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大人去查查她在皇城中见了什么人。”徐氏淡泊道,“如当真是和冯家交好的贵戚,此事…就不好办了。”


第63章 迭起

许是关心则乱的关系,一贯在稳步削除冯家势力的霍洹在此事上也有些乱了阵脚,头一个想法是要把徐氏与云婵皆迁去别处。
“陛下不可。”云意听言连忙一揖,“当年既是冯家为夫人安排的此处,兴许冯家目下尚不确信夫人在此,但陛下将人迁走了,冯家便必定会知道。陛下说过从前来此之时常有人暗中盯着,可却无人来这院中查看陛下是否在;袭氏试探过小婵,也不曾有人来此看过小婵是否在——如此,便是冯家也对此事紧张得很,不敢声张,连家中豢养的暗卫都不敢告知。既是这般,原本夫人算在暗处,陛下何苦将她迁到明处去?”
霍洹听罢沉吟着利弊,徐氏已先点了头:“云大人说得是。”她看向霍洹,不疾不徐地温声道,“若依我看,也是先静下来查着,暂不必大动干戈。我在此住着还好,离长阳不远不近,若迁走了能迁到何处?离长阳远了,冯家的机会更多;直接到长阳城里去,倒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可也在冯家眼皮子底下。”
霍洹终一点头,气息稍沉,思量着道:“是。那就有劳卓卿君先查袭氏之事,另再给小婵添一个总旗的人来。”
说及此语中一噎,看向徐氏,解释了一句:“相较于母亲,小婵是搁在明面上的人,和太后也不睦已久了。”
这是怕她生出不满来。徐氏自然明白这些,听言一笑:“知道。你自当护好她。听闻她家中无甚权势,云大人为官时日也不长,她的安危只能靠你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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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到底不宜多做逗留,交待清了事情,霍洹就向徐氏道了别。云婵还睡着,对这一边的交谈毫不知情,他路过那厢房时走近瞧了一眼,见她当真睡得很香,头上珠钗卸了,长发垂在背后,低覆的眼睫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沉沉静静的样子让原本想同她打个招呼的他都不忍心打扰了,阖好了房门,回过身向徐氏轻道了一声:“多劳母亲照顾。”
徐氏抿唇而笑:“小婵懂事。但凡来此,总是她照顾我的时候多些。你若真不愿委屈她,就赶紧料理好冯家的事情,让她入主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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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从那暗道回到云婵的宅子后,云意径直去了禁军都尉府安排各项事宜,霍洹如常回宫。
刚进皇城,就见有宦官在门口等着。再定睛一瞧,还不是别人,竟是大监潘瑜亲自来了。
霍洹搁下车帘只作没看见,更没有吩咐停车,马车就仍缓缓驶着。很快,听到车外传来赔笑的语声:“陛下,陛下。皇太后差臣来候着,说请陛下去长乐宫一趟。”
这么心急?
霍洹一声冷笑,去长乐宫,那让潘瑜再宫门口等着禀话不就是了,竟直接遣来皇城门口。
没作应答,抬了抬眼,淡声让驾车的宦官快些——当然不是急着去见皇太后,只是想把潘瑜甩开罢了,听着声音都心烦。
半刻后回到宫中,直奔长乐宫而去。
还未进宫门就觉出殿中格外沉肃,该在他入殿时施礼的宫人早已跪了一地,一个个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样子。
霍洹未动声色,只作不见地进了殿去,在皇太后跟前一揖:“母后。”
目光所及,有一宫女跪伏在地,显是刚挨了责罚,后背隐隐沁出血来,将原本淡绿的曲裾染出几道红。
“你退下。”皇太后森冷道,那宫女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叩首告退。
皇太后这自己不顺心就拿宫人出气的“习惯”,霍洹也见惯不怪了。并不就此事多问,只从容道:“不知母后何事?”
