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尚瑱忽然抬起手,握成拳。

我一吓,连连后退好几步,道:“二、二师兄,莫不是你头一个上?!”昆仑山上,大师兄一不在,自然就属二师兄最厉害了。

他若要出手,我定是会被揍得分不清天南地北。

哪晓得,二师兄只是将拳头搁于唇畔,轻轻正了两声。他低着眉,唇沿缓缓翘了起来。那两声闷闷的,我听得清晰,绝对有憋笑的颤音!

只见二师兄冲众位师兄挥挥手,道:“散了罢散了罢,该看书的看书去该午睡的午睡去。”他又对我道,“小师妹你还是太嫩了点儿,要想掐架等你再苦修炼个万八千年看能不能掐得赢。小师妹还是老实呆在昆仑山好好修炼罢。”

看着众师兄飘然离去,我跺脚跺得呲牙咧嘴脚心疼得一抽一抽。师兄们嘴角皆挂着沛衣师兄临走前、二师兄搁手遮掩时的那般无二的闷骚的贱贱的笑!

我大叫一声:“这架还未掐你们又不是铁定赢了小师妹我还未认输求饶你们笑什么笑!笑毛线笑!”

章五十一

(一)

自泠染往昆仑山上来了一回后,亦会有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每隔个两三日她必会来昆仑山与我闲磕牙一番。

大师兄不在,泠染成了八卦界的第一把好手。

今日一大早她便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天色还未完全亮透。估计这时辰连昴日星君怕是都还卧于榻上。

凄惨惨地,我是被泠染从卧房里的榻上给拎出来的。

泠染边将我往房外托边兴奋道:“弥浅都这时辰了你还睡!”

我眼皮无力地翻了一番,都这时辰哪个没在睡?

泠染又道:“你晓不晓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我迷糊应道:“今日是泠染大闯我昆仑山扰我清梦的日子。”

泠染嗔道:“喂弥浅你快给我醒醒,别又睡了!今日是天庭紫极仙君在紫霄宫做了一个仙友会,我好不容易弄来两张柬帖,你快漱洗一下随我一同去凑凑热闹!”

我这才清醒了些,道:“仙会,什么仙会?”

泠染将两封淡紫底色的柬帖递与我眼前,道:“当然紫霄宫的仙会,你莫不是忘记了紫霄宫罢?当日我们没能去得成紫霄宫,眼下有机会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如何能错过!”

听泠染一提起,这紫霄宫我却是有那么一些印象。当初泠染上天庭来寻我时,我带她周游天庭,彼时天庭上就威耸着一座紫光灿灿好不宏伟壮丽的宫殿。我与泠染仰长了脖子往宫殿顶端望去,见顶端没入云层里了也没见有个头。

本来,我与泠染是要打算进去观望两眼的,无奈没进得去。那宫殿门口有人把守着,凡要进去里边都得递上一张柬帖。想来那紫极仙君威望极高门面极大,想见谁便发一张柬帖不想见便不发,着实有面子够体面。

我与泠染自然是没有那劳什子柬帖,遂打算绕道一无人处偷偷翻进去。可还未翻得进去我俩便被发现了。后还被扣押在紫霄宫的大门口,十足的潦倒落魄。

所幸的是紫霄宫把守的小哥还算有良心,去药神殿通知了尧司。尧司垮拉着一张锅底脸将我与泠染领了回去。

嗳,毕竟那时年少。现在细细想来,当初尧司能对我与泠染那般容忍,也着实不易。那段时日,我与泠染到处惹祸,怕是都将他的老脸给丢了个遍罢。

(二)

我拗不过泠染,只得快速收拾面容,欲随她一道去紫霄宫。当初没去成,现在去补回来也不算太差。

其实我是无所谓,当时对紫霄宫好奇得很但眼下却没多少好奇了。紫霄宫再金碧辉煌紫极仙君再如何摆门面,我觉得都不如昆仑山来得要有品位有面子。但泠染想去凑热闹,我自然随她去。

收拾妥帖后,见天色渐明,遂我去给师父问了早安。

师父听说我要与泠染一同去天庭眉头紧了紧,随后竟道要与我一起去。

我吓得不轻,不就是陪泠染去瞅瞅那个劳什子仙会么,如何能劳烦师父的大驾陪同我们一道去。

泠染先挑起嘴角对师父道:“神君,我就是问你借借你的宝贝徒弟么,你就如此不舍得?”

