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瑟坐在上殿,让寒生将生死簿呈上来,幽幽问:“天帝改了哪本生死簿?”
寒生如实答道:“回司主,天帝改了天道和阿修罗道。”
“嗯?”倾瑟抬起眼来,看着一脸镇定的寒生。
天道涉及的乃人间帝王之家的生死,阿修罗道涉及的则是权臣官员勾心斗角之人的生死。
寒生道:“天帝主要是重置了人间百里国帝王的阳寿和百里国宰相一家的阳寿。其余的皆是小修小改,为做太大变动。”
倾瑟嘴角冷不防一抽。
天帝…他当真是好雅兴!在天庭拿观尘镜瞧她笑话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他那扭曲阴暗有变态的心理了!居然还要插手那些凡人的生死,当真是看着倾瑟在凡间遭难天帝那厮就十分开心。
倾瑟翻开天道和阿修罗道的生死簿一看,果真百里一家和莫家的生死被人用红笔批注了。遂她颇感头疼得扶了扶额,吩咐寒生道:“你去查一查,这一世早死的莫家人将投哪个轮回道,让鬼差给投个好人家,下一世的阳寿尽量弄长久一点。”
寒生踟蹰了一下,问:“那百里一家是否要如此做?”
“百里一家?”倾瑟顿了顿,伸出手指翻了翻天道生死簿,不想双眼恰好瞟上了一个人的阳寿,阳寿边上稳稳当当地写着“百里落尘”这个名字,遂她道,“百里家的就不必改长了,唔改得潦倒一些倒是可以。”
“是。”
随后倾瑟思忖了下,又道:“本司记得我幽冥境的生死簿与天庭那司命星君臭老头的命格簿子息息相关,有没有这回事?”
寒生道:“确有其事。每隔一个季度,司命宫就会将凡人的命格簿子送下来,下官们好将凡人的生死簿与司命星君的命格簿子对号入座。”
倾瑟手掂了掂下巴,唇角浮现出一个莫名阴森的笑来,道:“若是司命星君写的命格与本司幽冥境的生死簿对不上号,那岂不是还得再修改一回?”
寒生老实道:“回司主,这些目前已经与司命宫的命格对上了号,无需修改。”
倾瑟利索地将六本生死簿抱在怀里,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边往内殿走边道:“即日起,本司要闭关,好好查查这六道生死簿。不合衬的地方,本司就先将就着改了,命格乱了不打紧,差人去司命宫通传一声便是,重写命格也不是件多累人的事情。”
“司主…”
倾瑟回过头来,冲寒生眯了眯眼,道:“怎的,莫不是你想替本司代劳,改了这六道生死簿?”
寒生忙作揖:“下官不敢,下官这就差人去司命宫传话。”
章三十二 幽冥视察 小鬼遭难
(一)
倾瑟这一闭关,就是两个多月。
在幽冥境算两个多月,在人间可得算六十余年。
倾瑟揉着脖子将六道生死簿扔在寒生手中,吩咐道:“这些簿子能改的本司都已经改了,即日起,鬼差全部凭此生死簿勾魂,不得有任何差池。”
寒生领命下去,倾瑟及时叫住了他,又问:“本司闭关前让人去司命宫传话,可有去?”
寒生道:“已经去过了。”
“那司命宫里的司命星君回来了没?”
“司命宫仍旧是掌文星君在打理一切,并未见司命星君之踪迹。”
倾瑟挑了挑眉,道:“掌文星君果真开始写命格了?你们去司命宫传话时,他怎么说?”
寒生道:“掌文星君全部应承了,说司主的意思,他自当照办。”
“如此,就让掌文星君好好辛苦一番。”倾瑟眯了眯眼,随即摆手走出大殿,道,“本司今日视察幽冥,不必理会我,该如何仍旧是如何,不可通知其他人。”
“是。”
倾瑟视察,这第一个地方必然是地狱。自第一层到第十八层,一层一层地来。想当初,地狱里面的规矩可是她一手定下的,地狱里面的刑罚亦是她亲自想出的。
这几万年下来,地狱运行妥当没出什么大差错,每往下深入一层,里面的小鬼便被折磨得惨烈一分,一直到十八层,真真是惨不忍睹。
倾瑟懒洋洋地从第一层开始视察。这地儿她算是常来,地狱里的鬼差见怪不怪,只给她行了跪拜礼便各自去忙各自的,她连一个引路的都用不上。
只是将将进得第一层地狱,倾瑟耳根子就不清静了。那些自凡间捞上来的小鬼,还未开始受刑就已经叫吼连天万分惊恐。它们在这里,要受拔舌之苦。
在这里的小鬼,生前皆是爱乱嚼舌根挑拨离间、说谎骗人误陷害人之鬼,因此要拔掉它们作恶的根源。下辈子轮回做个哑巴。
将将好,倾瑟一来就遇上有小鬼要被拔舌。
小鬼被绑在铁桩子上,缚着双手双脚,再被禁锢着脑袋撑开大嘴,模样看上去分外恐惧而颇有些扭曲。由于身体动弹不得,只得扯起嗓门大叫。
倾瑟挽着手臂踱过去,看着鬼差熟练地烤钳子,随后欲伸到小鬼的嘴巴里。倾瑟忙叫鬼差停了下来。
鬼差便行礼问:“司主有何吩咐?”
