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神色淡泊,等着她继续往下说。沐容禁不住地冷笑:“你到现在都觉得这是跟我不相干的事情,觉得只要我想,我便能置身事外?那就麻烦你想清楚一点…家国安稳,谁都不可能置身事外。我不想看烽烟四起兵戈相向,不想看异族铁蹄践踏华夏大地,我怎么可能不告诉陛下?”
沐容说着,瞧了瞧他始终无甚变化的神色,长沉了口气,又道:“别觉得什么都是旁人的错,就算是不提叛国之事,你给陛下下毒的手段也太不磊落…你根本就不是想毒死他而已,那药根本验不出,你若想毒死他,来一剂猛药便是。你却给他慢慢下毒,让他知道自己在中毒又解不了、避不开…你这是虐杀!到底兄弟一场,你怎么狠得下心…”
这番想法,沐容从得知那砒霜是从二十一世纪而来时就有了,后来越来越剧烈。本就是因为谋反而给皇帝下毒,那么让皇帝死就该是最终目的。既如此,自然是快比慢好,“夜长梦多”的道理瑞王不可能不懂。若那是量大就会验出的毒也还罢了,干干净净的三氧化二砷拿银针半点都试不出来,如此慢慢下毒的意义何在?除了折磨一个人心神,毫无其他用处。
“兄弟一场。”瑞王思量着这四个字笑声清冷,“他若拿我当兄弟,就不该再对你动心思。”
“你…”沐容气得都有些发抖了,只觉交流障碍来得太严重,完全没法跟他说明白。三观不合无法在一起,逻辑不一样不要跟他多废话。沐容狠一咬牙,“说完了么?说完我走了。”
“说完了。”瑞王一颌首,在沐容提步欲走时又道,“如果你不想看到的还是发生了,别后悔。”
牢房中本就寒意阵阵,他这话说得淡淡的,沐容听得浑身一冷,到底是无心再跟他多废话了,嘴硬地回了他一句“走着瞧”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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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来,沐容走进宫门,裙裾摇摆急促,明显带着些气意。
跟个逻辑不通的人聊天,容易添堵容易生气,简直后悔自己刚才没直接骂出来再摔门离开,现在郁结于心了…
还没处发泄…
不爽!!!
贺兰世渊从她踏进成舒殿时就感觉到她情绪不对,短促一笑,用一副“跟你说了不让你去你非得去,又添堵了是吧?”的神色瞧着她。
“…”沐容回瞪他的幸灾乐祸一眼,气鼓鼓地坐到旁边端起他的茶盏一饮而尽,“神烦!!!”
“行了行了,别烦了。”贺兰世渊手支着头,一边读着折子一边劝她,“他是不是觉得我把你抢走了?”
沐容恶狠狠点头:“是!”
“本来也是嘛。”贺兰世渊无所谓地应了一句,“生什么气啊?”
“…”沐容懵了一瞬,道,“不对!他觉得我不嫁他是因为陛下!”
贺兰世渊瞟了她一眼,笑意淡淡地长叹了一声:“唉…我要是能像他这么想就好了,心里多痛快啊。一个姑娘为了我连本来的婚约都悔了,洒家这辈子值了啊。”
“…”沐容都没话说了,陛下您忒不要脸啊!不过怎么听着还真是心情好了些呢…
气得磨牙,想想又道:“他还觉得我答应嫁给陛下就是因为陛下您是皇帝!”
贺兰世渊看看她磨得咯咯响的贝齿,心说好大的气性,坐正了问她:“那我是皇帝不是?”
“…是啊。”
他又问:“那你答应嫁我是因为我是皇帝么?”
沐容道:“必须不是啊!!!”
“那不就得了。”贺兰世渊悠哉哉地又恢复了手支额头的轻松样子,“你看你想得多清楚?管他怎么说呢。”
…这…这都行?
沐容朱唇轻启,神色淡淡:“陛下您想得真明白…”
“谬赞谬赞…”贺兰世渊作势一拱手,“说起来还是跟你学的呢,合着你自己也没想明白?”
沐容发愣中:“怎么是…跟我学的?”
“嘁。”贺兰世渊睇着她,“你的手记第二十四页第三行到第四行:‘我又不是银票,没本事让人人都喜欢我,所以爱怎样怎样吧,自己活得自在就得,看不惯我的人我还懒得多费口舌呢!’”
