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很奇怪地看了看萧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我只是出去溜达一圈,又不是不回来了。干嘛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不许胡说!”
萧疏猛然发出的一声低低断喝,惊了白夏一跳,下意识一扁嘴,委屈:“你吼我…”旋即眉毛一竖,大怒:“你吼我!”
后悔不迭的萧疏忙拉了她的手欲说软话,还没张口,她却已重重甩手,怒冲冲地走了。

萧疏呆了呆,想要追上前去,又生怕一句不当心惹得她更加生气。气大伤身,万一弄个不好,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
病情总跟心情或多或少有着直接关系,所以他根本不敢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因为无论他再怎样理解再怎样明白,对她而言,这样的决定必然是扎在心尖的一根刺横在心里的一道堑,要如何拔除如何跨过,才能造成最小的震荡和伤害,他不知道也完全没有把握。
或者,只有等他解了毒她去了病,事过境迁拨云见日之时,才是最适合坦承的吧…
原来,太过在意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左右为难患得患失,继而踌躇犹豫言行蠢笨。
在原地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提步追上。就算暂时不能在她的气头上现身,至少也要让她不离视线。

只可惜,萧疏本以为白夏是去市集闲逛,于是乎首先便择错了方向,其次,万没料到她所谓的随便走走居然用上了很是不错的轻功,一来二去两相打岔,干净利落失了踪迹。
萧侯爷一急,索性调动全城的守卫开始搜寻,闹了个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为官数载,总算过了把以权谋私为祸百姓的瘾。相信假以时日,冲冠一怒为红颜,佳人一笑戏诸侯的事情,似乎也并非不可能发生…

城里的诸般热闹景象,早已晃到了城外的白夏却是无缘得见。
不过她此刻所在的地方倒也算不得多清静,白烟缭缭木鱼声声,善男信女祈祷膜拜,这建于半山处的古老寺庙虽不大,香火却极是鼎盛。
白夏东逛逛西看看完全没有敬佛礼佛的样子,转出正殿时恰巧遇见了老住持。
和尚看她,她便也看和尚,和尚笑,她便也笑。看来看去笑来笑去,心中郁积多日的烦闷竟散了不少,眉眼间现了应有的灿烂明媚。
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于是点点头,她于是诚心诚意的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和尚转身去扫无根的菩提树,她一转身,却正对上染了尘的明镜。

不知何时静静站在殿外的司徒鸢只距离白夏不足三步,面面相觑,真是冤家路窄想装没看见都不行。
摸摸鼻子,白夏心里叹气面上笑:“好巧啊!你也来求菩萨保佑吗?”
“也?”司徒鸢看了看宝相尊严的佛像:“我不信这个,难道你信?”
“我也不信,因为诤言不信。”
许是在佛门之地,人便会不由自主的敛了棱角添了平静,这会儿的司徒鸢没了高高在上的傲气咄咄逼人的凌厉,虽仍显冷淡,却不再拒人千里:“他若信,你便信了?”
白夏理所应当的点点头:“对啊,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如此没有自我没有主见,你就不怕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输家?”
“两个人在一起是过日子,又不是打仗,干嘛要分输赢胜负?”白夏有些不以为然:“如果总是互相较着劲儿的话,多累呀!”
司徒鸢的视线转到她脸上,仔细打量片刻:“没想到,他竟会看上你这样平凡普通的庸碌女子,可见,一个人的喜好是会发生很大变化的,而且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又变了。”
“你是想跟我说,诤言总有一天会变心,会喜新厌旧?”
司徒鸢微微垂眸,唇角有着一闪即逝的上挑痕迹,似讥讽更似自嘲:“我只是忽然想通了,事在变,人在变,心在变,没有任何东西会停留在原地等我们回来找寻。就比如这尊佛像…”侧首抬眼:“今天庄严无比神圣万分,明天,说不定就是一堆破烂泥块任人践踏。许的那些愿,又该找谁来还。”
习惯了她的强势,面对着眼下忽然流露出的几分软弱,倒让白夏又摸鼻子又挠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在这尴尬只持续了少顷。