倾瑟掂着下巴,看着小鬼还在不停地扭着身大叫,遂伤神道:“这里是第一层地狱,离上边最近,别人不知道的要是自上面路过,听见如此叫声,还当真以为本司的十八层地狱有多可怕,这样不好。”
鬼差便问:“那该如何办?”
倾瑟看了看一边的火钳子,挑挑眉道:“这样罢,先让它们的喉咙没办法发出声音了,再行拔舌。”
鬼差一下领悟过来倾瑟的意思,恭敬道了一声“是”,随后抓起火钳子就往小鬼的喉咙处戳去,霎时给戳了一个大洞。
小鬼果真再也叫不出声,只得全身抽搐,极度痛苦。
(二)
倾瑟面不改色又去了其他几层地狱。
小鬼们爬刀山时,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放眼望去,只见一片又一片的黑色山石上插满了一柄一柄的钢刀,小鬼们若是想轮回,须得自这些山上爬过,爬到山那边方才有机会入轮回道。
倾瑟扶着额头,冲鬼差摆手:“让它们都不要哭,吵死了。”
鬼差忙大喝:“谁再敢哭,就扔去忘川河淹死!”
于是,要爬刀山的小鬼们霎时个个安静了下来,偷偷飚泪。有些怪这地狱里的刑罚太残酷,有些担忧自己能不能顺利爬过这些刀山再投胎转世,还有些在感叹生前作的那些孽希望来世做个稳稳当当的好人。
倾瑟对着鬼差清清然问:“这些刀山上的钢刀用了多久了?”
鬼差答道:“回司主,已有五百年了。”
倾瑟蹙眉:“有这么久了么,难怪大部分皆已生锈,怕是早已经不够锋利了。隔几天去物流处领一些新鲜的钢刀回来插上。”
“是,司主。”
倾瑟侧头对着一众小鬼声气柔顺道:“你们谁不想爬这刀山的,尽管给本司说,本司今日就特许你们不必爬。”
小鬼头摆成了拨浪鼓。
倾瑟便掸了掸衣摆,道:“一会儿谁敢大声哭,就立马给本司下来,待过几日再尝尝新刀。”
随着鬼差的一声令下,小鬼们咬紧了嘴巴闷闷地去爬山了。
随后倾瑟又去了下面的火海层和油锅层。她对这两层不大满意,冷声质问鬼差,是不是柴火偷工减料了?
鬼差自然是回答说,不敢。
倾瑟便让鬼差携着她的旨意立马去天庭讨两味真火来,将火海烤得烫一些,将油锅煎得辣一些。
小鬼哭喊成一片,求倾瑟手下留情。打从一入幽冥境,它们自各种鬼差口中就大抵晓得这幽冥境的司主是多么的赫赫有名。
如今,沦落到这十八层地狱已然算是惨烈之至了,能在十八层地狱恰恰碰上倾瑟视察,那愈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只听倾瑟喝道:“哭什么哭,本司待你们太好了吗?前世因眼下果,能入十八层地狱接受磨炼和考验,皆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气!还想跟本司乞饶?!一批一批挨个来,往火海油锅里边走一遭去,然后再带你们去投胎。若谁还敢大声嚷嚷,本司就让你们投畜道!”