我赶紧扯了扯泠染,低声道:“泠染,不可对我师父无礼。”

师父薄唇微扬,勾勒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道:“本君是舍不得。”

泠染一愣,随即邪邪笑道:“你们师徒倒是有默契相护得紧。罢了罢了,我只是带弥浅去天庭转转,不会遇上岔子的,到时我将弥浅原原本本送回来便是。”

我抽了抽嘴角,不是泠染央求我陪她去天庭看仙会的么,如何变成她带我去天庭转转…什么原原本本将我送回,难道我就不晓得回昆仑山的路么。

此时师父看向我,看得我心头忽而狠烈地跳了两番。他幽幽问:“弦儿去天庭认得路么。”

…这…这…

泠染一只爪搭上我的肩头,豪气道:“弥浅认不认得路不打紧,只要我认得就成!神君你就放心罢,我很快便将弥浅带回来!”说罢她也不等师父同意不同意便将我死拉硬拽出了门。

我心中不住哀叹连连。泠染没大没小,害得我对师父亦没大没小了。

然最最关键的不在此处,最最关键的是,泠染那厮说什么她认得路,她比我还不会认路!我们俩凑一堆,那就是两只瞎猫!

(三)

一路上泠染看似甚为兴奋,不知她从哪里打听来的,说做仙会的那位紫极仙君颇有修养长得亦是十分养眼,尤其是他座下的那些童子个个水灵得很。

我还道紫极仙君是位老仙人呢。

听泠染咂巴口水的声音,我便忍不住道:“那紫极仙君如何养眼耐看,泠染你觉得与我师父相比如何?”

泠染如一只斗败的山鸡,霎时鄢了。谁都晓得,三界就属司战神君生得面容绝美。只听泠染颓然道:“你的又不是我的。”

我道:“泠染若是想看容貌俊美的神仙,鬼界鬼君你兄长魑辰亦是鼎鼎大名,为何还想看别的?”

泠染瞥了我一眼,道:“弥浅你想想,若是满园子里只有一株花,你天天只能看那一株花,你腻是不腻?”

我思忖了下,道:“不晓得,要看那是一朵什么花儿了,比如像泠染这般的我就不会腻。”泠染是一株彼岸花,很妖冶很美丽。

泠染凑过身来,低声笑问:“那你师父呢?”

“我师父?”我看了看泠染,道,“我师父怎么可能是一朵花儿。”

泠染拍拍额头,叹道:“我忽然觉得弥浅你师父特别可怜。”不容我多说一句,她便拉着我快了些脚程,又道,“走罢走罢,莫要在路上浪费时间。我不过就是想去瞅瞅那紫极仙君长如何一副模样而已。”

一路上我都在思索仍旧未果。听泠染那口气,师父到底哪里可怜了。

没多久我们便到了天庭紫霄宫外。

我与泠染仰望着这座紫光闪闪的辉煌宫殿,风采不减当年啊。

这次我与泠染再不用偷偷摸摸进去了,泠染老气横秋地递上柬帖,然后大模大样地踏进去。我走在她身后,忽然觉得她走路很有几分恶霸上街的架势。

紫极仙君面子果然忒大,今日他宫里来了不少仙家,且大多皆是年轻一辈的,男的女的个个衣着光鲜红绿相衬的。

然待我与泠染一进去,里边的光景似乎停滞了一瞬间。男女仙友皆停下动静来打量我与泠染。大抵是觉得我与泠染不曾在天庭上走动所以有些面生罢。

可泠染不如我拘谨,生性开放得很。她大大方方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丝毫未被他人所影响。我抹了两把冷汗,硬是拉下老脸跟在泠染后面坐到她边上。

大殿里的谈笑风生这才又渐渐恢复了起来。

倒是泠染看得开,我还未说话她便拉着我安慰道:“弥浅莫紧张,我们是有柬帖进来的,管他们这些俗气的眼光作甚。我料想他们应是在天庭很少能见到像你我这般容貌出众的仙女,一时见到了定然是侧目与嫉妒都有一些。嗳,天上的神仙就是迂腐,你我权当那些女神仙是羡慕嫉妒恨,男神仙是惊艳赞叹美,摆好了姿势挺直了腰杆承受下来便是。”

泠染如是说,我的心情霎时跟着抖擞美丽了起来。想当年,我何曾不是有与泠染一般厚的脸皮和一般壮志的雄心。

(四)