司徒鸢大约也不想在她面前过于失态,不再多言迈步离开,衣衫单薄肩背笔直。走了丈许,脚下一停,未回头,只冷冷道了句:“记得转告他,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白夏愣了愣:“什么意思?”
“那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司徒鸢顿了顿,半转了身,看了白夏一眼:“解毒的条件。”
“你…你能…”
“我能。”司徒鸢迅速收回视线,复又背对:“我下的毒,我自然能解。”
白夏见她要走,忙追上两步:“那你究竟要怎样才肯…”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样?”司徒鸢身形一晃已在五丈外,徒留短促轻笑,伴着一句冷语:“他第一个说要娶的人,可不是你!”

“她果然能解了诤言的毒,我果然没有猜错…”白夏喃喃自语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抖得厉害,揉揉眼睛,模模糊糊间又看见笑呵呵的大和尚,于是伸手拉了拉雪白的长胡子,咧咧嘴:“大师傅啊,如果按她那么说的话,我岂不成了妾?”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都对和尚有着莫名的崇拜和喜爱~~~
另,看到有人对妖怪的性别产生疑问,在此声明一下:妖怪只是心理上的纯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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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八章 男女之别 ...
萧疏虽然情急之下做了以权谋私之事,但总还算有些理智,确定了白夏在山中的寺庙后便选择了孤身前往,而没有直接领着一队人冲上去扰了佛门清净。待到终于见着了要找的人,他却忽然开始痛恨起自己的理智来。
因为有无时无刻不忘身体力行引导他人‘堪破色戒’的峦来大师所留下的心理阴影,所以眼前这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和尚虽是满脸的长者慈祥,可那笑呵呵轻抚白夏发心的动作在萧疏看来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怎么看怎么想拆了这座庙…

压住恶念,深呼吸,维持着面上的谦和有礼,先对住持规规矩矩施了礼问了好,方转而柔声对白夏道:“若是已经上完香礼完佛,便跟我回家吧!时候不早,别在这儿打扰大师清修了。”
白夏见素来泰然自若的他,此时额上鬓角浸满了汗水,面颊当是因为疾走和骄阳照射而微微泛着红,神色间还残留着些许强自按捺的焦急,不由一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啊。”
“那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我只是…”

萧疏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必然极是反常狼狈,理了理衣袖,却不知当如何解释。
只因了一时半会不知她在哪里在做什么,便莫名其妙冒出再也见不到她的念头,于是心慌难耐大张旗鼓大动干戈吗?好像,太荒唐了…
可自从知晓了她身有绝症且至今未愈,这种感觉,这种恐惧,便一直拥堵在心,无法可排无计可施。

而萧疏的大反常态及沉默不语,落在白夏的眼里却是另一层意思。
那天他与司徒鸢见面后失魂落魄,半夜悄悄出去定是待平息了心绪又继续详谈深谈,想必,已经解开了当年的误会也解开了彼此的心结。
就算…就算萧疏对她白夏情深意笃,与司徒鸢之间情缘难续,可是,司徒鸢现在可以救萧疏,条件也是摆明了的。
萧疏这几日的言行举止皆有异样,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带着股小心,少了以往的轻松随意,多了疏远的客套淡漠。
是因为情,还是因为命?
若是后者,他定是因了她的缘故而无法答应司徒鸢的条件,可是,她又怎能因了自己而再次断送他生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是啊,再次。
若是前者…

萧疏眼睁睁看着白夏的脸色变了数变越变越糟,却完全不明所以,只道是自己哪里不注意又惹了她不高兴,唯有继续沉默生恐说多错多,于是白夏便更加愁肠百结郁闷万分…
相对无言,气氛尴尬。
住持见状,拍拍自己满是福气的肚子笑呵呵打圆场:“天气炎热,二位施主不如到老衲禅房稍坐片刻,饮杯清茶用份素斋,消消暑解解乏平平心静静气,可好?”
白夏不能驳其面子遂勉强笑了笑,萧疏顿时觉得这老和尚似乎也没那么不对劲,胖乎乎怪可爱的…

