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染指着我的鼻子,上气不接下气笑道:“弥浅你真哭了?我只不过是装装样子想不到你竟真哭了~~~哈哈哈~~~”
我抽了抽嘴角,看着泠染面皮上挂着的那两颗硕大的眼泡子,道:“你装得还真像。你怎知我不是装的。”
泠染瞅了瞅我,撇嘴道:“你看看你,脸皱得跟水泡过似的。”
我拉起泠染湿嗒嗒的两只袖子,道:“泠染你好不讲理。”
泠染哼了一声,随即眼珠一转似又想到了什么,双目闪闪发亮,蹭了蹭我坏笑道:“喂弥浅,那个男人就不错嘛,比天上的狗屁神君好了多少去了。”
我疑惑道:“哪个男人?”泠染这七万年都睡在忘川彼岸不曾出过鬼界一步,她能见到什么男人?还能见到什么不错的男人?我看了看泠染,思忖着又道,“泠染莫不是睡得太多做梦了罢。”
泠染却十分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道:“哪个男人,当然是断仙台下将我肉身弄回来的那个男人。”
我全身一震,惊道:“你…你是说师父?!”
泠染秀眉蹙了蹙,道:“你说他是你师父?”
我问:“你见着他了?”
泠染答道:“他将我肉身送回了鬼界,我魂魄附身后便见着了。能在断仙台下面将我肉身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他本事可真大。”
泠染如是说,我心里竟腾起一股飘然感来,道:“那当然,我师父可是三界司战神君,无人能及。”
泠染却丝毫没有艳羡的意思,反而叹了叹道:“嗳,竟想不到他是你师父,倒是可惜了。长得也十分不赖。”
这话…我听得好不肉紧。我问道:“泠染你、你你想干嘛?”
“嗯?”
我又惊颤颤道:“泠染你、你莫不是看上我师、师父了?!”
泠染一听,两只眼珠贼溜溜地转,邪邪笑道:“你师父他真不错。”
一阵凉风拂过,我当场凌乱不堪。
章四十九
(一)
我牙齿一阵酸颤,道:“泠染使不得,那是我师父,你若看上他那你岂不是、岂不是我的、我的…”我的师母,这师母二字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若泠染真做了我师母,那昆仑山便要大乱了。况且、况且我的师父没有师母,也没差到哪里去…
泠染侧过头来,笑睨着我道:“是你的什么?”
我憋了半天,弱弱地看着她,软了声道:“泠染我们打个商量,我师父他…他…”我脑子一转,道,“他说不定不喜欢女人!”
泠染挑了挑眉,道:“你甭诓我,你师父他正常得很,他喜欢的是女人。”
我摸了摸额头甩了两把冷汗,道:“你如何得知?”
泠染似十分无奈地瞅了我一眼,双手托着下巴,道:“你瞎急个什么劲儿,你是他的徒弟,我是为你觉得可惜。既然是弥浅你的师父我自然不会夺人之师。”
我干笑了两声,道:“我有何可惜的?这七万年来随师父一道修行,我应该是觉得何其幸运才是。”
泠染眉间沾染了些许笑意,道:“也是,为你这个蠢徒弟做到如此份儿上,委实不容易。这世上除了我泠染,竟想不到还有第二人心疼你至如斯地步。”她阴测测地奸笑了两声,又道,“那人还是你师父,着实有戏。”
我嗔道:“你休得乱说!”
泠染继续道:“你别不承认,我说的是实话。若是没个好几分在意的,他定是不会愿意为你开启了昆仑镜。开启昆仑镜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一愣,问:“泠染你说什么?”
泠染蹙了蹙眉头,道:“怎么,难道你师父不是为了你才这般做的么。”
我心口微紧,道:“开启昆仑镜,要什么代价?”
泠染反问:“他没告诉你?”
我使劲摇了摇头道:“没有!他什么都没说,泠染你快告诉我开启昆仑镜怎么了?”
泠染眸色暗沉了几许,道:“那你如何得知要使用昆仑镜才能替我找回肉身的?”
我老实交代:“是魑辰告诉我的,他说只有我师父能够做得到!”看着泠染一脸肃色的表情,我的心就闷闷下沉慌得厉害,师父开启昆仑镜后果是什么?泠染为何要那般说?
泠染凤目眯了眯,幽幽道:“兄长他别的竟什么都没说?”
