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意颔首,语声仍轻但却不是坚定,“臣与明宁长公主相识已久,早知长公主的心思,自己也…”
他的话顿住了。云婵心下暗生惊意,这才知原来早不止是霍檀爱慕兄长而已。不知兄长是什么时候对她生了心,又顾着大局一次次推拒着,这一回…
气氛有些冷,莫名地尴尬。云婵不说话,霍洹也未答,云意兀自引尽了一盅酒,又道:“听闻明宁长公主昨晚在长乐宫跪到半夜,臣想去看看。”
“去吧,她的府邸你又不是不认识。”霍洹听言笑了一声,而后不再看他,目光划在面前菜肴上,续说,“天色已不早了,要去就现在去——毕竟她未嫁你未娶,再晚些去见,长阳城又要编出故事来了。”
“…诺。”云意被调侃得有些窘迫,一拱手便起了身,又深深揖道,“臣告退。”
霍洹一点头,云婵站起身施了个万福:“兄长慢走。”
而后便见云意不再犹豫地退了出去,退出殿门后脚步更快了些,心情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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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云意离开后,席间未再提及此事。直至晚膳用完,二人到廊下落了座,云婵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陛下当真觉得…兄长能娶明宁么?”
“有什么不能?”霍洹反问,“你也看见了,不光是明宁对你兄长有意。”
“可是…”云婵轻声一喟,“毕竟兄长执掌禁军都尉府,若娶了明宁,旁人…”
“他比你更清楚自己执掌禁军都尉府。”霍洹一哂,眼含的笑意中毫无介意这件事的意思,“他自能处理好其中的关系。你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想想另一件事,反正朕是没想清楚。”
云婵一愣,自然而然地被他牵走了话题:“什么事?”
“你是卓卿君的妹妹、明宁是朕的妹妹。”霍洹倚在靠背上,悠悠地凝视着云婵,笑道,“待得卓卿君娶了明宁、朕娶了你…谁是谁的妹夫?”
“…”云婵还真懵了那么一瞬。心中思了一下,无果,一时虽觉得他此时琢磨这事忒不着调,美眸一横,严肃道,“不然陛下您和兄长结拜个兄弟、臣女和明宁当妯娌?从夫君长幼序,让兄长和明宁叫臣女‘嫂嫂’?”
“…”语毕就成了霍洹横她一眼,“自家兄长的便宜也占,云姑娘你真是好气魄啊…”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家庭聚会的时候他们家就这样#
霍洹:这是云意,我妹夫。
云意:这是霍洹,我妹夫。
云婵:这是霍檀,我嫂子。
霍檀:这是云婵,我嫂子。
众:……………

第61章 霍云

赶在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前,云婵与云意一道回了家,先将此事知会了云黎氏。
不出所料,云黎氏听罢哑了半天,并非因为云意将要娶一位长公主为妻,而是因为…
“阿檀姑娘是长公主?!”
这话一问出来,云婵和云意就一齐不吭声了。各自心虚地默了一会儿,云婵颔首道:“是…”
“好啊。”云黎氏笑了一声,显有愠色,“她瞒我也就罢了,你们兄妹两个也一起瞒我。”
说着一睃云婵,神色淡淡,口气不冷不热:“你上一次回家,是和她迎面碰上了的,都不曾告诉过我实话。”
“奶奶恕罪…”云婵忙赔笑脸,转念一思,自己还有另一事瞒着祖母,这么下去待得戳穿的一天又要被怪罪。想了一想,偷眼瞧着云黎氏,又道,“奶奶…小婵还有一事,不敢再期满奶奶,奶奶可想听么?”
云黎氏睇着她,冷着脸吐了一个字:“说。”
“我…头一次回家省亲的时候…”云婵说得吞吞吐吐,“就是…那年元宵…”
她强堆着笑看过去,云黎氏“嗯”了一声。
“那位…那位来过家中的霍公子,他…”她沉了沉息,很难一口气说完。云黎氏瞟着她:“是你的心上人?”
“是…”云婵点头,又道,“但…但小婵想说的不是这个。他…他不是长阳城里的贵戚,他是…”
连云黎氏都被她的磕巴弄得屏息,尽量平静着,沉然问她:“是谁?”