暗松口气,刚想趁势答应找个台阶缓缓僵局,却听白夏忽地问了句:“诤言,如果明天大殿里的佛像倒了碎了,怎么办?”
萧疏愣了愣,实事求是地回答:“找工匠重建。”
不料白夏听后神情立马一黯,低声喃喃:“没错,有些东西就算变了就算不再停留原地,但只要双方愿意只要彼此有心,总还是可以重新来过。”说着说着,竟带了几分哽咽。
她这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让萧疏彻底傻眼,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说的那五个字究竟有何不妥。
无可奈何只得看向住持,老和尚抖抖长眉又摸摸肚子,然后表示爱莫能助…

白夏顷刻间已是热泪盈眶,一跺脚,索性转身就走,萧疏连忙欲追,却被她头也不回的一句:“不许跟来!”给吼得老老实实钉在原地,眼巴巴看着她几个起落消失不见,焦头烂额抓心挠肝。
旁观的住持摇头晃脑连连叹了三声气:“为何不追?”
萧疏沮丧莫名,只觉得这辈子都没如此挫败过,便也顾不得是在初次相见的陌生人面前,话语里不由自主竟带了点儿委屈:“大师不是也听到她的话了,她不让。我若坚持,说不定又要招得她生气难过…”
“她让你不追你就不追,她若说你是个杀千刀的死鬼,是不是代表她真的对你恨之入骨恨不能杀你一千刀把你杀成鬼?”
“……”
“女人的话,要反着听。”像是觉得无遮无挡的脑袋被太阳晒得不舒服,住持摇摇摆摆晃到一个僻静的阴凉地蹲下,伸出手招了招:“小伙子,来来来,听我与你好生絮叨絮叨。”
萧疏目瞪口呆地看着掖起袈裟随随便便蹲在那儿跟个球似的老和尚,默了默,终究还是走了过去,恭恭敬敬抱拳弯腰:“请大师赐教。”

“大什么师啊?你既然不信佛,那么即便是佛祖显灵跟你说话,恐怕你也一样不以为然。”甩起袖子扇扇风,就如普通田间地头的慈祥老者,再无半点得道高僧的超凡脱尘:“我现在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一个道理,女人的心海底的针,男人永远都是猜不透的。同样,男人的想法,女人也永远都不会明白。这是天生的差异,谁也没有办法改变。于是这样一来,便造成了很多庸人自扰的误会,便造就了世上的无数痴男怨女。”
见萧疏仍是一脸茫然,老和尚便拣起旁边的一块黄色鹅卵石:“如果有一天,你的妻子忽然问你,这石头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你怎么回答?”
萧疏仔细瞧了瞧:“色泽和形状尚可,算是喜欢吧。”
“于是乎,你完了!”老和尚两手一摊表示遗憾,用两根手指捏起石头晃了晃:“这代表二十年前你的一个红颜知己,姓石,喜着黄色衣裙。你说喜欢,也就意味着,你的心里还有余情未了。”
萧疏:“……”

“瞧见没有,女人会从一块石头想到二十年前的情敌,而这块石头在男人的眼里,就只是一块石头。”
略一思量,萧疏终于恍然:“所以,刚刚她讲的佛像指的是…”旋即惑然:“可,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那上面去…”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她会胡思乱想,是否因为你让她感到不安。”老和尚擦擦脑门上的汗,拍拍手站起来:“小伙子记住,男人和女人虽然天生没有办法互相了解,但也正因如此,相互之间才要多说多听,不厌其烦。”
“大师…哦不,前辈果然通达,晚辈受益良多。”萧疏这一回,是真心真意的恭敬行礼:“出世之人超脱物外,这红尘中事,果然要比我等凡俗之人看得透彻…”

话音未落,但闻脆生生一个童音响起:“爷爷,奶奶让你回家吃饭!”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冰雪可爱的小道士牵着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尼姑,冲着老和尚连连招手…