沐容差点下巴脱臼…
这个…好像…不久之前,皇帝提到她的某篇日记还得拿出来翻翻呢;现在直接…背出来了,还精确到第几页第几行…
别这样…!
沐容嘴角抽搐:“陛下…那是之前混得人员太差总被排挤才这么说的…”
贺兰世渊了然一点头,虚心求教:“哦,那现在不适用么?”
也…也适用吧…
沐容一副乖乖的“我认了”的样子,心知再争下去绝对说不过他——别看这货是皇帝,“没理搅三分”的工夫比她过硬多了,其间还能各种打岔逗乐,天生自带段子手属性…
然后沐容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婚后生活,这…以后是不是…一个逗哏一个捧哏的效果?没法要了啊!!!生活槽点太多了啊!!!
皇宫会被玩坏的啊!!!
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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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什么神!”脑洞初开间被笔杆敲了额头,沐容打断思绪皱眉瞪他以表不满,贺兰世渊搁下毛笔捂住她的眼睛,她也没躲,眼前一片漆黑中听到他说,“别瞪了,收拾收拾,去逛灯会。”
哎呀差点把这个忘了!大过年的,糟心事统统死一边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总能看到大家说瑞王神逻辑,但是…
【严肃脸】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其实很多时候陛下比瑞王还神逻辑么?如果瑞王是“脑子有病”,那陛下逗容容的时候简直是地地道道的蛇精病啊…

第95章 灯会
换了颜色衣料寻常些的衣装,又先吃了些东西,再出宫门时已是酉时二刻。
天色半黑,皇城里安安静静的,出了皇城的一刹那却是喧闹陡然涌入脑海。
真是好热闹…
素知上元节是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沐容还是被车外场景震撼了一番。此处并不是灯会地点,但街道两旁的各坊门上也悬了彩灯,更有来来往往的城中百姓相互贺着年。小孩子手中要么拿着绘制漂亮的灯笼,要么则拿着糖葫芦一类的小吃,年味十足。
沐容看得满脸兴奋,大赞真是好棒,当真比二十一世纪的新年热闹许多——咳,现代时倒也不是不重视这节,不过平日里汇聚了天南海北四方人的北京城会在春节时一夜抽空,几千万人口瞬间只剩二三百万“土著”居民,街上难免空荡了些,唯独真·热闹非凡的庙会则人满为患,总让人免不了感慨一句:我勒个去北京人现在全聚在庙会里了吧!
当真不比这大燕朝街头巷尾皆喜庆的气氛啊!
贺兰世渊倚在靠背上瞧着她就好笑,挺大个人了,偏生对这些还满是感兴趣,自己扒着车窗往外看就罢了,看着看着她还笑了…自己傻开心个什么劲儿啊?
手指戳了戳她的肩头,郑重提议:“别看了,要不直接下去走走?”
“…咦?”沐容一瞬的兴奋之后有点犹豫,“合适吗…”
曾经看过一本科普读物,告诉她“古装剧里都是骗人的”——据说在古代,男男女女是不能像电视剧里那样“压马路”的,就算在风气很开放的唐代也不可以。
“今天没事。”贺兰世渊一笑,吩咐驭马的宦官停下来,又对她道,“逢年过节,规矩没那么严——再说,你怕武侯揍你么?”
也对…
便跟着他一起下了车往西市走。途经各坊坊门的时候,沐容都会被坊门口卖小吃的商贩吸引得多看一眼,贺兰世渊便问她一句:“吃吗?”
结果她每回都摇头…
一连三回,贺兰世渊不高兴了:“跟我还不好意思?”
“什么啊…”沐容当即白了他一眼,“留着肚子到灯会吃!”
“…哦!”贺兰世渊恍悟,对这答案深以为然,重重点头,“也好,也好。”
就这么一路溜达到了西市,踏进西市的刹那,沐容深感方才见到的街边热闹都是小意思…
这简直…堪称全民狂欢啊…
张灯结彩喜气洋溢,一股欢乐谷夜场的即视感袭面…
西市外围是一圈颇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店铺,每一个都两三层楼,连在一起围成一圈,里面空出的部分则是集市。现下灯会开了,集市街道上的彩灯一个一个点缀在夜色下,星星点点地连成一片,直铺到天边似的。周围那一圈“高大上”也都是灯火通明,叫卖声、砍价声、拜年声、欢笑声掺杂在一起,真是听着就心情愉快!