我胸口急剧起伏,大声道:“没有!泠染你快告诉我,到底如何了?”
(二)
奈何桥上忽然响起另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道:“我道是弥浅和小染躲哪儿去了,不想却在这桥边叙旧。都不去冥宫好好坐坐,倒是让我在宫里候了多时。”
我侧头看过去,见魑辰一身红衣耀眼得很,斜斜依靠在奈何桥的栏杆上。
泠染利索地站起身来,朝魑辰走去。她站在魑辰面前寒幽幽地问:“兄长可是让弥浅去找她师父开启昆仑镜了?”
魑辰一愣,道:“不然小染眼下如何能站在哥哥身前。”
泠染又道:“那兄长为何不告诉弥浅开启昆仑镜的事?”
我一急,忙过去问魑辰:“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魑辰半低着眼,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如鬼魅一般的笑,道:“说与不说还不都一样,弥浅师父果真比本君料想的还要厉害。”
似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猛蹿,倏地蹿进了脑子里,一阵血气翻涌。我抓着魑辰胸前的衣襟,定定地看着他的眼,问:“你是不是诓我什么了,你老实告诉我,我师父开启的昆仑镜结果会怎样?”
泠染冷不防地道了句:“兄长你是想帮弥浅还是想害弥浅?”
魑辰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小染一醒来就要拿为兄质问了,果真还是与弥浅是一伙的。我不过是觉得弥浅应该回到鬼界来,她应是我鬼界的小妖,不该呆在昆仑山。”
泠染声音冷了些,道:“所以兄长就让弥浅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晓就逼她去找她师父,让她师父开启昆仑镜消耗仙力不说还犯了天条?”
犯天条?!什么意思…我不懂…
我脚下有些虚浮,有些不稳踉跄了两步,心头洼凉一片问:“犯天条…魑辰你诓我让师父犯了天条…可是这样?!”
我都说,昆仑镜真如魑辰口中所道的那般威武神奇,若人人都能开启了它人人都能改变了过往,那该是如何一番光景?
魑辰默了一下,道:“泠染的肉身七万年前随弥浅一道跌落断仙台,三界就连老天君也不晓得泠染的肉身在还不在。若司战神君此番是下断仙台去找回了肉身,就算犯了天条亦是无人得知。况且司战神君何等厉害,就算去得那断仙台下何尝不是轻而易举…”
后面的魑辰说了些什么,我再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尽是回荡着:师父犯了天条,司战神君犯了天条!
我抓着魑辰的衣襟狠狠推了一推,心头翻江倒海的难受,道:“魑辰,你竟置我不仁不义!”
(三)
我转身便走,我要回去昆仑山,我要回去看师父。
魑辰却抓住了我的手臂,道:“既然回来了就别在走了。昆仑山那边不适合你,你也迟早要回来。”
我不晓得哪里来的那般大的力气,干脆利落地甩开魑辰的手,道:“不用你管!我是昆仑山的弟子,如今是,以后亦是!”
“兄长时隔几万年你竟还想不透,不管是以往还是眼下,弥浅都不属于你。”泠染忽而出声,又对我道,“弥浅你快回去罢,莫要太担心,你师父处事谨慎定会滴水不漏,不会出什么大事情的。”
魑辰的脸色白了几分。
我看了魑辰一眼,转身便走。泠染那番话说得我甚为心惊,什么属于不属于的太复杂了些,魑辰的心思我有些懂似又有些迷茫。
但眼下万万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出了鬼界我捏诀便爬上祥云一路火急火燎地往昆仑山赶回去。我晓得我的祥云一向孱弱,不想今日竟弱到如此慢的地步。
好不容易赶回了昆仑山,我是直接自祥云上滚下来的。我爬起来连衣裳上面的尘土都顾不上拍便往师父的书房冲去。
中途遇上了十一师兄,一副超脱凡尘白衣飘摇的淡定样子。他见了我先是一愣,随即双眉像拧衣服一般紧紧扭成一团。
沛衣师兄道:“一时半刻不见怎如此一副狼狈模样,莫叫他人见到吓跑了去,着实有损我们昆仑山的门面。”
我哪里有心情与他斗,一阵风似的自他身边擦过,道:“沛衣粪球,就你整日衣着整齐光鲜亮丽,那还不快快下山去给我们昆仑山充充门面!”