“陛下该心中有数。”皇太后声音平淡,“隔三差五地往城外跑,哀家知道你喜欢云氏,拦不住你去见她,这也罢了;可方才听说,你又下旨从禁军都尉府给她调了一个总旗的人手。”她轻一笑,斜睇着皇帝,冷涔涔地嘲讽,“就为给她看家护院,你还真是下功夫。”
“朕也不想让禁军为朕办这些私事。”皇帝回以轻笑一声,“可总有人不想让她过安稳。昨日袭氏去找了她,她二人从前的不睦母后也知道,但愿这事和母后没关系。”
皇太后神色一凌。
“母后不必解释什么,多说无益,朕让卓卿君去查了。”皇帝淡泊的神色间夹杂着点挑衅的意味,“朕知道,时至今日母后都觉得冯家的许多事是朕查不到的,只好让母后试试看了。”
来见皇太后而闹得不欢而散的次数,已经多到霍洹记不清楚了。愈发的没有心思和她多费口舌,觉得话已说到,便一揖告退。
皇太后也未做阻拦,冷眼看着他离开,而后道了句:“那个云姒,再杖责二十,发落到浣衣局去。告诉尚食局都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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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都尉府的结果出得很快,当晚入夜时,就有人入了宣室殿急禀:袭氏去的是明宁长公主府。
多巧,昨日霍檀出嫁,一早到宫中拜别后,皇太后这个做母亲的随她一起去了府中。之后,袭氏也去了明宁长公主府。
“据查,袭氏没见过明宁长公主。”禀事的千户揖道,“是有宫中宦侍从侧门直接引进去的。指挥使大人试着问了长公主,长公主说不曾见过她。至于见了谁…就不知了。”
那还能是谁?
霍洹迫出一声笑,怒与怕皆在心中掀得汹涌,想把母亲与云婵从那一方困境中救出来,又怕妄动反添事端,一时境地两难。
强自沉下心来,也知道就这么把徐氏接出来是决计行不通的。想护二人周全,说到底,得扫平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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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就先这么暗中观察着。冯家不动,他们便不动;冯家若动…他山下放着二百五十号禁军,也不是好惹的。
炎热袭来又淡去,枝头在酷暑中打了卷的叶子在天气舒爽些了的时候重新展开,而后又泛了黄。
眼瞧着秋意浓了,便有朝臣提议,该去围猎一场。
说来也确是应该,自霍洹继位以来,还没有去围过猎。这不仅是游乐而已,更是一展天子英姿的大事。振奋人心、鼓舞士气,总归是有并不算小的用途。
短作思量,霍洹点头答应了。禁军都尉府便忙碌起来,到底是远行,要确保沿途不出什么岔子才是。
这厢云意安排人手忙得不可开交,一道道令往外下着,喝口水的空当,听闻手下来禀:“大人,长公主来了。”
“…”云意差点被水噎了,蹙了蹙眉头,“何事?”
“臣也不知,看着很急。”对方这般说了,云意也不敢大意。何况霍檀平日里就算有事,也多是差人来知会一声,从不亲自来禁军都尉府找他,今日实在反常。
暂且将手头的事搁下,云意去了正厅。遥遥看到霍檀并未落座等他,来回来去在厅中踱着步子,忐忑不安得不能更加明显。
“阿檀。”他唤了一声,霍檀回头一看便疾步走了过来:“夫君。”
“怎么了?”他伸手一握霍檀的手,觉得她的手凉得可怕,便又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夫君进来说…”霍檀拽着他往里走,又回身关紧了正厅的大门,咬了咬嘴唇,低低道,“我…我刚从宫里出来。原是去见母后,可听说两位舅舅也在,就没有进去。”
她抬了抬眸,眼中显有惊恐:“舅舅们已经许久没去见过母后了,我不放心,偷听了两句,他们好像要…好像要…”
她说不下去,云意觑了觑她的神色,问得也小心:“如何?”