“是陛下。”
云婵简短地吐了三个字就紧咬了唇,眼都不敢再抬,压根没底气去看祖母是什么反应。
于是静了半天,少顷,传入耳中地便是云黎氏手中的手杖一下下击在地上的声音:“你们也太没轻没重!”
“奶奶息怒!”兄妹俩说得齐整,毕恭毕敬的认错态度反弄得云黎氏好一阵语结。
目光在二人间划了又划,末了一声叹息沉重:“罢了,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也说不得什么。你们只记着,不管嫁了、娶了的人是什么身份,也不必卑微。夫妻间先是家人之亲后是君臣之别,若让自己显得谦卑了,这日子是长不了的。”
“诺。”云婵和云意恭谨应下,又一同起身施了一礼,一并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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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让二人都没有料及的是…此番当真是霍檀嫁入云家的门,而非云意到长公主府去。
不知霍檀是用什么法子说服的皇太后,又或是在对婚事点了头后,皇太后索性无心多计较这些了。总之霍檀将此事说出的时候,已是没了皇太后这道障碍。
彼时四人皆在云婵院中,听了之后皆是愕然。好一会儿,霍洹才不敢置信地问霍檀:“阿檀…你认真的?”
“自然。”霍檀点头,说得毫不犹豫,“是我心甘情愿要嫁给卓卿君,就该我从夫。”
她说着看向云意,水眸中那般温柔的笑意,连云婵看着都觉得感慨。
霍洹稍皱眉头,虽未直接阻拦,却是道:“朕去过云家,别的尚好,但卓卿君那位三婶…”
云吴氏实在是个刻薄的人,就算霍檀是货真价实的长公主她不敢欺负,但只怕算计点什么也还是难免了。
“没关系的…”霍檀脱口而出,几是同时,听得云意道:“臣自己置了个宅子。”
“…”其余三人又一阵沉默。
他说的是“置了个宅子”,而非“置个宅子”。这是已准备好了,比霍洹这做兄长的还先一步想到了日后可能出现的不睦。
“不会委屈阿檀的。”云意颔首而笑,握起了霍檀的柔荑,霍檀分明双颊一红。
“咳…”
霍洹和云婵不约而同地一声轻咳,缓了一缓面对眼前一双眷侣的尴尬,霍洹沉肃道:“卓卿君。”
云意垂首:“臣在。”
“朕先跟你打个招呼…”他说着拽过云婵的手,“日后娶你妹妹过门的时候,朕就不为她单置宅子了。”
…废话!
云意能在外置宅,是成婚后迁出来住便罢;霍洹若也为成婚后置个宅子,皇宫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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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有这样的喜事定下来,这一年的冬天,过得格外快。
好像并没有怎么变冷、寒凉也没有持续多久,转眼间,就已是清风拂面。
枝桠间抽了嫩绿,易断的枯枝重新变得坚韧。在枝头结出的第一个花苞初绽的时候,兄长与霍檀的吉日到了。
那天云婵自然是要到长阳城去参这昏礼。一大早,迎亲的队伍就在众人的欢呼下缓缓驶起。
从云意的新宅到长阳城内霍檀的府邸并不算近,行得又不快,云意到时已是晌午,再将霍檀接回,恰是黄昏时分,正是行“昏礼”的时候。
霍洹与云婵皆不在宾客之列。正厅一隅专为二人备了席位,有竹帘隔着,与满座宾朋分开,是为了免了那些繁复礼数。
外面看不到里头,他们倒仍能把昏礼仪程看得一清二楚。眼瞧着二人喝了合卺酒、又将匏瓜合在一起,云婵一哂,感叹道:“真好。”
“着急了?”霍洹笑看向她,口吻悠悠,“别急,待得我收拾好了冯家,宫中和睦了,便娶云姑娘过门。到时候昏礼昏服必定极尽隆重,让天下人都瞧着。”
云婵面上一热,低着头不言不语地吃了口菜,好似并不在意的样子,心下却在忍不住地琢磨,那日自己会是怎样的妆容、用什么样的发饰,万不能让旁人瞧了笑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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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佳肴齐备,想来满座宾朋都喝得微醺,霍洹与云婵这被隔在旁边的,也未能“幸免”。
都想着对方喝得不少,霍洹想亲自送云婵回府才放心、云婵则劝霍洹早些回宫歇息,次日还有早朝。
劝来劝去僵持不下,末了,霍洹和云意要了一枚铜钱。商量好了,若是正面就他送她回去,如是反面,则他回宫她回府。