这回沐容开“杀戒”了,左顾右盼地寻觅着美食。
“糖葫芦!”沐容兴高采烈地要扑过去,被贺兰世渊眼疾手快地拽了回来:“天还凉着,那东西放久了冷。现在又是月中,你…”睇了眼她的小腹,“先吃点热的。”
沐容发觉皇帝真是把她信期这事记得很牢固啊…!
不一会儿,手上多了个热乎乎的荷叶包,抽开棉线打开,里面是个紫米团子。
看上去软糯糯的,闻起来香喷喷的,沐容一口咬下去…哭丧了脸:“没味道…”
“喏。”贺兰世渊神色淡淡地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纸托,“白糖。”
眉开眼笑地伸手一蘸,漂亮的紫色上糊了一片白,沐容笑吟吟地抬起头送到他嘴边:“咬一口?”
“嗯…”贺兰世渊眉目微弯,噙着笑咬下去,“…”
“咳!”咳嗽了一声吐到了一边,又咂了咂嘴,在沐容的诧异之下悻悻地把那纸托收了回去,“拿错了,这是盐。”
然后换了糖来。
这回沐容不!信!他!了!
这糖盐不分的男人!
看看他,又看看“糖”,再看看他,又看看紫米团子…没蘸,伸出手指戳进去粘了点出来一尝——嗯!甜的!
心满意足地蘸了进去,愉快地送进口中。
紫米的清香糯米的软糯加上丝丝甜味…沐容觉得幸福感爆棚了。
于是又愉快地咬了一口…
吃下去再愉快地咬一口…
耳边传来幽幽的一声:“我要吃…”
贺兰世渊郁闷大发了,刚才她想着他,他咬了一口盐;现在她愉快地吃起来了,他嘴里还有咸咸的余味…她还不管他了!!!
看着她僵了一下回过神来,“嘿嘿”地干笑一声,拿着紫米团又蘸好糖,递到他嘴边,贺兰世渊一口咬得毫不客气。
沐容收回手来看看那被咬了一个大豁口的团子,评价得也毫不客气:“嘴真大!”
“…”贺兰世渊眉头轻挑,并不打算吃这亏地打量她一眼,伸手在她腰上一探、一捏,口气轻轻地吐了三个字,“长肉了。”
“…!!!”沐容恨恨磨牙,目露凶光,“我…我乐意…”
贺兰世渊挑衅轻笑:“嗯。”
沐容理直气壮:“我腰上有肉!我闲得没事可以自己捏肉玩!你腰上没肉闲得没事只能看我捏肉玩!”
一边说着一边心中窃笑感谢互联网感谢新浪微博感谢微信QQ给了她这些歪理,一般人驳不了这个!
结果…贺兰世渊刚放下的手又探了过去,扯着嘴角一笑:“谁说的,我闲得没事可以捏你的肉玩!”
…不带这样的!!!
沐容咬牙切齿地把手中剩下的紫米团子又蘸了糖,快速地一伸手,他没来得及张嘴她也没停。
糊!他!一!嘴!
哈!哈!哈!哈!
糯米的粘度什么的不能更赞,沐容插臂幸灾乐祸地欣赏着他在自己眼前石化,嘴上糊了一团紫色,紫色外边还垂着一片荷叶。
过往的男女老少纷纷回头:这哪家的公子,明明瞧着风姿不凡,怎的被个姑娘这么折腾…
难不成现在宗亲贵族的流行趋势又变了?乐于被小姑娘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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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世渊僵了半晌,一手扶住那荷叶,把团子从嘴上“摘”了下来,淡定吃完。感觉嘴边一大圈黏黏糊糊的,难受极了,觑了沐容一眼:敢这么戏弄他,真想一口亲上去蹭她一脸啊…!
可惜是在街头…
沐容被他这眼神看得打了个寒噤…
把帕子摸了出来,四处瞧瞧,跟旁边卖汤圆的大婶借了水浸湿,乖乖递过去:“擦擦…”
“…”贺兰世渊阴沉着一张脸接过来擦了,再抬眼,看沐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遂一怔,“干嘛?”