“借着围猎的机会…弑君。”
霍檀道了这么一句就缄口不言了,云意狠抽了一口凉气:“我去禀陛下。”
“我禀过皇兄了。”霍檀忙道,顿了顿,又说,“皇兄大概很快会召夫君说此事。他的意思…是照去不误,摸清了情况在冯家要下手的地方布下人手,既能保得平安,又能给冯家加上弑君的罪名。”
也好。冯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一道道罪名查起来颇费工夫,加上虽有过也有功,直接除之难以服众。
若是能直接有个弑君的罪名,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无论如何都是无可赦的大罪,再不用耽搁隐忍什么。
“我来是、是想求夫君,一会儿能不能请旨…不随驾了?”她说着,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一下下地咬着嘴唇,咬了四五下才又说下去,“我、我不放心…皇兄有安排在先,那许多人护着,自会无恙,可夫君您…”
云意皱眉的同时哑笑出来,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霍檀的话语戛然而止。
“娘子放心。”他话音沉稳,紧搂的双臂感受着霍檀缩在他怀里时的瑟瑟发抖,“我不会有什么事的。毕竟已先一步知情,能护陛下周全,就能保自己的命。”
“可是…冯家那么大…”霍檀贝齿紧咬,越想越觉得不安,“夫君就留下可好?反正、反正护圣驾周全也…并不少你一个,你就请旨留在长阳护婵姐姐就是,皇兄也担心婵姐姐,会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霍洹拍桌子:来赌杀我会不会成功吧!赢了的送币!
阿箫一口水喷桌子上:滚!!!是个人都知道不会!你想穷死我么!
霍洹:那我要和小婵滚床单。
阿箫淡定脸喝茶:净网2014,你想我进局子么?
霍洹:那我要亲小婵。
阿箫皱眉。
霍洹:抱抱也成…
阿箫微笑:我们来聊聊赌你会不会死的事儿吧【目露凶光】
霍洹一个哆嗦:今儿天儿不错,哎你看内是什么…

第64章 谋逆

不论霍檀心中有着怎样的担心,云意都还是要随驾前去的。这等半点疏漏也出不得的大事,他这身居指挥使的人,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在圣驾离开的前晚,几人到云婵宅中小聚一番,除却霍洹、云婵和云意夫妻,叶澜也来了。她倒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算不开口,几人也知这是想着明日可和她夫君一同往围场去,此行定要玩个痛快。
霍檀这要留在长阳城里的,见状有点闷闷不乐,一扫因围场各样安排而生的不安,对叶澜不无嫉妒:“还是翁主好福气,我和婵姐姐都去不得,只能坐在这儿干想。”
叶澜嗤声而笑,拿了枚柑橘在手里剥,边笑边道:“来日方长。这不是有紧要安排才不敢让长公主去么?长公主若像我这般和这些事牵不上瓜葛就无妨了,既有瓜葛就还是谨慎些——毕竟玩乐不急,这才嫁给指挥使大人半年不到,日后有的是机会。”
她这番宽慰在情在理,霍檀虽还是恹恹的,也不再埋怨什么。往云意肩头一靠,双臂还了他的胳膊,不言不语。
“陛下当心些…”云婵看向霍洹,叮嘱之语轻轻的,“若有拿不准的事,宁可不做也莫要犯险。毕竟…”她顿了一顿,一哂,“大夏朝都仰仗着陛下呢。”
“说得那么好听干什么?”霍洹淡睇着她,“直说是你等着我回来就是了。”
“…”云婵的脸一红。
“快说。”他不依不饶地催促着,一副认认真真想听她说的表情。
这回不止是云婵,在座几人都听得一僵。霍檀就势倒了下去,将脸埋在了云意膝上不理眼前这两位,叶澜简直后悔没拽着夫君同来,只好兀自去看梁上雕花,强作镇定。
云婵自知这“逼迫”中没有恶意,又实在有点窘迫,眉眼一番瞪了瞪他,复低垂下去,缓缓道:“陛下当心些,安全回来才好,臣女还等着嫁人呢。”
说完之后好像觉得更窘迫了,头都不敢再抬,板着脸从叶澜手里抢了半个桔子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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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的时候,皇家仪仗就出了长阳,洋洋洒洒地往珺山去了。云婵站在院门口看着,遥遥地,能看到一顶顶幡,气势慑人的红黑两色,夹在天地之间,好像能震慑一切。
“小姐别担心了。”白芷在她身后轻劝了一句,看一看不远处的仪仗,自己的口吻中明明也有散不去的担忧,“知己知彼,不会出什么事的。”