铜钱抛起、落下,霍洹伸手一接,双手扣得紧紧的,打开,是反面。
“臣女告退。”云婵喜滋滋一福,霍洹却拉住她:“拿错手了。”
“…”
便见他“厚颜无耻”地把双手重新合上,翻了个面,换另一只手拿了起来,自然成了正面。
云婵拗不过他,就只好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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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上了同一辆马车,霍洹把她送到了宅子门口,叮嘱了仆婢几句,这才出言道别:“尽快回宫为好,不进去了。”
“恭送陛下。”云婵深深一福,忍住了没打趣他非要走这一遭的事。
霍洹稍一笑,静了片刻,忽而淡去笑容,认真诚恳道:“别急,最晚明年此时,我接你回去。”
“…不急。”云婵笑着,抬眼望了望他,“今后的日子还长呢。”
又听到他笑了一声,俯首在她额上一吻,转身又上了马车去。
马车驶起来,云婵才抬眼望过去,目送着马车离去,直至看不见了,才转身往里走。
眼见大门已在眼前,守门的小厮正俯□去见礼时,两旁的禁军忽地拔刀出鞘。
云婵蓦地一惊,连往后退了两步才又定住脚。惊慌地看了一看,继而看出二人并非冲着她来的。
于是立即转过头去看,遥遥的,看见一女子从十余丈外的几棵树间疾奔而来。
此处就这么一个宅子,她只能是冲着这里来的。两旁的禁军上前了一步,道了句:“姑娘请先入府。”
云婵却没有反应。
二人看一看她,有些疑惑地又唤了声:“姑娘?”
这回,云婵开了口,口吻生硬极了:“不要伤她,挡住便是。”
继而不做耽搁地复又向里去了,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听得那许久未闻的声音唤了一声:“云姑娘…”
云婵的脚步下意识地一滞,到底没停。
身后又一声唤:“云姑娘留步…”
余光瞥见两名禁军已上前阻挡,可见那人已走得够近了。她吩咐了不许伤她,那二人便只是巧妙地让她不得近前,但仍是一道道的刀光闪过,看得云婵有些心惊。
复向前走了两步,已在门内三四尺的地方了。云婵回过身,睇一睇被两名禁军吓得够呛又并不肯离开的女子,声音森凉:“袭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知道…”袭亦茹一边说着一边避着,纵使察觉出二人无意伤她,眼前的两柄寒刃也实在可怕。
“你来晚了些,陛下回宫了。”云婵又道,遂眺了眼方才马车离去的方向,“片刻前刚走。”
“我知道…”袭亦茹仍是这三个字,下唇咬了一咬,看向云婵,“我只是…想问云姑娘一件事。”
“你这又是哪出?”云婵挑眉,并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连客套都没有,“阴谋阳谋我都比不过你,但惹不起我可以躲着。我在你跟前遭过算计,你就别想着我今天还能请你入府小坐了。”
她半刻也不愿多做停留,就好像拿袭亦茹当了瘟神一般。丢下这一席话转身就要走,可袭亦茹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狠狠僵在原地。
“云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位徐氏?就是…就是我的姨母…”
她怎么会知道…
背对着袭亦茹,云婵收在袖中的手狠一掐自己,以疼痛强驱散身上的冷意。
她回过头,轻蹙着黛眉,满是不解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袭氏一番:“什么徐氏?袭姑娘你寻自家姨母寻到我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提示】恭喜玩家【云意】和玩家【霍檀】喜结连理!
【系统提示】…………哎嘛玩家【皇太后冯氏】在副本【长乐宫】里吐血了!


第62章 觉察

二人视线相触,云婵下颌微抬大有嘲讽,袭亦茹则半点不退缩地回看着她,黛眉稍稍蹙着,追问了一句:“云姑娘可见过她么?”
“哪位徐氏?”云婵自然不会承认,反问了句,袭亦茹颔首,沉沉静静的样子,缓缓道:“我的姨母,陛下的生母。”
眼见离得近的几位禁军皆是一愕。
“陛下的生母早已离世了。”云婵皱起眉头,眸中满是不解,仿若听到了一件很离奇的事情一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我以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袭姑娘这是发了什么疯?”