遂没哪个小鬼再敢哭饶,除非它下辈子想做畜生。
(三)
出了十八层地狱,倾瑟舒了两口气。继而去看轮回道。
上回轮回道出了些问题,将人间命不该绝的太子妃给送去投胎了,害得倾瑟被坑下凡去平白无故受了好些苦。倾瑟自然是长了记性,轮回道因此被修缮许多回,她更是要时不时过来查看一下。
兜兜转转了大半日,倾瑟该看的也看了该走的地儿也都走了,这才慢悠悠转到了奈何桥上。
奈何桥横在忘川河上头,站在桥上低头往下看,就能看见忘川河里血红色的河水静静流淌,无声无息。
但这些红色的河水,却不知淹死了多少执着的鬼魂不知吞噬了多少森森白骨,里边的执念随着年月的流长越积越深越积越厚。
倾瑟走到桥头,见桥头一老妪正在熬汤。
老妪见了倾瑟,和和气气,笑道:“司主难得过来一趟,老妇好久没见司主了。”
倾瑟道:“本司前两日去了一趟人间。”她低眉看着老妪熬的汤,忽而想起了自人间回来那日,凡人百里落尘落下的眼泪来,彼时她沾了一些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不大好。眼下还真想拿凡人的眼泪与这奈何桥的孟婆汤相比较一番。
遂倾瑟又道:“孟婆几万年如一日地在奈何桥头熬汤,不知味道可有提升?”
老妪慈祥道:“这汤本就是用凡人的眼泪熬的,咸苦的眼泪与甜蜜的眼泪混在一起,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倾瑟挑眉:“这汤竟也是用眼泪熬的?”以往她没太注意这些,还不晓得大鬼小鬼们说味道不甚好的孟婆汤竟还是用眼泪熬的。她顿了顿,随即伸出手去,又道,“孟婆给本司盛一碗。”
老妪舀了些许汤汁进碗里,递给了倾瑟。
倾瑟放嘴边尝了尝,冷不防地蹙起了眉头。
一碗孟婆汤,能让入她幽冥境的鬼魂忘却多少凡尘往事,只可惜,其中的酸甜苦辣却只有饮者自知。
老妪温温笑着问:“司主,老妇果真没骗你罢?”
倾瑟抿了抿唇,放下碗,道:“委实难喝了些。日后还是莫要用眼泪来熬了。”入口的味道,她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这孟婆汤更苦还是当日百里落尘的眼泪更苦。
老妪道:“司主,凡人的眼泪里包含了人间百态,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若不用这眼泪熬汤,鬼魂怕是无法放下前尘。”
倾瑟扬长而去,幽幽道:“那就用司医神君的忘情水熬,一碗忘情水,便什么都忘干净了。”
(四)
不远处,闪烁着一片幽深的红光。
月凰花,开尽了三界的妖娆之色。
倾瑟不知不觉地,便踱到了那里。忘川河彼岸的月凰树下,却站了一个人,身长玉立紫衣墨发。
他转过身来,对着倾瑟挑唇轻笑:“司主,这月凰花开,怎的你都不知会孤一声?莫不是想独赏几万年难得一见的三界奇景罢?”
倾瑟愣了一愣,随即弯身作揖:“倾瑟见过天帝。”
天帝走了过去,握住倾瑟的手,将她托了起来,低低道:“孤说过了,就你我二人时,勿须如此多礼。下回一定要记住了。”
倾瑟一本正经道:“天帝来了幽冥境,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也好让倾瑟做好准备迎接。”
天帝叹气道:“嗳孤就是不喜太多人出来迎接,孤就是想来赏一赏花而已。只是这花啊,开得生硬了些。”
倾瑟仰头,看着一树血红色绽开的月凰,半眯着双目,轻声道:“好不容易长出了花苞,我怕它又会如上一次那般,还未开花花就凋谢。可惜了。所以用了些仙法。”
上回,上回便是三万年前倾瑟被剜心的那一日,月凰生出的花苞全部凋谢,从此再也未开过花。
天帝侧眼看着倾瑟,微微抿着唇角道:“即使不用仙法,孤总有一日也会让这幽冥境的月凰树再一次开出花来。”
倾瑟侧头,恰恰对上了天帝的眸子。
“倾瑟,你可怨孤?”天帝身体稍稍倾了过来,缓缓靠近倾瑟,一直待鼻尖几乎相碰。他垂着眼帘,有些失神地看着倾瑟那淡粉的唇瓣。
呼吸之间,倾瑟能闻到的全是天帝身上那淡淡的芙蕖花香。她便淡淡然晕开唇角,抬起眼帘正视着他,道:“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如何可能会怨你。”
天帝低低问:“若孤让你再一次拿回了心,你可愿与孤再续前缘?”