“嗯。”云婵点了头,回过身握住她的手,“若此番一切顺利,冯家便算是没后路了。我会嫁给他,你…”
她止了言,而后又一笑:“有些事情总该大白于天下,熬到头了。”
白芷的手在她手中陡然一搐,却到底没有将手抽出来,缓然点了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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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洹离开长阳后的头一个夜晚,云婵陪着徐氏一同过了。因为相谈甚欢,也因为心事太重,二人均是无甚睡意。备了茶点,坐在榻前聊了一夜。
太阳破晓之时,又一同备早膳,云婵调着豆馅想做一道酥饼,却是味还没调足,就见白萱来了。
她来得急,从暗道赶来有些乱了发髻,没来得及梳理,径直找到云婵禀话:“小姐,袭氏又来了,说是要见小姐。看着气势汹汹,不见小姐一面不罢休的样子。两位百户大人劝也没用、吓也没用,她就是不走。”
又和皇帝沾着点亲缘,他们也不敢真伤了她。云婵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徐氏劝道:“你去一趟就是。离得也不远,回去料理好了再回来,刚好用膳。”
“可是…”云婵有些犹豫,大觉让徐氏给自己做早膳是不合适的。徐氏却不由分说地又道:“不碍的,有白芷在这儿帮我,你去就是了。”
于是云婵一福身高了退,随着白萱从暗道往自己的宅子走。熟悉的路已走了数十回,推开木板,二人从塌下钻了出来,理了理衣服正要出门去,脚下却猛地滞住。
带着陡然腾起的满腔惊愕,云婵看着眼前紧阖的门回不过神来。
那门纹丝未动,门闩仍闩得好好的,可那原该素白干净的门纸上,一道血痕红得刺目,血痕两旁,依稀还有数十血点。
好像是从远处溅洒过来的。
“小姐…”白萱有些怕,向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又下意识地走上前去挡云婵。
云婵握了一握她的胳膊示意她让开,放轻了脚步,走到门缝边一看…
眼前这一方不大的小院里,已横了十余具尸体,有几个不知是什么人。可剩下几个,分明都穿着飞鱼服,是为她守宅的禁军。
“出事了…”云婵倒抽了口凉气,怔了一怔,拽着白萱就往回走,“不能出去,我们回寺院。”
“小姐,那些禁军…”白萱字字带惊,显有些狠不下心就这么离去,毕竟已朝夕相处了许多时日,就算还连泰半禁军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也清楚他们在此办事是尽职尽责的。
“我们帮不上忙。”云婵一语打破她的自责,伸手掀了榻上木板就往下走去,“他们功夫那么好都没了命,你我出去就是平白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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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暗道,已经走了数十回了。唯有这次,二人一路疾奔,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敢停脚。
想来…是来要她的命的,让袭氏敲开门见她,若她出去见了,现在大约已命丧黄泉。
可她彼时并不在家中,于是那边等不及了,就闯了进去大开杀戒。
想取她性命且还有本事和禁军一较高下的,除了冯家…她也实在想不到其他人了。
一路都在担心,徐氏会不会也已遭了毒手。毕竟连那寺院都是冯家为她安排的,虽是比她的宅子离得更远些,但冯家突然痛下杀手出乎意料,既然想要她的命,怎么可能会放过徐氏?
回到那厢房中,伏在门口看了看院中动静,似乎并未出什么事。
云婵推开门,半步不停地赶去小厨房。徐氏和白芷仍忙着早膳,见了她一愣,徐氏笑嗔道:“干什么这么急?”
“夫人…”云婵喘了两口气,“出事了,大概是冯家…冯家闯进了我的宅子,死了好多禁军。不知是为什么,但他们…”
她说得有些混乱,毕竟是头一回目睹这么多人死去。那一道血痕彷如梦魇一般印在脑海中,稍一凝神就呈现出来,无比清晰。
她说得很有些混乱,徐氏却已听得明白。放下手中瓷碗,道了一声“快走”便向外走去。行至前院,倏有一支羽箭射进院中,生生惊得四人都停了脚,徐氏手中一拉云婵,转身又往后院去。
“夫人…我院中有二百多号禁军,他们能一路杀进去,可见人数不少。”云婵一壁随她跑着一壁道,“我们能躲到哪儿去?”