“当真么?”袭亦茹说着向前迈了一步,两位方才愕住的禁军倒是即可回过神来,横刀又拦上去。
袭亦茹驻了足,抬眼望着云婵,一字字地轻缓道:“我是算计过你,可那时是为博宠。如今我早已离宫,还有什么可跟你争的?来说此事,只是因为…我母亲病重了,姨母是待她最好的人,她一直想见她一面。”
她说着垂下首去,声音低了几分,嗫嚅着又道:“我也对母亲说,姨母早已离世了,可母亲始终不信…”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云婵,话语听着十分真切:“母亲总莫名想着这一边,陛下又安排你住到了此处,是不是姨母…”
如不是先前见识过袭氏的手段,云婵还真想再信她一回、帮她尽这孝。
“袭姑娘真是着了魔了。”云婵冷笑涔涔,淡看着袭亦茹,话里话外皆是觉得此事匪夷所思,真话半点不透,“姑娘也不想想,如今陛下登基为帝,如若生母在世,岂有不接进宫奉养的道理?袭姑娘此语倒是对母亲孝顺了,却是意指陛下不孝,请姑娘谨慎言辞。”
她毫不退让,袭亦茹听罢终于再未说什么,不太甘心地踟蹰一会儿,垂首一福:“打扰姑娘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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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愈演愈烈的不安让云婵直出冷汗。
将仆婢都屏退了,她自己坐在廊下,看着满院初绿的草木,心思比藤蔓还乱。
无论怎么想,都无法相信袭亦茹只是为了尽孝。至于她所说的“母亲总莫名想着这一边”,听上去更是低劣的说辞。
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此事…
云婵很清楚,此事瞒过了天下人,甚至是先帝。霍洹也继续瞒着,为不引皇太后注意,他先前每每来见徐氏都小心极了,东绕西绕,带她同来那次还下狠手杀了皇太后差来的一干人。
如此,决不可能是霍洹自己透了什么信儿出去。可袭氏还是知道了,难不成…
皇太后?冯家?
他们还是察觉了什么?
此时,云婵只想赶到宣室殿去,将来龙去脉同霍洹说个清楚,让他拿个主意,再给自己吃个定心丸。
却是不能回去的,废她长公主位的时候旨意说得清楚:无旨不得入长阳城一步。
就算先着人请旨,走个来回也要耽搁好一会儿。云婵思量再三,起身离了自己的住处,推开院门唤了白芷来,平静道:“带我去那里。”
白芷当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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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进了那座小楼,同样闩好了门,挪开了被褥又掀开木板,暗道呈现眼前。
大约是因为云婵的神色冷得太厉害,白萱、白芷一路上都不敢问什么,一前一后挑着灯笼照路,一直到了寺院。
这地方出宫后的这几个月里,云婵也来过不少次了,和徐氏算是熟络。便没再让白芷去禀话,径自朝着后头的厢房去了。
扣开房门,徐氏看见她一愣,旋即笑道:“天都黑了…怎的这时候来了?”