倾瑟稍稍错开身去,天帝的薄唇淡淡扫过她的面颊,她道:“天帝万不可为倾瑟做出不明智之举。若倾瑟要心,定会亲自去魔界讨回来。只是,有心多累。”
天帝退了两步,厚脸皮笑道:“嗳嗳罢了罢了,孤实在是被天庭那帮老东西给逼得无法了,近来是为了天后一事愁得直掉头发。司主说得有理,有心委实够累,司主下凡时孤已在观尘镜内看得清清楚楚。”他拍了拍倾瑟的肩头,“孤是明白你的。”
倾瑟嘴角一僵,明白什么?
后来天帝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大堆话之后,甩甩衣袖心伤地回天庭了。听他那口气,大半可能他还真得娶那凤族的首领为天后不可。
不想天帝这头将将一走,那头鬼差就来报,道:“禀司主,南海来了一只老乌龟,说是要见司主!”
章三十三 南海之行 逮住龙孙
(一)
不想天帝这头将将一走,那头鬼差就来报,道:“禀司主,南海来了一只老乌龟,说是要见司主!”
倾瑟手拈上一株月凰枝,漫不经心地问:“南海的老乌龟,来做什么?”
鬼差回道:“那老乌龟说,它们南海的老龙王添了一位小龙孙刚满周岁,特意过来送柬帖的。”
倾瑟一顿,挑眉:“竟来幽冥境送柬帖?”这个倒是新鲜,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家做仙会的敢来邀请她去,幽冥境气煞不说,也不怕将其他仙友给吓跑了。
倾瑟去到幽冥宫殿前,果真看到一只皱巴巴的老乌龟在那里候着。老乌龟见了她,立马满脸堆笑,凑了过来恭敬地递上一张喜庆的柬帖,道:“老奴见过司主。老奴乃南海龟丞相,奉我们龙王之命特来给司主送请柬,我们小龙太子三日后满周岁,届时还望司主赏脸前去喝杯薄酒。”
倾瑟收下了请柬,对老乌龟玩笑道:“龟丞相可千万莫把请柬送错了才是,若到时本司去了你们南海,将一干宾客给吓到了可如何是好?”
老乌龟忙乐呵呵笑道:“唷瞧司主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龙王是点名要司主您去的,您不去那可当真就是跟我们龙王生分了。”
倾瑟唇角微挑:“此话从何说起?”
老乌龟道:“司主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天帝不是让我们龙王来司主的幽冥境游过一回么,回去一直是念念不忘。龙王一直念叨着说,司主种的花儿,连当年他去过蓬莱仙岛亦没见过像司主种的花儿这般好看的。所以司主可一定得去喝杯酒。”
“好说好说。”倾瑟翻开了请柬,见里边烫金描着“幽冥司主”四个字,莞尔一笑,道,“那就有劳龟丞相了,当日本司怎可驳了龙王的面子,自然定当前去。”
老乌龟和气而圆滑地笑道:“如此,那没别的事,老奴就先回去了。”
倾瑟招来鬼差,道:“送龟丞相。”
老乌龟忙摆手:“诶诶不必了不必了,老奴受不起,受不起!”说着他弯着脑袋驮着龟壳就出了大殿。
(二)
到了第三日,倾瑟有些犯愁了。
恰好一早就遇到寒生过来说事,倾瑟就与往常一般着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就问寒生:“今日本司要去南海给龙王的小龙孙添贺,唔本司穿这样去是不是太随便了些?”
寒生抬头看了倾瑟一眼,复又底下头去,道:“确实太素净了些。”
奈何倾瑟幽冥境平日里净是一帮男人当差,判官是男的,上上下下侍奉的鬼差小鬼亦是男的,愣是没个会欣赏的人,也难怪倾瑟没怎么收拾自己的仪容。
倾瑟看了看自己这身衣裳,道:“换成白色的如何?本司生怕就这样去,将人家龙王的宾客给吓到。”
寒生如实答道:“白色…怕也是僵硬了些。”常年写生死簿的人,一是一二是二,丝毫不马虎。
遂倾瑟稍稍沉吟了下,道:“说来也是,那干脆就换身杏色的好了。在人间时,本司就常着杏色,觉得还算能入眼。”
说着她就抬手捏了一个决,将自己一身黑衣换成了杏色长裙。随即负着双手走下台阶,走到寒生面前,道:“你抬起头来。”
寒生入眼便是一袭杏色柔软的纱裙,继而僵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倾瑟。
倾瑟问:“唔本司这般出去可还吓人?”