期间,我与泠染总算是见着了紫极仙君。仙君一张面皮不如大多数仙家那般秀气,反而方方正正生得浓眉大眼的,一身衣袍衬出他身材伟岸挺拔,如何看都是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只是泠染见了,不住摇头叹息。显然那不是她的菜。

我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其中还是有一两个耐看的,就是不晓得泠染喜欢哪种口味。我就瞅见有一位白衣翩翩的男神仙,长得很是斯文干净,全身透着一股静淡的气质。他时不时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来,往我们这处望了望,如何瞧如何都觉得有些许眼熟。

但眼下我却没再有心思顾及其他,泠染一旦郁卒起来就十分悲壮,她拿着酒杯就不断地与我碰杯喝酒,大吃大喝好不爽快。还好这酒是琼浆玉露不怎么醉人。

只是才一刻功夫,泠染便懒懒散散地出去大殿寻茅房了。嗳,别的什么暂且不说,就爱上茅房这一点我与她是十分的志同道合。

泠染一走,我们的桌案前就只剩下我一人。我闲下来又朝那边的白衣男神仙处看过去,心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怎知我却看见他的位置不知何时空空如也。

莫不是他亦起身去寻茅房了。

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吃了几颗葡萄,再喝了两杯酒,却还没见泠染回来。那货,定是迷路了。她比我还瞎。

想了一想,我还是觉得出去寻寻泠染稳妥些。泠染一向心急,若是她迷路不知干出些什么事来那该如何是好。

正待我欲起身出去时,我却感觉有一束怪异的目光牢牢锁住我。之前我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我以为仙友们见了我与泠染如斯模样,私下偷偷瞧我们亦是情有可原,我便没去多做计较。

然眼下那束目光束得我很不自在,我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

起身时,我装作无意在大殿上扫视了一周,待发现那束目光的源头时,于是我愣住了。她亦在旁若无人地直视着我。

那是一位女子,粉衣着身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自然流出一股清高之气,纤纤玉手捉住酒杯时轻盈而优雅。在场的所有仙子无一人能盖得下她的芳华。可惜我不曾抬眼看遍整个大殿,不晓得她也在这里。

真难得,瑶画仙子竟舍得来参加这个仙会。

上次蟠桃宴上有幸见过瑶画仙子一次,那时我很是感叹,仙界有如斯美人真是不错,连尧司与她走得亲近我亦觉得那是尧司艳福不浅。

时至今日,感触却大不相同。七万年已去,我却还是认得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微微挑了挑唇,天庭第一美仙子瑶画,果然名不虚传。我没再多看她一眼,便出了大殿寻泠染去了。

章五十二

(一)

且莫说我与泠染搭在一起算是两只瞎猫,眼下我向四周望了望没望出个东南西北,到处亭台楼阁花花草草倒是葱郁得很,我该上何处去寻泠染才是。

嗳。怪只怪这紫霄宫忒大了些,这样十分不好。

一口老气哽在心头,我如无头之鸟一般在宫殿后院里来回上下飞窜了好一阵,愣是没觅得到泠染的身影。

我颓然地停了下来,此时却是连回去的路都一并不晓得了。

恰好前方有一角方亭,我忧郁地走了进去十分沮丧,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前乖乖等泠染回去大殿找我了。但若真一直呆在大殿,等到卯夜星君当值也指不定泠染能不能找到迷失的路回得来。

呔,还是早先我该与泠染一道去寻茅房最妥帖。

我走进凉亭欲先歇一歇,遂靠着一张玉石长椅眯起了眼。今日起得早得先阖上一觉,心道待我歇息好了再去寻泠染。

然才不消一刻便有人来搅了我的清静。一阵轻盈的步子由远及近,进了凉亭,在我身前停了下来。

淡淡的花香钻进了我的鼻子,我皱了皱鼻,不想一时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我有些懒,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来。

玉石长椅边,果真站了一个仙子,粉衣招展,眉目精致胜画,正半低着眼帘静静地瞧我。我心头一震,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她计较她倒先计较起我来了。

仙子身后跟了两名仙婢。她稍稍抬了抬手,仙婢便乖顺地退了出去。天界鼎鼎大名的瑶画仙子,想来在天庭过的日子十分滋润,如斯容貌如斯气质,哪个神仙不爱她几分。

我勾了勾唇,懒懒散散地自长椅上坐了起来,冲她轻笑道:“呀,瑶画仙子,甚巧。”

瑶画不苟言笑,只淡淡扯了扯唇,道:“弥浅?”

