把拿了回来,轻声道:“不干了连晚饭都没得吃。”
童初月气的笑出来,一侧头:“哪个敢来管你了。”
“人总是要守规矩的。”
“你呀,你。”童初月深吸口气,叹道:“哪像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赫连自小就在龙宫,是她一手带大,在江湖混了这么些年,什么事儿都看开了,就是放不下赫连,这回姑娘受了委屈,她自是不干的,跑到游倾城那里好几回,都见不到宫主本人,只得暗地里照顾一下,省的雩羽再受了闲人的气去。
“为什么不杀了夏笙?”童初月翻起旧账。
“我…”赫连愣愣的摇头:“我不忍心。”
“你喜欢他?”
“不知道…那无所谓吧,喜欢不喜欢人都是假的,从小宫主就这么告诉我。”赫连轻声道。童初月心里郁闷得很,没吭声。
“再说我这个样子,谈什么喜欢?”赫连安慰似的看着她。
“你什么样子?”童初月不愿意听。
“长得难看,性子不好,还有点…臭名昭著,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个人么?”“记得这个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