转眼间,我便到了师父书房门口。此番站在那里,我竟不晓得我是何种心境。心头煎熬得像被万只手爪挠一般,很想冲进去看师父安好。但我心里却有些颤抖有些害怕,不知在害怕什么。
我知道,师父他人就在里面,若师父真出了什么差池,将将沛衣师兄也不会那般从容淡定。眼下我与他不过隔了一扇门。
我颤颤地伸手去推门,忽而又惊慌要是他没在里面呢?
(四)
当我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师父纤长的身体立于书桌前,手里执着一只笔,青长的头发铺散开滴落在了书桌上时,我忍不住双眼酸涩。
他抬起头来看向我一愣,随即淡淡笑道:“弦儿竟如此早便回来了。”
我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笑来,道:“嗯,师父,徒儿回来了。”
师父走下案台,向我走过来,浅浅道:“那弦儿来为师这里可是想好如何谢为师了。”
我双腿一曲,跪了下去。
师父拉住我,道:“不是说了弦儿不必跪为师。”
我扭手挣开了师父的手,执意跪了下去。垂头间,眼前一片灼热模糊。是徒儿不孝,这一跪徒儿亦是不能还清师父的恩情。
但师父面上未说,我只得硬装作不知晓。他什么都不说,定是不想我担心,那我便装作真的不担心。
我对着师父的脚下磕了一个头,道:“师父恩情,徒儿今生今世也报答不得,唯让师父受徒儿一拜!”
师父受下了我的一拜。他忽然蹲下身来,一手竟捧起我的下巴。
我看着师父半垂着的细长双目,心里狠狠窒了一番。师父一手擦了擦我的脸颊,我才惊觉脸上何时冰冰水水湿了一片,他道:“是不是弦儿跪了,为师受了弦儿一拜,弦儿心里才舒坦了。”
我直直看着师父脸,道:“不舒坦,一点都不舒坦。”无论我磕多少头拜多少回,我都休想与师父对我的恩情扯平。
以往我从不敢抬头看师父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说话,如今我忽然很迷茫不晓得师父究竟为我操心了多少。我从不知晓他眉间的沧桑和纠结。
我以为我那般只看到他的下巴之处,算是对师父最崇高的尊敬。
现在想来,我却是一丝一毫都不曾为师父分担过,而是师父每时每刻都在替我这个做徒弟的忧心。
如今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可以与师父对视。我忽然觉得看着师父,就算他眉间依旧云淡风轻或是淡淡一蹙,我都觉得十分真实十分踏实。
师父唇角一弯,挂着一抹浅浅的笑,道:“那怎么才算踏实。”
我伸着袖子擦了擦脸,道:“徒儿要认真谢过师父了才算。”
师父挑了挑眉,道:“弦儿想如何谢。”
我道:“徒儿一时还未想好,师父若想好了不妨告诉徒儿一声。”
师父的声音温润如暖玉,道:“好,到时莫怪为师欺负你。”
章五十
(一)
我万万想不到,我这前脚自鬼界一离开,泠染后脚竟跟着来了昆仑山,还揪着魑辰一道来了!我在师父书房内听到外面大吼大叫的嚷嚷声时,偷偷瞅了瞅师父那不动声色的脸,不住地抹冷汗…
泠染的胆子也忒大,这三界内还没有哪个仙家敢独自闯上师父的昆仑山,竟还在山上大声喧哗。她是史上第一人。
师父淡然道:“弦儿的好友来了便出去看看罢。”
我恭敬地作了一个揖,道:“是,师父。”
我料想师父本应是想说,弦儿你好姐妹来了还不快出去招呼着让她闭嘴!
无奈师父修养颇高,连说话神色亦十分含蓄。
我打开师父的书房门走出去,却见泠染揪着魑辰正稳稳当当地站在太阳底下,金色的日光自他俩头顶泼洒下来,将本就红艳艳妖冶冶的两人照得十分晃眼。
看着泠染与魑辰身后的众师兄,难得围作一团,似有似无地冲我投来狠辣辣的目光,我便忍不住垮下一张老脸来。师兄们定是被泠染给吵到了,于是对我很不满。
泠染看见我了,冲着我便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道:“弥浅,怎样,你师父有没有事?”
我干干笑了两声,道:“我师父他身体好精神亦好,一切都好。那个、泠染啊,你来这里干啥?”