“夫人…”云婵匆匆一福,“小婵遇了一事,又禀不得陛下,只好先来知会夫人。”
“进来吧。”徐氏颔首,让云婵进了房中。沏了两盏杏仁茶搁到,案上,与她一并落座,“怎么了?说来听听,若是要紧事,我帮你知会阿洹。”
“可能…可能有人知道夫人尚在人世了。”云婵刚简短地道了这么一句,徐氏便眉心狠一跳。
静了静神,她继续说下去,将方才遇到袭氏的始末都说了。她说得忐忑分明,徐氏也是越听眉头就皱得越深。待得她说完,重重一声叹:“只怕你的担忧是对的。”
“夫人…”云婵心里一沉,方才的万千猜测都敌不过徐氏这么一句肯定让她觉得更加可怕。
“我也想过…此处离长阳这么近,冯家的势力又那么大,大概…迟早会知道的吧。”她幽幽笑着,缓摇了摇头,“也罢,也罢。若当真是知道了,怕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她说着站起身,没让云婵跟着,径自出了厢房。
不过片刻又折了回来,手中多了一只竹笼,笼中有只玉鸟,羽色金黄,灵巧地上下跳着,乌溜溜地眼睛看看云婵,叫了一声,又跳到食盒旁吃食。
徐氏将鸟笼放在案上,打开笼门将手伸进去,玉鸟就跳到了她的手指上,乖乖地被她拿了出来。
手上一扬,玉鸟腾空而起,虽是在屋里,却没有再飞回来,而是直接朝着外面去了。在门口恋恋不舍地又往回转了一圈,而后很快消失不见。
云婵看得怔怔,不知道徐氏这是在干什么。
“它会飞到宣室殿的。”徐氏温和笑着,向云婵解释道,“自己训的鸟儿,聪明得很。鸟的颜色各异,这金色的从前没用过,阿洹见了就会知道有要紧事,很快就会往此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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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霍洹上早朝前,在宣室殿前看到了那只金丝雀。站在长阶栏杆上,歪着脑袋,叫了一声:“喳。”
霍洹蹙了蹙眉头,扫了眼身旁的潘瑜,神色若常地吩咐他备马车,说是去云婵的宅子。
潘瑜自是没胆子劝阻,应声退下去办。未免被皇太后责怪,循规矩先着人知会了她一声:陛下又去见云氏了。
而后如常去永延殿上早朝。满殿朝臣都看得出来,皇帝今日分明有些魂不守舍,又全然不知是何原因,问也不好问。
临下朝时,皇帝叫了云意一并离殿,没多做耽搁,径直往宫门处去了。
想着早先的吩咐,宫人们觉得皇帝去见云婵顺带让她的兄长同去也合情理,便无人多想什么,恭送圣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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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车帘放下的同时,霍洹就变得面色铁青。
“陛下?”云意一怔,未及询问,霍洹就先开了口:“除了小婵你还会见到一个人,关乎此人的事,半个字都不许透出去,也不许告诉明宁。”
云意暗惊,应了声“诺”不再多问,不住地猜想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二人进了云婵的宅子,霍洹直奔那小楼而去。每次来见云婵都是去她的住所,这地方云意没来过,但见霍洹在门口停了脚,扫了眼门就知闩着,便道:“把门闩挑开。”
云意揣着疑惑拔了刀,从门缝顺进去一挑,听得木头落地的声音,推门而入。
进了门又重新把门闩好,霍洹的目光投向眼前未铺被褥的床榻:“从这里下去。”
接下来出现的石阶小道让云意都傻了眼,从来不知云婵的宅中还有这么个密道。
“这是在宅子修前就建好的。”霍洹随口解释着,稍释了他的疑惑,“朕常从此处去见个人,但容易被冯家盯上。有了这宅子遮掩,反倒方便了许多。”
怪不得。
云意依稀记得他肃清禁军都尉府时,一些冯家安插进来的禁军提到过奉皇太后旨暗中跟着皇帝来过此处。
只不过每一次都是“跟着跟着就不见了”。
合着是有这么个密道,他若先将人甩开再找个机会进去,那在旁人眼里就跟蒸发了一样。
片刻工夫,到了那一端。
这厢云意还没从突现的暗道中回过味儿来,紧接着又一座佛堂映入眼帘。愕然之意一阵压过一阵,木讷地随着霍洹往后头地厢房走,余光瞥见一妇人迎了过来,接着霍洹一揖:“母亲。”
云意惊得差点跌个跟头——全天下都知道,皇帝的生母难产而死了。
霍洹悬了一路的心在看到徐氏安好时稍放下了些,即要问个清楚,徐氏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道:“去那边说。小婵一夜难眠,刚睡着。”
霍洹点头,而后三人一起去了另一侧的厢房。徐氏不疾不徐地说罢了整件事情,霍洹尚未说什么,云意却先蹙眉道:“您所说的‘袭氏’…可是从前在宫中留过一阵子的家人子,袭氏亦茹么?”
徐氏看向霍洹,霍洹点了头:“是她。”
“这就巧了。”云意气息一沉,回思了片刻,肯定道,“昨日臣入皇城迎亲之时,似在路上看到过她,看方向是从皇城里往外走。彼时看得不算清楚也不曾多想,若就是她…此事也太巧了。”
袭家应是没有什么亲戚住在皇城之内,就算有、就算前去拜访,也该是大理寺少卿带着妻女去更合理,不该是袭亦茹这女儿家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