“不入世,谈何出世?不经历一番酸甜苦辣爱恨痴嗔又要如何看破?只不过老衲天资有限,看了一辈子也没能看破。”住持笑眯眯应了声,整整袈裟,恢复慈眉善目的高僧模样:“故而也只能,妻儿炕上坐,佛祖心中留。”
萧疏呆了半晌,喃喃道了句:“您是不是有个徒弟,法号叫峦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短了点儿过渡了点儿,满足一下妖怪对于‘和尚尼姑和道士,吉祥如意一家人’的恶趣味…
其实,岁岁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个感情方面的天然呆啊天然呆,雏儿啊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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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五十九章 坦白从宽 ...
萧疏这回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白夏,因为她刚一下山,就被候在那儿的一队人马给不由分说控制了起来。
幸亏领头的多少知道点儿她与萧疏之间的关系匪浅,虽然暂时搞不清楚她究竟做了什么导致侯爷拿出通缉要犯的劲头大肆搜捕,不过在敌我关系不明的情况下谨慎行事总没错,所以只吩咐手下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并没有太为难于她。
话虽如此,当兵的行事作风却历来是简单粗暴有效的,百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举刀握枪叉腰虎脸齐刷刷的往那儿一杵,恐怕任谁被莫名其妙裹在正中动弹不得,都不会生出此地风光独好的闲情逸致。
于是萧疏赶来时所见到的白夏,那小脸黑的,跟四妹似的…
总算白夏无论再怎样气恼仍能识得大体知晓分寸,没有当着萧疏属下的面儿对他发作给他难堪,反而客客气气对众将士道了辛苦,乖乖巧巧跟着他回了府。

只是院门一关,情势顿时就变了。
萧疏提心吊胆了一路早有准备,眼见白夏面色一沉,立马便态度端正的赔礼道歉:“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他们竟会如此莽撞,没吓着你吧?”
“托你的福,让我也享受了一把朝廷重犯的待遇!”白夏冷哼着斜睨:“你这是在向我显摆你有多大的本事,好让我明白既然在你的地盘上就只能老老实实听凭摆布,只要你不许出去,我便连门也靠近不得,是不是?!”
“…这都哪跟哪啊?你怎么会想到这些地方去的?未免太…”
“太无理取闹太不可理喻对不对?”白夏截了他话,瞪圆了眼睛一把将他推开:“我本来就是这样坏脾气不讲道理的人,受不了的话,该找谁找谁去别来烦我!”
萧疏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她婶子还冤…

白夏怒冲冲往院里走,萧疏吸取教训毫不犹豫紧随不放。
“别跟着我!”
“我不。”
“不许进来!”
“我不。”
“离我远点!”
“我不。”
“把手拿开!”
“我不。”
“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
“好啊。”
然后,抱着白夏不松手的萧疏的小腹就被狠狠打了一记…

萧疏闷哼着弓了身,但双臂仍未放开半分,只咬牙嘀咕一句:“老和尚骗我…”
“老和尚?”在气急之下的出手总难免把握不了轻重,白夏见他额角冒出了冷汗才知自己那一拳的力道委实过了些,心中一软一后悔,便不再挣扎,只是神情语气仍旧僵硬:“又关住持大师什么事?”
“他告诉我,女人的话要反着听。可你怎么说对我不客气就真的对我不客气了呢?”
白夏呆了片刻,方终于明白适才萧疏的种种无赖言行是得了哪位高人的真传,再瞧他此刻满脸的无奈委屈,顿时觉出几分喜感来,不由一抿嘴,露了笑:“怪不得忽然转了性,原来是找出家人醍醐灌顶去了。”

萧疏看她可算对自己现出了久违的好脸色,心头一松,手臂稍稍环紧,牢牢拥她入怀:“夏夏,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让你不安,今后一定不会了。”
“今后…”他身上有淡淡的书墨香,很好闻,白夏一直很喜欢,可这会儿的浅香入了鼻却刺了眼,模糊了视线,将脸整个儿埋入他的胸前,闷住声音掩住哽咽:“诤言,司徒鸢当初那样对你,是否另有苦衷?”
萧疏一愣:“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只管回答。”