泠染思忖了下,道:“我还未来过昆仑仙山,这不来看看么,想晓得弥浅住的是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她扭头看了看身后一大群神仙师兄,又道,“想不到这昆仑山真是仙家圣地,连养出来的神仙,啧啧,个个都这般出类拔萃。”
妖孽废渣师兄们顿时清喉咙的清喉咙,咳嗽的咳嗽,个个搔首弄姿好不骚包。只有沛衣师兄还算正常,晓得手里拽本天书装点门面做做样子。
我一时心头郁卒得很。
泠染顿了顿,拉过一边的魑辰又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是带我兄长过来赔罪的。弥浅,这次是他做得不对,向你们道歉。”
我看看魑辰,那厮高昂着头,像只骄傲的野山鸡。不过实在难得他居然愿意与泠染一道来赔罪。
以往魑辰常常是独来独往的,人鬼见了他皆得惧上三分。如今瞧他这模样,倒是惧了泠染三分。
想当初我与泠染被某个坑爹男神仙自天上踢下人间时,恰好就遇上了在人间为非作歹的魑辰。我那是第一次见魑辰,觉得他长得一副妖孽模样与泠染有几分相似但就性格劣枣了些,调戏人间女子好不熟稔。我印象深刻得很,彼时泠染一瞧见他小身子就抖得跟个筛子似的,说话也结巴。后来泠染几乎是聋拉着脑袋被魑辰拎回鬼界的。
时至今日我不禁感叹,风水轮流转嗳。不过泠染七万年不曾回来,连我都想将她呵着护着,更甭提他这个亲哥哥了。
但他诓了我差点让我害了师父,这不能说算了便算了的。
罢了罢了,记个仇在心里记便是了,拿到明面上来讲倒显得我没风度。遂我笑道:“泠染你莫跟我说这些,这次魑辰的确做得是不对,但我亦没那般小气。到时我师父若有个一分差池或是上头怪罪了下来,我将魑辰供出去便是。”
魑辰面皮抖了一抖,总算稍稍垂下那高昂的野山鸡头,沮丧道:“弥浅你也的确是没那般小气,你只是我见过最小气的而已。”
(二)
后来魑辰解释清楚了,他的的确确是想整我师父,定是嫉妒我师父为三界司战神君威风凛凛。但他也将泠染活过来的事上禀了老天君,说是忘川彼岸结集万年灵力将泠染的肉身和魂魄皆复了元。
老天君到底还是上了年纪了,没多做怀疑。再加上天庭有专为老天君捏雄风大力丸的跟前第一红人尧司吹吹耳边风,这事便过去了。老天君亦未再追究七万年前泠染的罪过。
只是想不到尧司竟愿意如此做,他晓得泠染是厌恶他的。
罢后泠染死拉硬拽扯着魑辰进去师父的书房,硬要魑辰给师父道个歉。
哪知魑辰进屋的第一句话便是:“神君的昆仑镜滋味可还享受?”那态度十足傲慢。
师父丝毫不恼,连眼也未抬,道:“鬼君想试一试?”
魑辰哼了一声,道:“本君客套话不多说,神君直接放弥浅回本君鬼界罢。”
这…这道的是哪门子歉?
我还未说话,泠染便一手拉过魑辰与师父道:“神君,兄长不知礼数多有得罪,神君海涵。神君大恩救过泠染,泠染感激不尽。”
师父道:“哪里。”
泠染又道:“这七万年劳神君照顾弥浅,泠染亦是感激不尽。日后弥浅在昆仑山上,怕是还要托神君照料了。”
我一惊,忙扯了扯泠染,她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让师父来照顾我,这是我这个做徒弟的大不敬!
我手将将一拉上泠染的衣袖,师父却忽而抬起眼来,安静地看着我。我手倏地一慌,松开了。
只听师父与泠染道:“一切皆是本君分内之事。”
泠染眯起一双凤目,道:“那便好。”
魑辰脸色白了白,面皮跟着皱了几分。他甩甩袖袍哼了一声便径自出去了。
泠染与师父说了一阵莫名其妙的话后,后脚随魑辰离去了。我不敢在师父书房里多呆,便借着送泠染一程跟着出去。
临走时泠染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肩道:“这次可得攥紧了。”
我疑惑道:“攥什么紧?”