我道:“亏仙子还记得。不过眼下我已不叫弥浅,名倚弦,乃司战神君座下弟子。”

瑶画双目闪了一闪,道:“想不到七万年之后,竟能还再见到你。只是先前我一时竟没能认出你来。”

我沉寂道:“彼时在仙子眼里弥浅不过是一只鬼界小妖罢了,如何摆得上台面,如今倚弦长大了身子亦长开了,自然容貌有所变化。”

七万年纵使已成过往,我对七万年前的是是非非纵使已能勉强学会云淡风轻,但惟独对这眼前之人不行。如今我早已不是当初的弥浅,何必要委屈自己;我面上与她说话镇定自如,但我心里却是澎湃汹涌。

(二)

说起瑶画,七万年前她算是我的情敌。但若在外人眼里看来,瑶画与尧司乃天造地设举世无双的一对,我只是一只连身都未长开的小妖而已。

我那时愚蠢,竟豪气云天理所应当地将瑶画划为我的情敌。我想与她来一次最公平的竞争和较量。

后来我才渐渐领悟,初初那种不知死活不晓得天高地厚的想法都多么的可笑。将她设想成我的情敌,我输得好不惨烈。

我甚至连什么都未来得及做,她便已经让尧司渐渐远离了我。其功力深厚得不可估量。

七万年前,老天君一把年纪还自诩年轻气盛风流不减当年。他隔三差五便让尧司给他捏雄风大力丸。尧司能成为跟前第一红人,那是势不可挡的。

彼时天庭一排和谐热闹。每隔三年老天君便会主持天界开一次联谊会,说是要时不时让众仙家能面对面切实交流情感。

每到那个时候月老便会特别忙,忙着拉红扯线。

恰好我去天庭的那段时日,老天君就举办了一次联谊会。那次联谊会意义非凡,所有目光和笑意皆指向身边紧挨着我的狐狸大人尧司。

尧司是一只白狐狸,那是我在药神殿住下许久之后才发现的。一日清早我蹭进尧司的房间,他将红红绿绿的丸子都藏起来了,我寻不到便去他房间寻。不想我偷偷摸摸进去时,尧司却还在睡觉,那一刻我眼睛都直了。只见尧司安静地躺在榻上,头顶平白无故冒出两指尖尖的白色毛茸茸的耳朵,榻上还顺着一条同样色泽的毛尾巴,十分美丽可爱。我心头一荡便扑到他身上去摁着他要摸他的耳朵,我开始以为那是兔子耳朵,后来尧司黑着脸与我纠正数次我才记住,那是狐狸耳朵。尧司是我的狐狸大人,整个药神殿便只有我如此唤他。

老天君只意味深长地对尧司道了一句:“爱卿啊,我天界一株万年不动的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老天君的话我听得一团云雾。

只见月老满面红光瑞气地走过来,翻了翻他手上的姻缘簿子,笑道:“恭喜司医神君,老仙这姻缘簿上总算是现出了神君的名字。神君的姻缘线搭上了。”

姻缘线我晓得,听说凡间的男女最后能永远在一起都是靠月老搭线的。只是想不到,这月老管得忒宽,凡间的线他要搭,这天庭的线他也搭。

尧司蹙着一双修长的眉,问:“是谁?”

(三)

月老乐呵呵地笑道:“两日前老仙的姻缘牵不知是被风吹还是如何弄得乱糟糟的。老仙去理顺红线时,不想却发现神君的姻缘线竟长出来了,还与另一只红线纠缠在了一起。”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前两日…不正是我趁着月老出门了偷跑进去看他的姻缘牵么。我是想着将我的红线与狐狸大人的绑在一起,那样的话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可到头来我没能找到尧司的亦没能找到我自己的,遂得悻悻作罢。

没想到,才将过两天时日,尧司的红线竟自己长出来了?!

尧司只顾凝着眉不做声,我偷偷瞅了瞅他,心里也慌得紧。若是他与别人有了红线牵,是不是他就会和别人在一起了。

只听月老顺了两把胡须,又道:“啊呀,神君的姻缘委实是来得奇来得妙啊。与神君有姻缘的另一头竟不晓得是何身份但隐约仙气不凡,两头红线不用老仙栓便自己缠稳了,老仙起初是以为被风给搅乱了想解开,可却丝毫解不开反而越缠越紧。神君你说这奇不奇!”

尧司沉吟道:“那连月老都不知晓本君的对方是谁了?”