“没地方躲也不能等死。”徐氏脚下不停地朝后院去。月门已在眼前,却是阖得紧紧的,显是数年不曾开过。推开门时落了许多灰尘,徐氏咳了两声,笑意从容,“这后面的山,这么多年我从没去过,这回倒正好去躲躲。”
“咣。”前院的门被撞出一响。
“快走。”徐氏拉着云婵又往外走,白萱也随了出去,白芷却在原地踌躇了一瞬,一咬牙:“夫人和小姐先走。”
“阿芷?”徐氏一愣,猛地停下脚来。
“我回长阳城求救…”白芷说着就转过身往回跑去,朝着有暗道的那一间去了。她一袭藕荷色的曲裾留下一道看上去有些梦幻的背影,和一句听上去很明快的话,“夫人忘了?我儿时调皮,这附近如何…早已摸得清楚…”
再往后的话云婵没听清楚,又一声撞门声响了起来,白芷已进了那厢房中,徐氏握着她的手一紧,回身关上院门,朝后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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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城里,同样是一片杀气。
皇帝离开的第二天,不知何处来了兵马。人数倒是不多,几千人而已,秩序也井然,并不行烧杀抢掠之事。
只是…直接奔着各官宦世家的府邸去了。
禁军都尉府的七成人马随着圣驾离开了长阳,余下三成,在回过神时,已被死死拦在都尉府中,对方人多势众,硬拼不是对手。
满城的百姓摸不着头脑,看着兵马行过街道,全然不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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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外的嘈杂已持续了许久。
来者终于冲破了宫人的阻拦,直入正殿,礼也未行就道了一句:“姑母。”
皇太后正坐在榻上读着一本佛经,听言抬了抬眼,大有不悦:“没规矩。”
“姑母还知道规矩!”冯子沅笑声冷厉,“若当真眼里有规矩,长阳城里的兵马是怎么回事!”
“你质问哀家?”皇太后蹙了蹙眉头,坐起身子,“哀家有些事要和陛下谈谈,不如此,他不听。”
“这是谋逆…”冯子沅攥紧了发抖的拳,有些无措地向后退了一步,笑声发哑,“怨不得…陛下对冯家下那样的狠手,连我都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私兵。究竟还有多少无可赦的大罪让你们瞒得天衣无缝…”
“此事若成,就再没有什么大罪了。”皇太后淡淡言道,面上那一抹惯常有的笑容,让冯子沅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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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逆转

想要阻拦又阻拦不得,实在是件无可奈何的事。
冯子沅出了宫,在马车上看着各官员府邸门口都有士兵严守,只觉长阳城里一片昏暗。
冯家从来没死过心,他很清楚。但是此举未免也太胆大。
一时说不清是希望此事能成还是会败。若败,罪无可恕,冯家必定覆灭,满门抄斩;可若成,就是天下易主。
单是“易主”也没什么不好,冯子沅不是个迂腐的人,对天子没有什么愚忠。只是时至今日,他自认冯家没有哪个人有坐拥天下的才智和魄力;权欲熏心之下,更不会事事为民着想,到时候受苦的,就只能是百姓了。
两难境地就是这样,冯子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面不想此计得逞,一面又实在狠不下心来到围场去告这个密,那无异于把全家送上断头台。
就这么挣扎了好远,直到哭喊声撞入耳中。
冯子沅蹙了蹙眉头,揭开车帘再度向外看去,路过的,恰是禁军都尉府指挥使的府邸。
有个女子哭喊着要进去,已是声嘶力竭,家丁却把她往外挡,她死抓着家丁不松手,弄得十分尴尬。
冯子沅的目光停在她的左臂上。
大半衣袖都被鲜血染红了,马车行得近了些,能看出一道伤口从肩上划下去,是新伤。
冯子沅是上过战场的人,对这样的伤口再熟悉不过,一眼就知是刀剑砍出来的。
真是奇怪。
“停。”他道了一个字,车夫立刻勒了马。他想吩咐把那姑娘叫来,想了想,还是自己下了车去。
“怎么回事?”冯子沅一壁走上前去一壁询问,家丁见了他连忙一揖:“冯公子。这姑娘不知哪来的,非要见指挥使大人。公子您也知道,大人他随驾出去了,只有长公主在府上…”
想是这鲜血淋漓的样子弄得霍檀不敢见?
这想法在冯子沅心中一晃就没了——抬眼看去,霍檀就在前院中,淡看着这一边并没有胆怯和躲避,只是不想出来。
“姑娘什么事?”他询问了一句,“在下和云大人算是认识,你不妨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