泠染拉起我的手,道:“当然是心意。弥浅我先跟你说好,七万年已过该放下的便放下,值得与不值得早该看得一清二楚。”
我心口一紧,缓缓道:“嗯,早就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泠染又道:“管那人如何,伤心欲绝也好娶了美妻也罢,都不关我们弥浅的事。他先对不起你,你不必对他留情面。”
我道:“好,不留情面。”
泠染摸了摸下巴,思忖道:“那个人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我想了想,道:“是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泠染嘴角一抽,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随即她又奸笑两声,道,“不吃窝边草的兔子不是好兔子。”
一提起兔子,我便咽了咽口水,道:“好兔子坏兔子都敌不上烤兔子。”
泠染抚了抚额头,一脸忧郁道:“弥浅教养,神君任重道远。”她腾云麻溜利索地回去了。
(三)
送罢泠染后,不想我回来时被一干师兄堵上了,堵得死死的。
我故作镇定道:“师、师兄,你们想作甚?”瞧这光景,师兄们团团将我围住,像是要揍我。定是泠染上山来搅扰了他们,他们要对我伺机报复。
许久不曾互揍,我怕我手脚不够利索了,跑得也不够快。
见师兄们个个沉沉看着我不吭声,我便又道:“不带你们这般欺负我的,要打总该拨五六个到我这边来才算公平。”
还是二师兄尚瑱先开口道:“将将听鬼君和鬼界公主唤小师妹弥浅…小师妹大抵是将前世全都忆起来了罢。”
我看了众师兄一眼,道:“弥浅么,对,我前世是叫弥浅,总算都记起来了。”
二师兄露出一脸隐隐的焦色,道:“他们可是来专程带小师妹回鬼界?”
众师兄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让我不知从何开口好。这群妖孽,定是自师父将我带回昆仑山时起便知晓了我的身份罢。
见我不答话,二师兄便问:“小师妹可是答应与他们回鬼界了?”
瞧他们那清一色的蹙眉神情,似我要说一个“是”字他们便要上前来咬我一般。委实没道理啊。
要我真随泠染他们回鬼界了,这群厮还不知要如何欢天喜地,眼下他们心里头就指不定早已经乐翻天了。我万不能让他们得逞。我遂抬头瞅他们,瓮声道:“老实说,诸位师兄是不是巴不得我立马回去鬼界?”
二师兄冷眉一横似要答话,忽然沛衣师兄好死不死地插上一句话,道:“小师妹聪明得紧,师兄们的心思都被小师妹给拿捏透了。小师妹一走,昆仑山上没人叽歪没人闹,师兄们心里甭提有多舒畅!”
我一记眼刀冲沛衣师兄杀过去,在心底里将他浑身上下砍了个遍,然后再用眼刀一一将众师兄砍了个遍。
这群没心没肺没良心的东西,果然是巴不得我快点走!
我是不会让他们得此机会如了意!
(四)
遂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大度矜持地冲沛衣师兄笑道:“若说小师妹要走这最开心的一个想必莫过于沛衣师兄了。小师妹劝师兄你还是莫要高兴得太早,我是记得前世我叫弥浅住在鬼界,但眼下我叫倚弦住在昆仑山,是师父司战神君的徒弟!你们想让我回鬼界怕是不大可能了,我不光不回去我还要赖死赖活守在这里孝敬师父!你们嗳,就死了这条心罢!”
沛衣师兄听后却眉眼稍弯唇畔一勾,道:“小师妹说得甚是,师兄记得小师妹还只是一介小神仙,立志终有一日要修为上神,凭眼下小师妹颓废的模样怕是真得老老实实再在昆仑山呆七十万年了。小师妹莫要让众位师兄久等才是,还真不晓得能不能见到那么一天。”
说罢,他一身白衣晃眼得很,扬长而去。
我气急攻心,抬腿在地上跺了两脚,道:“沛衣粪球,你嘴巴今夜要生疮!”我悲愤地看了看众师兄,咬咬牙心一横,又道,“我告诉你们,小师妹还就是不回鬼界了!怎么着,要掐么,我先说好不能群掐我一个!”
别说群掐我一个我会死得惨不忍睹,就是平日里与师兄一对一的掐哪一次我不是面如土灰输得惨不忍睹。但今日若他们要来真的,我、我我就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