月老再摸了两把胡须,道:“老仙确实不知,至少这天庭上还未有如此一位仙子。但老仙的姻缘镜上却有幸显现过一回她的原身,似一只蝴蝶一般的光景罢。照眼下紧缠的姻缘线来看,这姻缘怕是有三世都不得湮灭啊。”

天庭的各路神仙都听到了,知晓尧司与一位蝴蝶仙子有着三世不灭的姻缘。或许因为那所谓的蝴蝶仙子不是我的缘由,这让我觉得荒唐,我不信。

我以为,我会在药神殿与尧司一直在一起。

可是后来,天庭竟真的晋升了一位顶美的仙子,一位蝴蝶仙子。不光大家相信尧司与她有三世姻缘,渐渐连尧司自己亦是相信了。

我第一眼见了蝴蝶仙子便很不欢喜,她看我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我无论如何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当然在药神殿我无论多雄纠纠气昂昂,可是看见了她,尤其是那前凸后翘的身体和惊艳无双的面皮,再回头摸摸自己的一块平板,如何都提不起斗志有些自卑。

那只蝴蝶仙子不如我身体强壮娇贵得很,日日差人来遣尧司去她那里为她调养身子。做个神仙能做成她那般要死不活的模样,委实是她比我有本事。

(四)

眼下瑶画与我同在凉亭里坐了一阵,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打算。而我歇息够了也该去寻泠染了,遂站起身来,谦和有礼道:“此处是个凉快的好地方,仙子不妨多在这里坐坐,我还有其他的事便不陪仙子了。”

我才将将踏出两步,瑶画便幽幽出声道:“弥浅已离开药神殿七万年,如今可是要回去神君身边了?”

我道:“那药神殿到处一股难闻的药味,哪里比得上我所在的昆仑山,我还回去作甚。”

瑶画顿了顿,又道:“你可知,神君他…念了你七万年。”

我心口倏地抽痛,缓缓吸了两口气,转过身去看着瑶画,定定道:“他若是肯念我七万年,当初何不与我一齐跳下那断仙台。”

瑶画一怔,随即眼梢微扬,眸子里流光闪烁。她缓缓挑起唇沿,道:“时至今日,你果真是不一样了。”

我冷声道:“是不一样了,不再会那般蠢,那般委曲求全。所以也不再会对你客气。”

瑶画神情从容淡然,依旧清高矜贵,她一字一句道:“那你何故要活过来,何故要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果真是我死透了眼前之人便开心了高枕无忧了么。那我为何要如她的意。

我无谓地耸耸肩笑道:“谁晓得,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亦是说不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瑶画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未说一句话。

我不欲与她再多费唇舌,扭头便走。身后瑶画却又忽然出声道:“弥浅,都说天界第一仙子与司医神君有三世不灭的姻缘,你都忘了么。无论你多努力多挣扎,你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瑶画那不冷不淡不将人放在眼里的高傲态度,很是成功地激怒了我。本我不想再与她计较什么,但眼下我不计较我就不是小人!

章五十三

(一)

七万年前天上晋升了一位蝴蝶仙子,是天界最美丽的仙子。

我整日守在药神殿,见着尧司自日出而出自日落而归。全天庭都知晓,司医神君日日往蝴蝶仙子那里跑,大家似乎已经预见到不久之后的将来,司医神君与蝴蝶仙子将是羡煞三界最匹配的神仙伴侣。

听药神殿的童子说,蝴蝶仙子身子不大好,神君便每日带着仙药过去与仙子服下。而在药神殿就算我如何偷吃尧司炼制的仙丹,如何打翻他炼药的丹炉,他皆没时间过问。

好不容易有一回,他听闻我独自去灵山抓仙草跌落了灵山匆匆赶来,我才见到他一脸的担忧和关心。我一直是相信他的,一直是憧憬他的。

蝴蝶仙子,不就是一只蝴蝶么,有何可怕的,凭什么她就能让老天君下了旨意让尧司日日过去陪她。我十分不服气,几次趁尧司出门之际偷换了他的仙药。听说那瑶画仙子吃了尧司的仙药后还大泻·了两天。这件事还是被尧司给知道了,他警戒了我两番,日后不许我再胡闹。

不闹就不闹,有何了不起。我甚为忧郁,他那么心疼那只蝴蝶,一点都不会顾及我的感受。还好正当我难受之际泠染便来天庭找我了,她是偷偷自鬼界里的通天塔上来的,待找到我时,她的模样好不狼狈。