萧疏谨记老和尚的教诲,要有一说一绝不隐瞒,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话实说:“没错,的确是有些隐情。当时,她父王在朝中摄政,她又军权在握,难免遭到君主猜忌。与我商定休兵罢战之际,恰逢国内政敌突然发难,用大量罪证让她父王陷入被动窘境。又借机指责那场战事久无进展,乃是因为她故意拖延拥兵自重,企图勾结外敌谋朝篡位。而她与我坠崖后双双失踪的那十日,及随后对战事的态度转变,就是相互勾结的铁证。所以,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保住家族的根基,她就必须要用最狠最绝的方式,与我撇清干系。”
“也就是说,她并非真的想要杀你,只是在做戏。”
“那一万伏兵所起的主要作用应该是防止她骤然发难带领亲近叛变,倘若…倘若叶大哥没有率兵赶来,她或许也有办法放我离开。其实现在想想,我与四妹能在那样的绝境下逃出生天,说不定…亦多少与她有些关联吧?”
“也就是说,她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要害你,只是情势所迫逼于无奈。果然,果然…”
萧疏终于觉察出白夏的不对劲,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拉离自己的怀抱,竟发现她早已泪痕满面,一惊一痛,手足无措:“夏夏,你这是怎么了?如果我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千万别闷在心里,对身子不好。”

白夏其实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几天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郁,似乎万事万物落在眼里都是灰蒙蒙一片,看不到光亮看不到希望。
易怒易悲就是不易喜,总之无论瞧见什么都能想到不好的地方去,比如看着战风日渐发福的小身材,就会想,有朝一日自己如果成了水桶腰,可怎么办呐?到时候,诤言会不会就不要她了,不对,根本现在就已经不要了,她还是水蛇腰的时候就不要了…

这么一想,眼泪立时掉得又快又急,且越来越汹涌,滔滔不绝。
萧疏无计可施应对无能,便只能用方帕给她擦,擦啊擦啊擦不完,擦来擦去擦得自己都快要泪奔了…
“夏夏,别哭了啊,咱们别哭了好不好?要不然…你再打我几拳?”
白夏抽嗒着怒目:“你就喜欢别人打你是不是?你就喜欢别人有事没事捅你两刀毒你两下对不对?怪不得都说‘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上脚踹’,男人果真都是贱骨头!活该我心慈手软被人甩…”
听到这儿,被骂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的萧疏总算灵光一现抓住了一点儿苗头:“甩?谁甩你?被谁甩?…我?!”

“你还跟我装什么糊涂?不是你,难道是四妹妹?难道是战风?难道是隔壁的老王?!”白夏终于忍无可忍全面爆发,用手在脸上胡噜一把,恶狠狠地发飙:“萧诤言我告诉你,想甩我,门儿都没有!你敢甩,我就敢让你那第七块这辈子只细不粗只小不大只短不长!”
萧疏:“……”
“就算她当初确有苦衷,就算你对她余情未了,甚至就算…就算你俩现在天雷勾地火郎情妾意至死不分开,也休想甩了我!”白夏吼了一通,爽了一些,然后冷静地想一想,又道:“我明白,做人不能太自私,她要是真的能治好你,我自然没理由也没立场硬拦着。毕竟,你还有家人,要为他们而活。再说,我也没那个兴趣做寡妇…”
深吸一口气,别过脸,鼻音浓重:“这样吧,如果她横下一条心非要嫁给你才肯告知解毒之法,那你…你也不是不能享齐人之福。不过,我要做妻!她若是堂堂一国郡主之身不介意给你做小,那我也不介意被叫老几岁,勉为其难做她姐姐。”
“夏夏…”
“我知道,按照时间来算,你承诺娶她在先,不过这个我不管,谁让你已经派人去梅岭提亲了的?若敢反悔,小心我昭哥哥和几个兄长炸平你萧家产业毒死你大楚国人!戎狄郡主了不起啊?我白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夏夏…”
“少罗嗦,就这么定了!
“我有异议。”
“萧诤言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萧疏于是很无奈地叹口气:“可是,自我爷爷起,萧家就没有纳妾的规矩。”
白夏一愣,正想大怒,便听他又慢悠悠道了句:“而且,我早已有妻。”稍稍偏首,黑眸凝亮,唇角含笑:“萧白氏,祖籍梁国梅岭,生于寅卯年八月二十。于某年某月某日,嫁于萧家长子,萧疏为妻。这是我大楚户部登记造册的资料,白纸黑字核实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