沐容指了指旁边:“能吃糖葫芦了么…”
…还记着这茬呢。
他自己买了个最“原始”的山楂的,沐容买了个山药的,他一路吃着一路没由来的不服气:“这东西值得你这么念着?御膳房也会做啊…”
沐容翻翻眼睛:“御膳房做的没这个好吃。”
“…明明比这个好吃!”
“就是没这个好吃。”
你一言我一语,嘴里吃个不停还吵架吵得认真,哪个都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争执的声音还不算小,挨得近些的路人都听得清楚,回头打量二人服饰,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再听听字句间时不时提到宫中之事…估计还是正经贵族…
可是怎么是为个糖葫芦争得这么热闹?
最近贵族们对民间诸事的关注有点广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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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一路引得不少围观和议论,二人也不当回事,在想法上不谋而合:玩就要尽兴,凭什么要在乎别人的议论委屈了自己啊?
再说又不耽误什么国家大事…
吃痛快了才把注意力放到“灯”上,这些灯做得实在精巧——在沐容眼里尤其是。
漂亮的花灯在现代不是没见过,更有很多有意“复古”的,彼时看见了也觉得好看,现在一比…东施效颦啊!
瞧瞧人家这个,灯上的画那是自己画的,没有批量印刷的;提的词风格各异,一看就是自己想的,没有百度抄的。
卖灯的不止一家,每一家都有自己的风格,或是手工精巧,或是画作绝美,又或是所提诗词别具一格,沐容这个选择恐惧症顿时眼花缭乱,生生地…被惊艳到了。
目光呆滞地看了一圈,视线停在了一个走马灯上。那灯比其他的灯小些,不过两掌大小。分五边,每一面都绘着画。做工精细,那画作更是有些奇。头一面是一簇花,各类掺杂,沐容只识得几种。最右侧有一片花叶直伸出来到下一幅,盈盈绿色延伸开来,铺成了一座树木葱郁的小山。山脚直铺到第三幅,转过去方见下有一庙,庙中有香火烟雾袅袅升起,又飘至第四幅。第四幅上那烟雾笔锋一转成了浪花,浪花下便是波涛汹涌。
末尾处江流细了,涓涓留至第五幅。淡淡的蓝色连成了美人的裙摆,画中佳人一袭蓝色对襟襦裙,持扇而立半遮面。
却是不止她在看,旁边不少人都在议论那盏灯,其中还有不少瞧着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身边也多带着一位佳人,看着都是苦思冥想的样子,好像在思考什么。
贺兰世渊看了看明白过来,这灯大约是不卖的,要猜谜底,猜对者得。便问那卖灯的摊贩谜面是什么,对方一笑:“何处的花最香、何处的山最绿、何处的香火最旺、何处的水最清、何处的美人最美。”
这可难了…
中国“地大物博”这事不是出了名的么?各处美景想给旁人推荐容易,想挑出个“最”来可不易。再者这些个提问也忒抽象推刁钻…
何处的水最清?别逗了!谁旅游的时候闲得没事测水质啊!要是问何处的空气最污浊她倒是有答案——千百年后,大北京十面霾伏…
她走着神,贺兰世渊则听着旁人的答案。那边有个书生模样的人说了:“书中墨染花最香,雨过天晴山最绿,太平盛世处处香火旺,无鱼之水至清,美人嘛…”遂是一笑,“祸国美人最美。”
算是有理有据。头一句类似于“书中自有颜如玉”,次一句也确实不错——大雨冲刷过的山野自然更显葱绿。第三句更有道理,甭管是哪位菩萨的庙,总是太平盛世时百姓才有钱去进香火,若是战火纷飞自身难保,自然就旺不起来了;“无鱼之水至清”则是把“水至清则无鱼”一句颠倒来说,挑不出错;至于最后这句…
好像也真是这么个理儿,史书上祸国的女子,哪个不是美得倾国倾城?
语毕周遭不少人起哄叫好,眼看那灯就要落入旁人之手,沐容搜肠刮肚地想琢磨个答案秒杀他。
贺兰世渊食指在她紧蹙的眉心上一点,轻问说:“喜欢那灯?”