寒生半天不答话。
“这样也不好么?”倾瑟细声咕囔了一句,欲捏诀再换个其他颜色的。
寒生连忙移开了眼,侧头捂嘴咳了两声:“咳咳,司主别换了,这样就挺好。”
他如是说,倾瑟果真就没换了,掂着下巴想了想,又道:“那依寒生看,本司今日去南海该送个什么贺礼好?平日里没与仙家有个多大走动,还真不晓得该送个什么才叫体面,总不能让我幽冥境丢了门面。”
寒生双目有些不自然地自倾瑟那里瞟了一眼又匆匆挪开,道:“司主说得在理。但我们幽冥境向来幽闭,拿不出像其他仙家那般金光闪闪的精致贺礼来。依下官看,幽冥境有十八颗幽冥珠,乃照亮黄泉路所用,然黄泉路窄用不了那么多,所以就剩下了两颗。就是…”
“就是什么?”倾瑟问。
寒生道:“就是那幽冥珠乃当年天帝所赠,太贵重了些。”
倾瑟摆摆手,道:“既然剩下的两颗幽冥珠撂在幽冥境又没多大用处,没用的东西何来贵重之说。你就去将那其中一颗幽冥珠包起来,一会儿本司带去南海。”
寒生作揖道:“是。”
(三)
倾瑟驾着祥云,一路去到了南海。
今日南海果然热闹非凡,这不还未落脚,就隐隐约约听到南海海岸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贺喜道喜声。
岸上负责迎接客人的几只小婢也忒守规矩识大体,见倾瑟来了就热情地上前来迎接,又是接下贺礼又是引路入龙宫的,方方面面皆照顾得十分周到。
南海的龙宫,就是与倾瑟幽冥境的幽冥宫不一样。这入眼之际,是一座亮晃晃华丽丽的水晶宫。水晶宫有些地儿用柔软的绿油油的海藻作装饰,倒显得别致得很。
小婢将倾瑟引入龙宫,就又掉头回去了岸上,去接待其他要来的仙家。
所以倾瑟就闲得自在,一人不急不缓地往里走。偶尔错过几位仙家,大家又点头带笑相互寒暄一番。
大抵那些仙家皆未认得出来,倾瑟便是大名鼎鼎的幽冥境司主。想来,他们以为南海老龙王的孙子满周岁,无论如何也不会请幽冥司主过来,平添晦气。
由于倾瑟来得早了些,仙家还未齐仙会还未开始,她便如其他仙家一般随意四处走了走,好欣赏龙宫里的景致。
只可惜,倾瑟毕竟少出幽冥做仙会,这南海龙宫她亦是头一回来。几番弯弯绕绕下来,她一个随意,给走迷路了去。
她绕过几条铺满绿藻的回廊,绕过安静幽深的池塘,好半天一个仙友皆未见到,更甭说如何去到主厅喝杯水酒了。
后来不知不觉地,倾瑟就走上了一条幽径。幽径两边皆是长满水草的假山,看起来十分养眼。这还没走几步,倾瑟的眼角自那一排假山上掠过,忽而似捕捉到了个什么东西而停了下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侧过头去一看,只见假山上正趴着一团同样是绿油油的东西。小东西还一动一动的。
倾瑟不由得走近了些,定睛细细一看,小东西正伸出两截藕白的胳臂,趴在假山上费力往两边刨。好不容易刨开一些水草了,它便去抠水草下边的黑色泥巴,把玩得好不开心。
倾瑟便禁不住笑道:“这泥巴,有那么好玩么?”
小东西一抖,抬起头来,糯糯的小脸上沾了几许泥巴和几根杂草,看着倾瑟含笑的眸子,委屈地嘟了嘟嘴,道:“泥巴捏在手里软哒哒的,当然好玩。”说着它动了动小小的身体欲爬起来。
不想那假山盖着水草有些泛滑,小东西的脚丫子冷不防给水草绊了一下,眼看就要自假山上滚落了下来,倾瑟手倏地一勾,将小东西拎在了半空中。
(四)
倾瑟半眯着双目,看着小东西聋拉的脑袋上生出的一对小巧的茸角,笑道:“今日过寿辰,将衣裳弄得这般脏,叫外面来你家吃酒的神仙见了笑话。”
小东西甩搭了一下后面的小龙尾巴,来了些精神,抬起头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过寿辰?”
倾瑟摸了摸它头上的两只小角,道:“因为本司可是听闻南海龙王的小龙孙今日满周岁才过来的,这不,眼下怕是给本司逮到小龙孙了,还在玩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