沐容点头:“嗯!”
贺兰世渊二话不说就语声清朗地向那人挑衅了:“兄台答得不错,只是且看这灯——灯上五画是有关联的,兄台你五个答案可是毫无关联。”
作者有话要说:——请原谅我真的忍不住调侃一下帝都的雾霾
——尽管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最近也觉得不能忍啊!!!
——太可怕了啊!!!五米开外男女不辨十米之外人畜不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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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这灯谜是阿箫自己编的,于是水平不高咳…欢迎一起来猜→_→
第96章 年后
这种“叫板”目的明确,就是奔着那灯来的。身边各带着佳人,谁也不肯轻让了去。听得他这么一说,那书生皱了眉头:“谁说必要有关联?”
贺兰世渊再度看向摊贩,那摊贩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沉吟了一下如实道:“作画之时未想这些,不过听公子的话倒也有意思,它也确是幅幅相连。不若公子给个答案再说?”
贺兰世渊又问:“可能从末一幅画为始,倒着答么?”
那人有些疑惑地点了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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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灯仍缓缓转着,一幅幅画依次呈现众人面前。周遭安静了,均好奇他能给个怎样有关联的答案——这五幅图一会儿青山绿水、一会儿庙堂一会儿美人,可是半点关系都搭不上
贺兰世渊沉吟片刻显了笑意,揽过沐容朗然道:“心中所爱之人最美…”
明明白白讨好美人的意思,周遭起了一片笑声。贺兰世渊微侧首,看向双颊登时通红的沐容,又道:“美人含羞,双瞳剪水最清。”
有人讶然:这…双瞳剪水也算水?!不过字谜灯谜常有拐弯抹角的,取字面意的不是没有,也说得过去。
第三幅是庙了,谜面是:何处的香火最旺?
贺兰世渊短作思忖,旋即又答:“夫妻和睦,家中万事兴,自然香火最旺。”
一句话从示爱转到了婚后,此“香火”非彼“香火”,不是寺庙进香,而是家中宗祠香火,亦是家中延绵的香火。
听得他一转眼都要扯到生孩子去了,沐容看看下一幅图的青山,心说他不会来个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类的表示一时半会儿没孩子也无妨,反正妻子在可以“努力”吧…
贺兰世渊低眉睇着她,见她面色忽然又红了一阵,一时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淡然地继续答了下去:“儿孙满堂,同游山为乐。妻贤子孝,方觉处处山青。”
“…”沐容哑了,他倒是没直接提生孩子一环,一跳就跳到了“儿孙满堂”上。
最后一幅,是那一簇花,各色均有,说不清哪只更美,最多是各有所爱人人均有答案。方才那书生说“书中墨染花最香”算是别出心裁的答案了,抬眸看向贺兰世渊,不知他能给个怎样的答案。
贺兰世渊一哂:“春去秋来共头白,数载之后再为发妻鬓边簪花一朵,世上再无其他比这花更香。”
五个答案,述尽夫妻一生,是否有些小聪明且先不提,旁边众人中已有不少静静沉思着。贺兰世渊看向先前作答的那书生,拱手而笑:“兄台以为如何?”
那书生一懵,遂是面色一白,仍是不肯服了输去,轻笑道:“牵强附会!单说最后一条便漏洞百出,你身边那姑娘鬓上的海棠就根本就不是有香之花,你是觉得‘共头白’时海棠便香了,还是择个有香、她却不喜的给她簪上?”
嚯…
沐容暗道怪不得书上总调侃古时文人嘴巴毒又酸,这番话驳了他不说,更有挑拨二人的意思。若是沐容心眼小些,大约多少得为最后一句话憋一口闷气。
贺兰世渊从容一笑:“非也,她不喜的我绝不逼她,更没本事让素来无香的海棠添香。只一样,有她这朵海棠在,旁的花我看不到闻不到,唯独能嗅到的便只剩海棠枝叶之味,就算并非花香,于我而言也是世间之最了。”
他谈吐清晰笑意淡淡,沐容听得都石化了。明明很是强词夺理的解释,怎么被他一说就好像顺理成章,而且…怎么听着那么舒服?
那书生被呛得发愣,回了回神又驳道:“你这人不讲理,你闻不到的便是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